赵清漪说:“你有本事活久一点看看,我是不是向着目标前进。”
赵力伟说:“做人不要太傲,刚则易折。”
赵清漪摊了摊双手,笑道:“爷爷,你看我会‘刚’吗?我是如此温柔大度善良呢!”
老头子好气又好笑,说:“反正,我不许你再骗着你爸爸干什么蠢事!我告诉你,赵清漪,你姓赵!你爸爸再不对,没有他就没有你,你有再多的不甘心,为你妈妈打抱不平,伦理摆在你头上,你也没有办法。你可以冷漠,但你不可以害他!你想害你爸爸,你只有重新投胎,不要这副身体。”
赵清漪看着鱼塘中往水面吐泡泡的鱼,赵力伟说:“你就从来没有犯过错吗,你就没有对不起的人吗?人非圣贤,熟能无过,就算是伟大的人,有哪一个没有犯过大错小错?因为自己的爸爸不是圣人,你纠缠在这事上,就是你要过的一生吗?你就是让你妈妈这样名垂青史吗?”
赵清漪说:“人非圣贤,熟能无过,是犯错者自我安慰的话吗?”
赵力伟说:“究竟是谁害死了你的妈妈?你觉得是你奶奶、是楚盈、是你爸爸,但你就没有想过你妈妈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吗?”
赵清漪冷笑说:“你是说受害人是最大的责任方吗?你这三观,我叹为观止。”
赵力伟说:“我调查过,你妈妈的死是意外。但是你妈妈失婚和无依无靠的结果,我想她自己也有责任吧。
她倔强,宁折不屈,你奶奶一刺激,她真能在乡下一个人带大你。但是做事为人如此不知变通,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反而只会苦自己,难道还是什么好品质吗?
她明明想要守住丈夫,可她当初一被打击,心底就认输了,就投降了,她的性格和自卑就没有责任吗?
如果她软弱、她贫苦就是正义,那么当年我们的国家那么弱那么苦,有谁给我们伸张正义,是谁把正义双手奉上给祖国了吗?
我当年打仗,面对着比我们强大、先进、富裕的侵略者,我和我的战友们因为自己的国家贫穷、落后而屈服投降了吗?我们不屈服、不投降,所以我们争出了一条自己的路。
你妈妈面对更强大富裕的张曼和楚盈就屈服了、逃避了,她也许还觉得是尊严,没有攀附之心,可连自己正当的权益都放弃的人恰恰没有尊严。所以,她辛苦了近十年,最后死于意外。领袖早就教诲我们,落后就要挨打。其实,国与人有何区别?”
赵清漪穿到这个角色,任务没有说要报仇,也不是什么大格局的任务,加上身份角色的年纪太小,她一直困于局中。
赵清漪怔怔看向赵力伟,却转开头没有说话。
赵力伟说:“我很高兴,你小小年纪能说出‘楚盈有爸,你妈有你’这样的话,你既有这样的抱负、你有这样的聪慧能力,我在时定会尽力成全你。但是你不要再为了你妈妈的死而对你爸爸耿耿于怀了。
人是趋利的,没有人可以例外,强者正视它,弱者抱怨它。你妈妈没有家世,才被张曼挑剔。那么你怎么不想想,我早年参加革命,经历多少生死边缘挣扎时,你的外公又为什么不选择我或者楚将军一样的路呢?
没有人拦着你外公成为功臣,只是他自己的选择,那你妈妈失败的婚姻,你外公就没有责任吗?一个人的悲剧人生,究竟是谁的责任,本来就应该多维的分析。
自己的苦命只会怨别人,那不也是宽以待己,苛以待人吗?这样的人,将来成就有限。”
赵清漪沉默许久,终于说:“你放心,我不会害爸爸,也不插手书凡的人生选择。爸爸和楚盈盈离婚了,我想妈妈应该可以安息了,她……应该不希望我和爸爸反目成仇。”
原主确实不希望和赵景反目成仇,不然她的任务不会是得到朋友、得到圈子,得到人的认可。她还想要比赵景的另两个子女更优秀,何尝不是因为被人陷害误导的失败人生和父亲的失望而不甘心,她的眼中是有这个父亲的。
对于赵景的大错,田青青若是在世,她有立场去讨回彻底的公道,但作为拥有一半赵景的血的原主不能做彻底。渣父承认抚养了她,居然展现出想当个好爸爸的样子,她之前只能想出让他也品尝一次被妻子背叛的痛苦这样方法。
赵力伟叹道:“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好,马克思主义哲学说事物都是有两面的,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你在这件事上一直钻牛角,耗费的是你自己的人生。所以,凡事要有个度,你燃起复仇的火焰,不能想烧死敌人就把自己也烧死。”
赵清漪轻哼一声说:“这些心灵鸡汤,我可没有多在乎,我真要害死一个人,绝对不会害到自己。只不过,我觉得你有一点说的对——弱不代表正义,也从来没有成为正义。楚盈手段比我妈妈强,所以她得到了爸爸,我手段不下于她,她就输给了我。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也许爸爸的爱情背叛没有得到最大的报应,是因有你的功德在庇护,而他的才华对这个国家和社会也做出了贡献。可他也仅仅这一生,他的对与错,来生如何也未可知。”
赵力伟笑道:“人哪来的来生呢,活好今生就不错了。”
经理人站在女性的立场上虽然很想对渣男这种生物快意恩仇,但人活于世,只能站在怨女的格局里是一种悲哀。她除了是女人之外,更是一个人。
原主都没有想让父亲身败名裂、痛苦一生,经理人也不要为此绞尽脑汁、别出心裁了。
赵清漪说:“你老年人寄情于来生不是挺好的吗?”
