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郁朵提着便当盒走进傅氏大楼时, 还没引起什么轰动,毕竟这些年郁朵居家多, 大众场合之下很少露面, 认识她的不多也不奇怪。
秉着想给傅司年一个惊喜的想法, 郁朵亲切询问前台, “你好, 请问你们傅总现在在公司吗?能方便告诉我他现在的位置吗?”
前台小姑娘看了她一眼, 在郁朵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多看了两眼,同时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顺手去接,而前台另外两个小姑娘各自埋头忙着自己的事,没空搭理她。
电话里嘀咕好一阵后, 那名前台小姑娘这才挂了电话看向郁朵, 仔细打量了一眼,以一个公式化的微笑反问她:“小姐,请问您和傅总有预约吗?”
“没有, 不过我是……”
“不好意思,”小姑娘微笑并打断她的话,“没有预约的话我们这边无法帮您安排。”
郁朵无奈,拿出手机准备和傅司年打个电话。
电话还未拨通, 就听见其他两个前台小姑娘相互几个眼神就凑到了一块, 小声嘀咕。
“那篇文章你们看了吗?你们说傅总当年……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吧, 听说是乔桉爆料的,我觉得有几分可信度, 毕竟她在傅总身边那么多年,什么事都是经她的手,她知道傅总的私事正常。”
“我也觉得是真的,无风不起浪,那文章里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细节都有,还有监控,更何况这种事作假,是要承担后果的。”
“那傅总的太太当年岂不是被傅总……”
“可是傅总和傅太太不是挺恩爱的吗?而且傅总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种人。”
“嘘,小点声,别说了,做事吧。”
郁朵躲在一侧佯装打电话,却将讨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也是,这事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傅司年公司的员工私下讨论不可避免,想了想,她径直拨通了傅司年的电话。
“喂,老公,你在哪呢?我来公司给你送饭怎么不见你人?”
接待郁朵的前台小姑娘狐疑看了她一眼,郁朵继续道:“前台说和你见面需要预约,那我可以预约一个午饭时间吗?”
电话那头的傅司年无奈失笑,“你把电话给前天,我让她带你去我办公室等我。”
郁朵瞧见了正从公司大楼外被簇拥着进来的阿齐,笑道:“不用了,我看见了阿齐了,你快点回来,饭菜都快凉了。”
挂断电话,郁朵朝着阿齐方向挥手,“阿齐!”
阿齐正边走和身边的助理交代工作事宜,冷不丁听到一熟悉的声音,脚下一滞,循着声音望过来,就瞧见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的大嫂正站在那朝自己挥手。
顾不得和身边的人说太多,扔下一干人等,阿齐径直朝着郁朵快步走去。
那几个前台小姑娘忙起身,“齐副总。”
“大嫂,您怎么来了?”
郁朵将随身携带的便当盒给他看,“我是来给司年送午饭的,结果等到现在也不见他回来。午饭时间还在外面奔波……你老实告诉我,这段时间他是不是忙于工作没有好好吃饭?”
阿齐正想说话,郁朵又埋怨道:“我都叮嘱过他很多次了,这次趁着我怀孕回家休息两天,就整天不着家,我让连姨给他炖了三年的汤养胃,只怕现在又功亏一篑了,你也不知道劝着点他。”
几个前台小姑娘暗自眼神交流,最后小心看向郁朵,心里揣测着自己刚才私下议论的那番话,有没有被郁朵听到。
“我……”
多说多错,郁朵忙打断他,“你先带我去司年办公室吧,我去那等他。”
“好,大嫂,这边。”
郁朵回头看了几个前台小姑娘一眼,温柔笑道:“一个身在监狱里的人说的话,还是不要全信为好,对吗?”
