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二合一)

苏轻窈醒来的时候楚少渊还没醒, 她偏过头去看他, 只见他眼下一片青黑,就知道他晚上一定没睡好。

见他这般, 苏轻窈难免有些心疼。

楚少渊是个特别能忍的人, 许多事他都不会说, 都是自己尽力做。越是如此, 才越能让人上心, 忍不住为他牵肠挂肚。

苏轻窈想,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 她就要沦陷在楚少渊的温柔乡中,再也想不起自己曾经的坚持。

很意外, 她却并不害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呢?

苏轻窈想, 走出这一步, 或许又是一片艳阳天。

楚少渊这是睡回笼觉,苏轻窈看他半天都还没醒。

苏轻窈一开始还没觉得如何,躺了一会儿, 才意识到时辰已经不早了, 不由有些心急。

她轻轻起身, 掀开床幔往外看,就见娄渡洲守在门口, 睁着大眼睛往里张望。

见苏轻窈醒了, 娄渡洲顿时松了口气。

“陛下可起了?”娄渡洲用气声问。

苏轻窈翻身下了床,披上外袍走到门口,皱眉道:“未曾, 陛下昨夜未休息好,现在正睡着。”

娄渡洲愁眉苦脸,道:“还有半个时辰就早朝了,若是再不起就要迟了。”

“大伴别急,”苏轻窈道,“我去叫陛下,一准能醒。”

楚少渊从小到大都很自律,除非生病,几乎从来都不睡懒觉。往日都是娄渡洲一进寝殿就能醒来,现在有安嫔娘娘陪着,陛下也不会躺到太晚。

今日情况特殊,娄渡洲又不敢去叫,就只能看苏轻窈转身回了寝殿。

楚少渊睡得特别沉。

苏轻窈心里软成一团,却还是坐到他身边,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脸:“陛下,该起了。”

楚少渊没动。

“陛下,已经天明,一会儿要早朝呢。”苏轻窈声音略大了些,楚少渊这才有点反应。

苏轻窈看他微微皱眉,便再接再厉:“陛下……”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楚少渊突然一把把她搂在怀里,翻身压在床上。

他没睁眼,却是准确无误低头寻到她的嘴唇,就这么亲了上来。

苏轻窈脸一红,手忙脚乱去拽床幔,楚少渊亲了她两下,就忍不住笑起来:“拽床幔做什么,他们又不是没见过。”

“陛下,您真是的!”苏轻窈推了他一把,忙从床上爬起来。

“娄大伴都急死了,怕您早朝迟到。”苏轻窈转身拉他起身,直接就叫宫人们进来伺候洗漱。

今日确实有些迟了,楚少渊也来不及用早膳,就捏了个枣馒头在手里,直接上了步辇。

苏轻窈送到寝殿外,看着他上了步辇,才彻底松了口气。

楚少渊上早朝去了,苏轻窈回到厅中,慢条斯理用她的早膳。

因为这一出,她今日回绯烟宫也有些迟,从侧门进宫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西侧殿那边安安静静,东侧殿这边倒是略有些热闹。

柳沁扶着她往殿中走,就看桃蕊和桃红指挥着小宫人们收拾箱笼,规规矩矩摆放在廊下。

苏轻窈见冬日里小姑娘们都忙出一头汗,就道:“略歇一会儿吧,把汗消消再忙,省得染了风寒。”

她是一向很和蔼,宫中的小宫女也都很喜欢她,一听这个就叽叽喳喳凑上来给娘娘谢恩,场面特别热闹。

苏轻窈笑着进了寝殿,待把外面的厚重斗篷换下来,又换了一双软底棉靴,这才长舒口气:“这鬼天气,也是不好过。”

这场雪要连落三天三夜,今天不过第二日,还有的熬。

苏轻窈知道楚少渊那今日肯定要忙,应当也不会再叫她过去,便对柳沁道:“落雪日不好搬家,便先把东西都收拾妥当,放在角房里罩上罩布,待雪停了咱们再搬。”

柳沁点点头:“是,臣这就去安排。”

