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触碰逆鳞

终于过了晌午,在离开之前,宇文玠喝了一些清粥,而小菜什么的他一口都没动,看起来胃口不是很好的样子。

白牡嵘被他害得舌头仍旧发麻,那股子酸味儿好像消除不掉了似得,时不时的窜到颅腔里,她整个人都得跟着抖一抖。

最后,她也在上女那儿确认了,那几种蜜饯都是在嘴里含着的,之后吐出来,再吃一口水果,特别爽口。

白牡嵘理解不了这种吃法,同觉得这上层的权贵很无聊,吃个东西还那么费劲。

时辰到了,宇文玠也与白牡嵘离开了王府,华贵的马车就停在府门前,护卫高头大马的也准备好了。

因着新年,这王府大门都重新粉刷了一遍,还挂着硕大的红灯笼,很是好看。

上了马车,暖意扑面而来,这马车里放置了几个小小的暖炉,正在散发热气。

坐在靠窗处,白牡嵘抬手要把兜帽摘下来,拽了一下却没拽动,而且扯得头皮疼。

调整了下兜帽的位置,再次往下拽,还是不成。

手顺着兜帽的边缘摸进去,便摸到了兜帽内侧与头上的某一根簪子发生了亲密的接触。

扯了两下,没有拽出来,她就翻了个白眼儿。真是麻烦,戴这么多沉重的首饰本来就压得脖子疼,这会儿又这样,倒霉喝口水都塞牙。

“斑比,给我看看,簪子挂在兜帽上了。”说着,她一边低头朝着宇文玠靠拢过去,要他帮忙。

看她顶过来,宇文玠先是向后闪了下,确定她不是要搞突然袭击,这才微微倾身。

一手扣在她的后颈处,另一只手的手指则顺着她的兜帽边缘伸了进去。

“轻点儿,别破坏我发型。”低着头,感觉到他的手伸进来了,白牡嵘忽然叮嘱道。

宇文玠垂眸看了看她,只见脑门儿看不见别处,“既然求本王做事,就把嘴闭上。”

“举手之劳的事儿,怎么就成了求你了。你要是头上生虱子了,白姐也肯定无偿给你捉虱子。”什么事儿都上纲上线。

“本王又不是乞丐,不会让自己头上生虱子的。”手指勾住了那根簪子,他轻轻的扯,一边说道。

“哼,那可不一定。听说,头上生了虱子,就得剃光头。”说完这句话,她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儿。

“未必。御药房有药,洗几次,虱子就荡然无存了。”宇文玠一句话,断了白牡嵘的想法。

“既然有那么好的药,完全可以在民间分发一下,算是展示一下你们这些皇室贵族的爱民之心。”白牡嵘第一时间想到的即是分享。

无言以对,宇文玠压着她的脖子,最后一次勾挑,总算是把那簪子和兜帽分离了。

垂眸看着她脑袋都要顶到自己胸口的模样,他若有似无的弯了弯唇角,压在她后颈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好了。”

直起身体,她抬手把兜帽拿下去,“白姐的发型还好么?”自己也看不到。

宇文玠看了看,然后抬手捏住那根簪子,微微施力向头发里面插了插,“与之前一样。”

“谢了。你看,这才是正常的互帮互助的方式,你举手之劳帮助我,我向你道谢,就结束了,也不存在我欠你一个人情的那种说法。”不要总觉得自己做了些什么别人就得千恩万谢。

水汪汪的眸子略有深意的看着她,不过宇文玠最后也没说什么。

马车在城中走了很久,之后便听得马车外的没什么声音了,只有车轮和马儿踢踏前行的声音,这时白牡嵘也确定,大概是接近皇宫了。

果然,之后没多久便听到了更为清晰的回声,好像眼下身处一个巨大的笼子里,所以回声才会这么响亮。

“到皇宫了?”看向宇文玠,白牡嵘问道。

“嗯。”宇文玠还算和善,回答了她。

“希望不要有人做出一些让我看不顺眼的事情来。”这也算是一种祈祷了吧,毕竟她可不是那种特别能忍耐的人。

“你不是应该先告诫一番自己不要惹事?”她真是能颠倒。

“我暗暗的告诫过我自己了,但是我并不听话,所以就放弃了。”白牡嵘没丝毫的反省之意,反正尽力了,就无愧于心了。

宇文玠再次因为她的言论而无言以对,“本王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少说话就行。”

白牡嵘耸了耸肩,也没说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缓缓地,马车停下了,之后,宇文玠先行起身,走出了马车。

白牡嵘跟在后面,为了避免兜帽再次和头上的簪子挂在一起,她兜帽也没戴上。

从马车里出来,看到的就是宫墙,虽不是她印象里的那种红墙碧瓦,但是也真是颇具规模。这么高,这是怕谁受不了了爬墙逃走么?

