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过后, 阮千曲开门让父母进去。
秦衍很主动地接过阮国华手里拎着的箱子,还有尤丽珍手里的大袋小袋,跟着走进去,将东西放进厨房里。
阮千曲虽说没跟着他,可全程眼睛就像粘在他身上一样,想靠近,又顾及父母在家,左右为难。
老两口都是聪明人,看到眼前情景,心领神会。
尤丽珍和阮国华淡定的坐在沙发上, 尤丽珍摆出妈妈的架势,吩咐阮千曲去洗些樱桃出来。
跟着又礼貌地请秦衍坐下, 语气亲和, 毫无攻击性,偏偏看得阮千曲头皮发麻。
尤丽珍特意把秦衍留下, 肯定有话要对他说。
阮千曲心不在焉地洗着樱桃,力气太大,甚至都洗破了好几只。
她将水龙头调小, 客厅里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小秦, 你跟咱们家曲曲这是, 在处对象?”
这是来自她妈妈尤丽珍标准的居委会主任用词。
阮千曲听得一阵难受,就不能换个词吗?
处对象……听起来特别古老,透着一股七八十年代的色彩。
她无奈地搓洗樱桃,感觉自己瞬间变成了扎了两个麻花辫, 头戴红花的村姑。
秦衍言简意赅地回答:“对,阿姨,我和曲曲正在处对象。”
阮千曲又捏破了一只无辜的樱桃。
秦衍是不是疯了?
他们没在一起之前,她是有暗地吐槽过他的老干部作风,可就算他是一个奔三待婚男青年,也不必着快被尤丽珍带跑偏吧?
处对象这个词跟他根本一点都不搭啊。
阮千曲欲哭无泪。
她心中本来充满了粉红泡泡,可瞬间变成了阮翠花和秦铁牛的故事。
她不甘心。
为了不让这个对话发展到更诡异的地步,她隔空朝客厅喊话:“妈,你来帮我忙,我一个人洗不过来!”
尤丽珍对秦衍笑了笑,没有起身的意思,她不冷不热地说:“我女儿就这样,被我们惯坏了,爱撒娇,小秦你要多让着她。”
秦衍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阿姨放心,我会的。”
阮千曲:“……”
这是什么话。
好像她平时除了撒娇什么都不会似的。
要不是看尤丽珍在,她真想抓着秦衍的领子问问,做给他吃的那些饭都白做了吗?
她气呼呼地将水龙头拧大,水流声哗啦啦的出来,她不听了,省得生气。
等到阮千曲端着果盘出来,客厅里的气氛显然已经进入到另一个次元了。
尤丽珍笑意盈盈,拉着秦衍的手说个没完,阮国华平时向来稳重,也对秦衍格外满意。
樱桃被瓜分而食之,阮千曲眼睁睁瞧着自己辛苦半天的成果被吃掉,感觉很是痛心。
都没说给她让个座。
阮千曲突然感觉父母被抢走了。
秦衍才是他俩亲生孩子,她是来这儿打工的住家保姆,一个月两千块薪水,吃不饱穿不暖,还得忍受主人的虐待和语言羞辱。
她阮翠花心里苦。
“小秦,多吃点水果,你们平时工作辛苦,还挺危险,一定要注意身体。”
尤丽珍上次已经知道秦衍的职业是警察,那天回去就跟老阮商量了这事。
他们夫妻俩对秦衍的第一印象都很好,他为人稳重,落落大方,长相也很英俊,最难得的是阮千曲自己也喜欢。
至于警察这个职业,好是好,铁饭碗,工资还不错,养家糊口是没问题,他们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怕这个职业太危险,有太多不确定因素。
说句难听的,碰到穷凶极恶的罪犯,挨刀中枪都有可能发生。
老两口喜欢归喜欢,心中仍是留有余地。
秦衍听出尤丽珍的弦外之音,他只是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阿姨不用太担心,现在各个城市天眼发达,犯罪率比从前少了很多,而且我负责的是刑侦工作,并不是总在前线,而且为了曲曲,我也会尽量保护好自己。”
他这番话说得诚恳,令人动容,尤丽珍平时经常给人做思想政治工作,口若悬河,还是第一次被人用一句话说服。
谁都喜欢诚恳真挚的人,尤丽珍不禁和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很满意。
阮千曲在一旁听得红了脸。
秦衍这番话,朴实无华,并不浪漫,她却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浪漫的情话,胜过以往看过的任何文艺作品。
要不是顾忌父母在场,她肯定要跳到他身上,撒娇耍赖要让他讲更多。
听不够,怎么都听不够。
“小秦,你是属什么的?”尤丽珍态度温和,在她心里,基本已经把秦衍当成了半个女婿。
“我属羊,91年的。”
尤丽珍点了点头,她早已想到秦衍比女儿大一些,如果太年轻,就算工作再优秀,也不可能升到刑侦队长。
只是秦衍看着太年轻,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她差点以为是个大学生。
差五岁,不是什么大事,她跟阮国华都觉得男人年龄大些,会更成熟,懂得疼人。
她又悄悄打量了“未来女婿”一眼,越发觉得他模样周正英俊,跟自己女儿站在一起,简直不能更配了。
这样一想,她越发满意。
她笑眯眯地看着秦衍,“大些好,我们家老阮也比我大几岁,刚结婚那会儿我也才二十出头,什么都不懂,家里什么都是老阮在管,买菜做饭都是他,忙前忙后的,从来不抱怨。”
阮千曲听得目瞪口呆。
任谁都听得出来,尤丽珍说这话明里是拉家常,实际上却是在敲打秦衍,用和蔼可亲的方式告诉他要如何做个二十四孝好老公。
不愧是居委会主任,王者段位,教育人都教育得这么清新脱俗。
可是阮千曲觉得,妈妈这话说得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他们在一起才几天?一个礼拜都不到,怎么这么快就说到结婚了?