那小姑娘眼神飘忽,只尴尬点头,“对……不能全信。”
四周有员工注意到这的动静,似有若无的目光以及窃窃私语声传来,甚至还有人悄悄拿出了手机,阿齐注意到正想呵斥,却被郁朵拦下。
她朝阿齐悄悄眨眼,低声说:“没关系。”
闹得越大越好,最好人尽皆知。
傅司年的办公室还是郁朵第一次来,上下左右打量一遍之后,将便当盒放一侧的小厅桌上,坐沙发上等傅司年回来。
“大嫂,您喝点什么,我给您去倒。”
“不用了,”郁朵说:“我知道你们最近忙,不用招呼我了,去忙你自己的吧。”
无论如何她和阿齐之间都有那一个芥蒂在,虽然现在两个人默契不提了,可怎么也不能当没事发生过。
气氛逐渐尴尬。
“那行,大嫂你有什么事就直接找……找办公室外的助理,她们会办妥的。”阿齐本来是习惯性的想说找他的,可话到嘴边,想起大哥之前的叮嘱与警告,硬是将话给咽了下去。
看着郁朵微微隆起的小腹,和放在桌上的便当盒,阿齐沉默着离开。
郁朵松了口气。
等门关上,郁朵这才起身,环视傅司年的办公室。
宽敞舒适,简单简洁,办公室内没有过多的装饰,书桌上除了堆积的文件和电脑之外,也没有傅司年过多的私人物品。
郁朵坐在宽大舒适的办公椅上,往后一靠,慢悠悠转了一圈。
空荡荡的桌面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傅司年办公桌上少了一张她的照片。
以后有机会,让傅司年给放上。
等了二十来分钟,郁朵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这傅司年怎么还没回。
迎着玻璃窗外金色的阳光,郁朵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
她在孕期,本来就容易累容易困,从郁家到傅氏集团这边,车程一个多小时,晃晃悠悠在车上早困了,现在一沾椅子,眼皮看着往下掉,撑不住了。
等傅司年回来时,一眼便见着坐在办公桌后明显睡着了的郁朵。
脚下一滞,挥手让身后跟着的人离开,自己则将门关上,轻声缓步走到桌前,看了眼郁朵熟睡了的面容,傅司年躬身,蹑手蹑脚将郁朵抱起。
郁朵虽然嗜睡,但最近睡眠不太好,稍稍一点动静就被惊醒,就在傅司年将她放沙发上的瞬间,郁朵猛然惊醒,眼中茫然的焦距定格在傅司年脸上时,松了口气。
“你回来了?”
傅司年手一僵,郁朵从沙发上坐起。
“嗯。”
“吃饭了吗?”
“还没。”
“给你带的便当放桌上了,”郁朵打了个哈欠,“可能有点冷了,你热热吃。”
傅司年将便当盒拿过来,揭开还是温热的。
他端过来,坐沙发上。
“都是你喜欢吃的,”郁朵手托着下巴看他,故意若无其事问道:“文章里写的是真的吗?”
握着筷子的手一滞,傅司年转头看她。
郁朵垂头,唉声叹气说:“文章我看了,写得挺符合当时的情形的,其实我现在想想,还是挺能带入当时的情况,所以我就有点迷茫,老公,你说我应该相信谁?”
看着郁朵嘴角那一抹狡黠的笑意,傅司年就知道她是故意的,继续吃饭,“你相信一个身在监狱里的人说的话,还是相信我?”
“可是乔桉说得有理有据,身为当事人,当时的事的确很奇怪,老公,你就没有要和我解释的吗?”
傅司年侧眼瞧她,“纯属胡说八道。”
郁朵歪在沙发上,看着他将饭吃完,又环视一圈办公室,“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你办公室,真大呀。”
傅司年将便当盒收拾好,没敢说话。
打了个内线电话,让助理将便当盒收走,傅总太太来公司给傅总送便当的事全公司都知道,那名助理没敢多留,也没敢看太久,只看了郁朵一眼便匆匆走了。
倒是郁朵,叹了口气,“你们这种大公司的助理,都这么漂亮吗?”
尚在喝水的傅司年差点被呛到。
“应该不止这一个助理吧,好歹也是大公司的老板,怎么说也得有助理团?年轻漂亮,每天都能见面,挺养眼的。”
傅司年在那离奇的三个月里就知道郁朵不是表面上那个乖巧温柔的女人,又从多多事情上明白,她更不是单纯毫无心机,她想得到的,想表达的,或许不会直说,但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你,点醒你,让你自己明白。
所以这番话是有点不满和怨气,还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
他端着水杯,坦然道:“都是阿齐安排的。”
“阿齐?”郁朵疑惑看着他。
“招聘助理这点小事我没时间管。”傅司年喝了一大口水,放下水杯,走过去从背后亲昵环抱住郁朵,双手手心放在她小腹上,“什么时候回家?”