走下车辕,她的视线被这城瓮里停着的马车以及各府的护卫吸引了视线。除了他们,还有许多打扮成一个模样穿一样衣服的宫人。男女都有,不过都打扮的很清爽的样子,头发束在脑后,又折叠了一下,就像在脑袋后面坠了一捆手扯面似得。

随着他们下了马车,也立即有宫人过来,明显能看出是一男一女。

到了近前,两个人同时跪在地上给宇文玠请安,之后便在前给他们俩引路。

其实就算没人引路,宇文玠也不至于走丢。不过,显然这是规矩吧,不然他们候在这里是为的什么。

护卫留在这里不能跟进去也不能随意离开,天儿这么冷,他们也无从选择。

跟着宫人走,很快的出了这座城瓮,入眼的便是皇宫了。

皇宫的建筑风格并非白牡嵘所了解的那种格局,反而,透着一股很新奇的异域风格。

很多的亭台楼梯都有尖尖顶,四角飞檐也格外的夸张,还有一些小小的神兽。因为昨晚的清雪,房顶的琉璃瓦上覆盖了一层,看着倒像是一幅画。

拱桥是纯汉白玉的,或许是经过了特殊的打磨,所以外表上看起来很光滑,晶莹剔透的那种感觉。

很快的,便在路上遇到了其他人,白牡嵘不认识,但都过来给宇文玠请安打招呼。、

这些人都是皇室子弟,有的则要比宇文玠高出一个辈分来,但白牡嵘都没听说过,想来不如他那两个兄弟有权势。

快走到今日举行宫宴的望春宫时,碰见了另外一对儿夫妻。男的文质彬彬长得挺好看,女的长裙曳地披着华贵的披风。长发挽着繁复的发饰,脖子上也挂着闪耀的珠宝,那耳坠也很长,亮晶晶的不知什么材质。、

白牡嵘看过去,就被那女人的脸吸引过去了,脸上应当是涂了很厚重的胭脂,可是,她的眼眶一侧脸颊下却明显发青,很显眼。乍一看,白牡嵘还以为是胎记。

正巧走了个照面,宇文玠便微微拱手低头,而对面那男人也和宇文玠一样的姿势。

“给长姐请安。”宇文玠说道。白牡嵘也跟着屈膝意思了一下,这是刚刚第一次碰到人时他教她的。

“给彧小王爷请安。”那男人,应当就是长公主的驸马了。

长公主扯着唇角笑笑,“六弟这般客气做什么,咱们姐弟许久不见一次面,如此难得相见,莫要在意这些繁复的礼节。”

宇文玠站直身体,表情却还是那样儿,“是。”仅一个字儿,他就像个青春期叛逆的儿童,不想搭理任何一个亲人。

“这就是你的王妃啊,真美。”显然长公主也第一次见白牡嵘,不管是否违心,她都夸赞了一句。

白牡嵘盯着她的脸,也笑着点点头,她这回看清楚了,那不是胎记什么的,是被揍的乌青。

“夫君,我们进去吧。”长公主看向身边的驸马,语气也软了几分。

没有再说什么,长公主和驸马先进了望春宫。望春宫也很大,而且里面多个殿,门口就站了几个宫人,里面的宫人更是来来往往看起来忙的不得了。

两个人在后,白牡嵘看着前面那两个人走远,她随后看向身边的宇文玠,“你这个长姐,是不是被人打了?”凭他的眼力,也不至于看不出来吧。

“又不是一次两次,没什么稀奇的。”宇文玠回答,听起来真的不是很新鲜,他也是不甚在意的样子。

“还有这种事儿?谁打的?是不是她那夫君呀。”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瞧着战斗力也不高,估摸着打不过她一只手。

