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母勃然大怒:“我说的难听?你怎么不说她的态度难看呢?她那种态度,在从前早该被休了!活该这么老还嫁不出去,结果倒是来祸害你了!也只有你这么傻,这才刚结婚就有了媳妇忘了娘了!”
余子谦和余子矜当然也是帮余母的态度,余子矜抚着余母的后背,说:“大哥,你也该管管嫂子,这一点都不顾家里的,怎么像是结婚的样子?”
余子谦说:“对呀,妈带大你吃了多少苦,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呢?”
余子轩不禁想起赵清漪说的“不阻止他自己孝顺,但是别道德绑架她,要么去看看法律”。
他到底也是个硕士学位的人,他的思维受他的先天环境和教育背景影响,但他不是不知常识。
只是,如果对他自己有利益,他当然会无视那些常识去维护自己的利益,看着事件往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可惜,如果赵清漪如此精明,情况就没有那么理想了。
余子轩说:“我又不是不养,每个月生活费我会给妈。但是你们姐弟已经成年了,你们该好好工作了,我没有义务养你们吧?”
余子谦说:“我是你亲弟弟呀,你自己到了京城享福,你不帮着些亲人的吗?”
余子轩道:“够了!我在京城享什么福了?我拼死拼活才在京城稍稍站稳脚跟,这才刚结婚,我自己酒店有一堆的事情,我没有功夫和你们耗了!
这房子是清漪的,你们走吧,你们成年了,我不会养你,你们要借钱,几千块我也还给得起。”
余母怒道:“你这是要帮着那个不孝的老女人了?”
余子轩也恼了,虽然她的年龄大也是他在意的事,可是形势比人强,而他觉得她也不是那样让人无法忍受。
余子轩说:“那么,妈你要逼到我们离婚才算吗?”
余母反问:“离婚?她都什么年纪了,她敢吗?离了更是破鞋,以后更没有人要。”
余子轩深吸一口气,说:“怎么会没有人要?只有她嫌弃别人,或者男人不敢娶她的份。
她是什么身份,无数的外地青年都会想和她结婚一步登天。我遇上了也是缘分,妈,这是京城!
我请你不要再插手我们夫妻的事了,好吗?”
余母受到极大的打击,说:“好,妈惹你嫌了,妈去死好吗?称了那个老女人的意!”
这时候,他们的说话声都被窃听设备录下,他们还不知道,左一口老女人,右一口老女人,还在要怪赵清漪不给余家姐弟安排工作的事。
余子轩看着余母要作势,心中涌起无边的无奈感,不禁怒道:“够了!我离婚,行了吧!称你的愿!大家一起搬出这里,我又去租房住,你们爱去哪就去哪!”
余母不禁怔住了,说:“你……你真要离婚。”
余子轩说:“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你们才刚结婚呀,姓赵的不怕老来无依吗?”
余子轩说:“她不会老来无依,国家会供着她。我不出意外,也是回家乡的好,这里容不下肉身。回家乡娶个乡下姑娘继续过像妈一生过的日子吧。”
余母不禁吓了一跳,说:“子轩,你这是怎么了?”
余子轩说:“妈,你那套在京城是行不通的,更别说赵清漪这样的地位了,你想说了算,可是我又不是家主,又不是我养着她,我说了都不算。你不讲理嫌弃人家,人家没嫌弃我是外地的都不错了。”
“她敢!她也配?她老不要脸的,大你六岁呀!还不好好对你,她凭什么?”余母哭了一下,又提起房产证上加名字的事。
余子轩摇头,说:“京城人不是傻瓜,我之前以为她憨,其实只是我们的话题都没有涉及这方面。现在,要么就是你们走,要么我跟你们一块走,离婚。妈,你要是想我离婚,我离,我也当不成京城人了,我回县城。”
余母捧着心都痛了起来,她的儿子呀,太委屈了,太可怜了。
余家姐弟还要赖着不愿走,余母一边心疼一边劝,余子谦忽说:“如果那个女人死了,房子不就是大哥的了吗?”
正在这时,从玄关处走进来赵清漪母女,方萍脸色复杂,赵清漪淡淡一笑,说:“小余先生,对不起了,我有遗嘱了,遗产继承人不是你哥。我死了,你们还是要搬出这里。”
余子轩心中一慌,说:“清漪,你误会了,他小孩子不懂事,我们真的没有这样的想法。”
赵清漪说:“我才不关心你们怎么想呢。不过是负责任的告诉你,我的财产得到了最好的安排。”
方萍这时看着余家的人,说:“要么,你们三个走,要么子轩跟你们一起走吧,离婚就离婚吧。”
余母道:“亲家母,你这是说什么?”
方萍悲愤的说:“我女儿是年龄不小,但是她是科院院士,科大教授,是国家都要优待的高尖人才。你这么嫌弃,恨不得作践,那是有仇吗?我们高攀不起,行了吗?”
余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余子轩忙道:“岳母,都是误会,我对清漪是有感情的。”
方萍说:“我知道清漪大你六岁,你太委屈了,算了,强扭的瓜不甜。”
没有方萍和赵清漪在场,他们早上说的话是比刚才还要难听,方萍虽然能忍得几句不好的话,但是听了那些也是要吐血的。
如果女儿一辈子要忍受这些,那日子怎么能过?
