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莹捂着胸口,吐得胆汁都要出来了。
说实话, 她这么一个千金大小姐, 姿态模样漂亮, 身上还穿着漂亮的洋装, 却在这吐得混天黑暗的, 实在是引人注目。
不想被人在这看笑话, 宋玉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撑着虚弱的身子走到洗手间。
她低头, 将脸几乎扎进脸盆中,冰冷的凉水将脸上的妆容弄乱,瞪大的双眼里满是红色的血丝,可笑又狼狈。
可远比于现在,她包里的那张化验单才是最致命的。
若是让人知道了,她宋家大小姐的身份是假的, 这么多年经营的交际圈,家室,地位以及所有的一切都会随之化为乌有。
更让人害怕的是, 到那时候,她还会有那么一个娘。
如同臭水里的蛆虫,攀附上来粘着她不放,彻底毁了她现在的一切。
宋玉莹咬着牙, 颤抖着嗓音坚定道:“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毁了我的人生。”她低头,从包里掏出化验单。
嘴角扯着笑, 一点一点将化验单撕的粉碎。
幸好上天怜悯,让她提前知道了真相,想到梦境中一切的祸源都来自这张化验单,若不是因为它,自己不会被发现。
而当时父母看她的眼神,周围朋友若有若如打探的目光,四周不停如潮水般打过来的试探,都让她的心如同放在火烤中那般。
她心疼那个在梦境中,绝望里挣扎的自己。孤立无援的那种痛感,让她这辈子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宋玉莹看着被撕碎的化验单被水冲走,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个戳破她身世的心腹大患,总算是彻底被消灭了。
日后除了她,再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世有问题。
宋玉莹徐徐的喘出一口气,暂且将心放下一半,可内心深处还是存了一丝隐患,可说到底合欢在一日,她的身份就有被拆穿的可能。
想到那个少女,纤细婉约的身姿,漂亮精致的五官,一身精致的旗袍裹在身上,衬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漂亮的如同三月的江南,又如同雨后泛着水雾连绵的山,光是站在那,就足以勾魂摄魄。
“贱人。”宋玉莹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裙摆处,紧捏着蓝色蕾丝裙的手紧紧掐在一起,指甲越过蕾丝,陷入她掌心的嫩肉中。
直到掌心传来一股刺痛,她才骤然抬起头来。
若是没了合欢的话,一切便都结束了,自己将会是一辈子的宋家大小姐,身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而三爷……
想到那个清隽如竹的男人,宋玉莹狠狠地吐出一口气,那是她全部的念想,她如何舍得放过?
只要……没了合欢,她就有一丝的可能。
那个念想然她颤栗,宋玉莹闭上眼睛,仔细想了一番梦境,眼前骤然出现一张脸,夸张的大红唇,艳俗十足的妆容,还有那叉开的能瞧的见腿根的旗袍。
抽烟,打牌,见人就露出夸张的笑,浑身上下似乎都写满了庸俗的女人。
骨子里却跟她流着一模一样的血。
宋玉莹克制住涌到喉咙口的呕吐感,以她跟合欢的两次交手来看 ,她不像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模样。
而她现在在三爷身边,寻常的小恩小惠根本动弹不了她分毫,宋玉莹能想到对付她的致命弱点,便是那个女人。
陈家是北平的望族,是绝对不会允许,陈允之身边的女人家室那么肮脏。
她冷笑两声。
北平是她宋玉莹的天下,既然你生在南京,就给我滚回去,永生永世也不要再回来了。
***
宋玉莹一边秘密派人去南京找人,一边试着去接触陈少桦。
就算她当真不喜欢,但陈三爷待陈少桦的态度还是不同,不可否认的是陈少桦是一颗特别好用的棋子。
宋玉莹那日在会所丢了脸,有些难以启齿,她不敢直接去联系陈少桦,便拐了个弯去通知刘恒。
优雅的咖啡厅里,少年与少女面对面坐在一起,空气中传来咖啡独特的味道,夹杂着奶香,甜的发腻。
屋子里隐隐传来钢琴的乐响,白色的桌椅上,摆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花。
宋玉莹坐在刘恒面前,轻咬着下唇露出一张羞涩的脸,她看出刘恒待她有意思,说话的时候语气越发温柔了些:“上次我无故昏倒,幸好你们帮忙将我送去医院。”
她低下头,乌黑的头发后隐藏着一截通红的耳尖,白皙的脸上面色娇弱:“我想请大家吃饭,当面谢谢大家,还麻烦你能帮帮忙联系一下。”
刘恒原本大中午被人叫醒有些不耐烦,但瞧见宋玉莹那张娇滴滴的脸,怪罪的话又有些下不去嘴,他揉了揉发蒙的眼睛,灌下一大口咖啡:“不是什么大事,不要放在心上。”
对面宋玉莹那双漂亮的眼珠里开始含着泪,上挑的眼角泛着红,隐隐一现的泪珠开始往下滴:“我是就是觉得那日太丢脸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洁白的贝齿咬着下唇,温柔的嗓音似乎带上了哭声:“我自小身子就不好,但是当着这多人的面昏倒还是头一次……”
说到这声音似乎是哽咽下来,她撇开头不敢往他那看。
刘恒只觉得脑袋大,连手里的咖啡都不香了,他生怕宋玉莹哭出来,连忙安慰道:“不是什么大事,我答应你就行了。”
宋玉莹立马惊喜道:“真的吗?”她红了耳尖,低头:“刘恒你真好。”
被发了好人卡的刘恒激动的晕乎乎的,挠了挠头开始傻乐,大方道:“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是朋友打个电话就都来了。”
宋玉莹脸上的笑还没到达眼底,就听见刘恒话锋一转:“但是少桦能不能来,我就不确定了。”
刚勾起来的嘴角瞬间僵硬在原地,她使劲千方百计终于让那秦淮河的女人过来了,陈少桦这个主角不在场,这个戏如何唱的下去?