“没错。”宇文玠看了看她,她可是满脸期待,似乎挺喜欢听这事儿的。

“还真是?这是家暴呀。既然是公主,她那驸马胆子还挺大的,你皇帝老爹就不管么?这若是我女儿挨打,我非得把那孙子的头拧下来不可。”简直不可理喻。

“最初皇后听说了,特意把文祝叫进宫里来训斥了一顿。但长公主大概是心疼自己的驸马吧,还跑来和皇后闹了个不愉快,至此后,没人再管了。”宇文玠解释,用只能她听得到的声音。

闻言,白牡嵘不由得摇头,“这就是恨铁不成钢了。”这样的事情她也见多了。甚至有一次她遇见了这事儿去揍那个男的,还被他媳妇儿给挠了,气的她头发都炸了。

“文祝有些才气,大概长公主觉得很迷人吧。”宇文玠明显理解不了,觉得荒唐。以一个男人的视角来看,文祝在外胆怯不已,对内却能挥起拳头耍威风,根本不是个男人。

白牡嵘立即笑出声,“你所说的才气是什么?会写两首酸诗?认识的字比较多?人品才是最重要的。一些小姑娘很容易被浮华的外表所吸引,从而越陷越深,想上岸都挣脱不出来了。”这种事她也见多了。

听她所言,宇文玠不由得再次看向她,“何为浮华的外表?”

“没说你。”他一个问句,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她在影射他,被害妄想症。

宇文玠点了下头,算是明白了,没说他就行。

很快的,白牡嵘跟随宇文玠进了一个大殿,这殿应当就是供今日进宫的人休息用的,因为已经来了不少人。

其中,还有熟人,就是那屹王宇文蔚,像个猪头似得。他的王妃就在他身边,应当和他年纪差不多,也胖胖的。

还有刚刚碰到的长公主夫妻,以及路上碰见的两个长辈。

皆是夫妻相随,有一个长辈还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穿得好看,但长得却很瘦,内向腼腆不说话。

随着他们俩进来,宇文蔚的脸色就变了,分别看了他们俩一眼,然后就翻了个白眼儿,也不加掩饰的那种,使得周围好几个人都看见了。

白牡嵘也立即朝他翻了个白眼儿,宇文玠不让她说话,她动眼睛总行吧。

进入这殿里,便走到了两个座位前坐下,旁边就是那长公主和她的驸马。

随着他们坐下,宫人也立即过来奉茶,放在两人之间的小几上。除了茶,小几上原本就放了许多的吃食,有点心还有蜜饯和水果,和王府的也差不多。

白牡嵘拿着点心放进嘴里,不是很甜,但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不是很好吃。勉强咽下去,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嘴里这才舒服些。

无意间转眼,便和那长公主的驸马文祝打了个照面,他也不知要干什么,好像一直在看她。

淡淡的收回视线,白牡嵘把茶杯放下,然后猛地睁大眼睛朝着文祝瞪过去,眼神太凶狠,把他吓了一跳。

略胆怯的低头,文祝也不再看她了。

白牡嵘暗暗的哼了一声,长了一双不老实的眼睛,这种男人,活着基本没什么意思。

殿里大部分人都很安静,只有那两个长辈不时的在交谈,宇文蔚也插一句嘴,说的无不是近来皇城里的那点事儿。

白牡嵘听着,也没什么兴趣,看着身边的蜜饯,其实她想尝试尝试。只含在嘴里不吃,然后再吃一口水果,会是什么感觉。

只不过,看着那蜜饯,她的唾液腺就自动的开始分泌唾液,那酸味儿不能忘记,还是别自找苦吃了。

大概过去了三刻钟的时间,这殿里再次有人进来了,众人一致看过去,是宇文腾和他的太子妃。

殿里的人陆续起身,待宇文腾走近了,各自的请安。

到底是太子爷,连那两个长辈都得给他请安。

宇文腾还是那个样子,看起来很温和的样子,让人觉得他是个极为好相处的人。

不过,白牡嵘真真是看他不顺眼,温和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残忍暴戾的心,人皮禽兽不过如此。