“再等等。”
“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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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我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就是想再等等,况且在我妈那,也挺好的。”
傅司年没有说话,久久才闷声嗯了一个字。
————
郁朵出现在傅氏集团,给傅司年送无法的消息不胫而走,照片,文字满天飞,加上有心引导和营销,不少人开始质疑之前那则文章的真实性。
你说当初傅司年是迷|奸的傅太太,可傅太太这幅关键时刻秀恩爱的样子也不像是文章里说的那样,两人之间分明有真爱,更何况傅太太肚子里还有了孩子。
当然,也有小人反驳猜测说,这事肯定是傅司年在家嘱咐或威胁过傅太太,毕竟傅太太如今都有了孩子,这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这出秀恩爱,不过是做戏而已。
就在郁朵以为这事将会继续发酵吵下去时,傅氏集团法务部律师函不要钱的往外发,删帖公关,一顿操作猛如虎,短短几天,风平浪静,不见端倪。
到这个份上,行业内许多人才突然点醒。
傅司年早就不是当年的傅司年,他的手段和能力,随着他的野心的高涨而越发强势,这件事于他而言,不过是件不费吹灰之力便足以摆平的小事。
紧接着,傅氏集团宣布启动城东项目,签约仪式开了记者会。
记者会上傅司年稳如泰山,面对政府代表,不卑不亢,态度谦和不失礼,签订了协议。
这项目是政府一重大项目,电视上有两分钟的时间对签约仪式进行报道。
“这项目被傅氏签下,以后就是傅氏一家独大了。”郁国辉不由得唏嘘。
郁夫人看了两眼电视,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还好那件事是假的,如果是真的,我饶不了傅司年!”
当年郁朵和傅司年稀里糊涂睡了一晚的事,现在郁夫人还记在心里,连带着总看傅司年不顺眼,没毛病也总挑出些毛病来。
“夫人,虞洋虞先生来了。”
“别让他进来,就说我不……”‘在’字还未说完,郁朵就瞧见虞洋大步往里走,眼神急切,表情严肃。
郁朵叹了口气,内忧外患一大堆。
郁夫人看了郁朵一眼,忙起身笑着对虞洋说:“虞洋,今天怎么有空来伯母这?”
“伯父伯母,很抱歉突然过来拜访您,”虞洋嘴上说着这话,眼睛却往郁朵身上瞟,“我找郁朵有点事。”
“虞洋啊,伯母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朵朵现在怀孕了,情绪不能太激动,你怎么说也得为朵朵着想才是,要不,之后再谈?”
虞洋站着没动。
郁朵叹了口气,“妈,没事,就随便说两句。”
“那行,你们聊。”
说完拉着郁国辉走了。
客厅内只剩下郁朵和虞洋两个人。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还是虞洋先站不住了,问:“那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真的还是假的?”
“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那篇文章,三年你和傅司年……”
“是假的。”郁朵看着他,叹了口气,“都已经辟谣了。”
她心里明白虞洋来这的原因,想说的话无非也就是那几句,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发制人,免得被虞洋用那些年的感情来牵制。
“如果你是因为当年的事来的,那么不用了,当年既然你在这件事后选择出国,现在也没必要再说当年谁对谁错,因为在我看来,你身为我的男朋友,在我经历这种事后,你不仅不露面,反而一声不吭去了国外,你嫌弃我很正常,我知道,这种事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无法接受,可是你这种逃避的行为,让我觉得,你比傅司年更可恶!”
虞洋脸色很难看,当年出国可能不是出于他本意,但他也没反抗,甚至于可以说是他故意在逃避,三年前的软弱与犹豫,如今成了郁朵手上最大的一柄利器,轻而易举就能让他鲜血淋漓。
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我知道我当初……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在那个时间出国,在国外这三年我认真想过,如果再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一定……”
“可是没有重来的机会了,我怀孕了,”郁朵抚着小腹,“是司年的孩子,你难道不介意?”
