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爹被抓了?为什么?”江岚雪才到家就听到这个消息,又惊又怕。
云诗擦了把眼泪道:“姑娘先进去吧,夫人等着呢,让夫人和你说。”
江岚雪忙往西院走,整个人都在发抖,脑子里一片混乱。
“娘!”江岚雪到了她爹娘房里,韦氏正半躺在床上抹眼泪。
“岚雪!你可算回来了。”韦氏一见闺女回来了,哭得更凶了。
江岚雪忙上前:“娘,您先别哭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爹为什么会被抓走?”
韦氏抽抽搭搭地道:“他们说你爹科考舞弊,泄露了考题。”
“这不可能的,爹他不会这么做的,定是有人陷害他。”江岚雪激动地道。她爹最是公正,治学严谨,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韦氏擦了把眼泪道:“有人告发你爹卖考题给考生,知州他们从三个学子那搜到了你爹写的信,上面写的就是考题,那三个学子一口咬定,就是你爹卖的考题给他们,一人五百两。后来又有人到家里搜,也不知怎的,就在你爹书房书架上搜到了那一千五百两现银……”
江岚雪听完韦氏的话,这一环一环的,定是有人要构陷她爹了。是谁要这么做呢?前世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哪里出了偏差呢。
“娘,我相信爹不会做这样的事,定是有人构陷他。到底是什么人,现在还不得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家里也有人知情,不然那一千五两银子怎么进的爹的书房?”江岚雪说着眼底冒火,这事八成和大房脱不了干系!
江岚雪这么一说,韦氏愣了一下道:“你爹的书房平时没人进去,除了平义就是平忠、平孝两兄弟有时候会找你爹借书或者是问功课。”
“娘,您回想一下,爹出事之前,谁进过他的书房?”江岚雪忙道。
韦氏想了一下:“只有平义他们三兄弟进出过。”
“一千五百两现银,可不是小数目,他们怎么带进去不被发现的,娘再想想看,大哥二哥那些日子可有什么反常的?。”江岚雪急切地问道。
韦氏摇摇头:“我没注意过……好好地过日子,谁,谁能想到呢!”韦氏说着又哭了。
江岚雪忙宽慰道:“娘,您先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要想办法。平义呢?”
“平义被你大伯带到朱家去了,家里出了事,大伯一家都搬到朱家去了。我想着家里一团乱就让他去了。”韦氏道。
江岚雪一听急了:“娘您真是糊涂了,怎么能让大伯带走平义呢!祖父呢,他也同意?”
“你祖父见你爹被抓了,就病倒了……”韦氏道,“我也是一时没了注意,怕平义在家里吓着,才叫他们带走的。我是没想到,就算大房的人再混,也是一家人,他们怎么能这么做呢!”
江岚雪也没想到,这事透着蹊跷,前世他爹做了一辈子司学官,并没有发生过这事。前世大房也不过是敛财,做些小勾当膈应人,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不行,我要去把平义接回来。”江岚雪想着,这事明摆着和大房脱不了干系,怎么也不能叫弟弟在他们手上。
“娘和你一起去。”韦氏说着就要起来。
“不用,您在家里就好,祖父还病着呢,您要把家里撑起来。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江岚雪道。
韦氏听了江岚雪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己遇事一味知道哭,还不如闺女懂事。便点点头,人也从床上起来。
“对了娘,侯府有人来过吗?”出了这么大的事,侯府不该不知道的。
“世子前日来过了,说他们会想办法的。”韦氏道。
江岚雪心里隐隐觉得这事的根源,恐怕还是出在侯府,不然为什么会有人处心积虑对付他爹呢。这事光大房还是办不到的,必定还有别人插手,而且真正要对付的应该也不是她爹,而是侯府。
韦氏下了床,穿戴好对江岚雪道:“你先歇着,他们不敢把平义怎么样的。昨日平义还回来过,他要留下的,早知道就不让他走了……”
“不,我现在就要去,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江岚雪道。
韦氏听江岚雪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怕:“那你去吧,你当心些。家里先下也没几个人在,你都带着。”
江岚雪点点头:“娘放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江岚雪回房换了身衣裳准备去朱家,才到门口却见顾允修竟带着江平义回来了。
江平义一见江岚雪就跑了过来:“姐姐,你真回来了,姐夫接我回来我还不信呢!”
