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个不错的材料。”
“这趟去望月城……只可惜……”
“当年萧家就剩这么一个……谁知道……要不再派人去………”
玉无心靠在一处岩壁上，耳边是滴滴答答的水流声，隔着一层山石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传入耳中。
眼前是一片朦胧的黑色，阴风习习，身侧的风冰凉粘腻从耳后拂过，带起几丝散落在肩头的墨发。
琥珀色的眸子轻敛，压下那几分不适。
看样子他该是被人带到了后山的某处山洞之中，脑海中的记忆停留在萧怀的那一声惊呼。
整座梵山都是一座巨大的幻境，兔耳上的血迹便是幻境之中用以连接虚实的关键。
掌心中那枚漆黑的铁环仍旧握在手中。
若是他没猜错，这些铁环便是放置在各个阵眼中用以供应整座幻境的鬼气的来源。
如今铁环在他手中，阵眼中没有能量的供给只需片刻那被人编织出来的庞大幻境便会失去平衡，崩裂坍塌，四溢的鬼气会瞬间将所有的生魂吞噬殆尽。
可渺渺还在那幻境之中。
必须要赶在幻境坍塌之前将它打开。
铁环内侧凹凸不平的刻着繁复的纹路，玉无心的指尖一一划过，仔细的分辨着。
果然如他所料这些阵眼处的鬼气供应阵法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或许可以利用这枚小小的铁环让整个幻境消失，阻止鬼气的溢散。
白皙如玉的手掌托着那枚黑沉的铁环，猛地收拢。
一声脆响，铁环在那双看似柔软的掌心中化为齑粉。
玉无心心口一痛，强行调用灵力让他尚未愈合的经脉再一次变得一片惨状，鲜血顺着唇角流下，将白衣染的一片斑驳。
长明宗上，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间阴云密布，狂风大作。
周遭满是尖利而又狰狞的嘶吼声。
整座幻境竟是被人强行破开。
山壁那侧的交谈声戛然而止，玉无心心生防备暗自召出玉霄剑握在手中。
却没想到山壁破开后第一个出现在眼前的人会是…
“师尊！”
熟悉至极的气息迎面扑来，陆渺渺几乎毫不客气的扑到了他的怀中。
手中的玉霄剑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被人拨至一旁，孤零零的落在他的身边。
忽然，那人从他怀中撑起身子，声音有些紧绷和疑惑：“师尊受伤了？”
就算看不见她的表情，玉无心眼前也还是立刻就浮现出了她皱起眉头的样子。
他失笑着摇了摇头，收回方才下意识伸出接住她的两只手道：“小伤，不碍事。”
陆渺渺伸手替他擦掉唇边溢出的鲜血，看着他明显苍白的脸色，声音有些低哑：“怎么不碍事呢？师尊都吐血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心疼。
玉无心却听出来了。
他唇角翘起，抬手摸了摸自家徒儿柔软的发顶：“修仙之人哪有不受伤的，为师真的不要紧。”
胸腔间的血气翻涌，他偏过头咳了几声。
落下的手腕却被她攥住，一股温和的灵力倾入经脉，压制住他体内那些肆意沸腾的魔气。
“师尊身上的伤又重了许多。”陆渺渺握着他的手腕：“师尊方才动用灵力了？”
她目光落在地上掉落的铁屑上：“这些铁屑是从哪里来的？师尊是为了它才动用的灵力？”
玉无心靠在岩石上，缓缓和她解释：“我们见到的整个长明宗都是一座巨大的幻境。还记得窗台上那只木雕兔子吗？这铁环就是放在那木雕下面，用作阵眼中供给鬼气的来源。”
却被陆渺渺伸手拉起：“师尊，如今长明宗幻境已破，外面已变成白骨裸露的荒山野地，此地不可多待。”
她说着便要打横将人抱起，玉无心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按在她玄色的衣袖上。
“不急。”
“方才为师强行打开幻境，长明宗里的受鬼气供养的残魂也都受到了波及，如果放任不管待他们入鬼域轮回之时便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陆渺渺闻言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玉无心这样的菩萨心肠竟然也下的了这样的狠手，靠鬼气供养的残魂本就无法离开幻境，幻境破灭后自然是一损俱损。