趁着还未搬走,苏轻窈下午让人问过映冬,又去陪贤妃说了会儿话。

同她回来那日相比,贤妃气色略好了些,大概是已经适应了冬日的气候,自己慢慢缓和回来。

苏轻窈见她这般,也是异常高兴的。

就在大雪纷飞中,两日匆匆而过,就如同苏轻窈之前想的一样,楚少渊这几日几乎都没休息,日夜都在御书房忙碌,便也就没去打扰他。

待到回京第四日,吓坏了百姓的大雪终于停了。

宫中地面的落雪都已经扫净,苏轻窈早上醒来,就看久违的金乌再度升至天际,散着冬日里微弱的热意。

苏轻窈在窗边略看了一小会儿,就被柳沁请了回去,老老实实坐在榻前让宫人伺候自己梳洗。

待准备妥当,才去前厅用早膳。

今日只桃红在她身边侍膳,其他人都在屋中忙忙碌碌,趁着天气好,就要把行李都搬去景玉宫,晚上就要搬到那边住下。

桃红见她只用了一小碗馄饨,道:“娘娘可是没有胃口?再用个蛋黄酥吧?咸味的,用起来很香。”

苏轻窈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让她取来一个,慢条斯理吃。

桃红还算贴心,知道她操心大雪的事,便安慰道:“娘娘且不用太过忧心,早起柳绿去打听过,说这一次大雪没有酿成太大灾祸,家宅垮塌的百姓都被安置在避难所,熬过这几日,就能回家重新起房子了。”

苏轻窈点点头,这才觉得胃口好一些:“就是地里的庄稼恐怕要坏,来年难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便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也不能拦着不让百姓种地,或者把他们从家中赶出来,这样不仅不会起到作用,反而适得其反,引起更大的恐慌。

灾后紧急救援,才是最重要的。

但就是朝廷做得再好再到位,也总会有百姓无家可归,也肯定有人骨肉分离,这是天灾,靠人力扭转不了。

想到这,苏轻窈就又想起楚少渊,不知他这几日怎么样了。

桃红看她吃着吃着又不吃了,便也不知要如何安慰,只能小声劝她再吃一小碗小米粥,也算勉强用完早膳。

用完早膳,苏轻窈也不回寝殿,就在厅中坐着,看她们来回搬箱笼,柳沁领着人在这边忙,桃蕊和柳绿则在景玉宫清点入库,一时间很是热闹。

因为行李太多,景玉宫自己的人手根本不够用,因此绯烟宫的杂役宫女、黄门都过来帮忙,倒是只有苏轻窈悠闲坐在厅中,边吃茶边读书。

桃红一直跟在身边,见她一页书无论如何翻不过去,就知道娘娘现在心里定还很烦闷。

她想了想,小声问:“娘娘可是有何不爽之事?”

苏轻窈皱起眉头,想半天也想不起来,但就是心烦意乱的,定不下心来。

桃红不如柳沁机灵,也从不跟她去乾元宫,这会儿自是猜不出来什么,思来想去,只好说:“娘娘这几日就要挂红,兴许是因为这个?”

苏轻窈叹了口气:“也许是吧。”

其实她知道自己是什么回事,这几日没见楚少渊,又知道他一定很忙很辛苦,她其实是怕他累了病了,一门心思为他忧心。

无论她叫人去问,还是乾元宫派人来说,总归都是陛下很好,请娘娘放心之类的话,从来报喜不报忧。

越是如此,苏轻窈越是放不下心。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对楚少渊已经放了太多的心神,无论如何也抽离不开了。

苏轻窈望着外面热闹的场景,低头喝了口茶,入口是清淡苦涩滋味,可当茶汤流淌入喉中,却又有清甜滋味回甘。

她无意去改变自己,或者改变楚少渊,两人如今这般默契相处恰到好处,在平静的生活中,她甚至能感受出以前曾未感受过的幸福和甜蜜。

楚少渊实在太好了。

好到她渐渐沦陷其中,难以自拔。

桃红就看苏轻窈在那沉思,手中茶吃了一碗又一碗,最后却是长舒口气,似是自己就想通了。

她刚要劝她,突然听到外面一道轻呼声,桃红抬头一看,就见一个杂役宫女一手刺目鲜血,把她捧着的小妆奁直接扔到地上。

妆奁一角磕在青石砖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苏轻窈微微皱起眉头,起身往那边看去。

那小宫人双手鲜血淋漓,跪在地上哀嚎不止,其他杂役工人霎时炸开了锅,场面一下子就要失控。

“都安静!不要动!”柳沁高声训斥一声,便赶过去看那小宫人的手。

苏轻窈也无法安然坐在宫中,让桃红取来斗篷,披着出了侧殿:“怎么回事?”