江岚雪看看顾允修,这人越发黑瘦了。
“你啊,就这么跟人家走了,祖父和娘都在家里呢!这是男子汉所为?我正要去把你抓回来呢!”江岚雪佯装生气对江平义道。
江平义委屈地道:“我要留下的,娘偏我跟大伯他们走。”
顾允修在一旁道:“先进去再说吧。”
江岚雪点点头:“多谢你带平义回来了。”
顾允修笑笑:“平义叫我一声姐夫呢。”
三人回了西院,江平义去了韦氏处。
江岚雪则把顾允修带去她爹的书房。两人进了书房,一坐下,江岚雪便急忙问道:“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我爹现在怎么样?能见到他吗?有没有吃苦头?”
“你先别急,岳父没事,没人敢让他吃苦。”顾允修道。
“你知道事情经过吗?我娘说有三个人指认我爹卖考题,这三个是什么人,查清楚他们的身份了吗?他们定是受了人的指使。”江岚雪急切地道。
“据他们所言,他们三人来自三个不同的县,彼此都不认识。到了垠州后,有人联系他们说可以卖考题,他们便买了。”顾允修道。
“是谁联系的?这人抓到了吗?”江岚雪忙问。
“是州学里的文书,你爹的下属,他已经死了。”顾允修道。
江岚雪皱眉:“我爹不过一个小官,谁要这么处心积虑地构陷他,还害人性命。”
“你也发现了吧,这事多半是冲侯府来的。平白连累了岳父了。”顾允修叹道。
江岚雪道:“如今不是说连累不连累的时候,要紧的是查出背后之人。”
顾允修点点头:“这事我爹也正在查。不光岳父这件事,垠州城外突然出现了好些强盗,只怕这事也是冲着侯府来的。你们路上遇到的那伙便是。”
提到这事,江岚雪道:“多谢你救我了。”
“你怎么老这么客气,说起来也是我侯府连累的你。”顾允修温柔地道。
江岚雪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大梁朝边关稳定,侯爷居功至伟,如今居然有人处心积虑要对付他,这才是要紧的。”
“仙仙真是深明大义。”顾允修浅笑道。
“你还有心思说这些。你不觉得蹊跷吗?前世根本没这些事的,为什么这一世会这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顾允修看着江岚雪:“许是因为我们呢。”
江岚雪不解:“你什么意思?”
“冷锻甲和神臂弓已经做出来了。”顾允修道。
“这不是好事吗?”江岚雪疑惑道。
“对大梁将士对镇远军是好事,对有些人就未必。有些人怕镇远军势力过大,威胁到自己了。”顾允修冷冷地道。
江岚雪愣了一下,若真是因为这样,那眼前这一切还真是因为他们俩。
“还有一事你还不知,神臂弓才做出一批就失窃了三十把。这批弓不知怎的到了西陵人手上。”顾允修这话一说。
“怎么会。”江岚雪惊呼,“这是想要给侯爷安一个通敌的罪名吗?”
顾允修点点头:“是。垠州城也好,军营里也好,都有皇上的人。”
江岚雪愤恨地道:“岂有此理!”
“这一桩桩事牵连到一起,样样都是冲着侯府来的。京城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了,没想到我们俩一重生,这很多事都不一样了。”顾允修叹道。
“不行,我们要在京城来人之前将事情查清楚。”江岚雪拍案而起。
“仙仙有什么想法?”顾允修道。
“这事最开始是从我家出的,自然要从我家开始查!”江岚雪道,“我爹的书房就那几个人进来过,就往那几个人身上查。还有能在垠州布这么大的局,不可能没有州府是人插手。”
顾允修点点头:“你说的对,州府那边我爹已经查出些眉目了。至于你家这边,我之前也想过可能是大房的人,只是还没有证据。今日去我去接平义回来,也是想去试探一下他们,我看他们确实有问题。”
“除了他们还有谁能把银子带进我爹的书房呢。”江岚雪恨恨地道。
顾允修点点头:“你放心,岳父不会有事的。”
江岚雪神色黯然:“若我爹真的出事,都是我的错。是要叫你去找乌铁匠的,告诉你冷锻甲和神臂弓的事的。”
顾允修心疼地道:“仙仙,你这么一说,我就该立刻去死了呢。你没有错,你不愧是做了一世镇远侯夫人的人,重生后想到的是大梁百姓。这件事上,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不明是非,还要恶意构陷的人。”
“说的对!”江岚雪怒道,“我们都没错,错的是那些人!我定要将那些在暗中行那些鬼祟恶事的人给揪出来!”