此时早已不知道飘散在哪里了。
不过玉无心既然都下得了手，为何还要管那些本就时日无多的几个残魂。
这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她想了想，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方才幻境突然打开，说不定那些残魂早已经被碾碎消失，师尊就算顾念着它们又该去哪里找？”
玉无心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去鬼域。”
……
竟是真的要找。
似乎察觉了自家徒儿的不情愿，玉无心面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低声唤道：“渺渺。”
“嗯，去！”
“救人的事我一定去，不会辜负师尊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导。”陆渺渺乖巧应道。
她心知再不答应便又该听到玉无心那些心怀天下，拯救苍生的长篇大论，于是说的十分干脆利落，丝毫看不出什么不情愿。
玉无心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耳边听着她这般斩钉截铁的保证，很是受用。
柔软的睫毛低敛，在山壁光影中映射出一小片柔和的阴影。
在被陆渺渺抱出山洞时，他忽然侧头看了一眼相隔的空旷的石室。
陆渺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石室中幽暗的阴冷的墙壁，和嵌入墙壁的明珠投下的微弱光亮。
“师尊在看什么呢？”
“刚才进来时可有遇到两个人？”
人？
陆渺渺恍然记起。幻境破开时她跟着血契找到这里，确实看到两个浑身缠满黑雾的人影向她袭来。
她只随手一拍，那股袭来的黑雾便以破竹之势瞬间反逼至那两道黑影身前，它们几乎来不及反应便被自己的力量所反噬，化作大团的黑雾在空气中溢散消失不见。
她笑着安慰道：“师尊别担心，只是两个鬼气化形的傀儡……”
正要迈出山洞，忽闻身后一声轻响。
“——嘭”
山洞角落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着岩壁。
玉无心的腰身都紧绷了起来。
在这种熟悉的幽暗的环境里，这种微小窸窣的声音最能挑动起他的神经，让他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一些埋藏在心底的最为灰暗的回忆。
腰间的软肉忽然被人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将他猛地从游离中拉回。
“师尊，是萧怀。”
陆渺渺收回暗中作乱的手看向山洞的角落。
这么说其实也并不准确。
眼前的萧怀如今只是一个半透明的人影，飘动在半空中。
他似乎是才清醒过来，还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就被失去平衡的魂体卡在了山石缝隙中。
如果不是他试图把腿抽出来，发出了那几声撞击声响，陆渺渺几乎都不会注意到这山洞里竟然还有一个半魂。
她好奇的戳了戳萧怀的胳膊，犹如触碰到实质一般，只是没有什么温度。
萧怀猛地被人一戳，转过身来，飘忽的身影在空气中晃了晃，看到陆渺渺激动的像是见了亲人，连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惊惶和无助：“仙师！救我！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
“招魂？”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
“嗯。”
玉无心点了点头：“只有通过招魂唤回的魂魄才会如此。”
陆渺渺有些意外：“也就是说萧怀之前已经死过一次了，并非是被鬼气侵蚀才这样的？”