分别给请安后,白牡嵘与宇文玠便退回了原位继续坐着,其他人也纷纷落座,宇文腾与他的太子妃坐在了最上首。

宇文蔚那张猪头脸写满了不高兴,不过这应该已经是他控制的极致了吧,控制住自己对亲兄弟的鄙视。

宇文腾看起来好像心情还不错,和那两个长辈在说话,笑容满面的,像个特别好的后辈。

倒是其他人都不怎么插话,只是听着宇文腾蓦一时说的话,而表情各异。

终于,接近了傍晚,宇文腾做主,带着众人离开这里。

都跟着站了起来,宇文玠和白牡嵘走在最后,前面就是长公主夫妻,他们也和宇文腾不是很熟悉。

出了这个殿,朝着举行宫宴的正殿而去,那里已经灯火通明了。而且宫人很多,来来回回,忙碌的不得了。

宇文腾当先进入了正殿,里面忙碌的那些宫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跪在地上开始给进来的人们请安。

宇文玠带着白牡嵘走到左侧中心区域的一桌后,桌子是长条的,摆着的方位全部是面对着最高的那个位置,那里宽大的椅子颜色都不一样,显然是皇帝的专座。

下面的人即便坐着吃饭,也得摆出众星拱月的方位来。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白牡嵘左右环顾了一圈,长公主仍旧是距离他们挺近的,看来大家地位都差不多。

倒是有几桌距离皇帝的专座特别近,但目前为止,没有人坐在那儿。就连宇文腾也是坐在对面的第二张桌子,不知那些座位都是留给谁的。距离皇上越近,应当代表着地位身份越高吧。

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桌面,已经摆上了一些冷盘,做的极为精致又显得很复杂。不过,她却是没什么食欲,因为汇聚一起的牛鬼蛇神,看着真是倒胃口。

终于,万众瞩目的主角终于登场了,白牡嵘没想到除了皇帝皇后,还呼呼啦啦的跟着那么多人,而且花花绿绿的,都是女人。

跟着所有人都跪地,白牡嵘也不能独树一帜,只得跟着蹲了下去。她裙子厚重且长,蹲在那儿低着头,和别人也没什么区别。她甚至暗暗怀疑,有些人也是蹲着的,只是在外看不出罢了。

一群人呼啦啦的从众人头顶上走过,之后这群人才陆续的起身。

站了起来,白牡嵘边坐边往那上头看,一眼就看到了那众星拱月的焦点,穿着深紫色的常服,身体却圆滚滚的。

看到的瞬间,白牡嵘就忍不住笑了,这皇上长得好像猪猪侠。

和宇文玠一同坐下,白牡嵘脸上的笑止不住,她低下头,想让自己没那么明显,但坐在她身边的人又怎么能听不到。

宇文玠缓缓的转眼看她,片刻后才开口,“笑什么呢?”明明之前告诫过她不要做让自己太凸出的举动。

白牡嵘扭脸看向宇文玠,随后微微倾身靠近他,“你确定这是你亲爹么?”太不像了。

宇文玠不由得扬眉,“你在羞辱谁么?”她这个疑问,可是连他母亲都羞辱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你们太不像了。倒是屹王很像,不用做亲子鉴定就知道是亲生的。”白牡嵘轻笑,再次看一眼那皇帝,还是觉得像猪猪侠。

宇文玠深吸口气,“不要说话。”不求别的,她闭嘴就行了。

白牡嵘不再吱声,然后开始看其他人,猪猪侠身边坐着的是皇后,虽穿着打扮都华贵的不必说,但应该是上了年纪了,胭脂水粉也掩盖不住的年迈。

猪猪侠另一侧,还有一个女人,挺年轻的,看样子是个贵妃什么的,打扮的并不比皇后差。长得很美,坐在那儿还朝着猪猪侠歪着身体,没端庄可言。

下面,之前那些空位眼下也被填满了,白牡嵘也瞬间清楚了,那些座位都是为猪猪侠的女人们准备的。穿的花花绿绿,头上的钗子簪子摇晃的眼花缭乱,八九个女人,身边还各自跪着宫女。

