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账下来,这次拍板买冰柜,又增加炸串这些新花样,完全是合算的买卖。
许家人都充满了奋斗的动力,喜气洋洋,连出摊时动作都要利落几分。
熟客们哪怕是不问,看这来来往往的客流量也知道,许家这是要挣大钱了!
有人羡慕,一开始还说许家这两口子居然没把铁饭碗保住,个体户再怎么说那也是个体户,不能和国企比较。
现在一看,铁饭碗是铁,但人家这前景也是好得不行啊!
多的不说,这么出一天摊,就能挣他们半个月的工资!
买房买车养孩子,生活里头哪样不要钱?
这时候饭碗还真没人家的香!
但羡慕归羡慕,了解许家人的客人们也都服气。
老许就是个老黄牛性子,100分的事情,他就是认死理要付出120分的辛苦,少一分他都过意不去。
人家能吃苦,夫妻两个带头,两个小的也是一天天地没拉下过帮摊的事儿。
就这么拼,还有一手不得了的厨艺,同样的卤料、拌料,真不知道他老许怎么就做出来那么好吃!
不都是“适量”吗!
真绝了,就说这家人,有这么好的能力,还这么靠谱。
干什么不能成事儿啊?
有人好奇:“你们大闺女是念高中吗?”
“两个闺女都是高中。”吴喜梅百忙之中还和客人拉家常,“大的那个高三了,小的高二。”
“他们家大闺女成绩好着呢,”有个光头大哥也是三天两头就过来喝夜啤酒,知道许稚的成绩,啧啧称道,“上次老许不是还说,她们大闺女要拿个什么县里头的奖学金。”
埋头炸串的许树民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市里。”
“哦!瞧我这记性,市里市里!”对方拍了拍自己脑门,“这闺女,读书是这个!要我闺女也这么争气,我那是睡着了都要笑醒!”
他伸出了大拇指。
吴喜梅笑着摆摆手:“都是小孩,哪有什么这个争气那个争气的,我不喜欢给孩子压力,只要她俩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是比什么都高兴。”
那光头大哥拍着大腿:“这还谦虚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十分和谐。
许多人羡慕的还有一个。
许家不仅摊子上生意干得红火,家里两个闺女还好得不行!
当父母的,哪个不想自家儿女也这么优秀?
当下也纷纷感叹。
“我就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老许这可是有盼头了。”
“就是啊,你们家小禾明年高考,啧啧,再培养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这可风光。”
“悦悦也是疼爹妈的好孩子,哎哟,我都要羡慕死了!”
面对熟客们的打趣,许家夫妻俩笑得满面红光。
尽管都知道对方是客气话,但好听的话,谁不爱听呢?
“老许,你这日子过得好啊。”一片和乐融融之中,突然横插进来一句尖锐的声音。
许家人的笑容都停在了脸上,转过头去,一张空着的小方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中年男人。
他头发似乎很久没剪了,乱糟糟地盖在脑门上,一双眼睛里面像是充了血似的,右手还拿着一个喝了一半的啤酒瓶。
见许舅舅愣愣地看着自己,他嘴角咧出个嘲讽的笑容:“咋了,老许,发达了,不认识老同事了是吧?”
旁边坐着的食客们先是被这个男人吓了一跳,紧接着有人回忆起来:“他不是那个,以前罐头厂的……”
“诶,好像就是那个吧,以前厂长那侄女婿?”
罐头厂?厂长的侄女婿?
许舅舅想起来他是谁了:“潘刚?”
“哟,还记得我呢。”潘刚把啤酒瓶重重地往小方桌上一磕,“砰”一声。
许舅舅皱了皱眉头。
潘刚怎么成这样了?
他没记错的话,这人以前在厂里,都是穿的POLO衫,头发上常年都喷着亮晶晶的摩丝。
工人们背地里都说他是“少爷”。
现在……这个头发乱糟糟,还穿着背心的男人,是潘刚?!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流浪的醉汉。
但很明显,潘刚就是喝醉了,要耍酒疯。
许稚下意识拉住了许悦的手,又把来吃饭的谢若挡在了后面。
吴喜梅则是默不作声地护在了两个闺女前面。
“我……我是还记得。”许舅舅还是主动说道,“你是要吃饭吗?”
他老实惯了,明明看出这个人来者不善,却还是本能地想要扯开话题,不想事情进一步发展。
潘刚“嘁”了一声:“行啊,把你这儿的菜全部给我上一份。”
许舅舅迟疑了一下,就转身往小铁车旁走。
许悦急了。
像这种人,这两年不要遇到太多。
下岗潮的影响,新时代的冲击,动荡不安的人心,让许多人一夜之间,从衣冠楚楚的领导干部,变成了撒泼打诨的地痞无赖。
许家也遇到过,这种人的诉求也很简单,就是想宣泄自己不满的情绪,给他免单,再说些好话,点头哈腰一番,对方多半就会满意而去。
许悦也并不是不知道,这种时候要忍耐。
但她们家刚买了冰柜,支出了一大笔钱,现在刚看着有些希望……
怎么就会这么倒霉,遇到这种人!
许稚连忙拉住她:“你别发傻!”
“姐!”许悦不服气地看着她,许稚摇了摇头。
这个人从来没来过摊上,恐怕这次来者不善。
尽可能不要激怒他才是最好的。
许悦气得咬牙,还是乖乖地忍了下来。
许稚又低声交代她了一句,许悦看了看姐姐,点点头,趁着没人注意跑开了。
“来来来,吃点什么,随便点。”吴喜梅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露出个笑容迎上前去,“都是老同事,也好久不见,今天我们做东请客,家常小菜,你别嫌弃。”
她几句话,安抚住了潘刚的情绪,又赶紧给后面的闺女打眼色。
这时候才发现许悦不在,许稚对着舅妈点点头,做了个“公安”的口型。
吴喜梅了然地转过身去,继续说着些有的没得,试图扯开潘刚的注意力。
许稚看向谢厌:“你带着若若先回去吧,等会把菜送到你家里来,行吗?”
谢厌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头就传来了“哐当”一声巨响。
“妈……”谢若被响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许稚身上靠,小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摆,不断颤抖着。
响声之中,许稚只看到谢若嘴巴开合,却没听听到她说什么。
这下情势更加紧急了,她轻轻一推崽崽:“快跟你哥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