那小宫人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坐在地上直哭。

还是柳沁聪慧,大概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娘娘,她搬的这个妆奁有问题,盒子底部有尖刺,她双手一拖,自是刺得满手伤口,血流不止。”

苏轻窈看了一眼受伤痛哭的小宫女,又往地上那妆奁看去,只看那妆奁已经在地上碎成一片片,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沾染了小宫人手上流下的血,看起来异常阴森恐怖。

“这是……”苏轻窈当即就皱起眉头。

但她话还没说完,对面的西侧殿突然出来几人。

走在最前头的郑婕妤声音尖锐,直接就喊了起来:“天啊,这不是巫蛊人偶?”

苏轻窈抬头看去,就看郑婕妤一脸怪异表情。初见似是十分惶恐,仔细望去,却又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幸灾乐祸。

那一刻,她的眼神里有着太多太多的情绪。

苏轻窈一时间分辨不出所有,却能清晰感受到她的得意和开心。可她的行李中掉落一个奇怪的人偶,郑婕妤得意什么呢?

苏轻窈来不及去思考郑婕妤的一连串变化,却厉声道:“这东西本宫也是没见过的,郑婕妤怎么一眼就能辨明清楚?”

郑婕妤迅速移开眼神,一连串的话语脱口而出,仿佛想了许久。

“这娃娃看起来如此阴森可怖,一定不是吉祥物件,安嫔娘娘可别做了亏心事不敢承认,转而污蔑他人。”

她说完,还不肯罢休,又跟着补充一句:“难怪近來贤妃娘娘越发沉疴难愈……”

郑婕妤话音落下,苏轻窈就听到满院宫人的抽气声,巫蛊之事可是宫中大忌,一旦沾染,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但苏轻窈却一丝一毫都不慌乱。

她就挺直腰背站在那,一双漆黑眸子紧紧盯着郑婕妤。

“来人,去请映冬姑姑,”苏轻窈一字一顿道,“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心存歹念。”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绯烟宫后院中站满了人。几乎所有的杂役宫女、黄门、各宫宫女等都来到后院中,站在远处眺望。

他们不敢靠近,却也不敢走,只能站在那沉默不语。

苏轻窈让圆果去请映冬姑姑,这边又让宫人搬了把椅子来到院中,自顾自坐下来。

“郑婕妤,你要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万一说错了可是要自己负责。”苏轻窈淡淡道。

此时此刻,上一辈子同她和平友善的郑婕妤已经消失不见,眼前这个一脸志得意满的年轻女人,成了新的郑婕妤。

苏轻窈这才明白,原来她所以为的好朋友,不过是因为自己对她没有威胁而已。如今看她水涨船高,宠冠六宫,郑婕妤再也无法保持平常心,所有的恶意便倾巢而出,展露无遗。

这样也好。

苏轻窈看了一眼郑婕妤,心想这样是最好的。

早点看清楚,早点摆脱过去,对于如今的她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郑婕妤也让人搬了把椅子坐下来,却是分毫不让:“真相到底如何,安嫔娘娘心里有数,就不用臣妾再多言。”

苏轻窈摇了摇头:“不,本宫可是什么都不明白,不如郑婕妤再给详解一二?”

“娘娘毋须着急,”郑婕妤抿嘴一笑,“臣妾早就让人请了勤淑姑姑和乐水姑姑,想必两位一会儿就能到。”

苏轻窈当即了悟,郑婕妤今日此举早就做好万全准备,就等她搬宫这一日了。

但她却是一点都不怕。

不知道为何,苏轻窈特别淡然,仿佛根本不把这些当一回事。

苏轻窈瞥了郑婕妤一眼,转头吩咐柳沁:“立即封宫,派人看住三处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她说罢,顿了顿又道:“既然勤淑姑姑和乐水姑姑要来,那陛下那总要有人过来,桃红,派人去乾元宫,请娄大伴或者听琴姑姑亲自过来一趟。”

郑婕妤脸色一变,却道:“娘娘真是好大的面子,乾元宫的人说请就能请来。”

苏轻窈也笑:“咱们都是忠心于陛下,遇到这等大事,大伴和姑姑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

她把大事两个字咬得很重,让人一听便心中一颤,郑婕妤努力压下心中微末的不安,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不会出纰漏。

一时间,绯烟宫安静到了极点。

苏轻窈的目光在所有人的面上划过,待看到烟嬷嬷隐藏在人群后没有上前时,微微一顿,张口就道:“烟嬷嬷怎么不上前来,这绯烟宫的任何事,可都离不开你。”

就看烟嬷嬷微微一抖,却还是听她的话上前几步,恰好站在了苏轻窈和郑婕妤之间,一步都不偏。

“安嫔娘娘,婕妤娘娘,有您二位在场,哪里有老臣说话的份。”她谄媚笑道。

苏轻窈摇了摇头:“不,这些妆奁都是杂役宫女来回搬动,既然涉及杂役宫女,也就理所应当涉及嬷嬷你,本宫这话没错吧?”

