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对面的张德强瞧见这一幕,瞬间变了脸色,站起来,把手里的兔子丢给刘前进,扶起许同林坐到一边,边说边嘀咕,“不能喝就别喝嘛,逞什么能啊。你不是说了,最讨厌你爸喝醉酒了吗?”
大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张德强。
张德强头皮发麻,僵硬地扯了扯嘴。
刘前进闻着香喷喷的兔肉,满脸笑容,把烤好的兔腿撕下来递给大刘,“哎,这兔子烤好了,你们快点吃……”
还没等他说完,大刘站起身,视线在三人面上溜了一圈,“我不耽误你们干活了,我先走了。”
刘前进见他速度那么快,连给他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呆了好几秒。
“哎,强哥,你吃吧?”刘前进把兔腿递给张德强。
张德强现在哪还有心情吃兔肉啊,气都气饱了,“你平时嘴碎也就罢了,你居然……”
刘前进见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拿着兔子的手抖了下,怕怕地看着他,“怎么了?我刚刚有说错什么话吗?”
张德强指着刘前进,气急败坏地道,“拜你所赐,林子和李盼娣就要分开了,你满意了?”
刘前进双手举着兔子,大喊冤枉,“关我什么事啊。我刚刚没提到李盼娣啊。”
张德强没好气道,“你没提到,但是你为什么要提强子他爸爱喝酒而且还说人家喝醉了喜欢打老婆?有哪个姑娘愿意嫁进这种家庭啊?”
刘前进更懵了,“强子他爸走十来年了。她怕什么啊?”他撇了撇嘴有点不信,“她那种泼妇,还会怕被人打吗?”
张德强真想敲开他的脑子看看是不是里面全是浆糊,“她一个姑娘家,力气再大也有限,她要跟林子结婚,她总不能一天到晚拿刀吓唬林子吧?你觉得这是过日子吗?她当然会像其他姑娘一样,担心自己嫁给一个酒鬼还会被打。在泼妇的前提下,她也是个柔弱的姑娘。”
他说得越多,刘前进心里就越慌,手里的兔腿也要拿不住了,他所幸把兔子丢掉旁边的叶子上,两手在身上擦了擦,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强哥啊,那该怎么办呢?我不是故意的呀。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李盼娣不会真的要跟林子分开吧?”他急得团团转,看了眼靠在树底眯眼酣睡的林子,急得不行,“林子那么喜欢李盼娣,要是知道我多嘴,把他们拆散了,他一定饶不了我。”他拉着张德强的胳膊央求道,“强哥,你帮帮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张德强甩开他的手,气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刘前进急得一脑的汗,突然眼前一亮,“强哥,也许李盼娣不会跟林子分开呢,刘建国毕竟不是李盼娣的亲爸。她说不定不会听他的呢。”
张德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如果是亲爹还好了,李盼娣跟她亲爹的关系并不好。三年前刘建国从牢里出来,拿盼娣当亲生女儿一样疼。只要是她想做的,他一定会帮她。盼娣非常尊敬他。”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而且我怀疑刘建国就是李盼娣叫过来试探我们的。”
刘前进这下子是真的傻了眼,“她怎么这样啊。”
“你别忘了,她跟林子刚处对象没多久,结婚前想要了解对方的家庭背景,这不是很正常吗?”张德强拔起旁边一根草,随意在指间缠绕,神情莫测。
刘前进捂着脸,后悔难当。
微风徐徐吹来,兔肉夹杂着野草的清香让人闻之迷醉。
许同林缓缓睁开眼,摸了下有点酸胀的脖颈,他望了眼四周,后知后觉想到刚刚他吃兔肉的时候,被大刘叔灌醉了。他动了动身体,听到耳边突突突的声音,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在车上。背后传来张德强的声音,“你醒啦?”
许同林回头,看到张德强正在开车,而刘前进坐在车尾,微微低着头,像个闷葫芦似的,一声也不吭。
张德强停下拖拉机,把中午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说了一遍,“林子,我看刘建国是故意来试探你的。”
许同林不明所以,挠了挠头,“我中午好像没说错什么话吧??”
张德强踢了下刘前进的腿,“这小子说你爸喝醉就喜欢发酒疯,还喜欢打人。”
刘前进哭丧着脸,缩着脖子怯怯地,“林子,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拆你的台。我就是一时嘴快……不是故意的。”
许同林还是不明白,“你说的是事实啊。有什么关系?”
张德强觉得他喝酒喝傻了,“怎么没关系。你不是说前几天你遇到几个小混混,把那些人打得鼻青眼肿,她会不会误会你也有暴力倾向呢?”