顾允修点点头:“这就对了,你先坐下,我们慢慢商量。我今日去朱家,见你那大哥眼神飘忽,似乎是有事,我想着是不是从他那下手。”
“江平忠,他年纪轻轻却最是好色,想要接近他倒不是难事。”江岚雪道。
“那这事交给我去办,泉眼巷的一宅子女人,也该派上用场了。”顾允修道。
江岚雪想起这世她第一次见到顾允修便是在泉眼巷,那一宅子女人……
“那些……是什么人?”江岚雪到底问了出来。
“都是些苦命女子,不是我的人,是龙芳的人。”顾允修道,“这事你别管,交给我就好了。你就安安心心地待着,伺候好祖父和岳母,我一定会将岳父救出来的。”
江岚雪看看顾允修:“有什么发现,要立马叫人告诉我。”
顾允修点点头,站起来道:“那我就先走了。你放心,垠州到底是我镇远侯府的地界,他们想要在垠州动侯府的人,也要看镇远军同不同意。”
“那你万事当心吧。”江岚雪也站了起来。
顾允修朝江岚雪笑笑:“好。你安心待着,别出去,也别乱想,万事有我和侯府,决计不会让你爹有事的。”
江岚雪点点头:“我知道了。对了,我能见一见我爹吗?”
“我去想办法,有信儿了来找你。”顾允修道。
“好。”江岚雪点点头。
顾允修走后,江岚雪也没有闲下来。东院人去楼空,她跑到了江平忠和京平孝的书房,想找找看他们那有什么线索。她把两人的书房翻了个遍,除却找到一些夹在四书里的香艳本子,一无所获。
江岚雪想着乱翻也不是办法,她回来后还没见过她祖父,便去了祖父屋里。
江老太爷躺在床上,身边只有一个小丫头伺候着。
“祖父。”江老太爷睁开眼:“是岚雪回来了啊。”
江岚雪见祖父瘦弱的样子,眼泪滚了下来:“孙女不孝。”
江老太爷挣扎着坐了起来:“傻孩子,又不是你的错。”
“祖父,你放心,爹不会有事的,世子刚才来过了,有侯爷和世子在,他们不会不管的。”江岚雪道。
江老太爷点点头:“嗯,你爹不会有事的,别的人,随便他们吧。”
江岚雪知道,祖父这是对大房的人寒了心。他大概也能猜出里面的大概了吧。
“祖父,孙女以后哪都不去了,就在家伺候您。”江岚雪道。
江老太爷勉强地笑笑:“好。”
江岚雪在江老太爷床边伺候了半日,心里却对她爹的事放心不下。尽管如顾允修说的,这事不能怪他们,可若真的因为他们重生,连累了爹娘和侯府,那她怎么都不能心安的。
可惜前世完全没有发生过这些事,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州府衙门,她进不去,大牢她更进不去。而且她此事若再出去,只怕又成为人家的靶子了。
江岚雪心焦得一夜都没睡好。
第二日一早,乔素娘竟来了江府,这让江岚雪很意外,却又很感动,这时候素娘还能不避嫌来看自己。
这还是乔素娘第一次来江府,两人就在江岚雪房里。
两人一坐定,乔素娘就道:“江司学人没事,你放心。”
“多谢你来看我,还是这个时候。”江岚雪道。
“你我姐妹客气什么。再说了,我信江司学不是那样的人。”乔素娘道。
江岚雪点点头:“我爹最是个正直的人,他不会做那种事,这事定是有人构陷的。”
“嗯,他也是这么说的,我相信他,也相信你。”乔素娘道。
江岚雪笑笑:“他?是许听松?”
“嗯,这些日子,他也在为江司学的事奔走,他找了好些学子为江司学请愿。”乔素娘提起许听松脸上就泛起红晕,眼里闪着光。
“难为许公子了。只是他这么做,知州大人会难做吧。”江岚雪道。
乔素娘脸上有些黯淡:“我爹是叫他不要这么做的,可他却很坚持。我也觉得他是对的,我爹简直糊涂了。”
江岚雪叹气:“到底难为你了。那你今日过来,知州大人会不会怪你?”
