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成一口一口认真地吃完手中的樱花菓, 又喝了一口茶, 才道:“好吃。”
霍老太太端起手边茶杯, 轻抿一口:“我是真的很喜欢佳南。如果你无意,我倒是可以试试撮合她和修文。虽然, 他们年纪差得稍微远了些……但性格倒是很般配。”
霍念成比纪佳南大了六岁, 而霍修文,又比霍念成年长三岁。
霍念成微微蹙眉:“性格哪里般配了?大哥喜静, 这丫头可是个闲不住的主儿。”
霍老太太噗嗤一笑。
霍念成微叹了口气:“奶奶, 您又戏弄我。”
霍老太太看着他:“我看出, 你对这丫头, 并非完全无意……这世上,有三件事,没有办法隐藏。你的眼神, 骗不了我。”
霍念成似有些无奈,垂眸笑了一下:“奶奶果然明察秋毫。”
霍老太太摇了摇头:“刚才怎么不表态?”
霍念成安静片刻, 又笑了那么一笑:“时机不成熟。”
霍老太太:“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 那我就不干涉你的事了。不过你要知道,没人会永远在原地等着你。也许你周围是有很多人捧着你、追着你,伸长脖子等着你回头看看她们……但佳南不是。”
霍念成莞尔:“孙儿知道。”
霍念成抬眼看了一下霍老太太,似乎是有些犹豫:“还有一件事……”
霍老太太:“官晓荷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霍念成蹙眉:“奶奶……”
霍老太太:“……她也只是嫁女心切。我本就中意南南,多个助力,又何乐而不为呢?”
***
离开霍宅的时候,官晓荷一路都冷着脸。但当着霍家人的面, 她一直忍着没发作。
直到纪佳南跟着她一前一后地跨出了霍宅的大门,官晓荷才忽然回身,瞪着纪佳南:“你刚才跟霍老夫人说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纪佳南面无表情:“字面意思。母亲若是不明白,我可以为您翻译翻译。”
官晓荷胸口剧烈起伏着,抬手颤抖地指着纪佳南,深吸了几口气,才道:“你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纪佳南漠然道:“不劳母亲挂心。”
顿了顿,又道:“倒是母亲,不赶回去参加股东大会,真的好吗?”
官晓荷公司的司机,已经等在了路边。
官晓荷本来已经拉开了车门,听到这话,又‘啪’地摔上车门。
“纪佳南,你是真不为纪氏考虑了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女!?你真是……真是丢尽了纪家的脸!”
纪佳南被她气笑了。官晓荷从今天见到她,直到现在,明明见到她的手受了伤,却没有一句过问,反而满口都是对她的各种指责。之前在霍家还能装出一副端庄贵妇的模样,现在则直接化身泼妇,丑恶嘴脸暴露无遗。
纪佳南有时候自己都想不明白,像爸爸那样的人,当年怎么会娶了官晓荷呢?这两人的三观,根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纪佳南冷冷看着官晓荷:“为纪氏考虑?那么请问,母亲您为纪氏考虑了吗?您为纪氏考虑,由着纪渊白擅自挪用公款,去投资他那些个赔钱的项目?您为纪氏考虑,明知这是个无底洞,还要帮着他去填?纪氏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是谁的功劳,您不会不清楚吧?现在还想拖着霍家来给你们当靠山?如意算盘打得挺溜啊。当别人都是傻子?到底谁丢了纪家的脸?想让纪氏重归正轨,首先就要铲除你们这块毒瘤!”
“放肆!”官晓荷脸都气红了,胸口起伏几下,忽然扬手就给了纪佳南一耳光。
若换作平时,纪佳南肯定能挡住官晓荷。
但她如今毕竟手受伤,还打了那么大一块儿石膏,整条手臂缠得跟粽子似的,行动远不如平时敏捷。
她只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却没能完全避过这记耳光。
虽然只是被指腹的力量刮到,但被打中的地方,依然火烧火燎的疼。
纪佳南本来就皮肤白皙,肤质细嫩。挨了这么一下,脸颊很快就红了一片。
官晓荷这番动手,竟用了十成力道,当真毫不手软。
要不是纪佳南往后避了一下,指不定嘴角都能被她抽出血,耳朵也可能被打得失聪。
纪佳南冷笑一声:“官晓荷,亏你平时自诩名媛贵妇。就这素质?比街上泼妇还不如。”
官晓荷气得浑身发抖,抬手指着纪佳南的鼻子,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们这是唱的哪出?”
