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每天上班先到概念打卡,然后骑上大宝马去双娱报到。
我发现,我低估了安慕楚的禽兽程度。
我太善良了,我以为有了第一天落汤狗的折磨,第二天安慕楚怎么着也不至于太为难我。谁知,当我第二天准时赶到中岛时,发现安慕楚对面早坐了一媚眼长腿的女人,俩人卿卿我我在吃饭。安慕楚看到我,打了个手势让我坐边上等着。我只得老实在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侍者走上来问我点什么,我让他把菜单拿来,想着点杯便宜的果汁喝好了。
谁知,我把菜单整个翻了一遍后受到了惊吓,这里最便宜的是咖啡,一杯卡布奇诺要一百二,怪不得这个偌大的咖啡厅吃饭点没几个人,我怀疑这咖啡里兑了黄金。我一天的工资就够喝杯咖啡,我合上菜单,心里五味杂陈。
侍者亲切地问我,女士,需要些什么?
我看了眼安慕楚,他压根儿就没朝我瞥一眼,我心里怒吼了几遍“孙子,安慕楚就是一孙子”后,镇定地抬起头对侍者灿然一笑说,我在等人呢,先给我一杯柠檬水吧。
就这样,我跟安慕楚死磕了几天,他每天换个约会对象。
第一天,他还跟我解释忘了跟我谈事,吃饭一开心过了时间点,后面就完全把我当透明了。我也不怕,我一杯接一杯地喝柠檬水。我已经打好主意,你百折不挠,我水滴石穿。你锲而不舍,我卧薪尝胆。我就不信拿不下你这个火山。
不过,估计这一周侍者看我都看腻了。那天他特不好意思地跟我说,女士,不好意思,你这桌有客人定位了,能不能麻烦你……
我看着安慕楚这次挺及时地转过头,一脸奸笑。
我立马站起身说,让位是吧,好,我朋友到了。
说完,我直奔安慕楚那桌。
今天跟安慕楚约会的是一个萝莉,如果穿上校服肯定一未成年,被我往桌前一站吓了一跳。
我也没理会她异样的眼光,拖开凳子坐在安慕楚旁边。
我以为小萝莉怎么着也得问问我的来历,搞不好我是安慕楚这个花花公子的另一个女朋友。谁知小萝莉心理素质特好,看安慕楚不介绍,她也不问,继续笑眯眯地吃着东西,毫无尴尬。
倒弄得我有点儿尴尬了,低头开始玩手机,小萝莉中途淡定地嗲声嗲气跟安慕楚说话,慕楚哥哥,给我讲点儿好玩的事吧。
好玩的事?安慕楚慢条斯理地切着面前的牛排,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说,好玩的事很多,不过最近倒有件事特别好玩。
快讲讲。小萝莉兴奋道。
安慕楚说,前几天我开车,不小心蹭了辆机车,蹭掉了点儿漆。那辆机车不怎么值钱,但那个女车主又凶又悍,开口勒索我一万。一万块吧……虽然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我不喜欢被勒索的感觉。
安慕楚停顿了下,喝了口红酒。
啊?小萝莉愤愤不平,怎么可以这样?!
但是……我因为赶时间,就拿给了她。
啊?给她钱了?
嗯。安慕楚话锋一转,懒懒道,不过,善恶有报,很快,当天下午,我就又碰到了女车主,她来双娱谈合作……
啊?然后呢?小萝莉的兴致显然被吊了起来,她兴奋地追问。
然后,我决定跟她玩捉迷藏的游戏,她去公司找我,我让助理说在家,她跑家找我,我让助理给了个郊外我根本不去的地址,她跑郊外,我让管家告诉她我在市内。
哈哈,慕楚哥哥,你好坏啊。小萝莉咯咯地笑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么坏?那接着女车主怎样了?