许同林顿时变得目瞪口呆,好像头上被人打了一棍似的,“什么?原来她以为我也会打她吗?她怎么能这么想我!”这一瞬间,许同林有种不被信任的委屈。
张德强翻了个白眼,掰着指头跟他算,“你爸有前科,你打起架来又不要命,只要脑子正常的姑娘都会以为你遗传你老爸了。你想想你跟她才见过几次面,她又不了解你,有这种怀疑不是很正常吗?”
许同林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这么一说倒也挺有道理的,只是他苦笑不已,“你救春芳嫂子,她以身相许。而我呢?居然把人吓着了。人跟人怎么这么不一样啊。”
张德强摊了摊手,“我爸没有前科啊。”
许同林被他噎住,急得半死,想要下车去找她,可一抬头发现已经到了县城。
“天快黑了,明天你再去找她吧。”
许同林只好按捺住心中的急躁,点了点头。
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属院走。老远就听到里面有吵闹声传来,三人对视一眼,忙加快脚速。
进了院子,这才发现是一群人挤在张家和林家门口,周围全是看热闹的人。
张德强以为他妈和春芳又吵架了,上前扒开人群挤了进去。
许同林以为三弟事发,也跟着挤了进去。
“妈,你怎么了?”到了人群中央,许同林吓了一跳,他妈正被一个妇女揪住脖子,破口大骂。
周大妮扶着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另一边,他大哥被人架住,他三弟正被一个中年男人踢打,孙柔佳正跪在哀求那个中年男人,“快住手,爹,你会把他打死的。”
许同森两只眼睛被打成熊猫状,脸上青青紫紫,嘴角出血,也不知被打了多久。他抱着头软趴趴地伏在地上,边哭边求饶。
“我女儿清清白白跟你处对象,让你带她见父母,你推三阻四,找一堆理由。是不是想玩她,然后丢一边。我告诉你,没门!”孙父激动万分,脸红脖子粗,他眼睛瞪得老大,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我女儿是护士,我辛辛苦苦把她养大。你不仅要娶她,还得风风光光娶她。彩礼至少要给我三百块。要不然我到派出所告你对我女儿耍流|氓。”
苗翠花气得差点晕过去,冲着孙父大声嘶吼,“我儿子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绝不娶你女儿,你给我死了这条心吧。”
孙母见她就是不肯松口,气得脸都绿了,张嘴就是一通国骂。
孙父见揍儿子没有效果,大步走了过来,挤开他媳妇,那双蒲扇似的大手就要往苗翠花身上招呼。
许同林眼睛瞪得老大,一拳迎了上去。
孙父没想到来了个拦路虎,手掌被对方一拳打中,疼得他脸都青了,他揉了揉酸痛的掌心,朝许同林不屑地哼了一声,“呵,又来了一个黄毛小子。”
许同林握紧拳头,眼神如勾,死死地盯着他,“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冲我来。”
苗翠花忙拉住他,“哎,林子,不行啊,他那么大个,你会吃亏的。”
许同林安慰她,“妈,你放心。我没事,我不能让别人欺负你。谁都不行。”
苗翠花眼泪源源不断流了下来,眼眶红红的,这一刻她无助又无力。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子挽起袖子,摆着姿势,迎接对方源源不断的攻击。
每当对方打到他身上时,她的心就跟着揪一次,她双手紧紧攥住胸口,紧张地看着两人打来打去。
有来有往三十几个回合后,许同林以灵活的身手踢中孙父膝盖,反剪住他的一只手,膝盖抵住他的后颈,咬着牙发狠,“再敢打我妈,我折断你的手。”
从未如此丢脸的孙父羞愧难当,涨红着脸冲着不远处的许同森大吼,“许同森,你是死人啊,让你二哥欺负我。你是不是想坐牢啊?”
原本跪坐在的许同森听到这话,吓了一跳,他不想坐牢,也不能坐牢,他一手捂着生疼的嘴角,跌跌撞撞跑过来,朝许同林央求着,“二哥,你快放了他。”
许同林哼了一声,看着许同森的眼神很冷,“因为你,咱妈差点被打。你还好意思让我放了他?”
许同森握紧他的手肘,眼泪滚了下来,“二哥,我求你。”
许同林甩开他的手,揪住孙父的衣领狠狠往屋里掼,扭头冲着其他人道,“我们进屋再说!”
苗翠花在周大妮的搀扶下也进了屋。孙家以及许家人都陆陆续续进了屋。
许同林朝张德强道,“麻烦你站在门外,帮忙拦下。”
张德强点了点头,刘前进自告奋勇站在门前,“我也帮你。”
许同林朝两人说了声谢,转身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