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直到他们从咖啡厅里出来, 阮千曲还对这件事怨念不停,他怎么这么记仇呢?

幼稚鬼秦警官!

趁着秦衍买单的时候,阮千曲握着他的手机,噼里啪啦地飞快打字,给肖妍蕊发去一条消息:

——谢谢,不过我女朋友说我牙口不好,不能吃甜食。

发完,阮千曲坐在一旁偷笑了半天,手一抖,不小心退出肖妍蕊的聊天界面, 进到微信里面。

然后她就看到,聊天界面第一条就是自己。

秦衍把她的对话框置顶了。

什么?

他给她设置的备注名为什么是“小怂货”?

阮千曲刚刚还笑得无比灿烂, 在看到备注名的一瞬间脸就黑了。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

还不如直接叫她大名呢。

阮千曲闷闷地生气, 鼓着腮帮子,连秦衍什么时候过来了都没发觉。

“干什么把脸鼓成这样?”秦衍用中指和食指轻轻掐上她的脸, 低下头认真看她,“还真成个河豚了?”

阮千曲气鼓鼓地看着他,将手机屏幕对着他, 兴师问罪:“为什么给我弄这个备注啊?好难听, 根本歪曲事实……”

说着, 不高兴地将他的手拉下来,脸上登时出现两条红印。

阮千曲尤为不察,只顾着把手机塞进秦衍手里,不服气地说:“你换一个备注, 我不要这个备注!”

她气登登的模样,完全不讲道理。

好像每次亲完就跑那个人不是她一样,还说他歪曲事实。

秦衍故意逗她,摆弄着手机,过了会儿,又给她看,“这个备注怎么样?”

阮千曲斜着眼睛瞄了瞄,小河豚?

这俩有差别吗?

“不要以为你加了一个小字就让它看起来萌一点,”阮千曲不服气地说,“这个备注一点都不萌。”

秦衍笑了笑,一手揽住阮千曲的肩膀,将手机横在她面前,脸色淡定地又加上了两个字,“我的小河豚”。

“这次呢?”

阮千曲红着脸偷偷看了他一眼。

这次,好像,挺不错的……

她感觉心里瞬时变成了一滩溶化的奶油,甜而不腻,滋滋地朝外冒着香甜的气息。

“这个勉强还行,”她故意板着脸,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明显,“那就这个吧,别再改了。”

谁知秦衍却突然皱了眉,“不行,这个太肉麻了,你肯定不喜欢,我再换一个……”

阮千曲听到这话,有些着急地跳起来,想要去抢他的手机,“不许改,就这个挺好!”

男人的嘴角忽然扬起一丝可疑的笑容。

“你不是说勉强还行吗?”

阮千曲看到他的笑容,就知道他又在故意闹她,也不抢手机了,闷声闷气地说:“秦警官,我发现你变了,你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们走进电梯,里面稍显拥挤,秦衍不动声色地将她搂进怀中,但又十分贴心地为她留下一些空间。

等到电梯到达八楼美食区,电梯里的人逐个离开,秦衍牵着阮千曲的手走出来,这时才问:“哪里不一样?”

NIC广场八楼汇集了各类餐厅,相对于楼下连橱窗都透着精致高冷仙气的高奢区,这一层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快餐厅、火锅店、本地菜馆开在八楼的西区,而东区,则是一些高级的日料和西餐店。

从电梯里出来的人,几乎都是奔着西区去的,遥望东边,食客寥寥,明显要冷清多了。

他们一出电梯,正对着两间餐厅,一间是装潢性冷淡风的怀石料理,另一间,色调暖黄,隔着玻璃窗都能听见食客欢笑声的连锁烤肉店。

恍若两个世界。

天上人间。

阮千曲忽然朝秦衍勾了勾手指,她指指那间怀石料理,嘴边挂着促狭的笑,“刚认识你,我以为你是这家料理——”

高冷,精致,不接地气。

接着,她又指了指那家烤肉店,“现在我发现,你变成了这个——”

简单,一目了然,所见即所得。

“色泽诱人,香气扑鼻,好看又好吃,价格实惠,简直是居家必备之良品……”

身边男人脸色凝重,他打量着面前两家店铺,漫不经心地说:“说得好像你吃过我一样。”

他的气息带着危险,低头的瞬间,下颌抵上阮千曲的额头,攀在她肩头的手指带着几分灼热。

她从前每次都想躲,下意识地想躲,可这次,或许是被那个备注名给气到了,她反倒镇定下来。

呵呵,说她是小怂货是吧?

