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陈嚣一番表现惊到的阮千曲还没回过神来, 突然看到秦衍来了,她突然很想喝杯小酒冷静一下。
她自觉有些尴尬,很想跟秦衍主动打声招呼,又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现在正处在冷战期,整整一周都没有和好的迹象。
刚刚她主动给秦衍发消息,故意跟他说陈嚣喝醉了,其实只是想找个借口跟他说话。
她甚至都想好了,只要他过来,她一定就上次电玩城的事情跟他认真诚恳地道歉。
现在他来了,那些已经提前准备好的台词又说不出口了。
毕竟他旁边还坐着个陈嚣, 总不能让她当着他舅舅的面说“对不起,上次亲了你那么多下”。
那得多尴尬啊。
看到是秦衍, 陈嚣面色微诧, 随即又反应过来,对秦衍扯了扯嘴角, “差不多快醉了,待会儿记得扶我回去。”
秦衍并未搭理他。
陈嚣对他突然驾到这事并未表示奇怪,也没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他神情淡淡, 眼里戾气稍减, 肩膀松下来,带着些懒洋洋的气质。
“来了就陪我喝一杯?”他语调向上,明明是一句疑问句,却不等秦衍回答就径自点了点吧台桌面, 对阮千曲说,“给他来杯一摸一样的。”
阮千曲看了看秦衍,并未行动,眼皮轻抬,用眼神询问秦衍本人的意思。
她记得秦衍说过,他是不爱喝酒的。
谁知道秦衍并没有拒绝,他朝阮千曲轻轻点了点下巴,表示同意。
阮千曲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却没有表露出来,她微微颔首,转身取酒,给他也倒上一杯一模一样的威士忌。
同样是neat。
她在秦衍面前垫上一张纸巾,将酒杯放上去,秦衍刚好在此时附手上来,两人的指尖在酒杯旁短暂地交错,她手一抖,差点把酒洒了出来。
陈嚣的目光浅浅地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嘴边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秦衍并不理睬他的眼神,他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大概是不喜欢这个味道,他皱了皱眉,又将酒杯放回去。
陈嚣又笑了,“你还是那么讨厌喝酒啊,真是一点都没变。”
秦衍扯了扯嘴角,看着陈嚣,“你不也是吗,说话够狠的。”
不管什么样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可能在陈嚣面前走上三个回合。
阮千曲在一旁默默听着,很想给秦衍点个赞,真的是太狠了。
秦衍和陈嚣都不是话多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这次竟意外的有很多话聊,秦衍那杯酒,尽管他觉得难喝,也不知不觉少了大半。
时间渐渐到了十点,酒吧里的客人多了起来,今天是工作日,大多都是刚下班的白领,刚刚还空空落落的吧台,没多久已经坐满了。
今天本该负责吧台的调酒师请假了,阮千曲不得不待在前台和阿龙一起招待客人。
她忙着给客人调酒,耳朵里不时也传来他们聊天的内容,她无意听他们谈话,只隐约听见几个词,什么“孩子”,“爷爷”,“公司”之类的话。
她也没在意。
大约是聊得来劲,秦衍竟然又加了两杯,阮千曲有些头皮发麻,到第三杯的时候,她手扶着酒瓶,眉头皱得紧紧的,“你确定?”
秦衍微微挑眉,似乎不懂她为何有此一问。
陈嚣开口了:“放心,别看他一副三杯倒的样子,比我能喝!”
是吗?
