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灵之就这样在院子里口干舌燥地讲了一上午,先是自己演示又让几个丫环们挨个试了试,眼看着到了午膳的时候,膳厅那边催着一起用餐,乔灵之才不得不停下来。
给几个丫环布置了任务,让她们傍晚的时候来接受考核,过关了就会量身定制礼服。
而无事可干、身体虚弱的魏临渊一上午就惬意地坐在院子里看着乔灵之忙东忙西。
丫环们离开后,乔灵之没好气地白了眼魏临渊。
“你也不帮忙,坐在这里干什么?有几个丫头光顾着瞧你了!”
魏临渊无辜地耸了耸肩,“她们看我,关我什么事?”
乔灵之没力气跟他斗嘴,直接摆摆手喊他一起去膳厅用餐。“走吧,用饭去了。”
说来也是,魏临渊来得晚还没有去过膳厅呢,等乔灵之跟魏临渊过去后,直接傻眼了。
“今天中午还是吃热锅子?”
乔灵之看着昨晚院子里熟悉的一套锅具,有些惊讶。
慕容相笑了笑,颇为遗憾地说,“是啊,这锅子真是吃不腻,今个一大早睁眼,老夫就又馋这味道了。而且,你跟紫儿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本来老夫还期盼着又有什么新吃食呢?”
这老头……倒打一耙的本事还不小。
乔灵之笑了笑没有说话,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魏临渊也跟着行了个礼,施施然地坐下了。
慕容相见乔灵之没有搭腔说新的吃食,也不介意,反而开口考校起了魏临渊。
“看临公子的穿着打扮应当也是读书人,既然来了老夫这里,那老夫定当要好好考校你一番,想必对你日后下场也会有所启发的。”
魏临渊心里暗道不好,他对背书这一块本就不擅长,又打了十几年仗,哪还记得什么经书文章。
就他这半桶水也就够哄骗个林芝,这老家伙一考校自己岂不是就露馅了。
乔灵之一脸期待地看着魏临渊和慕容老爷子,这可真是个好机会,毕竟是前太师啊,说不得还能透露点考题,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魏临渊看着二人殷切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拱了拱手,“这几日学生四处游历,知识可能会模糊不少,还请先生见谅。”
慕容相点点头,不甚在意,一般学子都是这么说以表自谦的,“你且说说「刑赏忠厚之至论」吧。”
魏临渊脸色微变,此题出自《尚书》,所以应当先咏叹先王爱民之名,再紧扣主题,从赏善与罚不善说起,最后归于“忠厚“二字。
扣题点他倒是知道,可那些个引用文章他就不记得了。
魏临渊头上冷汗直冒,看着眼前目光灼灼、满脸期待的二人,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咳!此题出自《尚书》。古之君子当立天下,非有求于民。以刑法待于天下,恐将使民入于其中不得而出;以赏待于贤才,恐天下无贤者可赏。
故……君子当先天下,后有不得已。且不得已……非君子之志,而是……民召之。
故……疑罪者从轻,疑功者从重,皆顺……天下意也。”
乔灵之听得眼睛越来越亮,慕容相听得先是脸色一黑,然后慢慢看着眼前磕磕绊绊之人似又陷入沉思。
魏临渊拼了老命起了个头,就再说不下去了,只得拱拱手说献丑了。
“可以啊,我从未读过《尚书》,都能听懂你说的是什么!之乎者也的还挺有感觉,不愧是读书人。”
乔灵之的一番夸赞更是让魏临渊想死的心都有,从未读过《尚书》也能听懂,岂不是说他文章做得犹如白话。
果然,慕容相沉脸冷哼出声,“你这学问可真是做到狗肚子里去了,连论学的基本格式都不记得了?”
嘎?乔灵之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难道她夸错了。
“是,学生知错!”魏临渊擦了擦脸上的汗赶忙道歉,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太学。
“老夫看着你,就像看见了早年教过的一朽木,你二人甚像,都是疏于认真读书,但是论题点以及思想还算可圈可点,甚至……连名字都有些像。”
慕容相的话语中无不试探之意,一个人的相貌会变,但是做文章的风格可不会变。
魏临渊明白慕容相已经是起了疑心,这对他很不利,影一也还没回来。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膳厅外传来了慕容紫跟慕容轻夫妇的声音。
“祖父!午膳听说是热锅子!太好了,我要饿死了。”
“紫儿莫要跑跳,稳重些。”
一浑厚一清脆的声音从厅外传进了厅内,紧接着三人的身影便翩翩袭来。
慕容紫看乔灵之已经到了,满脸欣喜,然后从怀中掏出了厚厚的一沓纸,“林芝姐,你快看,我已经画好了!”