秦衍还没说话,阮国华也来帮腔:“男人嘛,家里的顶梁柱,多做点事是应该的。”
阮千曲适时地跟秦衍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怎么样,现在知道我爸妈的厉害了吧?早知如此,她刚刚就该跟乖乖躲在秦衍家里不出来。
自食恶果。
这恶果全被秦衍吃了。
尤丽珍眯着眼睛,笑着说:“这倒也是,我看小秦也是个勤快人,平时你家里都是谁做饭呢?”
来了来了,终于到了阮千曲最担心的问题。
妈妈的想法她太清楚了,表面上问谁做饭,实际上却是在旁敲侧击问他的家庭背景。
她知道妈妈不是趋炎附势的人,打听对方的家境,这是每一个负责的父母都会走的程序。
但关于秦衍的家庭,他从没提过,经过下午一事,阮千曲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她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如陆一鸣所说的那般,但假如是,她不想逼着秦衍讲出来。
“妈,你问那么多干嘛,秦衍单位有事,他得回去加班了,”说完,她拉着爸妈站了起来,拼命给老爸递眼色。
老爸啊老爸,当初不帮她吃剩饭就算了,今天无论如何要帮她。
阮国华还算给力,他一直主张多给孩子一点个人空间,连哄带拉的,终于带着尤丽珍离开了阮千曲的家。
临走的时候,尤丽珍还不忘邀请秦衍去家里吃饭。
屋子里安静下来,阮千曲不好意思地冲秦衍吐了吐舌头。
送走二老,男人又好整以暇地坐回沙发上,手臂闲适地搭上沙发,看上去慵懒又自在。
“终于脱身了,秦警官,我们去吃个饭吧,”她开心地挽上秦衍的手臂,“旁边有家烧烤还不错,吃不吃?”
秦衍无言地将手臂抽了回来,眼神淡淡地落在阮千曲身上,他问:“刚刚为什么那么急着赶你爸妈走?”
阮千曲眨了眨眼睛,软软地爬上男人的腿,娇俏道:“要不然呢,你喜欢被人侵犯隐私吗?”
“你父母问我家庭情况,哪里侵犯隐私了?”秦衍挑起眉头,轻轻捏住她的下颌,低声道,“还是说,你不想让他们问?”
男人声线低沉,神情严肃,仿佛在对自己的下属说话,连眼神都是冷的。
她不懂为何他突然不高兴,自己这是在给他解围呢,他不说谢谢就算了,怎么还怪她?
“我妈问得太细了,我怕你不想回答。”阮千曲解释道。
秦衍笑了笑,眼中却不见温度,“我为什么会不想回答?”
他是认真的,既然跟她在一起了,就抱着其他的心思,阮千曲妈妈的问题是很多很细,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如果换了别人,他当然不会回答。
可那是她的妈妈,他不仅会回答,还答得心甘情愿。
她这样遮掩,反而让他心生不快。
阮千曲垂下眼眸,有些心虚地说:“我们在一起没多久,现在问那些……还没到时候呢。”
秦衍闻言,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
说完,她想到什么,讨好一般亲了亲男人的唇角,悄声说:“秦警官饿不饿?我陪你出去吃个饭?附近有家烧烤特别好吃,每晚都排队呢,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秦衍抱了起来,她有些莫名其妙,被男人抱着径直进入自己的卧室,然后放在那张柔软的床上。
他……要干嘛……
阮千曲紧张得汗都快出来了,她小心翼翼地揪着秦衍的衣服,那一块都要被她弄皱了,幼嫩的脸上潮红一片。
男人的味道深沉清冽,带着些说不清的暧昧气息,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乱了还是他也乱了,心跳声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秦衍低低地伏在她上方,他的手握拳撑在床上,手臂结实,喉结滚动。
阮千曲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脸,心生荡漾。
那双柔白小手让他浑身一震,男人微微低了下来,手指蹭过她的裙子,她无声地闭上眼睛,似乎已经想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有些紧张,她却并不害怕。
因为这个人是秦衍。
——她愿意把自己交给他。
身上突然被盖住了,轻飘飘的,还有些绒毛触感,她疑惑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上盖了条毛毯,而秦衍,正抱臂站在一旁勾唇浅笑。
他的眼神仿佛看穿一切。
包括她所有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你……”阮千曲傻傻地看着他。
“你腰扭了,不适宜剧烈运动,而且,”秦衍语带戏谑,原封不动地将那句话送还给她,“我们刚在一起,还没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