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是阮绍明的发小, 从小性格张扬外向,跟她表哥的内敛对比鲜明。
他嘴甜,尤其擅长哄长辈开心,阮家人很喜欢他,常常喊他到家里做客。
阮绍明去世以后,他仍然保持和阮家人的联系,如今就连小表妹蒋绵绵都被他收入麾下,成为他的小跟班。
要说阮千曲和陆一鸣的关系,她一时答不上来。
从前阮绍明在的时候,阮千曲很喜欢像只小尾巴一样跟在表哥后面, 赶都赶不走的那种。
那时候阮绍明家对面有个很大的篮球场,她经常屁颠屁颠地去看表哥打球, 给他送水加油, 连带着,也会捎上陆一鸣。
陆一鸣那时候还嫌过她烦, 总是故意闹她,假装要往她身上砸篮球。
小阮千曲也不是好欺负的,他吓唬她, 她就找阮绍明告状, 还威胁陆一鸣, 以后再也不让他来家里蹭饭。
不过每次告状都以失败告终,大人们都太喜欢他了,还反过来说她不懂事。
她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充话费送的。
那个时候关系并不好,陆一鸣嫌她烦, 她也看不顺眼这个马屁精大哥哥。
两人关系的转折,是在阮绍明出事之后,那时他鞍前马后,为表哥的事出了很多力。
阮千曲那会儿在邻省上大学,陆一鸣因为工作经常要往那边跑,尤丽珍有什么要带给阮千曲的,总会交给陆一鸣。
后来渐渐关系好起来了,那时候陆一鸣还帮她搞定了一个死缠烂打的学长,以她男朋友的名义。
之后,陆一鸣常常自诩是她哥哥,这一点,阮千曲从未承认。
可要说是朋友,就更不可能。
她跟陆一鸣三观不合,聊不到一块,也吃不到一块,她也不喜欢陆一鸣对待女人的态度。
他换女朋友的速度太快,所以阮千曲从不关心他的个人生活,也不想认识他的女友。
反正认识了也会变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冯乐笑到底喜欢他什么。
冯乐笑总是说,陆一鸣喜欢阮千曲,事实上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唯一不变的是她,陆一鸣虽然精明,但对她也是真的特殊,阮千曲不傻,她看得出来这份特殊。
可那是爱情吗?她很怀疑。
陆一鸣在接受一次杂志采访的时候曾经半开玩笑的说过,他的成功秘诀就是他从不打不会赢的官司。
阮千曲相信,这也是他对待感情的态度。
有人喜欢挑战,而陆一鸣只喜欢赢,如果不能赢,他就不会喜欢。
像陆一鸣这样高度理智的人,他做得到。
所以阮千曲并不同意冯乐笑的说法。
如果一个人连第一步都不曾迈出过,那他根本也没想过要在这条路上驻足。
要说陆一鸣喜欢她,恐怕陆一鸣本人都不会同意。
实在要给他们之间的关系下一个定义,阮千曲觉得陆一鸣更像是一个不太合得来,却关系亲近的家人。
她慢条斯理说完,又补充说:“那天我和表妹去吃饭,正巧碰上了陆一鸣,还有你堂弟,就是这样。”
她慢吞吞地解释完,偷偷看了看秦衍的反应。
这样的解释,他可还满意?
不满意也没办法了。
刚刚提起阮绍明,这让她陷入了一种突然的伤感之中。
她低下头,眼神呆滞地玩着自己的吊带,像钩毛线一样,用手指将那根细细的带子拨来拨去,带子每次弹下来,那截白皙清晰的锁骨就出现一丝红印。
秦衍就在这个时候坐了过来,按住她那只不听话的手。
阮千曲仍是不抬头,只是闷闷不乐地说:“我说完了,你继续生气吧。”
她不高兴的时候,脸颊和耳垂会微微发红,睫毛有气无力的耷拉下来,眼眸黯淡,嘴唇轻轻嘟起来,像是在跟他较劲一般。
秦衍按捺住在公共场所亲她的冲动,只是将她的的手捏在手心里,软乎乎的,像没骨头。
稍稍用了点力,那只手上就被捏出了印子,骨节处泛着诱人的红。
“我不生气了,谁说我生气了?”秦衍说。
阮千曲抬头看他,“你不生气刚刚为什么那么凶?”
又是板着脸,又是皱眉头的,把她当犯人一样审,凶死了!
她爸妈都没对她这么凶过!
