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气得脸都在抖:“你胡说八道!非议长辈, 你还有没有池家人该有的教养。”
池浩天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刚要说什么, 池薇之却淡定道:“我确实不是池家教养出来的呢。”
肖瑜也急了:“薇之。”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池薇之继续:“可是有些在池家长大,吃池家的用池家的人, 却打着把池家的一切拱手让人的主意, 大家说哪个更严重?”
五叔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池薇之字字句句都直刺他心中最难受的地方。
他这个妻子是二婚的,头婚的发妻因为婚后五年没有孩子,被他硬是离了,找了新妇后,当年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总算扬眉吐气。
但近年来,随着孩子日渐长开,五官越来越不像自己,也有人委婉地提过, 他却觉得那些人是前妻派来气他的,并不相信。
他指着池薇之“你”了半天。
旁人看他都快被气死在当场,忙出来拍着他背给他顺气。
五叔缓过气来, 怒吼一声:“你这黄毛丫头说的什么屁话!也就是现在社会有病,一个女的都敢骑到男人头上了,不然池家的家业有你什么事!”
哦,不仅是个绿的,还是个封建的。
这就难怪一个男孩子就把他套这么牢了。
又蠢又坏,可不是犯罪分子们重点打击对象。
池薇之也不理他, 而是把皮球踢给薛胜:“我的话你不信没关系,薛大师的话你总得信吧?薛大师,我观五叔面相,命宫不错,倒是个命长的,却子女缘稀薄,若是跟发妻相携相守,说不定还能落个好,可惜命中的贵人硬是被他推了出去,如今财宫失守,子女宫薄弱无力,却落了个孤老相,这辈子无儿无女,晚年凄凉,我说得可对?”
此话一出,刚才还乱哄哄的厅堂上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着薛胜。
宋家承认池薇之,他们刚才也看到了,不过他们都认为是两家想联姻,并不认为池薇之的回归对他们的利益有什么重大的损失,直到刚才薛胜批了命后,池浩天夫妇宣布池薇之是他的第一继承人,几人的心思才真的动起来。
池薇之若是真能嫁去宋家,对池家其他人来说是件非常大好的事。
可让她继承家业,那他们这么多年的辛苦打拼是为了什么?
池浩天夫妇这么多年没有孩子,不止是五叔存着过继男丁的心思,其他人家心里头也活泛着。
池薇之是池浩天和肖瑜的亲女,DNA鉴定报告他们看了,不敢说什么,池薇之的职业是个女明星,他们也就当她是个绣花枕头。
本来么,这天底下又有哪些人家比得过池家富贵,养在外头的孩子成年了才归家,肯定拍马也比不上自家哪怕旁支的一个千金。
在场诸人在听了薛胜批命之后,也就当她是个普通的富贵闲人,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想到池浩天一生英明,结果后继无人,这诺大的池家,岂不是任他们瓜分?一时间心里都有些异动,因此五叔出言不逊的时候,众人也多存着看好戏的心态。
池浩天再宠池薇之又怎么样?到头来一个漂亮花瓶还不是要依靠族人兄弟的庇护才能过上好日子吗?
结果没想到这回踢到铁板,这个池薇之张嘴就说五叔想过继给池浩天的孩子并非亲生,根本不是池家血脉,甚至当场相面,说得有理有据的。
有些较年轻的会关注娱乐方面消息的人就想起来,这个池薇之参加的真人秀,可不就是玄学为卖点的真人秀吗?她会不会,真有几分本事啊?回头得把节目相关的新闻找来看看。
此时池薇之把话头递给薛胜,他心里有几分不快。
池薇之的命相有问题,他当着大庭广众的面不愿多说,想着结束之后私下跟池浩天夫妇讲。
谁料这家伙,自己身上有疑点,居然不韬光养晦让自己低调点,还正面开始怼供奉他的主家人。
薛胜微微皱眉,目光却不由自主向五叔投去,这一看之下,他心中惊疑,面色却不露半分,只略点头:“嗯。你说得不错。”
厅上顿时哗然一片。
五叔听到这消息,想到儿子居然真不是自己的,那新老婆肯定也不干净了,这么多年居然被玩得团团转,还心心念念要把池家富贵送给自己当了万年乌龟养大的野种,心里如坠冰窖,嗝一下就抽过去了。
有和五叔关系亲好的人就马上站出来质问薛胜:“薛大师,这么大事,你为什么不早说给五弟听?”