烟嬷嬷抬起头迅速看了她一眼,小声回:“娘娘所言甚是。”

苏轻窈便没再多言。

一时间,后院中只能听到那小宫人的抽泣声,苏轻窈宫中有个小宫人学过粗略医术,正在给她清理伤口上药。

苏轻窈看过去,见她似乎没有大碍,不由松了口气。

只要这小宫人无碍,她就能把话说清楚,绝不敢含糊不清随意胡说。

郑婕妤见她一脸淡定,到底没沉住气:“娘娘可是好沉的心思,竟是一点都不怕?”

苏轻窈瞥她一眼:“本宫没做亏心事,为何要怕鬼敲门?倒是婕妤妹妹如此一问,让本宫很是费解。”

郑婕妤被她一激,顿时就要起身反驳,倒是她身边的珍珠使劲按住她,不叫她起身:“娘娘,且息怒。”

她不动,苏轻窈还没注意到珍珠,这会儿一看,珍珠是一脸苍白,嘴唇泛着青紫颜色,看起来喘气都是极费力的。

似乎得了什么大病一般。

苏轻窈垂下眼眸,拢了拢散开的披风。

雪停之后,金乌照常升起,带来灿灿热意。

冬日的盛京风很冷,扎得人生疼,可晴天时阳光又很好,照在身上暖融融。便是如此坐在院中,因着重重宫墙挡住了凛冽的风,苏轻窈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冷。

郑婕妤坐了一会儿,有些急了。

“映冬姑姑怎么还没来?别不是你的宫女不敢去请吧?”她道。

苏轻窈不看她,淡淡看着膝上的襕纹,难免也有些担忧。

她倒不是担忧圆果不去请人,而是怕这会儿贤妃娘娘身体有恙,映冬脱不开身,无法立即赶来后院。

一院的人就这么静等一刻时光,却是还没有任何人到场。

苏轻窈就听对面的椅子发出酸涩的响动,微微抬头看去,只见郑婕妤似乎是坐得不舒服,在椅子上动了几下。

她心急了。

苏轻窈垂眸想着,她心里有鬼,所以会着急、焦虑、坐立不安。

就在这时,偏门那里传来一阵人声,苏轻窈没有回头,只等人进了绯烟宫,直接就先同她行礼:“给安嫔娘娘请安,娘娘大吉。”

苏轻窈抬眼去看,只看乐水姑姑一脸端肃站在自己面前,一双眼眸平静无波,好似在告诉她:“娘娘勿怕。”

“姑姑安好,劳烦姑姑跑这一趟,坐下说话。”

乐水又去给郑婕妤问过好,这才坐到苏轻窈身边:“刚婕妤娘娘的宫女去慈宁宫请臣,说是事关宫中安危,臣便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即赶来。”

她说罢,扫了一眼院中情景,最后把目光放到那个沾了血的玩偶上,然后就又说:“安嫔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明明是郑婕妤请她来的,她到场后却问安嫔有何吩咐,这里面的亲疏远近一目了然,便是傻子都能明白。

郑婕妤当即就变了脸色,而苏轻窈依旧是一派淡然。

“姑姑不急,婕妤妹妹还请了勤淑姑姑呢,”苏轻窈道,“本宫一看这情景,便也叫人去乾元宫请人,等姑姑们都到了,咱们再来问话?”

乐水当即就点头:“娘娘严谨细腻,臣自领命。”

苏轻窈满意点点头,看都不看郑婕妤,只吩咐桃红:“给姑姑看茶。”

因为苏轻窈实在太淡定了,导致她宫中的宫人也都不是很害怕,贴身大宫女自是知道自家娘娘没做这事,小宫女们则是天然就很相信苏轻窈,她说无事,就不会有事。

于是安嫔娘娘的宫人们这会儿还是该干嘛干嘛,倒是那些不明所以的杂役宫女和郑婕妤的宫女们多有慌乱。

桃红刚端了茶来,侧门那就又有了动静。

这回是勤淑姑姑和听琴姑姑联袂而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绯烟宫,都是径直往苏轻窈面前行来。

先同苏轻窈和郑婕妤依次见礼,遍都不约而同选了苏轻窈身边的椅子坐下。听琴同苏轻窈最是熟悉,这会儿就直接坐到她身边,道:“娘娘清早有请,娄大伴很是重视,命臣务必要当好这趟差,勿要让娘娘多累心神。”

苏轻窈点点头:“大伴有心了。”

便是这三位姑姑都来了,映冬也还未到,前殿是一片安静,什么都听不出来。

苏轻窈心中担忧贤妃,却是不好表现出来,只道:“婕妤妹妹,你说要请姑姑们来,姑姑们也顶着寒风跑这一趟,有什么事,咱们就开始说吧?”