秦衍面色缓和,低眉浅笑,他难得露出这样愉悦的表情,眼角眉梢都生动起来。
真好看。
可她现在没心情欣赏。
她别扭地挣扎起来,想抽回自己的手,可秦衍却按得更死。
奇怪,他看上去明明没用什么力气,可她就是动弹不得。
嘴唇嘟得都可以挂瓶酱油上去。
秦衍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迅速的啄了一下,吓了她一跳。
“你……亲我手干嘛?”她脸颊绯红一片,耳廓透明,可见淡淡的红血丝。
秦衍漫不经心地说:“那你想让我亲哪里?阮千曲,这里是公共场合,不要耍流氓。”
阮千曲差点没气昏过去。
他还记得自己人民警察的身份吗?怎么可以这么冤枉无辜市民……
阮千曲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好,反正我不生气了。”
阮千曲看着他,好奇地问:“怎么不生气了?”
他怎么这么好哄,像是那种用一根冰淇淋就可以骗走的小男孩。
秦衍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他。”
“你只喜欢我。”
说完,嘴角扬起,不动声色地暗自得意着。
“你这个人,怎么……”阮千曲被他这句话惊到下巴都要掉下来,结巴了半天,才找到措辞,“怎么这么这么不矜持啊?”
有点帅哥的自觉好吗?
不管是吃醋还是得意都不加掩饰,阮千曲好想拆开他的大脑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神奇的构造。
像个只会在她面前释/放天性的小孩,坦率得可爱。
她在他面前没办法生气,她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摸了摸秦衍的头,像是偷袭一般,摸完就撤。
秦衍的眸色瞬间变得幽深,他喉结微动,低低地说:“摸吧摸吧,反正你已经是我女朋友了,待会儿回去再跟你收利息。”
阮千曲红着脸避开他的视线。
她才不要问他收什么利息呢。
言归正传,陆一鸣跟她的关系解释清楚了,现在轮到她解释秦阳刚刚提到的酒吧进货一事。
秦衍没刚才那么严肃,气氛融洽,阮千曲只用了几句话就将整件事解释清楚了。
说完,她还亲呢地摇了摇他的手臂,“我没告诉你这件事,是怕你为难。”
秦衍略一挑眉,“为难什么?
“你的家里……”
“我家里怎么了?”
阮千曲抿了抿唇,犹豫着说:“我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家人,你们关系好吗?”
会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狗血淋漓,随便挑出一点恩怨都足够写三百集剧本。
秦衍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他淡定地回答:“挺好,我只是不常回去,电话还是常打的。”
看着她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秦衍不禁失笑。
不知道她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阮千曲转了转眼睛,“所以你跟家人关系很正常?没有矛盾没有狗血?没有豪门恩怨?没有八点档电视剧情节?”
秦衍淡笑着“嗯”了一声。
怎么感觉她还挺失望的。
“我父母定居瑞士,很少回国,我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奶奶在我高中的时候过世了,我还有个舅舅,是个地质学家,秦阳就是他的儿子。”
阮千曲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你舅舅?就是那个陈嚣?他是地质学家?还有个秦阳那么大的儿子???”
她的表情极其震惊。
仿佛在逗她。
秦衍哑然失笑,点了点她的鼻尖,“想什么呢?他跟我差不多大,女朋友都没一个,上哪儿生儿子?我说的是我亲舅舅,陈嚣是我表舅。”
阮千曲脸红红,“哦”了一声,有些害羞。
自从秦衍变成了她的男朋友,他动手动脚的频率越来越高,不是亲她手,就是点她鼻子。
就……还挺享受的。
高岭之花秦警官为她跌落凡尘,染上一身人间烟火,情话技能满点,自然不造作,信手拈来。
感觉不错。
她好喜欢这样的秦警官。
“你爸妈在瑞士,那你们不是很少见面?”
“对,在我六岁的时候他们就过去了,不过我们经常打电话,”秦衍接着说,“上次通话是我们确认关系那晚,我正好跟他们说了。”
阮千曲一脸震惊,“什么?你说了?那……你爸妈不是已经知道我了?”
有没有搞错,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对,不止我爸妈,我爷爷,我舅舅,都知道了。”秦衍说。
要不是秦衍还抓着她的手,她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
“你你你……你怎么说的?”阮千曲都卡壳了,六神无主,“有没有说我温柔大方美丽可爱?调得了鸡尾酒,做得了红烧肉?不对不对,调鸡尾酒还是不要说了,就说红烧肉吧……”
秦衍怜爱又无奈地看着她。
他怎么觉得自己喜欢上了个小傻子?
“我没说,他们就问我你是做什么的,我说开酒吧的个体户。”秦衍一脸平静,还顺手端起她的拿铁喝了一点。
阮千曲欲哭无泪。
什么个体户啊,听上去一点格调都没有!瞬间一股塑料感扑面而来。
秦衍看她小脸煞白,故意逗她,“别怕,反正我也只是个穷警察,拿死工资,连房子都买不起,我们挺配的。”
他声音温柔得让人沉溺,笑得如沐春风,阮千曲却不自觉黑了脸。
这个记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