她还以为像萧怀这样一个傻白甜大约是哪个世家大族里娇生惯养出来的少爷公子，大约是不会经历什么糟心事的。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凄惨。
萧怀自从方才被陆渺渺一把从石头缝里薅出来后就像一个受气包似的的蹲在她的身后，蔫头耷脑。
此时听到玉无心的话才伸出头来弱弱的反驳道：“可是，可是我都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我从前……”
他的声音忽然变小，终是吐出两个字：“……死过。”
他不记得他从前死过一回，但他确实曾丢失过一段关于过去的记忆。
那是在他拜入长明宗之前，那时他还是九妄城中萧家的小少爷。
正值七月底，天气正是最热的时候，九妄城里的莲花开的最盛。
满城红莲似火，美不胜收。
许多世家公子小姐都纷纷结伴出行，乘坐画舫，游湖赏莲。
萧怀这么爱热闹的性子自然也去了。
“不过我去的时间不太巧，正赶上那天人最多的时候。”萧怀想起从前的事，看上去总算有了几分生气，半魂的身形在空气中飘来晃去。
“我带着府里的几个弟弟妹妹纲一到湖边就看见吴家的那几个少爷小姐正在那树阴下站着，平日里他们几个就跟我们萧家不对付，吴家的老幺更是每次看见珍儿都要欺负她。”
“萧家势大，每一年画舫都是停在湖边最中间，吴家人心中不服，故意派了几个人在水中将我们的画舫底下砸开了一个洞。”
画舫行驶到湖中央时，便进了水，船上的人发现进水时已经晚了，家丁们手忙脚乱的往外舀水。
可画舫本就做的十分华丽庞大，船身沉重，舀再多的水也抵挡不了船底破洞进水的速度。
周遭的船离他们最近的也有数十丈，萧怀连忙指挥家丁一起帮忙将船上的木板拆下分发给弟妹，却来不及给自己准备一块。
萧家的船沉了，萧怀在沉在水中许久才被人救上来，回去后便生了一场大病，昏迷数十日。
萧夫人到处求医问药，终于求来了一位得道高人。
这位得道高人便是长明宗的宗主，萧怀口中的师祖。
他治好了萧怀，将他带回了长明宗，还让他拜入自己徒弟座下，成为长明宗的嫡传弟子。
只是萧怀再醒来时似乎从前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手腕忽然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陆渺渺看了一眼滔滔不绝沉迷于往事之中的萧怀，指尖一点，一道看不见的结界便笼罩在两人身边。
“师尊？”
她偏过头去看端坐在一侧的白衣仙尊，而后又动了动身体更倾近对方些许，问道：“师尊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对？”
玉无心神色有些凝重，思忖道：“九妄城中确有满城红莲不假，城中世家亦会每年举办赏莲宴会，但萧家却依仗自己世家之首的身份从不曾参与过游湖。”
“不曾参与过游湖？”
“师尊的意思是说萧怀的记忆被人篡改过？”
玉无心点了点头：“落水之事应当只是为他招魂之人替他编纂的一个梦境。”
到底是什么人会如此大费周章，用招魂之术将萧怀的魂魄困于长明宗，甚至还为他编纂了一个梦境将他生前的记忆掩埋。
“当年萧家作为九妄城的世家之首，全靠一件传世之宝，名唤溯世镜。溯世镜可探世间万事，是一件难得的灵器，一出现便引得各方势力觊觎。”
“当年萧家老祖逝世后，萧家一夜之间满门被灭。偌大的萧府只留下一个幼童，被师兄带回了剑宗，取名莲萧。”
莲萧……
陆渺渺惊诧道：“就是望月城中的那个北域之主，莲萧？
“嗯。”
“萧怀应当就是那个时候死在了萧家的祸端中。”
玉无心似乎想起什么一般，沉默下来。
结界消失时萧怀正说到兴头上，他飘在空中似乎忘记了自己半魂的身份，回身时猛地撞上了一侧的岩壁。
“哎呦！”萧怀捂着头猛地飘开。
只听轰隆——一声。
脚下的地面霎时间向两侧裂开，正坐在裂隙中心的白衣仙尊毫无防备的跌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师尊！！”
红鞭猛然窜出，缠上玉无心的腰身，陆渺渺在裂隙关闭的瞬间顺势将还在一旁捂着头哀嚎的萧怀拽了下来。
耳边是萧怀刺耳的尖叫声。
陆渺渺抬手揽上那片坠落的白衣，直至抱住熟悉的温暖的腰身才堪堪松了口气。
他们坠落下来的似乎是一间密室，山壁垂直陡峭，借着鲛珠散发出来梦幻的光线向上看去，头顶山石无限汇合上方的裂隙化作一点乌黑。
