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笑现在是在我的身体里,我打她不算是打女人吧?
走第一步的时候,褚年的心里飞快闪过了一个念头。
他看看自己的细手腕儿,再抬头看看现在的余笑,就这个高差,扼喉是不行的,至于其他的……褚年瞬间觉得自己下身一凉。
虽然现在用不上,可那好歹也是他的,万一出了事故,那他岂不是“鸡飞蛋打”?
不行不行,毕竟是自己的好兄弟。
走第二步的时候,褚年想到了装病,正好每天要吐个几次,不如就……
也不行,就在家门口吐了,那肯定要立刻开门扶进去才行啊。
要不要装晕倒?
褚年又抬头看了余笑一眼,就她现在这个身板儿……
短短四五步的路,褚年恨不能用极限慢动作走出个地老天荒,余笑只看着,也不着急,见他突然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余笑说:
“你怎么了?赶紧开门呀?”
“我、你……这个胳膊……”
被太阳晒成了小麦色的手臂线条清晰,它就长在那儿,褚年却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
不只是手臂,脸的变化也很大,看了足足十几秒,褚年才看出来,除了晒黑之外,眉毛的形状变了,发型也变了,可好像又不是只有这些变化。
“你……头发在哪儿剪得,不错呀。”褚年没话找话地说。
“在赭阳抽空剪的,顺便修了修眉毛和发际线。”
“发际线?”
余笑用手指摸了一下,才说:“哦,也被叫鬓角,不过我之前一直觉得你的发际线有点偏低,不够精神,就让人处理了一下。”
褚年点点头,他还想说什么,余笑先开口了:
“我们就在门口干聊么?”
被Pass掉的两个方案立刻又在褚年的心里翻腾了起来。
动手还是晕倒?
“哎呀!”
褚年一脸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一双有力的大手立刻扶住了他的肩膀。
“怎么了?”
“我……”把捂着小肚子的手移到了胃部,褚年“灵机一动”说:
“我饿了,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吧。”
“好,我先把行李箱放回去。”
“先去吃饭吧,我怀着孕呢,我饿了,不对,不是我饿了,是孩子饿了,你陪我去吃饭吧!”
褚年一把抓住了余笑的手臂。
“那你开门,我先把行李箱放进去。”
“哎呀,哎呀~我好饿啊,不怀孕不知道啊,孩子一饿我也饿,我不光饿,我还心口疼,我还脚软,我得吃东西,我得马上吃东西……我要出去吃东西!”
褚年真心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最丢人的时候,另一边又几乎要挂在余笑的手臂上了。
余笑只扶着他不懂,静静地看着他表演了半分钟,才慢悠悠地说:
“算了,看在你怀孕的份儿上,我们先出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其实褚年最想吃的是冰箱里余笑妈妈做的剩包子,热热就好,简单不费事儿,可他是绝不肯让余笑回去把他辛辛苦苦刷出来的分归零的。
“去咱们常去的那家店吧,我好久没吃了!”
真实原因是够远,来回路上他还能相处别的办法。
余笑也答应了。
她的表现平淡,褚年的心里就越发多了些忐忑。
一段日子不见,余笑是让他越发看不透了,褚年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是已经洞悉了自己的一切想法,只不过是由着自己装疯卖傻罢了。
心里有了这样的揣测,他坐在车后座上安静地像是个鹌鹑。
开车半个小时到了褚年想吃的那家餐厅,褚年才想起来,这就是他之前被陈潞亲口说“猫猫狗狗”的地方。
不是正经的饭点儿,餐厅门口的车位很好找,停好了车子,余笑下车,整平了T恤的下摆,她很自然地打开了后车门。
“下来吧。”
褚年坐着不动,他觉得要是自己就这么下去了,好像就平白矮了一截似的。
余笑歪头从车外看他:
“你怎么了?不是饿了吗?”
褚年两只无处安放的手握在一起:“我又不饿了,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吧。”
一只手撑在车门边上,余笑忍不住笑了:
“你是撒娇游戏玩上瘾了吗?”
就在褚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
“褚年?!”
余笑转头看过去,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真正的褚年身子探出车外,看见了一个穿着入时的女子摇曳生姿步伐略快地走了过来。
“快,快走!”他拉着余笑的衣服下摆说。
“怎么了?那是……”
看那个女人越走越近,褚年几乎要崩溃了:“快走快走!”
余笑把褚年的头摁了回去,然后关上了车门,接着他自己也坐回到了汽车的驾驶座上。
她说:“那走吧,我们换家饭店。”
脚下利落地踩油门,方向盘右打,余笑开着车驶上了马路。
褚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刚刚一着急,他汗都流出来了。
“我带你去吃日料吧,一家新店还不错,之前和同事去过。”
褚年下意识想说:“你哪来的同事?”接着就想起来那些同事原本都是属于他的。
他心酸,不仅心酸,还胃酸。
按着胃,他说:“你都交了些什么朋友啊,刚刚那个,你知道吗,那个叫孙玲的女的,她……”
“你还记得她?”听见褚年的话,余笑挑了一下眉头。
“啊……”褚年刚想说之前还一起吃过饭,接着就想起来余笑的那个“朋友”是怎么一个奇葩了,怕引起余笑的误会,他口风急转说:
“她……那什么,我也就记着一个名字吧。”
余笑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褚年,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过了一会儿才说:
“孙玲想睡你,你知道了是吧?”