接着,我装出和她谈合作的样子,每天都约她谈事,却次次爽约。
哈哈,那她岂不是要被气死?小萝莉一脸的幸灾乐祸。
是的……我站起身,举起眼前的杯子,一杯水淋在了安慕楚头上,镇定地对小萝莉说,幸好还没死。
我不管安慕楚会不会打我,我觉得特别难受。本来我想着大家都是年轻人,公私分明,一码归一码,就算有点儿误会冲突也不至于做得太绝。但现在才发现,我太天真了,一开始他就把我当猴耍,我还抱着满肚子希望以为我能水滴石穿,心诚则灵。
我可以忍受安慕楚对我做的所有过分事,甚至可以接受他不高兴直接甩我一耳光,但我不能忍受他这样凌辱我的自尊。
自尊是不值钱,可没有自尊,整个人都不值钱。
再怎么着你也把我当人看是不是。
我还没从对安慕楚失望的情绪里缓过来,脸上“哗”的一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也被泼了满面红酒。我惊讶地看着对面的小萝莉,没想到她这么彪悍。
她把酒杯“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指着我劈头盖脸地开骂,你算哪根葱啊,牛什么啊你,谁还不会泼人一脸水啊。你在这里上演什么灰姑娘戏码呢,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女人,一脸的阳春白雪孤芳自赏,其实比谁都脏!
她面目扭曲咬牙切齿,我真怀疑她不是维护安慕楚,而是曾经受过什么伤害。灰姑娘?她觉得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勾引安慕楚?想象力这么丰富她怎么不去当作家?
小萝莉说话声音格外尖锐,满屋子稀稀拉拉的客人都朝这里看来,我特想反击回去。但环顾着他人幸灾乐祸的眼光,我突然发现,他们肯定不会觉得这里发生什么跟自尊有关的事,撑死就是男女关系的爱恨情仇。我突然有点儿无力,我想我不能这么低端。
事谈不成就谈不成,但这气,我是受不了了。
所以,我拿起手边的包,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小萝莉却一脸防备地后退一步,生怕我还击她似的。
我发现,你不想跟人计较时,会变得格外高大。
我真诚地看着小萝莉和一直冷眼旁观的安慕楚,一字一顿道,我也讨厌你们这种人,自以为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动不动就以践踏别人的自尊为乐趣。你们都当自己是大爷,但不是谁都高兴当孙子。
说完,我转身欲走,却差点儿撞到一个人身上,我本能地避开走,那个人却伸手温柔地拉住我,一把把我拉到他面前,他拿起桌上的纸巾,温柔地帮我擦掉脸上的红酒。
如果之前我不过是有些难受,那么在仰头看清来人脸的那一刹,我变得格外难受,特别难受。
我张了张口,却喊不出他的名字。
陆齐铭……
这个曾在我心口徘徊过无数日夜的名字,像一把刀一样,深深地扎在我的心脏深处,很痛,可那些巨大的痛,都抵不上这个人站在我眼前痛。
虽然我知道,很多事情无可逃避,该遇到的人,就算走到天涯海角都会不期而遇,更何况生长在同一座城市。
我每天出门前,都把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像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可我想过一万遍我们的重逢,却都不是以这样一种始料未及的方式。
陆齐铭小心翼翼地帮我擦着脸,他沉默温柔的动作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然后,他把纸巾丢在餐桌上,迈开步子准备冲上去。
我一把拖住他,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我一直觉得陆齐铭身上有种温润如玉的气质,可以化解一切暴戾的东西,所以当初他轻易地化解了暴戾的我。
但现在,我却变得温润如玉了,更确切地说是懦弱了。
我拉住他,字不成句,齐铭,别,我没事。
陆齐铭看着我,眼里漫天漫地的心疼。那一瞬,我以为我重新回到了十七岁时。他是将我救赎的少年,我是那个躲在他身后被他保护的少女。
可是,我很快从恍惚中醒了过来,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摇头,我没事,我们走吧。
陆齐铭没有再回头看一眼,拉着我离开了。
一直没说话的安慕楚却突然在身后叫住我,他说,林洛施,没有谁生下来就是当大爷的,大爷都是从孙子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