一个有些低沉沁凉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
纪佳南回头,而后看到了几米开外,有些惫懒地靠在车门上,似笑非笑看着她们的霍念成。
他神色慵懒,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显然是杵那儿看了好一会儿戏了。
官晓荷毕竟爱面子,此刻见有外人在场,立刻换了副嘴脸:“抱歉,念成,佳南之前说话有些失礼,让你见笑了。”
霍念成没说话,只笑了那么一笑,看向官晓荷的眼神,冰冷而讽刺。
官晓荷有些尴尬,只得转向纪佳南,温和道:“刚才是妈妈说话太急了。走吧佳南,先送你回家。”
纪佳南:“……”这才叫人才啊!不去演戏实在是可惜了。
纪佳南微微一挑眉:“你知道我现在住哪儿吗?”
官晓荷嘴角笑意一僵:“别开玩笑了佳南……妈妈怎么会不知道呢?”
纪佳南:“哦。那你告诉我,我的地址是什么?”
官晓荷:“……”
纪佳南面无表情:“股东大会还有一小时结束,您还不走?”
官晓荷得了台阶,立刻僵笑着拉开车门:“难为你替妈妈考虑。那妈妈先走了,你自己打车小心一点。”
官晓荷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钻进车里。汽车绝尘而去。
纪佳南:“你看够了吗?”
她没回头,但这话却是对着霍念成说的。
纪佳南是真想不通,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回回尴尬落魄的时候都被霍念成撞上。
她听见霍念成在身后沉声轻笑了一下。
“看够了。上车吧。”
纪佳南:“……” 上,上什么车??
霍念成走到她身后,微微低头:“还是,你打算再徒步五公里走出再叫你的DD快车?就像你来时那样?”
霍家主宅坐落在南城市郊,依山傍水。为了保证绝对的安全和隐私,方圆五公里内,都被霍家买下了土地使用权,仅供霍家专用。除了受到邀请的客人,一般的外来车辆是不能进入这片私人领域的。纪佳南今天是打车来的,在五公里外下车,再步行至霍宅。一天五公里,权当锻炼。但走十公里,对她来讲,确实是有一点勉强了。
这男人看热闹也就罢了,末了还不忘奚落她两句。真是睚眦必报。
纪佳南本打算反唇相讥两句,但男人离得实在是有些太近了。
耳垂处传来的温热气息,让纪佳南背脊有如窜过一道电流,一路抵达头顶,让她头皮发麻。
她其实有些怕霍念成。
她总觉得霍念成身上有种奇怪的气场,每次他靠过来的时候,她都手脚僵硬,动弹不得。
霍念成见她不说话,又笑了那么一笑:“你好像……很怕我?是因为刚才给我发了‘好人卡’,心虚?”
纪佳南:“……”闭嘴不好吗?
纪佳南转身,瞪着他:“谁怕你了!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好人’?”
霍念成若有所思地点一点头:“哦~ 对,你说我很‘优秀’,让你很仰慕。与有荣焉。”
纪佳南原话确实是这么说的。但配上霍念成的语调,停顿的方式,就变得怎么听怎么暧昧。
纪佳南:“……”不要脸。
“既然你说不怕我,上车。”霍念成说着,拉开了后车座的门,甚至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上就上,谁怕谁。
纪佳南坐上霍念成的车,报了个地址,便不再与他搭话。
车内无人说话,于是对方的每一个举动,都像是会被放大数倍一样。
比如男人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敲着的修长手指;又比如,换姿势时,西裤布料摩擦时发出的那种声音。
那些个细小的动作,轻微的声音,像是精神污染一样,无孔不入地渗入到她的大脑里。就算不去看,她也能想象出男人此时的模样、坐姿。
纪佳南忽然不胜其烦,这个男人怎么坐个车都这么惹人烦躁呢。
正焦躁着,纪佳南忽然感受到来自身边的一股难以言喻的视线。
一转头,果然看见霍念成正安静地看着她。
纪佳南终于忍不住了,语气也有些恼:“你看我干嘛?!”
霍念成淡然道:“你的脸,肿了。”
纪佳南:“……”
哪壶不开提哪壶。
宾利的车内空间很宽敞,两人座位中间被改造成了一个Mini吧台。
霍念成拉开吧台下方的抽屉,那竟然是一个冷藏柜。里面摆着五花八门的酒水饮料。
纪佳南:“……”有钱任性。
霍念成从冷藏柜里拿出一罐蜜桃味的气泡水,而后又从衣袋里摸出一块儿白色的丝质方巾。
纪佳南皱眉看着他的动作。
喝之前还要擦干净?比女人还矫情。
然而下一秒,却见霍念成用那块方巾将易拉罐仔细地包裹住,足足裹了两层……
做完这些,他转手,将那罐包在丝绸方巾中的饮料递给纪佳南。
纪佳南:???
“敷一下。”霍念成深黑狭长的眸注视着她,依旧语气淡淡。
作者有话要说:霍霍(担忧):媳妇儿,脸疼吗?
佳南:你脸比较疼。
霍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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