就在她还观察时,高位上的猪猪侠忽然开口,大意便是时值新年,家人们难得聚在一起,看着子女们都聚齐了,他十分开心。

不过,他说着说着,就发现少了个人,然后脸色就变了。那种掩饰不住的怒气罩在脸上,那张胖脸立即显得十分暴戾。

白牡嵘都被吓了一跳,明明刚刚还挺和善的,因为像猪猪侠。

“来人,去把老八给找来。”皇上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发出砰地一声。

宫人还未行动呢,门口那儿就钻出一颗头来,十一二岁的样子,正是来迟了的八皇子。、

“父皇,我在这儿呢。”八皇子弯着身子从门口扭进来,穿的很单薄,看起来在外面被冻得够呛。

“如何来迟?你做什么去了?”皇上的脸色仍旧不太好,可见也是个脾气很急的人。

八皇子在众人的瞩目之下跪在了正殿中央,“回父皇,我这两天肚子不太舒服,刚刚是去解决内急问题了,这才来晚了。”他说着,话语之间透着那么一股叛逆的味道来。

“哼,除了乱吃乱喝,你还会什么?赶紧滚到你座位上去。”皇上明显看他很碍眼,所以语气也十分不好,脸色也难看。

八皇子没再吱声,只是起身后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就在宇文玠和白牡嵘的下手。

白牡嵘看过去,正好瞧见那八皇子撅起来的嘴,撅的老高,都能拴上一头驴了。

不过,大概他也总是遭受这样的训斥,所以已经不觉得稀奇害怕了。

瞧他那脸,长得倒是挺清秀的,和猪猪侠不太像。不过也是,看猪猪侠的那些女人各个都长得十分美丽,中和一下,孩子都不会太丑。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八皇子扭头看过来,就对上了白牡嵘的脸。

他愣了一下,然后就朝她翻了个白眼儿,开始兀自吃菜。

白牡嵘无言,这是什么孩子?欠揍。

就在她左右观看的时候,猪猪侠已经和他那两个兄弟还有宇文腾说起了楚震的事儿来。

回过神儿,白牡嵘也开始竖起耳朵听,猪猪侠对楚震很不满,觉得他太过狂妄。而且,这次要的军饷太多了,是往年的两倍。

而且,因为楚震的问题,阳武侯也说了许多咄咄逼人的话,让猪猪侠很是不满。

这一点来说,白牡嵘认为猪猪侠生气也是应该的,因为楚震的确是野心很大。讨要两倍的军饷,也不应该给他。

宇文腾也极为赞同猪猪侠的意见,认为楚震其心不轨,统领几万大军实为一个不稳定的隐患。所以,他建议立即召楚震回皇城,另外再调派值得信任的将领去接管边关。当然了,他推荐的人也必然是他自己的人,宇文蔚听了只是一脸嘲讽。

那两个长辈倒是附和宇文腾的意思,也声称他推荐的人如何如何忠心耿耿,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等等。

猪猪侠也像是在考虑的样子,他旁边的那个宠妃则在他考虑的时候不断的往他嘴边送酒,眼睛却有意无意的总往下飘,也不知道在看谁。

就在这时,宇文玠忽然开口,“父皇,儿臣认为此事不能如此急躁,楚震镇守边关多年,边关的兵士都以他马首是瞻。即便他回到皇城再派新的人过去,他的兵士也不会卖面子。而且,只怕会起到反作用,认为父皇你行兔死狗烹之事,反倒于边关不利。若是引起哗变,边关守卫出了问题,赵国有机可乘,损失的是我大梁。”他字句在理,连白牡嵘都觉得他思考的很长远,是这么个道理。

然而,宇文玠的不同意见却让猪猪侠十分不满意,他瞪起眼睛,一把拂开了身边贵妃的手,使得她手里的酒杯倾斜,里面的酒洒了一桌面。

“你是说,寡人还不如你考虑的长远?”身体前倾,他居高临下的逼视宇文玠,明显怒意上头。

殿里无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猪猪侠和宇文玠,连八皇子都不吃东西了,眼睛睁的大。

