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二十几天的时间,过完初中三年的课程,有可能吗?如果放在一个月前,芝芝肯定会摇头:开玩笑,不阔能!
但是现在,她做到了!
依靠每天九点钟开始复习,一直到晚上十点钟睡觉的疯狂补习,她成功地将计划本上的全部内容完成了。
今天是八月二十四日,离明天的分班考还有10个小时。
芝芝看着时间还早,准备临时抱佛脚,再背一下古文和英语。然而才背了个开篇,卧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她扭头去看,发现是父亲站在门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来:“爸?”
关父杵在门边,没进来的意思:“没事,爸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一中在市里,你要早点起来。”
一中在市区,而他们在下辖的县城,过去大概要坐40分钟到1个小时的公交。
芝芝赶紧摇头:“不用了,我和家明哥说好了坐公交去。”开玩笑,他们家又没有车,让父亲开个电瓶车载她去一中,折腾她也折腾爹,何苦来哉?
关父却不同意:“你没去过,我送你去,万一找不到怎么办?”
“去过了。”她不假思索地说,“考场也看过了。考试在九点,明天我们坐6点20的车过去,堵1个钟头都来得及。对了,明天中饭就在学校旁边吃了,考完再回来。”
关父没想到女儿考虑得那么妥帖,一时愣住了。
芝芝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很清楚父亲的诧异,但她的灵魂已经成年许久,喜欢自己掌控生活,不可能再事事依赖父母。
她需要他们慢慢习惯起来。
“爸?”她笑一笑,安抚道,“我可以自己去的,你和我妈不用为我操心。”
不知道为什么,关父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递过去二十块钱:“你都有主意了,我就不说什么了,不过……”
她接过来:“什么?”
“好好看题,不要粗心大意,交卷前检查一遍。”关父语重心长地说着,到最后才欲盖弥彰似的补了句,“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芝芝笑了,点点头:“知道了。”
关父又立了片刻,好像找不到可以说的话了,视线落到钱上,一下来了灵感,忙不迭叮嘱:“渴了就买瓶可乐喝,不要省钱,当心中暑。”
她还是点头。
关父终于没话了,站了站,摆摆手:“你背书吧。”
咔哒,门被带上了。
主卧里,关母问丈夫:“和芝芝说好没有?我明天六点半叫她,七点钟就能走,你骑车过去大概一个钟头……”
她话还没有说完,关父就打断了她:“她和家明说了坐公交去。”
“这怎么行?”关母反应很大,“路上堵了怎么办?”
关父说:“他们六点多就走,而且已经去过了,认得路也看了考场。”
“啊。”这下关母也愣了愣,有点体会到丈夫刚才的感觉了。
“睡吧,她不用我们操心。”关父躺进了被窝里。
关母在床沿坐了坐,马上找到了新的任务:“那我去问问明天几点钟叫她。”说着,急匆匆又出去了。
五分钟后,她回来宣布:“明天你先去开店,我五点五十分要叫她起来。”
nbs “嗯。”关父应了声,抬手关掉了灯。
然而,芝芝早就养成了闹钟开三个的习惯,她五点半就醒了,赖了十分钟,在第三个四十五分的闹铃响起时,已经翻身坐了起来。
“芝芝啊,五十分了。”关母掐着时间过来敲门。
“我已经起来了。”芝芝打开门,冲向了厕所。
关母愣了愣,鬼使神差地往她房间里看了一眼,被子叠好了,书桌整整齐齐,上头放了一个帆布包,鼓鼓的,露出的透明的文件袋里塞着考试用的水笔和考试铅笔。
都弄好了。她咽下了叮嘱不要忘记拿东西的话,突然有点失落。
“妈我好了。”芝芝利索地收拾好自己,捞起帆布袋挂在肩上,“我走了啊。”
关母回过神来,赶忙叫道:“早饭!”
她今天没去面馆,特地给女儿蒸了包子和糯米烧麦。
芝芝急急刹车,跑回来扯了个保鲜袋,把包子烧麦都灌在里面,顺手拿走了昨天买回来的一盒纯牛奶:“我走了。”
“好好考!”关母追到门口。
“嗯嗯。”她点头如捣蒜。
“不要粗心,题目看得认真点,不要提前交卷,做完了检查一遍。”
芝芝满口答应:“知道了。”
关母还想说什么,对面的门吱呀一下开了,庄家明背着书包走了出来,和她打招呼:“阿姨。”
“家明啊,早饭吃了吗?”关母口中问着,已经去厨房给他拿包子了,“我蒸了包子,你拿两个去吃。你爸爸呢?”
