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另一边,苏芙捞了一块青花瓷碟中的桂花糕来吃,冷不防打了个喷嚏,糕屑飞得到处都是。

怎么回事?谁在骂她?

她揉了揉鼻子,坐在走廊外的石凳上自言自语道:

“桂花糕到底要不要送给墨清衍呢?”

“要以什么名义呢?”

“不送行不行?”

“不送的话,要是事后楚知微问起该怎么说?”

犹豫片刻后,苏芙决定还是去送了桂花糕,顺便去偷偷看看最近大魔王对万家庄的清扫计划是否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月色迷蒙,苏芙走到靠客栈后边的院子里,银白的薄雾罩落在墙壁上,环境有些萧寂。

透着窗纸,屋内红烛的光晕摇曳,苏芙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做贼似的扒开一条缝往里面探视,屋内空空如也。

“人不在,咦?去哪了?都这么晚了去哪搞事情了?”

苏芙靠在窗前呀呀细语嘟哝道。

“苏姑娘当真是有偷窥别人的癖好。”

猛地一抬头,一张熟悉的脸闯入视线。

墨清衍定定地弯腰俯视着她,整个画面充满了森然之气。

咯噔一下!

苏芙睁大眼,含在嘴里的半块桂花糕噎在喉咙里。

一声清脆的咳嗽声伴随着她的失措,让手中的盛着桂花糕的青花瓷盘掉落下来。

她狼狈地蹲在墙脚边咳边在捂着胸口顺气。

墨清衍则敏捷地稳稳接住青花瓷碟底盘。

苏芙喘着粗气看到魔王手中的桂花糕安然无恙,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

她在心里又开启了吐槽模式。

要死啊!

别每次出现都那么吓人好不好!

“苏姑娘,有什么事吗?”

头顶上的声音低了八度,少女的喘气声陡然屏住。她抬眼望向魔王,墨清衍的眼神像是片沉寂的海,能轻而易举吞噬了她。身上已全没了先前虚假的柔情,重新披上了层阴晴不定的阴戾之色。

这人怕不是一天要换八百张面孔?

只有在男女主面前才对我有好脸色?

“咳咳”,苏芙轻咳几声,站稳脚跟。

“我只是来送给墨公子一盘桂花糕。只是不知道墨公子是不是正在屋内休憩,所以不敢打搅。”

“哦,那多谢了”,墨清衍微微点头,语调轻慢,“只是下次苏姑娘不必蹑手蹑脚地前来,可以大胆敲门,不然墨某还以为你在偷窥。”

谁偷窥了!

苏芙内心无语,她就是看了那么一小眼,至于被安上‘偷窥’的罪名吗?再者说这不都是为了生活嘛!

“哈哈哈!”

她一声尬笑,掩饰慌张。

紧接着眼眸清亮一闪,一脸无辜地扯开话题,故意问道大魔王:“墨公子,你刚刚去哪了?”

苏芙知道魔王一定是去干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肯定不会直接回答的,正好够转移视线。

墨清衍冷了冷脸,表情戏谑:“我去什么地方,恐怕还不用和苏姑娘汇报吧。”

苏芙明白了,魔王的字面意思是——我去干坏事,是反派的职责,这还需要跟你解释,等着告诉你师兄师姐发现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坏我取日月石的计划吗?

唉,这真是误会了呀~

当小弟只会助大哥的宏图霸业一臂之力啊,怎么敢搞破坏的呢!

她难受了,魔王大哥不会轻易放下心理防线,让他相信自己简直比登天还难!

“墨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万家庄计划迫在眉睫,周围伏兵暗藏,危险会很多,我是担心墨公子你的安危来着。”苏芙扬了扬眉头,眼睛亮莹莹地急着辩解。

安危?

