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长丽回到关同市。
她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家里人都各自睡了。
她简单洗漱一番,也睡着了。
第二天,吃早饭时,苗翠花问她,“你什么时候休息,把你对象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吧?”
长丽想了想,“这周末吧。”
紧接着,她把自己在深圳遇到长兰的事情说了一遍,苗翠花气得差点呛住,许同林帮她顺背。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苗翠花终于好受了,喘着粗气道,“以后不许再认她。把我们老许家的脸都给丢光了。长荣就是再不着调,也不像她那样啊。一点廉耻都没有。”
长丽微微低头,心里暗想,如果上天没把长兰生得那么漂亮,她会不会能踏实一点呢?
吃完饭,长丽到了公司。她一向都是早到的。
她对象周正跟她一样都是去年刚升上来的高管。
昨晚两人发短信,他已经知道她从深圳回来,过来跟她打招呼,“深圳那边还顺利吗?”
长丽工作时不爱笑,闻言也只是微微有点惊诧,“昨天不是告诉过你了?”
周正尴尬挠头。
长丽冲他招招手,“这周末有空吗?”
周正眼前一亮,点头。
“那跟我回去见我家人吧。”长丽整理文件夹,随口道。
周正面上一喜,却又拼命往下压,重重点头。
同事还不知道他俩已经领证了,但知道周正在追长丽,见他又过来找长丽,便笑话道,“周总监跑来找我们许总监说啥机密呢?也不知道我们方不方便听?”
周正坐直身体,轻了轻嗓子,抬步就外走,“我已经说完了。想知道详细内容问你们总监吧。”
其他人都捂嘴偷笑。
总经理走过来,长丽拿着文件夹到他办公室汇报工作。
长丽先简短陈述一遍工作内容,又将遇到的问题都说了一遍,并详细陈述自己是如何解决的。
总经理对她的办事能力很满意。
等她汇报完工作,上级也没急着让她出去,反而请她坐下跟她聊起接下来的发展,“是这样的。跟你同一级的韩宇调到上海了。他负责的部门,我原本打算让你负责,但我听周正说,你和他已经结婚了,而且计划要孩子。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打算的?”
长丽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谁都知道多负责一个部门就意味着能多一份把握升职。从总监到总经理,虽然只是一级,却至少要熬三年以上。
虽说是四个总监一起竞争这个位置,但那两个总监负责的不是核心业务,总经理不可能会选他们。只会在她和周正之中选。她这是被他算计了?
长丽不喜欢周正采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她表情严肃,“总经理,我暂时不打算要孩子。如果您交给我,我一定会尽全力做好的。”
总经理认认真真看了她好久,“你进公司以来,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只要你能协调好手头上的工作,我自然乐意给你这个机会。”
长丽对她感激不已,“谢谢总经理。”
总经理点了下头,“你去找韩宇交接一下工作。别让我失望。”
韩宇负责两个UED部门,长丽和周正负责的都是产品。两人交接的时候,周正也看到了,脸色微微有些诧异。
吃饭时,长丽特地叫了周正,“周正,你故意跟领导说我要生孩子。就是不想领导把工作交给我,是不是?”
周正惊慌起来,握住她的手,慌忙解释,“可你今年已经三十一了。再不要孩子,就是高龄产妇。”
长丽放下筷子,抬头看着他,“我想我们可能不合适。”
周正收了脸上的笑容,她这是什么意思?
长丽淡淡地道,“你没理解错。我不喜欢别人算计我。如果你能力真的比我强,那我无话可说,但是你用这种手段,太下作了。我跟你领证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过两年再要孩子。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话就得算话。”她敲击着桌面,提醒他。
周正沉默看着长丽,他是真没想到她会把工作看得这么重。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打动了她,可在工作面前,他一文不值。这种女人,他娶回家岂不是要被她压一辈子?
周正撂下筷子,也不扭捏,“行!那就离婚!”