这样看起来,秦衍都喝到第三杯了,脸色的确跟刚来的时候一样,面不改色,看上去神志清醒,眼神也不见虚浮。
但有些人天生喝酒不上脸,明明醉了,外表还是很淡定。
“真的?”阮千曲疑惑地看着秦衍,想要从他清明的眼里分辨出真伪。
“嗯,我没醉,”秦衍将酒杯推到她身前,低低地凝视着她,低声说:“放心。”
语气轻柔,像是在保证些什么。
阮千曲面色一红,垂下眼睛,躲开秦衍的视线,接过酒杯又给他倒上一杯。
阿龙忙完了他那边的客人,终于抽出点空闲跟秦衍打招呼,“秦队,很少来我们这里啊,以后常来啊。”
秦衍眼神微动,“我很少喝酒,酒这个东西,喝多了,容易出事。”
阿龙来了兴趣,追问道:“出啥事?”
秦衍的目光淡淡地落在阮千曲身上,酒杯里的威士忌映在他眼中,透出一层极其暧昧的琥珀色。
他微微一笑,轻轻摇晃酒杯,若有所思地说:“我有个朋友,总是喝了酒喜欢胡乱亲人……”
阿龙听得目瞪口呆,连连追问细节,就连陈嚣都跟着笑了起来,没人注意到阮千曲心虚地低下了头,借由酒吧昏暗的光线掩饰慌乱。
这算不算点名批评?
他的朋友就是她系列?
可是他这句话不对啊,完全是在冤枉她,她哪有喝了酒喜欢乱亲人?还总是……总共就那么一次!
上一回在电玩城根本没喝酒!
简直血口喷人……
等等……
还是说,他根本就记得五年前那件事?这是在借机敲打她?
阮千曲感觉自己大脑开始嗡嗡作响,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她想静静……
酒过三巡,吧台上的客人都换了一批,阿龙抗了几个喝醉的出去了,那两个男人还是屹立不倒。
陈嚣酒杯里还剩最后一口酒,终于尽兴,他懒懒地跟秦衍面前那杯碰了一下,“你还有半杯,喝完走吧。”
他面色微微发红,但声音还挺稳,是微醺的状态。
秦衍点了点头,突然对阮千曲说:“待会儿能送送我们吗?”
他眉眼深邃,淡淡的琥珀色在他眼波中细细流转,无端生出许多耐人寻味的气氛。
阮千曲还沉浸在自己的大发现中,脱口便问:“为什么要我送?”
“我喝了这么多,你觉得我还能开车吗?”秦衍挑眉,“你要我知法犯法?”
阮千曲哑口无言。
她看了看陈嚣,又看了看秦衍,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
最后,她的眼神落在了秦衍面前那杯还剩三分之一的威士忌上。
阮千曲轻轻咬了咬嘴唇,把心一横,突然端起那杯酒仰头一口干了。
琥珀色的Caol Ila,入口醇香,口感非常特殊,即便被她暴殄天物一般的牛饮下肚,仍能品出细腻烟熏和泥煤味,舌尖还带着淡淡的海盐味,入口生香。
也是够呛的。
她抽了张纸,转过身子猛地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也喝酒了,不能开车!”
这骚操作,震惊全场。
别怪她,要怪就怪秦衍这段时间亲身示范太多次,近朱者赤,她领教数次,吃了那么多亏,总得学个几招。
这也算是,出其不意,非同凡响吧?