她偏要让这个得意的男人知道,就算是小怂货,也有翻身做主人的一天!

阮千曲巧笑倩兮,语气却平淡得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我是没吃过,不是你自己说还没到时候吗?干嘛又赖我?”

她很少这样怼秦衍,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不赖。

不能总是她被欺负吧?

秦衍哑然几秒,忽然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行,我不赖你,今天回去就吃,行不行?”

阮千曲这回才是真哑巴了。

算一算,她才得意了几秒钟?立刻又被残酷的现实拍回原形,被这个笑得一脸纯良的男人按在地上摩擦……

是在下输了。

她说错了,秦衍既不是那些高冷精致不可触碰的怀石料理,也不是经济实用老少皆宜的合家欢烤肉套餐,他根本就是一只大型远古捕猎型食肉猛兽。

凶猛,虎视眈眈,偏偏外表极具迷惑性。

在你放松警惕,停下来欣赏他的时候,快准狠地一口咬上你的脖子。

把你啃个一干二净,完了还优雅地舔舔唇边的血……

她想什么呢,居然想跟他一较高下?

“秦警官,是我错了,你千万别跟我计较,所以我们现在吃什么?”

这个话题她不敢接,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顺便转移话题。

这臭男人说得对,她还真是挺怂的。

秦衍吃东西讨厌麻烦,而她,向来对西餐料理之流兴趣不大,他们两人很快达成一致,齐刷刷迈向西区,选择了一家排队人数较少的火锅店。

“夏天火锅冰啤酒,无上享受呀~”阮千曲软趴趴地靠在秦衍身上,来回翻看着服务员小妹妹递给自己的菜单,熟练地勾了几笔。

“毛肚,麻辣牛肉,虾滑……”她很贴心地将菜单递给秦衍,“你来点几个?”

秦衍也不接,眉毛轻挑:“冰啤酒?你确定这么吃肠胃受得了?”

说着,拿起笔,将冰啤酒轻飘飘的划掉,连笔锋都显得十足无情。

勇闯天涯冰啤酒,结果连这男人的两根手指都闯不出去。

阮千曲不禁咂舌,仿佛又回到他们吃大排档那一次,那时候这男人也是顶着张藐视众生的冷漠脸,让她第一次在吃大排档的时候跟冰啤酒失之交臂。

她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是不是跟他在一起,以后基本就告别冰啤酒了?

惨了,她还有几瓶粉象搁在自家冰箱里,不光如此,厨房里也摆着一箱。

这要是被他发现了,那些可爱的小粉象不知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她心中忽然油然生出一股保护欲,誓死捍卫她的小粉象,绝不让它们像这张菜单上的冰啤酒一样,连一声哀嚎都不曾听见。

“秦警官,不喝就不喝,那你能不能去给我买只冰淇淋吃?”阮千曲笑着摇了摇他,“那边新开了一家冰淇淋店,你帮我买一个回来?”