乔素娘瘪嘴道:“有什么好怪的,我们又不会做什么坏事。他又没把案子卷宗给我看,我又不能透露什么给你。”
“你爹也是公事公办,你不要生气。”江岚雪笑道。
“不过我还是可以透露一点给你,我前日偷听我爹和袁通判吵架来着。”乔素娘小声道。
江岚雪心下一紧:“他们吵什么?”
“袁通判说江司学的案子人证物证俱全,应该可以定案了。我爹却说这个案子就是一点疑点都没有才最可疑。三个学子的证词,一千五百两银子,江司学写的信,看着是人证物证俱全,却太巧了。就拿那些信来说,为什么不销毁,还有银子,为什么要藏在书房里?”乔素娘小声道。
江岚雪感动地看着乔素娘:“谢谢你素娘。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乔素娘道:“你还同我客气呢。我就是怕你太担心了,过来瞧瞧你,再告诉你一下,我爹不会这么快给江司学定案的。他也在为江司学找证据。”
江岚雪点点头:“我本来心里乱乱的,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乔素娘拍拍江岚雪的手,“会好的。”
“嗯,会好的。”江岚雪道。
“我先回去了,等这事过去了,我再找你,你把你这些日子在外头的见闻,给我讲讲。”乔素娘说着便起身了。
“这就走了?”江岚雪道。
“嗯,我也不好出来时间太长。”乔素娘说着脸色有些微变。
“你该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江岚雪道,“那赶紧回去。我给你带了些东西,那下次再给你,免得露馅,你快回去。”
乔素娘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送走了乔素娘,江岚雪心里确实安心了一点。只要暂时不定罪,就还有机会证明她爹的清白。
傍晚时分,顾允修又来了。两人又进了江继远的书房。
“如何?”江岚雪急切地问。
“今晚我带你去见岳父。”顾允修道。
“太好了。”江岚雪高兴地道,“谢谢你。”
“你就别再跟我客气了。”顾允修道。
江岚雪点点头:“还查到些什么了?”
“我去查了你爹那个死去的下属,发现他在死之前曾经在赌坊赌输了一大笔钱,一夜之间又还上了。他应该也是中了人家的圈套,最后被人灭了口。”顾允修道。
“还真是煞费苦心呢。”江岚雪冷笑道,“不过有一事我还不明白其中的关系,到目前为止,我爹的案子并吧会牵扯到侯府。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忽视的?我又不相信会有人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我爹这么个小官。”
“说得对,我和我爹也想到了这个。目前为止,还真看不出来。”顾允修道,“今日见了你爹再问问他。”
“对了,今日素娘来瞧我,告诉我一件事。”江岚雪又道。
“什么事?”顾允修道。
“她说她听到乔知州和袁通判在为我爹的案子吵架。袁通判急着要定案,乔知州却说不急。”江岚雪道,“你说这背后的人会不会是袁通判?”
顾允修看看江岚雪,半日才道:“不会。袁通判是我爹的人,他现在急着要定案,正是因为目前案子还没有牵扯到侯府。你放心,我爹没同意。”
江岚雪愣了一下,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那这么一来乔知州又为什么不定案?是想等着攀扯到侯府还是想给江继远翻案呢,江岚雪不敢想。
顾允修心里也在想,乔素娘这时候来见江岚雪到底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乔知州派她来的。乔知州来垠州不久,谁知道他到底是人是鬼呢?如今好些事情都和前世不一样了,他和江岚雪即便重生了也看不明白里头的玄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江岚雪又问:“江平忠那边怎么样了?”
顾允修也收了心思。道:“人已经安排好了,很快就会有消息。我猜多半和你爹那下属一样,中了人家的圈套。”
“我也是这么想的。”江岚雪点点头道。
顾允修看定江岚雪:“这些日子苦了你了。等这事过了就好了。”
江岚雪叹了口气:“若不把根源解决了,日后还有得烦。”
“这话,今日我爹也说了。”顾允修道。
江岚雪心一动:“侯爷准备怎么做?”
“既然有人见不得我们镇远侯府好,就换个人能见得了我们好的人。”顾允修身子朝江岚雪跟前倾了倾道。
江岚雪心下一惊,面露疑惑:“你们不会是想逼宫吧?还是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