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会买花?
探病, 还是扫墓?
高月盯着他, 他也看着高月,两人眼神对上了, 本来以为火花四溅呢,结果居然是唐劲风先别开了眼, 像是害羞不能直视她。
他走近了,敲敲车窗,示意她开门让他上车。
高月本来不想理她,打算扬长而去来着。谁知道分了会儿神, 停车的位置没停好, 从车窗伸手出去够不着刷卡的机器, 怎么试都差了一截。
这真的是real尴尬, 她悄悄瞄了唐劲风一眼, 虽然面上平静无波, 但这家伙肯定心里在使劲儿笑话她呢!
不就是一束花嘛,有什么了不起, 管它是送给谁, 管他是要探病还是扫墓的呢,居然还能乱了她的心神让她连车都停不好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只是不小心,嗯, 不小心停偏了一丢丢。
为了挽回坐在车里够来够去也够不着的尴尬, 她只能开门走下去刷卡, 等她回来,唐劲风已经相当自觉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了,手里还抱着那束花。
“你……”
“送给你的。”他不等她发作,花就捧到了她面前,一下子把她要说的话全给堵回去了。
她刚才是要说什么来着?
高月愣愣看着那一大把红玫瑰,人都有点傻掉了,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
“你……你刚才就是去买这个?”
“嗯。”
“好端端的,干嘛送我花?”
“你不是说我没送过花给女生吗?我的确是没送过,除了你以外。那年你生日晚上的那一束实在太仓促,都是东拼西凑的,我也觉得不好,一直想郑重地补上一回。就是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我看玫瑰挺配你今天的衣服,就买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从肩膀到腰间都有荷叶边的红色无袖衬衫,高腰阔腿裤,倒是真的跟娇艳又挺拓的红玫瑰挺搭配。
玫瑰花瓣上的露水颤动着,她一颗心也跟着颤得厉害,嘴上却不饶人:“都说了那晚的事儿让你忘了,别记着了,还送什么花……”
气势挺高,声音却越说越低下去。
“我也说了我忘不了。”他隔着一束花看她眼睛,“那你到底喜不喜欢?”
“不喜欢,红玫瑰什么的,俗的要死!我等会儿就把它扔了。”
唐劲风听她说这种怄气的话也不生气:“那你等我走远一点了再扔,别让我看见。”
“你要去哪儿啊?”不是要搭车回去?
“我还要去趟市人民医院,不顺路,就不搭你的车了。你回去路上开车小心点。”
她愣一下,想起他家里还有双亲,当年还都做过肾移植的手术,尤其是他妈妈,本来身体就不好,好多年没听过消息了,不由也有点挂心:“那个……是你妈妈身体又不好了吗,还是爸爸?”
“我妈,最近在住院,我去看看她。”
他似乎也没打算多说,又交代一遍叫她小心开车,就推开车门下去。
“哎……”
后面有车按喇叭让她开走让道,高月来不及叫住他,他已经从旁边的人行楼梯上去了。她只得把花丢在副驾驶座位上,握着方向盘先把车开出去。
一口气开回家,她捧着一大束玫瑰下车,可碍事儿了!
路过垃圾桶,她是真的打算把花扔了的!
哼,谁稀罕他送的花?至少她一点都不稀罕!
可是那么大一捧,生机勃勃的,露水还在颤啊颤的……
算了,扔了多浪费啊,在家还可以摆几天,装饰下她那个没什么人来,也没什么人气的大房子!
她穿得这么靓丽,又抱着一大束玫瑰走过,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几眼,多少还是满足了她小女人的的虚荣心。
以前在欧洲留学和实习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并不缺人送花给她,可无论如何她的脚步都不像今天这样轻快。
可能今天心情好吧,见到了那么可爱的宝宝,还有大把鲜花收,开心也是正常的。
高月回到家,刚打开家门,两个人影就突然窜出来,把她吓得尖叫出声。
那俩也被吓到了,跟着一起跺脚尖叫,然后三个人乱作一团。
高月终于反应过来,手里的花束劈头盖脸就给他们一人一下:“你们两个熊孩子要人命啊,吓死我了!”
穆嵘和穆津京双双抱头:“姐,别打别打,我们给你带了好吃的!”
“对呀对呀,我们是来看你的,不是要故意吓你。”
高月小腿一勾,重重关上门:“不是说了不让人上我这儿来吗?结婚没戏了,你们不会又是穆皖南找来的说客吧?”