于是,当天下午,两人的离婚证就到手了。
苗翠花想看孙女婿的愿望就这么泡了汤。
她抖着昨儿刚买来的新衣裳,冲着长丽骂道,“你离个婚比我买件衣服还快。长丽,你可真能耐啊。”
长丽磕着瓜子,“您要是觉得我单身不好,我就给您再找一个。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苗翠花被她气了个倒仰。
许同林忙着安抚母亲,李盼娣却是扯着她往外走,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才抱臂看着她,“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我不想结婚。没意思。”长丽手扶着阳台,看着下面走动的人群,“我觉得我爱工作胜过爱一切。结婚反而对我是一种束缚。”
“那你想过未来吗?”李盼娣不太认同,“工作是重要没错,但有个家,能让你在疲惫的时候,有个可以歇脚的港湾。”
长丽面露嘲讽,“二婶。就冲咱们国家这种情况。女人结婚就意味着要当女超人,既要负责做饭,又要负责做家务,还要负责接送孩子,教育更是得指着我。我是个死心眼的人,没办法兼顾这么多事情。”
李盼娣揉了揉脸,别人结婚都是因为感情。可长丽从未对哪个男生产生过异样的情愫,她原以为那个结婚对象应该不错,可谁成想眨眼就离了。这么干脆,摆明了没喜欢上人家。
没有感情,你跟她聊婚姻,她可不就得把这当作一场生意来谈吗?天平一头是婚姻,另一头是当女超人,严重失衡,她不愿意了。
李盼娣还是不死心地道,“你找个好男人不就行了?”
哪知长丽头摇成拨浪鼓,“算了吧。找个像二叔这样的,把全省都找遍了,也找不到第二个。那种概率太低了,从时间成本上来,太亏了。”
得得得!她算是被她打败了。
“我看你还是收养一个年龄大一点的孩子比较好,也省得将来老了,没人照顾你。”李盼娣想了想,给她出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长丽捏着下巴,还真的思考起来,“再等等吧。收养别人家的,我不放心。等亚舟生了,我拐一个过来,帮他们照顾着。”
“你这算盘打得可真精。”李盼娣无语了。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可以。长丽也不是要过继,只是想跟侄女培养感情,将来老的时候,能帮一把就好。要求也不高。
只要不是太混账的孩子都能做到的。
李盼娣彻底放弃了。苗翠花纵使不甘心,也拿对方没辙,谁让她连长丽的人影都看不着呢。
被长丽惦记的亚舟此时正坐在一家乐器行。
他有些生疏,坐到架子鼓面前,调调节。
试音无误后,他看向坐在一旁,笑盈盈看着他的小玉。
他打鼓时真的很帅,动作利落,节拍精准,嘴角还勾着一抹酷酷的笑容。
小玉很快被他这一手征服了,眼冒金星,“亚舟,你什么学这个的?”
“在你还没来我家之前。学了三四年吧。”亚舟有点可惜,“这么多年,我都忘差不多了。”
“可你跟刚刚那老师打得一样好。”小玉赞不绝口。
亚舟有些得意,可又不想太张扬,拼命压住嘴角不让它翘得太高。
小玉在屋里转了一圈,这里乐器很多,虽说大部分都认识,但她没一个会的。
小玉的目光被一架钢琴吸引,坐在上面试着按了两个音。
旁边一位女老师走过来,笑着道,“想报班吗?我们这边也可以教人弹钢琴的,一对一教学。”
小玉红了脸,手从钢琴上拿下来,放在腿上,如坐针毡。
亚舟露出一口大白牙,“你先试着教她几个音,看看她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女老师走过来,指着那钢琴上的数字念音给她听。
小玉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是她擅长或是喜欢的。她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做事比较认真。
哪怕她不喜欢法律,可为了见到母亲,还是愣去学了,最后也能成为一名实习律师。
只是法律这种东西,稍不注意就有人钻漏洞,而小玉恰恰最不擅长的就是跟人玩这些阴谋诡计。
到了香港,刘春芳让她去上工商管理。她学得认真,但要说学得怎么样?只能用凑和来形容。
但谁也没想到,小玉对钢琴超乎常人的喜爱。
她不是最有天资的,但她是最勤奋的。练了几遍,倒也似模似样。
小玉不敢自己做主,从兜里掏出手机给母亲打过去。
刘春芳这会倒是不忙,正在品尝助理买过来的茶点,听到小玉要学钢琴,她倒是一口答应,“如果你喜欢,那就去做。”
小玉心下一喜,转身就向女老师报名了。
这边离她所住的别墅有点远,小玉试着问,“你们能上门教学吗?”