郑婕妤这会儿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看那些在宫中有头有脸的姑姑们一个个围在苏轻窈身边,似乎只是过来听她差遣一般,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她比苏轻窈早进宫,不仅美丽温柔,且家世出众,却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才进宫的苏轻窈。她轻而易举就得到了陛下的宠爱和太后的喜爱,自她出现以后,陛下眼中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她挡了郑婕妤的盛宠,又来到绯烟宫直接就夺走了贤妃的喜欢,让她到了没办成任何事,还被父亲数落一顿。

郑婕妤恨她恨得要死,恨不得把她撕碎了吃进肚子里,让她再也不能在外面耀武扬威。

所以,趁着今日这个难得的机会,郑婕妤再也坐不住了。

见几人的目光都冲自己看来,郑婕妤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常一些:“几位姑姑,也不是我特地非要几位大冬天跑这一趟。只因今日安嫔姐姐搬宫,那宫人不小心摔碎了妆奁,从里面掉出来个不得了的东西。安嫔姐姐不认这东西,而我又胆小害怕,不知道要如何处置,便只能请姑姑们亲自过来定夺。”

随着郑婕妤的话,众人的目光又投在那个沾血的人偶身上。

那人偶看起来很诡异,是用木头做的身骨,身上裹着艳红的红绸,再加上笔画扭曲的表情和沾染上的血迹,越看越吓人。

几个姑姑对视一眼,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苏轻窈,最后由勤淑开了口:“那个小丫头,你过来回话。”

手受伤的小宫人这会儿已经好了许多,除了眼睛还红,倒是没再哭。

她被人扶着哆哆嗦嗦走到近前,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眼前这几位姑姑,没吓晕都算稳重了。

勤淑问她:“这妆奁你是从哪里取来的?你之前还有谁取了箱笼?如何到院中才扎伤手?”

小宫人细声细语回答:“回姑姑话,这个妆奁是从东角房取出的,在奴婢之前已经抬出十来件大箱笼,几乎所有的杂役宫女黄门都进去过,奴婢进去时只剩几件小盒,便捧了两个出来。”

她这么说这,似是想起什么,脸色突然一变。

“待到院中时,同奴婢一个屋的元儿姐姐说盒子太沉,便取走了下面那个,让奴婢只捧着上面那个就是了。奴婢没想到,刚一碰到那盒子底部,就……”

就被扎了一手血,因为太痛,失手把盒子扔到地上,露出了里面的娃娃。

勤淑当即皱起眉头:“那个叫元儿的呢?”

院中的宫人们四处张望,却是压根就没有瞧见元儿在哪里,事发时一片混乱,这个元儿当是趁乱跑出了宫去。

听琴当即就沉下脸来,看了勤淑一眼,勤淑就又说:“便是跑出绯烟宫,难道还能跑出长信宫?天真!”

勤淑语气坚定:“娘娘放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日一定把她找到。”

她这话一说完,院中霎时一静,仿佛连呼吸声都没了。

郑婕妤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料前殿突然传来一片喧哗之声,声音之大,让人不寒而栗。

只听有人喊:“快传太医,娘娘不好了。”

苏轻窈起身,往前殿望去。

那边声音越发大起来:“娘娘,娘娘您撑住,您一定会没事的!”

这一声苏轻窈无比熟悉,正是久请不来的映冬姑姑。

苏轻窈当即沉下脸,往郑婕妤看去,却见她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讶。

她竟然不知?

这些人费尽心机做了这一场局,绝不是光为了坑害苏轻窈这么简单。她家里同朝中没有那么深的牵扯,也远在南阳,根本不为盛京世家所顾虑。

即便是她独得圣宠,也毕竟是皇家事,朝臣们还是很自觉,根本不敢在陛下面前说三道四。更何况宫中妃嫔本就不算多,在前朝真没那么多牵扯。

刚才映冬姑姑久请不来,苏轻窈便以为郑婕妤这一场戏的矛头指向的是贤妃。

却未曾想到,她也不知情。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安嫔娘娘:仿佛在看宫斗剧,我好怕怕。

陛下:媳妇不怕,我保护你!

安嫔娘娘:吃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