直到落地，萧怀才想起自己已是半魂，他飘在一旁看着陆渺渺手中的鲛珠惊叹道：“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见真的鲛珠！果然像传闻中一样漂亮！”
“仙师，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还有没有多的啊？分我一颗好不好？虽然我已经变成这副半人不鬼的模样，但是我有钱！”
萧怀挺了挺胸脯：“实不相瞒，整个长明宗若论富有我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陆渺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她扶住玉无心的手臂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师尊，你没事吧。”
玉无心轻轻摇头，眼前鲛珠透出的光线下他可以清晰的捕捉到眼前人的轮廓：“这里阴气很重，很可能是招魂术之所。”
陆渺渺闻言转头看去，借着鲛珠的光线看向这间密室，或者应该说是这座地宫。
以他们所处的石室为圆心，每隔几步便有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幽暗岔路。
萧怀已经兴冲冲的将墙上一排熄灭的油灯点亮，昏暗的地宫中瞬间明亮起来。
“仙师！快来看！”
地宫中央一处凸起的石台正摆放着一副冰棺。
冰棺做工十分精湛，厚厚的冰面几乎透明，隐隐可见躺在中间的是位身着浅蓝衣裙的妙龄女子。
“竟然还是个美人！哇！冰棺诶！我只在宁莺的话本上听到过。”
提起宁莺，他忽然有些难过，随即又被那寒气四溢的冰棺所吸引。
他是半魂，这些东西本就于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萧怀好奇的趴在冰棺上想要看清棺中女子的脸，却在看清之后不可置信般惊呼道：“小姑姑？！”
小姑姑，这冰棺之中的人竟是他的小姑姑，萧家嫡长女萧如嫣。
陆渺渺闻言眸光微动，带着玉无心瞬间移至那副冰棺旁。
隔着一块清澈的寒冰，看清了棺中女子的容颜。
确实和萧怀的眉目有些相似。
“师尊。”陆渺渺将眼前情形说给身旁的玉无心听，没想到他倒是早有预料般，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她看着玉无心精致的眉眼，心中陡然浮现出一个猜测。
“难道说……”
“梵山幻境中百鬼聚集要招的不是别人，正是冰棺里这位萧家小姐？”
陆渺渺忽然记起招魂之术乃是鬼域禁术，若要练此法，势必需要大量精纯的鬼气，而梵山地处人界，鬼气难免驳杂，玉无心又恰好是极难得的纯净之体。
难道从望月城开始，他们就是为了玉无心而去吗？
心之所想，她便也这般问出来了。
萧怀急忙否认道：“怎么会呢？我和师姐去望月城是另有要事，碰见二位仙师完全就是一个意外，真的！”
萧怀急得抓耳挠腮，就差举起手来赌咒发誓了。
“当初赵伯确实疏忽了，没看到站在路中央的仙师，差点撞了上去，幸好刹车刹得及时，仙师没有受伤。”
师姐说仙师的眼睛似乎看不见，我这才邀请仙师与我们一道去望幽海。
陆渺渺黑眸一眯：“你们去望幽海做什么？”
萧怀的气势忽然弱了下来，吞吞吐吐道：“是……是师尊说望月城中有我失散多年的亲人，让我去寻亲，将他带回来。可是我们找遍了全城也没找到师尊说的那个人，只剩下望幽海边没去过了。”
莲萧。
他们原本是要去寻莲萧的。
玉无心忽然说道：“招魂之术必须要用拥有相同血脉的生魂作引才能启动招魂阵，你师祖是想用他的命来换这位萧小姐的命。”
萧怀惊在原地，显然没能想到自己记忆中和蔼可亲的师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命换一命。
用生魂引亡灵。
招魂禁术，甚至不惜将整个宗门都算计其中。
怪不得，怪不得宗门之中的人越来越少。
那些人原来都是因为承受不住鬼气的侵蚀早早的就魂飞魄散了。
这是何等疯狂的行为。
陆渺渺低头凝视着冰棺，鲛珠随着动作凑近，忽然棺底一处凹凸不平的反光引起了她的注意。
鲛珠映射下，一行小字出现在陆渺的的眼前。