“父皇的确考虑不周。”宇文玠看着他,一边开口道。

他话音落下,猪猪侠便立即抓起桌案上的一个茶盏朝他扔了过来。

里面的茶水在茶盏于半空飞跃时洒了出来,下面的人都跟着遭了秧,尤其几个女人被茶水烫着了,痛叫出声。

那茶盏直奔着宇文玠的脸过来,白牡嵘条件反射的就要伸手去抓,宇文玠却在她的手要抬上桌面时一把扣住了她,下一刻那茶盏就打在了他脑门儿上。

宇文玠只是闭了闭眼睛,丝毫未动,脑门儿和茶盏发出砰地一声,随后落在桌面上,四分五裂。

这一击突然又不突然,因为在场的人都了解皇上是什么脾气,不容许别人反对他。

宇文玠明知如此还要触动逆鳞,也不知他怎么想的。

他脑门儿破开了一条口子,随着茶盏摔碎,一丝血也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白牡嵘深吸口气,这种场面看的她憋气,但自己的手始终被他扣着,她也发作不得。

“儿臣并非有意惹怒父皇,儿臣告退。”血流到了鼻尖上,他抬手擦了一把,便拉着白牡嵘站起了身。

“滚。”皇上怒气未消,那张脸好像都变成了青色的,抬手就把桌案上的酒壶拂了出去,掉在地上乒乒乓乓。

被宇文玠拽着退离正殿,外面自动的有宫人在前面给他俩引路,距离太近,白牡嵘想说话也说不出。

扭头看了看他,还是那般平静,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郁闷的直叹气,白牡嵘觉得他是自找,和那种有暴力倾向且不会控制自己脾气的人有什么可说的?忠言听不进去,只能听奉承话。

终于,走到了城瓮,这里停放着诸多马车,各府的人也都在这里,显得格外的拥挤。

许是因为新年,城瓮四周挂了许多的灯笼,红彤彤的。

宫人送到了马车附近,便停下了脚步。白牡嵘则和宇文玠上了马车,马车里也亮着一盏琉灯,使得这里面没那么昏暗。

坐在那儿,白牡嵘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披风,随后看向宇文玠。

他已经把脑门儿上的血都擦掉了,但还能看得到他脑门儿上破的地方。

马车动了,缓缓地离开了这城瓮,能听得到车轮和马蹄的声音,回荡出去很远。

看着宇文玠,白牡嵘始终没有出声,这小孩儿还挺镇定。不过,可能在说话之前就已经预想到自己会挨揍了。

“疼不疼?”忍不住问了一句,看他真是可怜。

“嗯。”能不疼么?他也是肉做的。

“活该。猪猪侠什么样儿你必然也清楚,还非得那么说,不打你打谁?”明明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做这么蠢的事儿。

“猪猪侠是什么?”她又开始说奇怪的话。

“你父皇呗。他真的长得特别像猪猪侠,太好笑了。所以我说,你和他相差太多了,可以说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由此可见,你母亲定然长得特别漂亮,基因也很强大,所以才会让你美貌最大化。”白牡嵘叹气,觉得真是神奇了,看宇文蔚和宇文腾那样子,都颇有猪猪侠的神韵。

“看来,本王还得谢你的夸奖了。”宇文玠无言以对,他原本就长那样儿,又不是为了好笑才变成那样的。

“不用夸奖我,你今天就很勇敢了,佩服你。但我想了想,你总是不至于做出如此不经过大脑的事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转念一想,她觉得这事儿不符合宇文玠的做事风格,所以疑点很多。

“你又猜出些什么了?”宇文玠却是不甚在意的样子,而且脑门儿受伤,让他看起来很娇弱似得。

“暂时没结果,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今天你那太子爷大哥出了这么个主意,显然是对拉拢楚震无望了。大概之前也在楚郁那儿使劲儿来着,楚震毕竟是他大哥。但楚震的野心,亲兄弟也不好使。”她说着,愈发觉得楚郁这小子倒霉,摊上那样一个朋友,和那样一个哥哥。

宇文玠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任凭她如何说。

终于,队伍返回了王府,今天新年夜,整座城好像都是红色的。街上的声音也较之往时吵闹很多,直至进了通往王府的那条街,才安静下来。

王府大门有护院在轮值守着,两个人从马车上下来,便径直的进了府。宇文玠扣着兜帽,倒是看不见他的脑门儿。

府里的下人都去喝酒聚会了,倒是显得比往时冷清了些。两个人回了索长阁,一个上女都没有,看来全都跑去吃吃喝喝去了。

“她们不在正好,免得瞧见你这个样子,不仅灭了你的威风,还得让那些小姑娘心疼。”解开披风,白牡嵘先倒了一杯水,去了一趟皇宫,什么都没吃着,现在肚子好饿。

“一定得和本王吵架么?去找药来。”宇文玠坐在了软榻上,自己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这一下子砸的还挺重。

