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盼娣回到家里,当即就跟花婶说,厂里临时让春芳姐出差。
花婶揉着被抓花的老脸,哼哼唧唧,“她都多大的身孕了还去外地。她就不能跟领导说说吗?”
李盼娣对这个倚老卖老的花婶早就烦透了,“那要不让春芳姐待在家里,你出去赚钱养孩子?”
花婶气得脸都青了,“你说什么?我都多大年纪了,你还让我去赚钱。”
李盼娣转身就走,“你不赚,她不赚,你们一家喝北风吗?”
花婶愤恨地握着拳头,嘴巴抿得紧紧的。等着吧,只要她孙子生下来,她一准给那女人好看。
刘春芳在医院待了一周后,在服装厂附近找一间民房住了进去。她身体太虚弱,每天都是李盼娣过去照顾。
一个月后,刘春芳回家收拾东西。
花婶惊讶地看着她的肚子,“孩子呢?你的肚子是怎么是扁的?”
刘春芳收拾了两大包行礼,牵着小玉的手往外走,“孩子我已经打掉了。”她直直望向花婶,“你以为我还会为你儿子生孩子吗?别痴心妄想了。”
“刘春芳!你这个毒妇!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人。你个天杀的!”花婶铁青着脸,整个人扑过来。
刘春芳将女儿推向门外关上房门,回头伸手挡住花婶的进攻。
门外,李盼娣搂着小玉,看着紧闭的房门,不停地安抚她,“没事的。”
周围人指指点点,纷纷叹息。
“花婶,这次是真的疯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得个孙子,却被刘春芳打掉了,真是作孽呀。”
“谁做孽!我看她是自找的。平时不对人家好,儿子走了,人家可不就得打掉孩子好改嫁吗?”
“谁说不是呢!就是可怜了强子。临死也没个儿子送终。”
……
半个小时候后,刘春芳面无表情打开房门,她背着行礼,上前牵过小玉的手,跟李盼娣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众人透过敞开的门,看到花婶头发凌乱,整个人像疯了似的。
“哎,真是可怜啊!”
“是啊,儿子死了,儿媳妇和孙女也走了。将来连个养老的人都没有了。”
……
翌日晌午,阳光明媚,难得的好天。
服装厂门口跪着一位形容枯槁的老太太,拍着大腿,疯狂地哭喊,“刘春芳,你这个丧良心的贱人。你害死我儿子,打掉我孙子,你怎么不去死啊,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此时正是晌饭时间,来来往往很多人。
有跟刘春芳关系好的,立刻跑回会计室通知她。
刘春芳沉着脸,走到门口,“你别在这边倚老卖老。你儿子还没跟我离婚,就去相亲,才会被车撞死。他是活该!你这个当妈的,明明知道他做事,还不阻止他,你怎么当母亲的?”
围观人惊讶万分。有人直言道,“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居然想两个儿媳妇,这不是耍流|氓吗?”
刘春芳抚着肚子,“我怀第一胎的时候,在厂里好好上班,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推倒在地,害我失去第一个儿子。你有什么脸骂我。昨天,我是看你年纪大了,才没有跟你动手,你别给脸不要脸!赶紧给我滚!”
一开始还同情花婶的人纷纷都变了脸色。
“这老太太真是太不讲理了。”
花婶满脸泪痕,“是!你恨我,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儿子对你是认真的呀。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打掉他儿子?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人,枉我儿子救过你的命。你就是这么报恩的吗?你这个丧良心的白眼狼。”
刘春芳捂着肚子笑起来,“我是白眼狼?你儿子是好人?我为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嫁给他,婚后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孝顺你,家务全揽在身,对他百般体贴。可我得到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得到,你一次次践踏我,而你儿子却置身事外,一次都不肯帮我。你们母子情深,我却像个外人。既然他那么孝顺,为什么还要娶我?既然你这么疼他,为什么他死了,你还不去陪他?啊?”
花婶哆哆嗦嗦地指着她,“你!”
骂够了,刘春芳转身进了厂,但花婶却不迟迟不肯离开。
门卫赶她走,她跪倒在地耍无赖,门卫拿她也没辙。
刘春芳紧皱眉头,心中倒是做了决断。
“你说什么?你想到别的厂子工作?”办公室里,方老板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刘春芳点了点头,“相信您进厂的时候,也看到厂门口跪着的人了。她是我婆婆。我前些日子把孩子打了。她整天来哭闹,这也不是办法。我想换个城市生活。不知道方老板能不能安排下。”
方老板想了想,“可以啊。”他看向助理,“咱们省城哪家厂子需要会计?”