穆嵘狗腿地接过她怀里的花:“哪儿能啊!我们听说你指着鼻子怼了大哥,那景仰之情已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再借我们个胆子也不敢帮他来说什么。我们就是关心你,来看看你,真没别的意思。”
“对啊,爷爷奶奶也关心你,还特地说了,你不想结婚就不结婚,谁都不许勉强你,咱老穆家的孩子不受那个委屈!”穆津京帮腔道。
这还差不多。
高月打开冰箱想给他们拿点儿冷饮,结果发现这俩家伙已经十分自觉地吃了也喝了。连她昨天刚买回来的一大盒提拉米苏都已经分得差不多了!
这俩米虫到底什么时候来的,还说给她带吃的,倒把她家都快吃空了?!
穆嵘看着她脸色不对,赶紧岔开话题:“啊,这么大束花呀,是谁送你的啊?真有眼光,太有眼光了!”
津京已经找了个花瓶出来,一边帮忙解开花的包装纸,往花瓶里插花,一边说:“我就知道月月姐不缺追求者,谁这么好眼光呀,买的花也好配姐姐今天这身衣服。”
唐劲风这么说还好,听其他人也这么说,高月的脸突然就红了:“呿,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我不小了,我也过了二十,可以谈恋爱了。”
“可不是。”穆嵘还在往嘴里喂巧克力豆,神神秘秘地说,“连穆峥都有对象了,你说稀奇不稀奇?”
“你怎么知道的?”
“反正就是知道呗,谁让我们是双胞胎呢!就当心有灵犀吧,他有点什么还能瞒得过我?”
高月正想说谁家姑娘这么倒霉呢,就听穆津京说:“咦,这花里头还有张卡片?”
她探头过去,穆嵘比她快,已经劈手从津京手里抢走了,吊儿郎当地照着卡片上念道:“All I ever wanted,is you.”
没有落款。
字倒是挺好看。
他把卡片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也没找出点蛛丝马迹,卡片就被高月抢走了。
她当然认得出那是唐劲风的字,这句话也有一点熟,好像在哪听过,可她想不起是哪里了。
穆嵘发现她耳根都红了,立刻意识到有情况,跟津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问问。
津京:你是哥哥,要问你问。
穆嵘:我不敢。
津京:我也不敢……
高月的心思全在手里那张卡片上,没留意到这两个小祖宗已经发现了情况。
最后穆嵘清了清嗓子:“姐,我们晚上吃什么呀?下了飞机到现在,我们还没吃顿正经的饭菜呢,饿了。”
真有出息,你们可真有出息!
高月长长叹了口气,认命地重新拿起家门钥匙和车钥匙:“想吃什么?火锅西餐大排档,随便挑!”
“就知道,世上只有姐姐好!”
“月月姐最好了,我们不挑,好吃就行!”
两个还是孩子心性的家伙一边一个挂住她胳膊出去吃饭,挑了本地人气最旺的德国餐馆,大盘烤肉猪肘和肉肠拼盘端上来,加上黑啤和精酿,相当对年轻人的胃口。
可高月提不起胃口,脑海里总想着唐劲风的事儿。
他妈妈当年对她的友善让她记忆犹新,本来换了肾,这几年应该生存质量会高很多,为什么又住院了呢?是不是又有什么不好了?
而且看唐劲风的样子,眉眼间有极力掩饰也掩饰不掉的忧愁,大概妈妈住院也确实不是一件小事吧。
恰好这餐厅每个餐桌上也都插了一支红色玫瑰,一模一样的艳丽在眼前晃动,像在刻意提醒她什么似的,她实在没忍住,拿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唐劲风:你妈妈身体怎么样了,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料想唐劲风不会那么快回,她随手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用叉子叉起一截烤肠,咯吱咯吱啃了起来。
等人回消息的感觉真不好,尽管手机已经扑在桌面上了,她还是会忍不住过一会儿就去看一下。
他始终没回复。
她是不是又多管闲事了?毕竟当年他们就因为她过问她家里的事儿闹过别扭,虽然最后她也理解和释怀了,但胡思乱想的时候这些不好的回忆就又跑出来,自动自发地往跟前凑。
她手机是抬起就唤醒,加上本来就没多少电了,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消息进来,眼看手机就要没电关机了。
高月很火大,又发了条消息过去:刚才那条发错了,你不用理我。
然后索性收起手机不管了,大块吃肉。
穆嵘和穆津京都看出她心情不好,但为什么不好,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也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