秦衍看她一脸期待,宠溺地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起身就去了。

他前脚刚走,阮千曲马不停蹄地又把冰啤酒重新勾上,接着把菜单交给门口的服务生。

等会儿木已成舟,啤酒上来,她就说是服务员上错了。

到时候她卖个萌,撒个娇,捏着嗓子叫两声秦警官。

她就不相信她家斯文有礼的秦警官会忍心把啤酒退回去。

秦衍去了有十多分钟,中途还发来消息,说是正在排队。

阮千曲一个人坐着无聊,问过服务员他们这一桌还要至少等半个小时,索性拎着包包打算去陪秦衍一起排队。

她慢悠悠晃到了东区,人气一下子冷了不少,就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冷淡的富贵冷艳气。

索引地图显示,那家冰淇淋店在西区的最里面,阮千曲顺着走廊往里走,看到洗手间的标志,走了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要不是洗手间里播放着柔和的音乐,冷清得几乎有些恐怖了。

阮千曲推开中间隔间的门,挂好包包,眼睛一斜,忽然瞟到隔壁那间。

透过底部的缝隙,她看到了一只黑□□面运动鞋。

鞋子很大,款式很过时,是那种连她爸爸都不会穿的“旅游鞋”,左侧磨损严重,粘着黑黄色的泥巴,就连网面和鞋舌上都弄脏了。

阮千曲心里有些疑惑。

什么样的女孩子会穿着一双这样鞋子跑这里逛街?

也不可能是餐厅服务员,她记得这一层是有员工专用厕所的,而且哪家餐厅会允许自家服务员穿着这样的鞋子来上班?

而且这看上去,像是一双男人的鞋子……

阮千曲立刻想到了网上一些不好的传闻,她该不会是遇到传说中的□□狂魔了吧?

她心里又惊又气,不敢出声,拎着包包,蹑手蹑脚地打算先离开,等出去后再知会工作人员。

不管是不是多心,确认一下总不是坏事。

她踮着脚往外走,并不想惊动那人,在经过那一排镜子时,她忽然发现镜子里人影一闪,还不等反应过来,她被人拉住胳膊,重重地朝后一拽,差点摔倒。

她鼻间猛然冲进一股恶心的酸臭味,像是很多天没洗澡的味道,她一阵犯呕。

刚要回头去看,脖颈一阵凉意,她低头看,那人将一把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刀锋很尖,在灯光下泛着银色冷光,那人手一直在抖,那光闪得她眼睛疼。

她忽然没来由地想到了秦警官。

他买到冰淇淋了吗?她刚刚离开火锅店的时候打算给他个惊喜,没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去找他了,他这会儿会不会已经回去了?

没看到她,他会不会着急?

“你不准动!小心老子弄、弄死你!”身后那人口齿不清,说话哆哆嗦嗦,不停吸鼻子,听上去像是感冒了。

刀子在她脖子上,她为鱼肉,哪敢说什么?

那人蛮横地推着她往外走,刀子不停的晃,阮千曲心里恐惧到了极点,生怕这刀子一个不留神划破她的颈动脉。

他们走到洗手间外,刚好有个穿着时尚的美女打算进来,她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慌不择路地朝外跑。

“啊!!!!!!”那声尖叫足以划破整个东区的宁静。

不到几分钟,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每个人脸上都刻着惊恐、慌乱,还有几分诡异的“幸亏不是自己”的庆幸。

阮千曲被他挟持着,脖子僵硬,没法回头看,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

要是这样死了,也太冤枉了。

死了变成厉鬼都不知道该找谁报仇。

那人呼吸浊臭,嘴里不停的嘀咕些她听不懂的话,精神很不正常,他挟持着她,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走。

他晃到旁边店铺橱窗前,阮千曲这才看清他的脸,尽管满脸胡茬,她却突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他面容凶狠,眼角不停抽搐,脸上很脏,表情十分可怕,就像一个濒临崩溃边缘的精神病患者。

这人怎么那么像秦衍要抓的通缉犯?

透过玻璃橱窗,她在周围那一圈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里发现了秦衍。

他手里拿着冰淇淋,动作僵硬,玻璃窗倒映出来的面容很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他手中的冰淇淋已经开始融化,顺着他修长的手指往下滴。

她这时突然感觉到灭顶的恐惧,眼泪无声地顺着面颊流下,就像那只脆弱的冰淇淋。

她像条濒死的鱼那样,虚弱无力地张开嘴,沉默地声嘶力竭。

“秦警官……”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