“药在哪儿?”她又不是丫鬟,药放在哪儿她怎么知道。

“去楼上找。”他指示道。

看着他,白牡嵘最后无言,只得走上楼去找药。

宇文玠靠坐在那里,他依然一片平和,浸水了的眼眸盯着一处,看起来他好像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等了将近一刻钟,白牡嵘才从楼上下来,果然是找到了一个药箱,藏在宇文玠的房间的床底下。

“多种药,不知哪个是你能用的。来吧,你自己瞧瞧。”走到软榻旁边坐下,白牡嵘打开药箱,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将近十几个瓷瓶,颜色都差不多,鬼知道都是管什么的。

“这个。”白皙又修长的食指在某个瓷瓶上点了一下,便收回去了。

拿起来,白牡嵘拧开瓶塞,然后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真难闻。”

“又不是吃的,难闻便难闻吧。”宇文玠看起来并不介意。

直接倒在手指头上一点,然后便要擦在宇文玠的脑门儿上。

但手指头上去时,她才发现他的伤口周围都肿起来了。

眯起眼睛,“茶水里有毒么?”

“不是。”看着她那眯着眼睛的样子,宇文玠失笑。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皮肤较为敏感,一点小伤,别处就都被连累了。”摇头,明知如此,为何非得嘴欠的挨打。

用指头点在他脑门儿上,那药膏是淡绿色的,涂上去之后就显得特别的奇怪。

“你也不用四处找绿帽子戴了,这会儿头上就已经带绿了。”把四周那肿起来的部分也涂抹上药膏,再严重一些,他就成寿星老了。

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你一定要说这种让人忍不住想揍你的话么?”

轻笑,她也抬眼看他,“生气了?度量倒是越来越小了,之前你都不生气的。”

“生气又怎能让你看出来。”尽说些废话。

无语,又沾了些药膏给他擦了擦,白牡嵘就退开了。

“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来。本来宫宴上那么多菜,我还想着哪个比较好吃呢,结果一口也没吃着。”收拾药箱,她一边嘟囔道。

看她那随意指使他又天经地义的模样,宇文玠只是静止了几秒,然后真的起身披上披风出去找吃的了。

扫了一眼,白牡嵘就笑了,如今看来,这小王爷也蛮好指使的,果然是得调教。有一种洗脑是无形的,潜移默化,虽她无意,但好像还真给他洗脑成功了。

靠在软榻上,她翘起一条腿来,看着这正厅里亮着的琉灯,一边缓缓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好饿啊。饿的她都无力思考更多了,脑子废了。

“宇文太白。”盯着门口,叫了一声,不过没回应。

“斑比。”又叫一声,还是没得应答。

“猪猪侠的儿子。”继续,还是没人回来。

“小王爷。”百无聊赖,而且随着她喊了几句,肚子都开始叫了。

似乎真的是听到了她‘真诚’的呼喊,下一刻,那人果然回来了。

宇文玠直接单手拿回来一个托盘,上面摆了七八个小盘子,还有一个酒壶。

见了人,白牡嵘立即从软榻上跳了起来,宇文玠也反手关上了正厅的门,随后朝着桌子走了过来。

“厨房还是很人道的,尽管我们进宫参加宫宴,还是留了这么多的菜。你是不是专门挑了你喜欢吃的?怎么没有肉。”看了一圈,唯一的肉就是鱼了。

“肉吃多了浑身冒油。”宇文玠坐下,并淡定的阐述自己的理由。

因为无语而笑,白牡嵘看着他,半晌才开口,“这就是你保持肌肤的秘诀么?”

“吃不吃?”指使他去做事,还挑三拣四。

“吃,算你有道理,就当清肠了。”拿起筷子,白牡嵘开吃,每一份儿都很少,他自己是鸟,拿她也当鸟了。

宇文玠倒是没着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吃饭,而且毫无优雅可言。

看了一会儿,他抬手,拿起酒壶,倒满了精巧的杯子,随后放到了白牡嵘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