庄家明答道:“他昨天没回来。”
“你今天考试他也不回来?”
“我让他不用回来的,中考我也是一个人去的。”庄家明说着,朝狼吞虎咽的芝芝眨了眨眼,“再说还有芝芝。”
关母想想有道理,把一袋包子塞他手里:“好好考,你帮阿姨看着点芝芝。”
庄家明点点头,微微笑说:“知道了,谢谢阿姨。”
芝芝懒得反驳,埋头啃肉包子——噫,她妈做的肉包子就是好吃。
六点二十分的公交车人还很少,芝芝和庄家明找到了空位坐。
天色已经很亮,没什么云,放眼望去一片蓝空。芝芝心情不错,掏出了准备好的小本本:“背一下么?”
“我给你抽。”他拿了过来,随手翻了一页,“‘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下一句是什么?”
“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她背完,得意地瞟他一眼,十年后的背诵,服不服?
庄家明没看出来有什么好稀奇的:“我问的是一句。”
芝芝踹了他一脚:“就你话多。”
庄家明抬腿把她压了下去:“不要乱动,踢到别人怎么办。”
“好啦好啦,就你乖。”芝芝以前暗恋庄家明,主要是他成绩好又长得帅,对他的性格倒没什么萌点,青春期的少女,还是喜欢酷一点或者冰山一点的男孩子,不过现在年纪大了,觉得还是这种暖男款比较好。
就像是严严冬日里,捂在被窝里的热水袋,是南方狗唯一的慰藉!
“还背吗?”他问。
“背。”
路遇早高峰,中途又换了车,八点多的时候,他们到达了市立第一中学。
校门不大不小,建筑半新不旧,倒是绿化因为生长多年,郁郁葱葱,在盛夏的尾巴上搭出大片的清凉。
门口树立着两块公告牌,贴着分班考试的楼层和教室。
庄家明和芝芝对了一下,他们俩一个在第一栋楼,一个在最里面的一栋,区别十分明显。
“看来是根据中考成绩分的。”芝芝饶有兴致地瞄着名单,捣捣他,“哎,我们学校进了几个啊?”
赶紧给她念一念名字,免得又发生和程婉意那时一样的尴尬。
两个月前的同学不认识了,怎么都说不过去。
反正也没事,庄家明一个个找过去:“王诗怡、蒋悦、韩琮……”
模糊的影像浮现上脑海,芝芝开始记起他们的样子了,就好像是一块积满了尘垢的玻璃,被一点点擦去蒙尘。
她环顾着熟悉又陌生的校园,对自己重生回到十六岁的事又多了几分真实感。
八点半,他们分开去各自的考场。
临别前,庄家明犹豫了下,还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好考。”
芝芝忍不住想逗她,故意问:“咋的,你想和我一个班?”
“好看着你。”他笑了一笑,引得路过的女生纷纷发出抽气声。
芝芝也跟着笑了:“那我就多努力一下啰。”
分班考的时间很紧张,每门课的间隙只有二十分钟,排个队上个厕所的功夫就没了。
芝芝被分配在了条件最差的楼里,厕所的冲水坏了,每次上厕所都觉得是种折磨,一整天考下来头晕眼胀,怀疑自己可能中毒了。
后来还是庄家明买的一罐冰可乐拯救了她。
快乐肥宅水,包治百病!
回去的公交车赶上了晚高峰,堵了半天才到家,芝芝没胃口吃饭,啃了两个苹果就对付了过去。
关父和关母有一点最贴心,他们从来不在她考完试后问考得怎么样——虽然有点过分刻意,但不用应对依旧让她松了口气。
接下来只要等三十一号报道就行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买住宿用品。
关母认为这是家里的头等大事,考完试的第一天,她就趁着下午店里空,开着电瓶车载着她去妹妹的服装店了。
路上,她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衣服上带着浓浓的油烟味儿,芝芝蜷缩在小电驴后面的位置上,觉得自己像是只鹌鹑。
母亲的话断断续续地送进耳朵里:“我让你姨给你带了几件衣服……你是高中生,不是小孩子了……但在学校不要攀比,我们家条件不好……你好好读书……”
都是老生常谈。
芝芝托着脑袋,心想:其实做孩子的,很少嫌弃父母穷,只会怪父母不公平。她虽然从来没有穿过几百块的好衣服,但爸爸妈妈所有的爱都给了她,所以即便物质条件差一点,她也没觉得低人一头。
她很幸福,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