虞洋有瞬间的犹豫,但也仅仅只一瞬,他点头,“我不介意!”
“我介意!”门口传来低沉压抑,夹带着怒意的声音。
郁朵抬眼朝门口望去,电视屏幕上的傅司年出现在她面前。
傅司年沉着脸走进,郁朵也不知道他在外边到底听到了多少,万一断章取义只听了后面一截……
“老公,你不是忙吗?怎么来了?”
“忙完了。”项目签订,一切告一段落,傅司年来不及去庆功宴,马不停蹄来了郁家。
哪知道还没进门,就听见别的男人在想方设法当他孩子的爸爸。
当他这个亲爸是死的?
傅司年揽着郁朵的腰,亲密的姿势,以绝对的优势将虞洋碾压。
甚至还刺激他,“虞先生,我妻子肚子里的孩子将在六个月后出生,到时候孩子的满月酒,你可一定要到。”
肉眼可见虞洋的脸色刷的白了,拳头捏的死紧,郁朵想挣脱傅司年的拥抱,毕竟她有了身孕,待会两人打起来牵连她,那可真叫一个无妄之灾。
然而事情却没照着郁朵想象中的进行下去。
虞洋紧握的拳头无力松开,在傅司年面前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全是因为他三年前的一念之差。
“对不起……”这话是对郁朵说的。
傅司年却开口应了下来,“没关系,我可以原谅你的无礼,但是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的妻子,她现在有了身孕,需要好好休息。”
虞洋松开的拳头又捏紧。
剑拔弩张的一幕,看得郁夫人眼皮直跳,忙出来缓和气氛,“司年来了,快坐,这段时间应该挺忙挺累的,”说完又转身对虞洋说:“虞洋啊,谢谢你今天来看伯母,你爸妈还好吗?过两天我去看看他们,你带我给他们问声好,本来是想留你在这坐坐,可是我这……到点该出门遛狗了,你看……”
“伯母,我知道了,”虞洋强颜欢笑,“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拜访您和伯父。”
傅司年带着郁朵坐下,郁朵自然就没看到虞洋离开前那含情脉脉且悲痛欲绝的深情目光。
“你怎么过来了?”
傅司年看郁朵三个多月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温声道:“来接你回家。”
当然,当天是没接回去的,傅司年也不走,就在郁家暂时睡下,夫妻两同床而眠,这对于近三个月没有碰过郁朵来说的傅司年是一大考验。
郁朵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傅司年贴着她的耳朵,炙热的呼吸洒在耳畔,继而是细碎的吻。
软玉在怀,坐怀不乱需要定力。
“孩子才四个月……”
“那明天和我回家?”
“不。”
傅司年不自觉搂紧了她,“为什么不?”
郁朵沉默片刻,而后转过身来看着他,“为什么要我回去?”
那双眼睛水盈剔透,一瞬不瞬望着他,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傅司年瞬间就悟了。
借着皎洁的月光,吻了上去。
“因为我爱你,从前却伤害了你。”
“所以?”
“所以我得补偿你。”
郁朵笑,“你爱我?什么时候?”
傅司年也笑了,“是三年前,你把八百块放我枕边的时候。”
那是郁朵无比中二的一段历史。
刚穿越过来的那天,她从床上睡醒,不仅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且枕边还有一个陌生的英俊男人,男人身材不错,回忆昨晚的荒唐,自觉得到不少快乐,学着小说中的桥段,大方且慷慨地从钱包里拿出所有的人民|币,八百块,放在他枕边。
好聚好散的意思。
只是,郁朵没想到的是,好聚只是开始,不会有好散的结局。
“知道你现在欠我多少钱吗?”
郁朵笑:“不介意再欠你一点。”
“明天回家?”
郁朵说:“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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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傅司年接郁朵回家,在客厅里和连姨玩耍的多多听到动静,跳到门口迎接半个多月没见的主人。
郁朵一把将多多抱起,“多多长胖了。”
迎着最后一抹夕阳,傅司年搂着她一起进门。
“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了。”
郁朵笑眼斜他,却不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
看你表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