墨清衍心里发笑。

眼前这丫头油嘴滑舌的功夫真是古今第一人,世间再也找不出比这还臭不要脸,张口就来的人。

他心里泛起好奇,好奇这小丫头到底对她有什么奇怪的目的。

原本要进入伏龙山派,是他应该缠着她的,可现在却完全倒过来了。她要是说没有什么目的,是不可能说得通的。除非她脑子确实有病,见人就扑。

看着墨清衍愣了半刻,苏芙露出一张笑颜,找个借口:“那既然看到墨公子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她随即拘礼离开。

装装样子走到半路,又折返了回去。

苏芙刚刚闻到墨清衍身上有一股血腥气,事必有反常。

她既然要牢牢抓住做小弟的机会,当然这几天一定得盯紧了魔王。

夜是冷的,鼻息之间可以呼出白气。

少女轻手轻脚地来到窗边,弓着腰,哈着气搓搓冻红的小手。

屋内红烛凝蜡,已烧了小半截。

墨清衍紧闭双眼,坐在床上,神情凝重,单薄的嘴唇比起刚才少了几分血色。他额头上多出一个闪烁的印迹,仔细瞧着是一块鲜红的纹章。

苏芙注意到他周身的气压降得很低,连运气流转出的灵气也很稀薄,腰间黑色的魔气逐渐浓郁,脸上的神色也没跟她说活时硬气。

正常情况下,墨清衍身上的魔气不会泄露,灵气和魔气两者不会同时出现。除非有一种情况会冲突失灵。

那就是邪魔之印复发时,魔气紊乱之时。

邪魔之印乃魔族皇室专有秘术,大多用于魔族罪大恶极的魔修身上。

仔细对照原著场景,苏芙知道了,现在正是墨清衍身上邪魔之印刚开始解封的初阶段。

事实上这个初阶段维持了很久,从墨清衍幼年到现在都在承受着邪魔之印的侵扰。

坑妹不坑和大多数疯批男主的亲妈一样,喜欢塑造美强惨角色,喜欢一波三折地设置情节。

所以墨清衍即使身上带挂,也会符合这一点。在他武力值达到世界最强前,身上的邪魔之印会抑制其力量,每次面临解封之时身体都会承受极大的痛苦。身上囤积的力量越强,邪魔之印发作地越厉害,直到完全解除他才能获得全部的魔神力量。

至于封印解除的方法,说来话长了。

当时一众读者认为墨清衍实在戏份太多,要求删减。坑妹不坑为了平息众怒,便在评论区剧透过,就是等到打开日月石进入蓝海炼域后,墨清衍在里面完全消解了邪魔之印,需要关个五六年的样子。

而自古以来,魔域能进蓝海炼域大多都是穷凶恶极的死囚,除非上位者控制日月石放行,否则能逃出生天者少之又少。

如果能逃出,大概也就是隔壁男频文龙傲天男一那种级别的人物。所以整个触底反弹、大难不死的过程,困难程度和痛苦感知可想而知都是地狱级别的。

可是,亲妈终究是亲妈,怎么能忍受孩子受苦。正当一众读者正在欢呼墨清衍终于有好长时间不出现的时候。坑妹不坑不到两章又把墨清衍唤回来了。

众所周知,小说里的时间不是时间,只要一句——光阴匆匆流逝,一眨眼过了六年。

苏芙骂骂咧咧,留下恶评:艹(一种绿色健康的植物)!就算是生产队的也驴没您那么赶吧?!

不过,这么恶毒的东东,是谁给墨清衍下的呢,那还是得问坑妹不坑,她挖的坑,没填,苏芙自然不知道。

透过窗户间隙,墨清衍的一举一动被苏芙悄悄观察着,片刻后,魔王的呼吸变得有些局促,脸色白中泛青,周遭的气压陡然升高,温度骤冷。

“噗!”

猛然间,墨清衍眉头紧蹙,迅疾吐出一口血。

苏芙惊呼?!

邪魔之印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世上还有阻挠挂逼的东西,妙哉啊!