“咳。”褚年被余笑的直白呛到了。
“你不会以为我傻傻地不知道这件事儿吧?”
褚年着急地说:
“你都知道你怎么还跟她来往呀?你知不知道她那天真的差点吓着我。”
余笑再看了褚年一眼,又笑了:“你不是喜欢这样么?长得好看又时髦的,说话要温柔有情趣的。”
褚年只当余笑是在讲鬼故事。
在跟陈潞交往的时候他是很享受那种众目睽睽之下的暗中调情的私密快乐,可这不代表他来者不拒,尤其是这种直白地对他有企图心的女人,他见到了绝对有多远跑多远。
“以后你看见她不准打招呼,立刻就走,知道吗?”
到了余笑说的那家日料店,褚年还在喋喋不休地叮嘱。
锁了车的余笑回过身来低头看他,淡淡地说:
“你现在这样,真的挺……”
挺什么?
褚年不想听,他大步走在前面先进了饭店。
日料店的寿司和刺身大都算生冷,褚年不能吃,余笑给他要了一份茶泡饭,又给他点了一份松茸汤,其余的烤牛肉拼盘和什锦沙拉随便他能不能吃。
菜上来之后,褚年看着余笑那边牛肉饭上的温泉蛋突然就移不开眼睛了。
“你这个蛋,看起来挺好吃的。”
他对余笑说。
余笑愣了一下,曾经的褚年吃饭是很挑剔的,比如绝不吃蛋黄蛋白没有打散在一起的鸡蛋,也不会吃非全熟的鸡蛋。
看着那颗温泉蛋,褚年只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服务生,你们这个温泉蛋可以单点吗?”
在服务生点头之后,褚年手掌一张:
“给我来五个。”
余笑先把自己饭碗里的那个用勺子送到了他的面前,小心地问:“……你真吃的下去吗?”
褚年的回答是一口把那整个的温泉蛋啜进了嘴里,脸上还是很享受的表情。
“我就该拿手机给你录下来。”余笑说道。
看着他大口吃温泉蛋的样子,从前那个看见别人吃流质蛋黄都想吐的褚年已经一点影子都不见了。
舔掉自己嘴皮上的蛋黄液,褚年说:
“挺好吃的,再放点酱油就更好了。”
余笑沉默,直到那五个温泉蛋摆上来的时候,她说:
“褚年,现在还不到三个月,你把孩子打了吧。”
褚年抬起头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现在却很陌生的那张脸:
“然后离婚?看着你占了我这些年奋斗的成果?”
余笑很冷静地说:
“如果换回来的条件是什么相爱100分,我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你怎么就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呢?”
褚年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没有咆哮出来:
“怎么就不能……你想让我怎么补偿你,你都可以提条件,房子车子你都拿走,你把我的身体还给我,怎么就不行呢?你想要的什么我都能给你,你看我现在自己把我妈赶出咱们家了,你爸死要面子,我把他给骂了,那个猪师兄不是个东西我也把他赶走了,你说吧,你还有什么想要做的,我都可以去做……”
“可你做了这些,不正是证明,你比我更适合这个身体么?”
余笑翻转筷子指了指褚年。
“我!你!”
把碗里的鸡蛋搅和成一滩,褚年说:“余笑,要是我能做的都做了你冥顽不灵,我真拿你的身体去做什么我自己都说不好。”
余笑冷冷地笑了一下,目光直视褚年:
“除了这样的把戏你还有什么手段能威胁我么?孙玲两年前就很直白地告诉我她想要什么了,我现在想想,我去完成她的心愿似乎也不错。”
余笑的笑容让褚年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你别开这种玩笑。”
“我开没开玩笑,你都可以先走第一步试试。”
褚年猛地站了起来,身体有些轻晃,他抓住桌子边儿站稳,对余笑说: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快步走出饭店,打了个出租车回家了。
留下余笑看着被他弄得黄黄白白的那一碗发呆,呆了一会儿,她有些嘲讽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从裤子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一直到了家门口,褚年都在为自己的精彩表现喝彩,这么吵了一架,他先走了,余笑也不会回来,分数就不会归零!
“孩子呀,你妈第一次跟你同桌吃饭就又跟你爸我吵架了,都怪她,对不对?”
轻拍了两下肚子,褚年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家里很干净,茶几上摆着几个洗净的苹果,苹果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我出差回来了,关于孩子我还想跟你谈谈,有事联系。”
墙上计分器的数字,褚年十分熟悉
——“0”。
“有钥匙你装个屁的进不来!”
他几乎要打电话骂人了。
苹果被扔到了沙发上,又被捡了起来,褚年恶狠狠咬了一口,突然想起自己晚饭吃了一堆生鸡蛋,吃的时候还好,现在脑子里一回想那个画面,他终于忍不住放下苹果冲进了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