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买着,从前没做过,做着玩。
她说得轻松,想糊弄过去。
音歌和娉婷两人却在身后纷纷笑了出来。
孟云卿心中唏嘘。
这剑穗子当真让她犯愁得很。
做是不做?
孟云卿看了看苑外的贝壳风铃,指尖轻叩茶杯。
转眼就到了十月,还有两个月便是年关了。
孟云卿还是将剑穗子做了起来。
她早前确实没有做过,剑穗子又不像做衣服,虽然音歌找了好些样子和花样来,她还是生疏得很。花了好几日,才勉强做出了两个剑穗子,可如何看都觉得丑。
孟云卿幽幽叹口气,她怕是没做剑穗子的天赋了。
音歌就笑,怎么会,奴婢看着就觉得好看呢!
娉婷也在一旁应和,不丑不丑,卫公子见了一定喜欢的。
孟云卿就愣住,转眸看她二人。
两人便都捂了捂嘴,佯装着一脸正紧模样。
孟云卿恼火得很!
也不知府里从何时传出来的消息,都说她是要同卫同瑞说亲的,就是连沈琳等人,都终日拿她打趣,她还反驳不了。
罢了罢了,不做了,先收起来吧,过些时候再说。
反正离年关还有两月,隔些日子再说。
“好的姑娘。”音歌就上前去收,屋外的小丫头就伸了头进来,“音歌姐姐……”
音歌就放下手中的那堆剑穗子相关,去屋门口迎,“怎么啦?”
“有表姑娘的信。”小丫头就递给音歌,音歌看了看,也没有落款,只写了姑娘得名字,想是姑娘认得的,就拿了信封进屋去给孟云卿。
孟云卿刚停下手中的活计,接过音歌替来的信封,虽然没有落款,但只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她便认了出来。
段旻轩?
段旻轩的信,她五月里收到过一封,当时外祖母病了,她心中正好难过。段旻轩的信里又说的是老爷子重病,他着急赶回的事。信中字句简单,虽是同她道别,却又看得出来对老爷子的担忧。
段旻轩的性子就跃然纸上。
当时的心境使然,她还回写了一封信,只是写完才想起,信是由驿站寄出来的,有人还没回苍月,她也不知道他住在何处,于是信虽然写完了,却一直搁在手中,也寄不出去。
她也就想着对方许是没想过自己回。
信也就一直搁置起来。
直到九月初八,她生日收到那枚白玉雕荷花簪子,她便猜想是段旻轩送的。
但却无从考证。
段旻轩的这封信,便应证了她的猜想。
信不长,字里行间却露着某人浓厚的气息。
大致便是,老爷子的病好了,又开始折腾了,此处心情分明是欢喜的,却偏偏写得阴阳怪气。
又说他照她的法子,煮了几种茶给老爷子喝,老爷子却非要面子说他煮得难喝,他就再不煮了,老爷子又开始心心念念的,孟云卿哭笑不得。
最后说到老爷子一直当宝的孤本,他说在她这里见到两本,老爷子打死不信,他也难得同他再说起。这爷孙俩,孟云卿就真的笑了出来。
临到末了,才说他记得她九月生日,希望礼物是赶上的。荷花是他亲自选的,觉得衬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孟云卿轻哼一声,随后莞尔。最末一句,却是礼尚往来,不若何时也回赠他礼物更和适宜些。
孟云卿啼笑皆非,但阅过之后,总归放回信封里。
这封信,她没想过要回,就吩咐娉婷都收起来吧,而后起身,要去苑里走走。
娉婷又偏偏是个昏的。
姑娘说一起收起来,她便果真连同信封和剑穗子一起收了起来!