吾妻萧如嫣之棺。——夫.粱郴。
她僵硬的抬起头，脸上的表情近乎凝滞，抬手揪过一旁还在震惊里发呆的萧怀，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师祖可是姓粱，单名一个郴字？”
萧怀错愕的抬起头：“仙……仙师，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
陆渺渺几乎搅碎了肺腑之中的一腔杀意，漆黑的眼瞳中一道潋滟的金光一闪而过。
原书中玉无心只身逃出魔族禁地后，情毒发作后曾落入一个修士手中。
粱郴。
正是那个囚禁了玉无心的修士的名字。
命运的齿轮又一次转动起来，似乎无论玉无心怎么选择，终将会落入早已为他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
自从得知粱郴就是萧怀师祖这件事后，陆渺渺就对这间石室分外的上心起来。
她本来是无所谓长明宗里的这些事的，无论是鬼气，幻境，还是招魂之术，她只当做是走马观花，陪着玉无心一起漫不经心的听上一听。
有时听得烦了，索性连理都不理。
可是如今……
看着那道飞快在地宫之中搜寻线索的人影，萧怀毛骨悚然，不自觉的靠向玉无心身边，战战兢兢问道：“仙师她……她怎么了？”
怎么突然变得比他还积极起来。
明明他才是那个半魂啊……
一柄折扇疾射而来，分毫不差的擦过萧怀的鼻尖插入身后的墙壁中。
一道冷冽的声音随之传来：“离他远点。”
语气中的不悦浓的几乎要溢出来。
萧怀毫不怀疑自己再往旁边迈一步，下一次这柄黑扇就不是插在墙上，而是插在他的头上了。
他猛地往后退了两大步，在玉无心身边拉出一个两米空档，一脸戒备。
反倒是玉无心无声的抿了抿唇。
似乎自从方才听到萧怀师祖的名字后，渺渺的心情就变得糟糕起来。
可是南蜀距离剑宗足足横跨了大半个人界，他分明不记得她何时会认识一个名叫粱郴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长明宗的一宗之主。
事情透露出些许蹊跷。
他抬眸，借着地宫里的光线寻到了不远处的那抹玄色身影，轻声唤道：“渺渺。”
那道玄色身影微微一滞，随即又没听到一般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玉无心又道了一声：“渺渺。”
见她铁了心不想回应，便抬脚向她走去，一边有些无奈道：“怎么好端端的忽然跟为师闹起脾气来了？”
他的脚步准确的停在陆渺渺身旁，轻叹了口气，伸手扳过她的肩膀，逼迫她正视着自己。
“告诉为师，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陆渺渺黑眸中那道金光便隐褪下去。
她并没有生气。
只是有一种被人算计了的不愉。
她手中仍旧握着那枚鲛珠，鲛珠上透出的萤光如月光般皎洁，薄如轻纱。
映在玉无心的眼底，显得分外好看。
心中那股不知名的怒火就这样被那双漂亮极了的眼睛，和那双眼睛中看过来的温柔的目光所熄灭。
回过神时，她有些别扭的挣动了一下身子，倔强道：“没什么。”
玉无心按的紧，她轻轻一挣竟然没能挣开。
她皱起眉头道：“师尊？”
白衣仙尊看了她半响，才嗯了一声，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
修长的手从她肩膀上松开，又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不想说便不说，什么时候想说了，就来找为师。”
陆渺渺闻言抬了抬眼：“什么事都行吗？”
“嗯。”
“双修之事呢？”
玉无心抬手便是一记爆栗。
“咚”的一声闷响在地宫之中荡出回音，在满室寂静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师尊……”
白衣仙尊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不许胡言乱语。”
“再有下次，便去抄一百遍宗规。”
剑宗的宗规，足有千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