吴助理有些迟疑,“老板,厂子倒是有,但是科长这个职位……”
方老板为点为难。刘春芳却道,“没事,当普通会计也是一样的。我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迫切,方老板自然也乐意成人之美,“行,以后有机会,我再帮你把职位升上来。”
刘春芳满怀感激,“谢谢您。”
方老板又吩咐吴助理,“可以让新厂那边给她安排单身宿舍。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
吴助理点头应了声‘好’。
刘春芳走之前特地约李盼娣出来见面。
李盼娣心里很不舍,“非要离开吗?你一个人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孩子谁来照顾?”
刘春芳笑了笑,“小玉已经六岁了,我可以送她到学校。张德强他妈天天到服装厂门口闹事,影响到我的生活了。”
李盼娣一脸嫌恶,“她怎么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啊。要不是他们家做事太决。你怎么会把孩子打掉呢?他想重新找个媳妇,为什么不事先跟你离婚呢?一家都不是东西。”
刘春芳脸色变了变,她想离开这个地方,除了花婶作妖,还因为她想忘掉过去,重新开始新生活。
李盼娣抓紧她的手,“春芳姐,我俩打小就认识,已经三十多年了。你这突然走了,我真的舍不得。”
刘春芳笑笑,“等我安定好了,我会写信给你的。我们说过了,要当一辈子的好姐妹,我到哪都不会忘了你的。”
李盼娣终于放了心,“那就好。”她又迟疑道,“你去省城,是不是得重新找工作啊?你钱够吗?不够,我借给你!”
说着,她开始掏口袋。
刘春芳阻止了她,“不用了。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方老板在省城也有厂子,我可以转过去。而且他还给我安排了一间单身宿舍。”
李盼娣放了心,突然又道,“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啊?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刘春芳想也不想就否定了,“怎么可能呢。他有媳妇的,我听吴助理说起过的。”
李盼娣哦了一声,“那是我想歪了。”她尴尬地抚了抚头发,“可能是年纪大了,不太相信人无缘无故会对一个人好吧。”
刘春芳怔了怔。这么一说,方老板似乎真的对她好过头了。
他之前提出让她当他的助理,可她只是个会计,而且学历也不高,只是中专,他身边的吴助理可是名牌大学出来的。根本比不上啊。
难不成他真的对自己别有所图?
刘春芳唬了一跳,可又觉得不可能。
他明明没有什么暧昧举动,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告别之后,刘春芳没两天就离开了龙水县,去了关同市。
李盼娣和许同林还特地到汽车站送她。
回来的路上,许同林感慨颇深,“春芳姐和强哥原本是我很羡慕的一对儿。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成了这样。”
李盼娣望着道路两旁的行道树,“春芳姐就是心太软。太珍惜感情。才会被他们母子一再欺负。虽然你那好兄弟已经死了,但我还是要说,他做人真的很失败。”
许同林无言以对。
到了分叉口,许同林要去木材厂,李盼娣要去家属区,李盼娣嘱咐他,“嗯,晚上你早点回来。花婶要是知道,估计有得闹呢。”
正主找不到,花婶肯定会来找她。
许同林迟疑了下,“吵架可以,但是她年纪大了,还是别吓她。”
李盼娣点头,“放心吧。要是真吓出毛病来,还得我们花钱给她治。我才没那么笨呢。”
许同林放了心,两人各自转身。
不出李盼娣所料,中午花婶到服装厂门闹事,门卫告诉她,刘春芳已经辞职离开了。
一开始花婶还不信,可她到刘春芳住的地方一看,确实已经搬走了。她这是想躲自己。
花婶两手握拳,气得往家跑。
李盼娣做好饭菜,盛给几个孩子吃。刚吃了没几口,花婶就找上门来,“李盼娣,刘春芳去哪了?你快告诉我?”
李盼娣头也不抬,“知道,但是我不告诉你。”
花婶气结,上前一把推开离她最近的小白,抓着桌面就想掀,李盼娣早有所料,和许同林一起将人架了出去。
“我就是不告诉你。有本事你告到派出所,让公安来找我呀。”李盼娣昂着下巴。
这副鼻孔朝天的架势,把花婶气得嘴都歪了,可她到底拿李盼娣没办法。
眼珠子一转,就采取了同情之法,一拍大腿躺在地上,“盼娣啊,你就行行好吧。我儿子没了,我不能没有小玉啊。她可是我唯一的亲人。”
李盼娣弯下腰,跟她对视,“演得很好嘛。可惜我不是你儿子,不吃你这套。”说完,大步进了屋,顺带着把心有不忍的许同林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