“怎……怎么了?”她睁大眼睛,下垂的眼角掠过一抹失落:“是不是我那日太失礼,所以陈少爷才不乐意过来?”
刘恒也是真头疼,又怕她当真哭出来,找遍全身上下都找不到手帕,急的抓耳挠腮的:“不是。”他摇头,那模样急的额头都冒出了汗:“少桦被关起来了。”
“啊?”宋玉莹满脸的惊讶:“他被关起来了?”
刘恒点点头,又不忍心她伤心,纠结道:“我可以联系,但是能不能出来就不一定了。”宋玉莹看他的神情,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办法了。
无奈的点点头:“好吧。”
她站起来,真诚道:“多谢你刘恒。”后者摇摇手,“客气了。”看着宋玉莹踩着小皮鞋往前走身影,刘恒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宋家大小姐漂亮是漂亮,就是事儿太多。
想到隐约中还听过宋家与陈家要联亲的谣言,他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朝着宋玉莹的背影吹了声口哨。
可惜了。
那张脸倒是长得合他的口味,清纯的如同百合花,但是什么女人能碰,什么女人不能碰,他还是知道。
刘恒笑了笑,还是转身联系陈少桦去了。
他半低着头,低头去拨弄电话,过了片刻,那头才出现声音:“少桦。”刘恒低下头,手指子在桌面上敲打道:“过两日有个局,你来不来?”
那头的陈少桦头大,低头接电话的时候背上一阵阵儿的疼。
他坐在沙发上,他爹陈亭之坐在他对面,手举着报纸,眼睛一眼不眨的瞪着他,陈少桦只觉得头疼的紧,撇开脸嗯哼了两声。
他倒是想去,但是他爹一准不放他走。
低低的哼了两声,又不想挂电话,随意问:“还有谁?”刘恒眼神闪了闪,索性说了个明清:“宋家大小姐宋玉莹的局,那日也在包厢里你也见过。”
“宋玉莹?”陈少桦疑惑出声儿,一时间没想起那是谁。
倒是一边的他爹陈亭之放下手中的报纸,问:“你说谁?”他老爹声音低沉又粗狂,吓得接电话的陈少桦一哆嗦。
他将话筒拿开,眼神先是一闪,随后撇了撇嘴轻笑:“宋家大小姐,约我去吃饭。”他说呢,那么耳熟,总算是想起来宋家大小姐是谁了。
不就是他爹要他联姻的宋家?
若是按照陈少桦以往的脾气,定然是要撒火的,但这两日被他爹揍的太惨了,到现在后背还生疼呢。
陈少桦歇了嘴,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不敢犟嘴了。
他想出去,想去城南公馆看看,那日三叔派人将他送回来,之后就没再与合欢见过面,他怕三叔生她的气。
陈少桦抿了抿嘴,他想去过去瞧瞧她。
“宋家的局?”陈亭之一顿,放下手中的报纸,走过去拿下陈少桦手里的电话,他问了对面的两句,得到确定之后才点了点头,将电话挂上了。
他低头,看了自家的儿子,陈少桦低着头,瞧不出他脸上的神情。看着那乌黑的头顶,陈亭之眼神低沉,不知过了多久,才低声道:“去吧。”
陈少桦低下去的眼睛一亮,随后又听他爹粗狂的声音明目张胆的威胁:“记住了,给我放老实点。”
陈少桦神游天外,心思早就在城南公馆去了。
耐着性子听他爹絮絮叨叨,他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收拾东西去找他三叔。
被关了十几日,刚一出来陈少桦就止不住的嘚瑟,心思荡漾一直到了城南公馆才稍稍平息下来。
临到门前,他整理了一番身上的白衬衫,深吸一口气才敢进去。屋子里空荡荡的连下人都没有,他环顾一圈才发现没人。
三叔不在?
意识到这个,陈少桦徐徐吐出一口气,随后立马又欢喜起来,往二楼跑去。
三叔不在,合欢定然在家。
陈少桦想到这,嘴角都抑制不住的笑起来,他上了楼径直往右边走,他前段时间住在这,知道合欢喜欢睡午觉,此时这个点定然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陈少桦决定,悄悄开门然后吓吓她。
他站在门口,一脸笑意的扭开门,门锁一动传来一声低低的声响,安静的空气中那点声音低不可闻。
他嘴角的微笑越来越大,捏住门把推开一条缝正准备进去。
一声暧昧的春。啼忽然传来,随之而来的是男人粗壮有力的喘息声,安静的气氛里那点动静立马透过空气传到他耳朵里。
陈少桦一顿,捏着门锁的手渐渐收紧。
透过门缝他一眼就能瞧见,墨绿色的珊瑚绒大床上两道交缠在一起的身影,男人欣硕的身子将女人挡在身下压得严严实实。
腰间起伏的动作却如同风雨中摇摆的禾苗,急促却有力。
女人仰着头,细细的喘。息,暧昧的空气中他只能看见她披在墨绿色珊瑚绒上的卷发,还有虚虚搭在男人肩膀上的脚。
莹白细腻,指甲上是诱人的大红色。
他急促的喘息一声,随后猛然低下头,手脚慌乱的将门拧上。
门锁又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陈少桦却仿若被抽干了力气,睁大眼睛瘫软的往身后的墙壁上一靠,随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往下滑。
作者有话要说: 莲花娘娘这次友情出现,贡献一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