薛胜正眼都懒得瞟他:“他结婚前我从一大堆适龄女里挑了个最旺他的人给他,他若安安生生跟人过日子,哪里会这样。”
那人一时语塞。
五叔确实是这几年才离婚找的新女人,薛胜哪有工夫天天盯着出了三服的一家子卧室那点事。
说到底,薛胜也不是超人,只不过是在族人有些事不能决断或是祸事临头的时候,他才会主动出来说几句。
其他问题,你不问,他也不知道啊。
又没在每个人身上装摄像头。
就算装了,他一个人也监控不过来。
难不成你每天要不要出门,出门去哪会不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都要薛胜一个个来叮嘱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的。
有了薛胜的肯定,厅中诸人对池薇之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起来。
有些心中有鬼的人,直接低了头,或是扭了脸,又或是拿了手、包等物遮着脸,生怕被池薇之当场点出家里的龌龊事来。
但薛胜尚且顾不过来,池薇之更不愿管,连个正眼都懒得给这些人。
只能说他们实在是多虑了。
池薇子小露一手,就把一干人等都给震了。
当下有那想先观望的墙头草,回头就觉得该给池浩天一家卖个好。
再怎么说,一个脑子清楚的女人,也比一个连自己孩子姓啥都不知道的糊涂男人靠谱。
更不要说池薇之还有些门道。
大堂会散了,就剩下一家三口和薛胜。薛胜原本有心把池薇之支走,单独跟池浩天夫妇说话,却被池薇之刚才的表现给改了主意。
池薇之的相面批命水平并不比他差,甚至可能比他还要厉害。
这样的人,如果想对自己的命轨有所遮掩,采取一些措施让人轻易看不出命格也是有可能的。
能让他也看不破的,恐怕真是高人了。
因此他也就不说什么,直接告辞。
看池薇之对池家家主夫妇的态度就知道,她是真心喜欢她的父母。
只要她对池家没有加害之心,隐瞒一些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谁又敢保证自己没有一点秘密呢?
薛胜是池浩天亲自送走的。
在路上,他还是提点了这位家主几句:“令嫒是个有本事的,我看不透她。”
池浩天问清了这个“看不透”是什么意思后,沉吟片刻,说:“血脉说不了谎也做不了假。只要她还认我这个爸爸,孩子的事就让她自己去处理吧。”
薛胜点到为止,便让人留步,自己离开。
池浩天回到后面的休息室时,池薇之和肖瑜正在卸妆。
他面色如常,说今天大家都累了,整理完就回去休息吧。
池薇之换好装后,看着父母明显面露疲态,亲自端了两盏茶给他们喝。
池浩天夫妇喝惯了茶水,并不会因为夜间饮茶而失眠,很开心地接过喝了。
杯一沾唇,更为敏锐的肖瑜就发现今天的茶水有些不同。
池家给主人喝的茶,自然是顶级的,但再顶级也是凡品,哪里有像池薇之令肖潭弄的灵泉冲泡出来的茶汤这般好。
轻啜一口,不同于茶叶的清冽香气似有若无,就像是炎炎夏日后进到了绿树成荫的山谷里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池浩天赞了声:“好茶!”他问这是什么茶,佣人拿上来给他看过之后,又疑惑,这不就是他平日里喝的吗?怎么今天喝起来格外不同。
肖瑜还在回味余香,池薇之主动解释:“这罐是我从A城带回来的山泉水,味道是不是很特别。”
她将刚从不情不愿的肖潭手里一把夺过他费力气净化了好久的水罐子递给父母,并说:“爸妈要是喜欢,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们弄。”
“好,好,你有心了。”
池薇之对他们到底不如那些长在身边的孩子对父母般亲热无间,但能对他们好,有这份心,他们就很满足了。
池薇之作别父母,又设了障眼法瞒过众人,走到侧门边的樱树那边去:“你怎么样了?”
刚开灵智没多久的樱树为了逞一时之快,反季节开花,又被池薇之一股脑儿吹秃了,当时没感觉,现在察觉出难受来了,有气没力地晃晃枝丫:“不太好。”
樱花花瓣就是她的武器和能量,全没了简直像是脱了层皮一样痛苦。
池薇之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把手里的另一罐水浇在她树下:“这是经过水素精怪净化升级过的灵泉,对你应该有帮助吧。”
水浇到根部,丝丝缕缕带着些许寒意的灵气就流向樱树,她有些晕头晕脑:“哦,挺舒服的。”
池薇之:“没啦。”肖潭也才刚化形,一天只能净化两罐子,多了没有。
樱树吸收了这罐灵泉里的能量,只觉得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她抖搂精神,动了动枝桠,却被池薇之一瞪:“你想干嘛?”
樱树一顿:“我觉得我又能开花啦。”
“停!”池薇之制止。
“你会吓着别人的。”
樱树似乎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
池薇之语气放缓了些:“……要不你把花瓣化成衣服?你会化形吗?”
就算原本不会,喝了那罐灵泉也会了吧。
樱树说:“我试试看。”
于是池薇之在看了人头树身,树头人身,半边树半边身等惊悚形像之后,终于指点着樱树成功化形。
是个小姑娘,个子挺高,比168的池薇之还高半头,五官却长得极幼嫩,皮肤白里透粉,深棕色的头发披在肩头,身上穿着件樱花瓣组成的裙子。
还挺好看的。
池薇之把人领到自己房间,让她参考着自己的衣柜还有各类时尚杂志上的图片,让她把花瓣堆的裙子幻化得更符合实物的样子。
一连教她化了好几个款式,有长有短,有中有西。
樱树精开始还有些费力,到后来已经能熟练地看着图片,根据自己的身形微调后化出合身的裙子了。
真是可喜可贺。
池薇之问清楚了她确实不想离开京北大宅之后,准备给她随便捏个身份让她得以以人形进出此地。
池家的大宅自然是风水极好,樱树精扎根的地方也是个福眼,她刚成精,在这里安心住着,又有薛大师护着池家,倒也是个安全的地方。
“你有名字吗?”
总不能樱树精、樱树精地叫着吧。
樱树精歪着头,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的雪花,说:“好像羽毛啊,我的花瓣落下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羽毛啊?樱,嗯……樱羽落?”
作者有话要说:肖潭:QAQ我就是个净水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