赵头子的那么多小辈中只有她敢这么怼,对于他的霸道脾气,这女娃是一点都不怕。
“说起来,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重新投胎了。”
“想要谢我就给钱呀。”
“……鬼崽子!”赵力伟忍不住说了一句湘南话,“你哪里学来的那本事?”
赵清漪说:“书上看的,我也不知道成不成功,我看你不想活了,也坏不到哪里去,死马当活马医……”
“不孝的鬼崽子!”赵力伟实在忍不住,拐杖忍不住朝她屁股抽去,他就这么抽赵景的。
但赵清什么身手,一跳老远的。老头子抽小辈时,还是第一次有这样敢溜的,本能转动着轮椅要收拾她,赵清漪就呵呵了。
她态度就这样,这老头子到底有私心(谁都有私心),但她就不爽,就要DISS,难道她也要成为在他面前变鹌鹑的一个后辈?
他要不爽,他打不到她呀,可以去打儿子,谁叫他生下她的。
在老头子几次试图抽人却失败后,他终于认清了现实,喘着气作罢。
回去时,她没收了他的拐杖才推他走,楼下见到赵景,就把他爸交给了他。
……
赵景就这样过了第一个离婚后的年,家里吵闹是少了,但是失婚的男人也是有寂寞的。
赵清漪精谙人心,因为赵力伟也和他们过年,于是过年期间,赵景出门去和同事喝茶时,赵清漪和赵力伟谈起这事。
让他给爸爸介绍对象,无论胖的瘦的,找一个。这男人情感空窗期忍不住糊里糊涂复婚的前例太多了。赵力伟介绍的小妖精,那可就不是她的错的。
赵力伟火大,说:“我是做这种婆婆妈妈的事儿的人吗?”
赵清漪说:“你那些老战友、老部下家里就没有个离婚的?再不行,大龄剩女也行。”
赵书凡说:“为什么要给爸爸重新找老婆?女人都很烦的!”
赵清漪说:“你小孩子不懂。”
赵书凡说:“我长大后就不要老婆,没老婆会死吗?”
瓜娃子直接被老头子拍飞,然后老头子点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总算学会给爸爸考虑了。”
赵清漪说:“趁过年假期,你一个个老朋友问过去,有没有合适的。你不是说爸爸一生就是被女人左右吗?这一回,终于轮到您老上场了!”
“那你呢?”
“我可以做呀,但是你放心我的眼光吗?”
赵力伟还是不太放心的,总觉得赵清漪身上有股子妖气。
于是老头子接下来几天的电话费激增,各处打听有没有想要结婚的大龄女青年。
正月初三,赵书凡被楚盈盈接走小住几天,楚盈盈也等于是踩了点了,以后肯定方便行动。
这让赵清漪很不放心,她在开学前必须做一做巩固“革命成果”的努力,不然她住校和比赛时,这渣父可是处于失控当中。
她要转移男人的注意力。她可以不刻意让渣父再娶个渣女,但绝不能让楚盈盈逆袭,她靠实力心机婊了这么久呀。
所以之后几天的假期时,除了基本体能训练之外,就是和老头子参谋他打听出来的几个人选。
她又撺掇着老头子积极进取探索,收集资料。
正月初七楚盈盈送孩子回来时见到赵景,还和他说了一会儿话,这时倒是神态平和了,赵清漪瞥到了。
晚上吃过饭,赵清漪拿了五张照片摆在赵景面前。
赵景诧异:“你是这是干什么?”
赵清漪狼外婆一样笑着:“爸爸,别装了。来吧,挑一个,见一面又不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