余子轩还不知道被窃听的事,还以为刚才他们的话被她们刚好听到。
他不禁看向赵清漪,后者转开头淡淡说:“强扭的瓜不甜,不要委屈了你。”
余子轩说:“不是这样的。我妈她不明白,我弟妹他们也是不懂,我是真的喜欢你才决定结婚的。”
赵清漪说:“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都走吧,离开这个被你们嫌弃的老女人坏女人的家,住老女人家里太委屈了。收拾东西去吧,不需要我叫警察吧?闹大了,我是无所谓了,你酒店的人知道了……呵呵……”
余子轩只觉羞愤难当,方萍虽然可惜,但是此时她听了那些录音,是彻底明白他们的想法了,还有刚刚余子谦致命的一句。
余子轩说:“清漪,你听我解释……”
赵清漪倒不会说她不听,听不听是其次,重要是是办眼前的事。
赵清漪道:“你可以解释,但不是现在,现在你带着你的家人先收拾东西离开这里,你也先走。哪天我空了,我们约在外面见面,商量到底要不要离婚。你们走吧,不要让我再重复了。”
余子轩怔在那里,余氏姐弟惊呆了,余母还要扑上来骂,被余子轩拉住:“妈!你还想怎么样?我们走吧,我带你们走!”
这事一闹大,最丢人的一定是余子轩,余子轩知道自己的工作不能丢,脸面不能丢。
“子轩!你怎么就那么听她的话?你是男人呀,媳妇应该听你的!”
余子轩深吸一口气,说:“妈,我求你了,我跟你一起走,我没有不管你,你饶了我吧。”
余子轩自己先回房收拾了几套自己的衣服,而余母要扑上去打赵清漪,赵清漪躲开了。
方萍拦着,说:“这是我们清漪的房子,让你们走你们就走!我们高攀不起你们!”
余子轩又冲出来拉扯,然后喝斥着弟妹去收拾东西,余母在地上嚎啕大哭,而余家姐弟花了半小时,把行礼都整出来了。
幸好,余子轩还是有一辆车的,载着一家子离开了赵家。
他不敢去自己就职的酒店,而是去了一家宾馆,但是这样普通的宾馆,一个小标间一夜也要三百多块,他们要了两间房。
余子轩的租来的房子,因为结婚已经退了,没有想到才几天就变了,现在就只能住宾馆。
一家人拖着行礼进了房间时,余子轩只觉五味陈杂。
却说赵清漪在他们离去后,当天就换了锁,下午收拾了重要东西,然后跟着方萍回了老房子。
赵清漪因为翌日要回研究所工作,又怕余家的人来纠缠,很不放心方萍,然后打了电话叫了李叔叔来吃饭。
李叔叔是个厚道人,他有个儿子是当海军的,也常年不在家,当初和方萍也是单位里认识,他对方萍还是有点意思的。
赵清漪想着方萍是委托人,她现在虽然还无知觉,但是这也是她仅剩的夕阳恋了,拥有一个美好的晚年吧。
方萍嘴上虽然说着赵清漪多事,不过也没有强力阻止,最后还是去做饭了。
老李过来一起吃饭时,赵清漪跟他还相谈甚欢。
赵清漪毫无隐私的自觉,就说起刚结婚的矛盾,但是态度上没有一分被嫌弃或者被抛弃的女人的凄凉幽怨之感。
赵清漪说,因为听到他们对他很不满,总是叫她老女人,所以多留了一个心,才在家里客厅装了窃听器。
赵清漪用手机播放给老李听,老李听了也不禁气愤的很,啪一声放下酒杯,说:“漪漪,我知道你聪明,你也这么大了,你自己的事,我这个外人没有资格过问。
但是老婆是要疼的,他们家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就砸锅,这种人家,给不了你温暖的家。
你是什么级别的人呀,你要是我女儿,我就作主了,离婚,不要浪费时间了。”
方萍眼中显现担忧之色,不过她还是比较崇拜老李,很有男人味。
她听了录音早就动摇,这时听老李也这么说,有了点底气。
赵清漪笑道:“李叔叔,你想我当你女儿,我是没有意见,关键是妈……”
方萍一听,拍了后背赵清漪两掌:“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
说着起身扭头去了厨房,老李一愣,又不禁笑了笑,往厨房看了看,说:“漪漪,人家都说你书呆子了,原来,你这丫头也鬼精鬼精的。”
赵清漪笑道:“别叫‘丫头’,我虽然不服老,但叫‘丫头’,我起鸡皮疙瘩。”
说起“丫头”二字,她就想到复仇小寡妇那一世,刘黑子中了“霸君的强宠”后喊五十几岁朱大丫“丫头”,一阵恶寒。
老李却说:“你跟我们比,可不就是‘丫头’?”
赵清漪给老李满了酒,说:“李叔,人生苦短呀,人不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年纪,都要把自己有限的时间活得最好,不要浪费。
该出手时就出手,什么年代了,我妈肯定是说不行,可能还说十次不行,那你说二十次行,不就得了?
您可是男子汉呀,怕什么?”
老李吃了一惊,又不禁哈哈大笑,说:“闺女,我是早恨不得有你这样的闺女了!”
方萍在厨房听了女儿和老李地笑谈,又羞又恼又气又有些安慰,想想这近三十年吃的苦,又想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