透过光影,少女看到墨清衍牙关紧闭着,浑身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过了一会儿,他睁开双眼,缓缓站起身坐到桌前,注视着那碟桂花糕,眼底光亮幽深暗沉。

瞬息间,墨清衍蓦地冷哼一声,微露出沾了血污的牙齿。他随手拈了碟中的一小块桂花糕,凑近眼前端详一番。

烛火之下,寒玉骨感的指尖在那块白软的桂花糕上细细摩挲了一会儿,而后放在嘴边轻轻咬了口,喉结滚了滚。整个人无感无觉似的,眸里没有丝毫情绪。

苏芙垂眼在心里小声嘀咕,想不到大魔王品尝东西还挺优雅的,这点倒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也挺像鬼的,都没什么咀嚼的声音,静悄悄的。

秋风瑟瑟,苏芙跺了跺脚。再抬头看,窗户的缝隙已被一块黑影遮住。

“砰!”

窗户乍然打开了,她还未反应过来,见鬼似的脑门就被窗框砸了一下,鼓出一个小红包。

墨清衍赫然立于窗前,一双眉目清寒如星,对着少女歪了歪脑袋。

而少女则苦涩地笑了笑,随后一个趔趄没站稳,身体摇摇欲倾地向水泥砖上摔去。

之后的半秒中内,她闭上了双眼,在心里对挂逼墨清衍哀嚎:会瞬移!大哥您可真了不起啊啊啊啊啊——!

打住!

咦?不疼?

空气凝结了一瞬,苏芙没有感觉到后背的疼痛,而腰间却感到一环力量包裹着自己。

再睁眼,一张邪魅冷然的酷男大哥脸立在她面前,一双坚实有力的大手把她拥入怀抱。

她的身体被锢在怀中,男子拂过少女额间的鼻息是冰冷的,连带着怀抱夜没想象中的温暖。

苏芙脸上茫然,突然感觉邪魔之印侵扰魔王的身体状态,体温降低不是什么太好的事。

和上次的触感不一样,少了点温度,没了自动供暖功能的小火炉。

差评!

墨清衍看着少女失措的样子,无端地冷笑一声,讥讽之音又在脑中开始徘徊回荡。刚刚在红烛下笼络在窗纸上的影子,早就暴露了一切,这人是有多么呆傻,这点常识都没有的吗。

不过,不管呆不呆,她离死期都不远了。

既然她已经看到自己邪魔之印触发的画面,就必须死。

只是在她死之前,他要知道她有什么目的。

接着,墨清衍明知故问道:“苏姑娘,待在窗边偷窥墨某,还有什么事吗?”

这回苏芙没法辩驳,主人已经提醒她来时敲门,她不听劝告,摆明了就是偷窥狂魔嘛。

“没,没什么事”,她只能摸了摸冻红的鼻尖,尴尬胡诌,“就是想问墨公子桂花糕好不好吃,要不要我再去拿一份给你。”

墨清衍一脸看破不说破的样子,恍然大悟地和苏芙周旋:“哦,是这样啊,苏姑娘的心意,墨某心领了。但最近我有些积食就不劳烦苏姑娘了。”

劳烦?!

不敢不敢,她天生就是做小弟的命嘛!

不过墨清衍这番说辞,若不是苏芙清楚魔王暗藏祸心的人设,差点就要信了他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这就是原文魔王常用的伎俩,甜言蜜语在嘴边,万丈毒素在内里。

月光移了方向,眷顾地照在窗台上,顺着月色,苏芙愣怔一刻。

墨清衍漆黑的瞳色被蒙上层冷意,像是黑夜下流动的冷泉正在缓慢吐出森寒的煞气,整个人就是一朵含苞欲放的黑心莲。

她直呼好家伙快逃!魔王要噶死她!

苏芙:“应该的,应该的。墨公子救命之恩。小弟我...,啊呸!小女子无以为报,也只能做一些这样的小事了。”

“既是如此,墨公子你好好休息,我就告退了。”

一溜烟,苏芙提着自己的小裙子跑走了。

墨清衍从屋内走出,留在游廊中,回味了一下拙劣的表演,嫌恶地扯了扯嘴角。

“主人。”

曜川不知什么时候化身出人形走到墨清衍身后。

“万家庄庄主万沧海心机深沉,恐怕只凭这几个仙家弟子难以对付,主人应早下对策应付为妙。”

墨清衍唇角轻佻,眼梢之下,晕着浅浅的红。

“不急,万沧海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