女老师刚才就注意到这姑娘身上的衣服都是高定款,家境殷实,倒也没有太过惊讶,让对方留了地方,收了定金后,当即就约定时间,每天早上九点,上门教学,教两个小时。
出了乐器行,亚舟鼓励她,“我听说那些钢琴家开一场演唱会,门票都要好几千呢。你要是成了钢琴家,一定要送我几张,我给你捧场。”
小玉心如擂鼓,有点羞涩但又很向往有那么一天,当下就道,“哪那么容易呢。”
“试试吧。”亚舟挥了挥手,“我之前创业的时候,也没人看好,但我不照样成功了?”
小玉想了想,没再反驳。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做出点好成绩。
钢琴课程其实并不多,只上了半年,就全学完了。但这东西得要你勤练才能熟能生巧。
刘春芳特地给她买了一台钢琴,摆在三楼。
每天早上吃完饭,她都会先练半个小时。等老师教完课,她下午又继续练。时间久了,手指都练变形了,尤其食指和小拇指最容易内翻。
学了半年,刘春芳又请了名师过来指点她。
只一年半,她弹钢琴的水平就突飞猛进。
她心性沉稳,感情又充沛细腻,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曲子,经过她的演绎,也能有不同的味道。
亚棋带着艺人过来香港演出,中途过来看她,抓着手,非要签她。
小玉不想当艺人,刘春芳也不许。
没奈何,亚棋只能放弃。
到了2013年中的时候,有个知名钢琴家邀请小玉一块登台表演。虽不是正式嘉宾,但也算是她头一回登台,激动得三天三夜没睡着。
刘春芳更是推下手头一切工作,带着两个儿子在下面给她捧场。倒是亚舟在北京没能出席。
小玉压下满心的喜悦站在台上,下面一个个人头攒动,她仿若看不见,眼前只有那一架钢琴。
她跟着钢琴家坐在一起,四手连弹,速度飞快,却一点错乱都没出。足以证明他们之间的默契。
一曲之后,钢琴家将小玉介绍给台下观众。
虽然只是配角,但这次小小成功却给了小玉极大的鼓励。她之后练琴越发卖力。她弹琴的时候,整个人好像会发光。
夜深了,白天还喧哗的城市彻底宁静下来,钻石一般闪耀的路灯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两旁整齐站立。
就连那些小区内,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展路灯,隐蔽在草丛里,发出昏黄的灯光好像坚守职位的哨兵似的。
一处房间内,亚棋看着网上的视频,啧啧叹息,“可惜,真是太可惜了。就冲这颜值和才华,妥妥一个明日之星啊。”
严泽阳见她回家了还想着工作,走过来给她按摩肩膀,“快点睡觉吧。你都累了一天了。”
亚棋惬意地眯了眯眼睛,“太舒服了。”
严泽阳给她按摩了好一会儿,见她高兴了,才试探着开口,“亚棋,咱们是不是该要个孩子了?”
亚棋抬起头,“你想要?”
严泽阳很诚实点头,他想要孩子很久了,奈何亚棋一直忙于工作,根本没时间。
亚棋点着下巴作认真思考状,“可以是可以。但我没时间带啊。”
严泽阳眼前一亮,“可以让我妈过来带。”
亚棋断然拒绝,“不行。”
她脾气跟李盼娣年轻时有些像,有点泼甚至还有点女权主义,轻易不肯吃亏。
家里的家务,从来不伸手,都是由保姆全权负责的。
婆婆这种生物,从奶奶对她妈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永远只有挑三拣四。她还是不挑战这种高难度的活计了。
只是让她照顾孩子就意味着不工作,她一百个不同意。
“要不咱们请个育婴师?专门用来照顾孩子?”严泽阳试探着道。
亚棋天天上网,经常会看到关于无良保姆的报道,不免有些迟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两人就孩子谁带这个问题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最终还是亚棋福至心灵想了个主意,“要不让咱妈过来帮着带?”
严泽阳眼睛亮了一瞬,又很快灭掉,“咱妈可是管着那么多家面馆呢。她哪来时间过来帮我们看孩子啊。你这也太不靠谱了。”
最终两人商定,婆婆过来,育婴师也要请。
两人住在隔壁,婆婆专门负责监督育婴师有没有虐待形为。轻易不要到他们这边来。严泽阳都一一答应了。
商量完毕后,两人就开始准备备孕。叶酸要吃起来,两人都不能喝酒抽烟,甚至连二手烟都不能闻。吃食方面也要清淡一些。
2013年10月,亚棋终于成功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