秦衍的眼神瞬时冷了几分,紧锁深眉,脸色有些阴沉。
空气静得可怕。
“呵,”陈嚣忽然从喉间震出一声轻笑,他拍了拍秦衍的肩膀,调侃道:“你也总算是碰到对手了,舅舅真为你高兴。”
秦衍皮笑肉不笑地说:“放心,你早晚也会碰到的。”
阮千曲心虚的低下头。
-
时间已过凌晨。
今天晚上下了场雨,现在已经停了,地上的雨水蒸发了大半,在小区柔和的路灯下,隐约可见稀薄的水渍。
阮千曲刚刚喝了酒,也没开车,在酒吧门口叫了辆出租车回来,刚到碧桐小区门口,就收到阿龙发来的微信。
阿龙:【已成功将人送到,老板娘不要忘了算加班费。】
阿龙:【乖巧.jpg】
阮千曲轻笑一声,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楼道。
刚才在酒吧里,阮千曲吩咐阿龙送那两个人回去,秦衍和陈嚣都开了车过来,最后秦衍决定把他的车留在酒吧门口,让阿龙开陈嚣的车。
他这会儿才把人送到,秦衍这会儿应该还在小区门口,她脚步快一点赶紧进家门,肯定逮不着她。
阮千曲想得美滋滋的,走两步跳两步,欢快极了,嘴里还哼着今天在酒吧里听到的歌,她顺利地到达二楼缓步台,按亮楼道里的灯,继续往上走。
走到楼梯拐角,她低头从包里找钥匙,包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大,翻得哗啦啦地响。
三楼光线不足,从二楼传来的光线,只够照亮三楼楼梯的下半部分,上面数十级台阶,连同三楼过道,都陷入半明半昧的昏暗光影里。
阮千曲抬起眼皮扫了一眼,脚步骤然停住。
有个人站在那里。
光线太暗,她看不清楚,只能分辨出那人身材高大,身上带着一阵酒气。
她呼吸一滞,手脚发麻,以为自己又碰到什么变态跟踪狂了,转过身,拔腿欲跑……
就在这时她发觉有一丝不对,这个味道……不就是刚刚给他们喝的Caol Ila吗?
这人,该不会是秦衍吧?
阮千曲大着胆子,又跨上两级台阶,狐疑的朝上探着脑袋瞧了瞧,想看清那人的脸。
男人倚着墙靠在她家门口,手里夹着根烟,猩红的光点随着他手指的动作上下翻动,隐约可见男人凌厉干净的脸部线条,气质森冷。
是秦衍没错。
他身上混杂着淡淡的酒精和烟草气息,站姿不似平时那么挺拔,显得有些慵懒。
他突然开口,“你再跑一个试试?”
他语带嘲弄,更添了几分冷意。
阮千曲心里一咯噔,这个阿龙,提供的完全是错误情报啊,这下惨了,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是要跟她算总账的意思吗?
她倒是想跑,他跟尊门神似的守在她家门口,她往哪儿跑?
阮千曲挪着步子,慢吞吞的,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走,从前老嫌弃没电梯,现在巴不得凭空多出几百级台阶出来。
好让时间过得慢一些。
秦衍站在门口吞吐烟圈,看着她跟只做了截肢手术的蜗牛似的,眼中眸光渐冷,好气又好笑。
现在这么慢,之前开溜的时候行动不是挺敏捷的吗?
男人扔下烟头,快步朝那磨磨蹭蹭的人直奔而去,将目瞪口呆的阮千曲直接一把抱起,步伐稳健地走到她家门口,这才将她放下。
二楼灯光灭了。
她的几声惊呼被黑暗尽数吞没。
男人站在身前,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山一样横在面前,她背后是冰冷的门板,无处可逃。
她的头才往右边偏了一下,并没有要跑的意思,谁知秦衍立刻警醒,将手重重的地抵在她身后的门上。
距离拉近,阮千曲借由黑暗中微弱的亮光,看到男人高挺的鼻梁,上下翻滚的喉结格外明显,荷尔蒙的气息一触即发。
还有他眼中浓浓的占有欲。
阮千曲心乱如麻,眼神慌乱的四下飘动,睫毛轻轻颤动,可怜兮兮地出声:“你干什么呀……”
她轻咬着嘴唇,黑暗中他看不太清,只觉得透出淡淡的蔷薇色,她细长白嫩的颈间缀着一根极细的锁骨链,闪着琐碎的光,衬得那两截锁骨都多了几分柔弱的味道。
男人轻舔嘴唇,俯身下来,几乎快要贴上她的耳垂,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警告。
“阮千曲,你亲完就跑的毛病是改不了了对吗?”
说完,还不等她回答,他突然勾唇轻笑,语气更冷,甚至带上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改不了我帮你改。”他顿了一下,“现在就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