通通放在姑娘的那个锦盒里。
音歌也没有留意。
……
再到十月中旬,天气迅速转凉。
晨间去外祖母定省时候,听说起秋试的结果下来了。
新科状元郎姓马,是付郡郡守的二儿子,幼时就名声在外,七岁就能成诗,是状元郎的热门人选,没想到果真高中。
付郡马家这回要风光好久了。
听说付郡郡守早前是定安侯的同窗,两人私教甚好,此番状元郎进京,还特意来拜见过侯爷。
再往后说的榜眼和探花,榜眼是谁孟云卿记不清楚了,依稀也是京中哪个富贵人家的子孙。
都说寒门难出贵子,也并非没有道理。
到了最后,又提到唯独这一届的探花是寒门学子,就是在芷兰苑给宝之和怀锦上课的宋景城,早前还做过几日表姑娘的授课先生。
孟云卿莞尔。
末了,老祖宗又道,今年天气转寒得早,要让府里提前备些冬衣了,成衣还需要些时候,莫要等到再晚些就迟了。
侯夫人应声。
等到十一月,果真入冬了。
屋内虽然烤着炭火,还是呵气成雾。
孟云卿就窝在被子里,懒洋洋看书。
这几个月跟着魏老先生念书,对这些政史经纶反倒来了兴趣,耳朵听过的,眼前见过的,和前一世就完全不同,她并不讨厌。比起前一世在坪州的冷清度日,她更喜欢侯府里念书的日子。不知为何,就依稀想起小时候,爹爹也是这般教她的。
过去的时日实在太长,加上前一世的十余年,她根本记不清了。
反是这几月的耳濡目染,让她回想起小时候来。
爹爹只怕和舅舅一样,是想让她多念些书的。
她便更认真些。
再过些时候,府里的冬衣做下来了,音歌和娉婷就伺候她试衣裳,趁着还没到年关,不合适的还来得及改。
音歌就叹道,姑娘过了生辰个头就窜得好快,今年新做的衣裳只怕开年后就都穿不了了。
娉婷也笑,姑娘真的长高不少。
孟云卿就叹,不止个头,连带着秋日时候一起养膘了才是。
音歌就笑得合不拢嘴,“哪有姑娘这样说自己的!我倒觉得姑娘是越来越好看了,只怕再等些时日,就要将京中的姑娘们都比下去呢!”
孟云卿就愣住。
“夫人生得这般好看,衬了这身衣裳,怕是要将京中那些的贵妇们都比下去。”秋棠抿唇笑开,都是前一世的事情……
孟云卿看了看镜中,缓缓敛了笑意。
过了未时,等魏老先生教完课,她就往西院书院那端去。
舅舅每月检查两次她的功课,这月刚好在今日。
都轻车熟路了,晚上怕是还要留在西院吃饭,就没有带音歌和娉婷一道。
等到书院时候,韵来也不在。
她就径直进了书房。
书房里的银炭烧得正好,暖洋洋的,她解下外袍上披风,挂在外间的挂饰上。
回过头来,才见到屋内其实坐了一人,在那里漫不经心饮茶。
孟云卿吓了一跳,等定睛一看,却见是齐王。
孟云卿不由怔住。
齐王也刚好放下茶盏,一双眼睛直勾勾得看她。
孟云卿低头避过,福了福身见礼,“我是来寻舅舅的。”
“本王也是。”他声音阴冷,仿佛冰冷刺骨,连带着屋内的炭火都似是淡了些,让人不寒而栗,“定安侯似是还没回来。”
“那我晚些时候再来。”孟云卿言罢,转身就走。
隐在袖间的手死死攥紧,就怕单独在屋内多留些时候。
不想低头刚走两步,齐王就也起身,她步子没有他快,临到门前,他的身影就刚好挡在她和屋门之间,她走不出去,外面也看不见。
孟云卿惊愕,便连后背都直了。
她不知他要作何。
眼看着齐王微微拂袖,带上了屋门,屋内就只有他和孟云卿两人。
她是女子,这般举动实在逾越,孟云卿心惊肉跳。心中正在计量要如何应对,忽觉下巴遭人抬起,逼得她看他。
“本王就喜欢婀娜多姿的美人,”他笑得魅惑,指尖便将她下巴捏得更紧些,抬得更高些,“孟姑娘,出落得越发好看了。”他脸也凑近了些,一双眸子好似要将她看穿。
孟云卿捏紧了双手,低声到:“齐王殿下自重,这里是定安侯府。”
让他自重?齐王就笑了起来。
门后脚步声想起,孟云卿也听到。
齐王就轻声道,“孟姑娘,来日方长。”
言罢,松开她的下巴,庞若无事一般退回方才的位置上,继续饮茶。
孟云卿险些站不住,后背都湿了一片。
恰好韵来推开屋门,见到孟云卿便愣住,“表姑娘?”
孟云卿点头。
韵来就先去应付齐王,“殿下,侯爷有事耽误了,还在路上,请殿下稍等。”
“无妨。”齐王应声。
韵来才踱步回孟云卿这边:“齐王殿下来见侯爷,奴婢就让丁香去听雪苑告诉表姑娘一声,晚些再来,怕是路上错过了。”
孟云卿就道,“那我先回去了。”
韵来点头。
齐王就透过窗户缝隙,目送那道身影消失在书院,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笑意,旁人也浑然不觉。
孟云卿便走得更快了些。
“岳丈听闻我在坪州养了一房姬妾,面容姣好,婀娜娉婷。问我可愿献于齐王,换取锦绣前程。”
“锦年,你原本就是要送给方家做侍妾的,齐王不更好?”
“偌大的燕韩,你再无亲人,还能去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