乔灵之望着这几张纸,直接张大了嘴巴。
“紫儿,你动作也太快了吧,而且设计得也太好了!”
慕容紫被夸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哪有,主要是林芝姐你的草稿详细,我也就是原封不动的画出来了。”
慕容相看着趁机已经沉默、隐身于人堆里的魏临渊,也没再追问,而是好奇地问乔灵之索要慕容紫的画稿,“这画的是什么,能让老夫也看看吗?”
乔灵之笑着将手里的宣纸递给了老爷子,“这画的可是您老人家以后传道授业解惑的地方,看看满不满意?这可是紫儿画的哦~”
既然是自家孙女的手笔,即使不好慕容相也得将它夸出花来才行!
不过,等他看到这画稿上的内容,直接颤抖地惊讶出声,“紫儿……这是你画的?!”
慕容紫可不敢居功,连忙摆摆手,“不不不,虽然是我画的,但是设计是林芝姐设计的。”
慕容相慢慢收回了脸上的诧异,想来也是了,这么精巧、新颖的客栈设计,肯定是芝丫头的手笔了。
他将手里的宣纸传给了在一旁殷切期盼地慕容轻夫妇后,忍不住开口问道,“芝丫头,你说这是老夫以后授课的地方,是何意?难道是要老夫每日在客栈里讲学?”
“是也不是,这个客栈是我们以后连锁客栈的一个雏形,我打算将这样的客栈开遍太宣王朝的各大州县,一方面是可以贩卖像热锅子这样的特色吃食,一方面提供住宿,另一方面就是您看到的三楼的讲座堂。”
“这讲堂跟一般的学堂有何区别?”
伴随这一老一少的一问一答,剩余几人也从设计图上回神仔细听了起来。
“学堂是每日开课的,当然不适合您这种大家。
对于您而言,讲授基础的知识显然是太大材小用了,您需要传授给学子的应是思想、经验以及更深层次的东西。
其实这些并不需要天天讲,或许几个时辰就能说完,更重要地反而是学者自己的思考以及运用。”
慕容相认同地点了点头,他现在早已不跟学生讲学了,都是以点播、考校为主。
见老爷子认可她的话,乔灵之便放心地继续说,“而且您年龄也大了,长时间一对一跟学生面授也太耗精力。
所以,我们专门打造了这个可以容纳数百名学子的讲堂,方便您同时跟大量学子传授思想,如学生有不解之处,也可当场提出,所有学子求同存异,有则改之,会更有效率,也更适合您!”
慕容相听得津津有味,这可真是太好了,太和他心意了!不过,这么大的场地,他早已不像年轻时那样声音洪亮了。
“不用担心,我会制作一神器,您只要按照平时说话的音量就能传遍整个讲堂!”
“当真?!”慕容相激动地望着乔灵之。
乔灵之相当自信地点了点头,“当真!过几天就可以让您试试它的威力了哈哈。”
乔灵之已经创造太多新鲜玩意儿了,大家对她的点子和想法都是信的,甚至连魏临渊眼神都闪了闪。
若真有此神器,那以后战前叫阵岂不是可以直接在城楼上用这喇叭传遍边关、草原?!
乔灵之看着已经欣喜不已的慕容相继续往上加码,“这样的讲座一次受众很多,所以一月或者几月一次即可。
而且,我跟紫儿本就打算合伙开连锁全国的客栈,这样的话,您老就可以去各地开讲座啦,全天下的读书人都能听到您的教诲。
如若有与您志同道合的学士,也可一同安排巡讲,这样天下学子都能受益。你将名满天下,功德圆满啊!”
慕容相活到这般岁数,教过多少王孙权贵都没这么兴奋过,他已经克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激情和畅快了,仿佛又回到了肆意洒脱、充满抱负的年少时!
他猛拍了一下大腿,拂去自家儿子想要安抚他情绪的手,涨红老脸,看着乔灵之。
“好!好啊!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开始吧!莫要耽误了学生们的宝贵时间!”
乔灵之哭笑不得地看着恨不得马上撸起袖子开干的慕容相。
“老爷子,急不得,还有一事需要麻烦您帮忙呢。”
慕容相中气十足地问,“何事?尽管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不负责任小剧场:
乔灵之:慕容老爷子说的‘朽木’是谁呀?(单纯眨眼)
魏临渊:... ...不知道,听说他以前是太师,可能是说太子吧 ̄□ ̄|||
不知名太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谁在背后说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