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桑芷没由来地怔了怔,僵在原地不动弹了。咬住下唇,桑芷心里乱成一锅粥:闷骚凤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真的假的?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又或者……会错了意。
一时间,桑芷不知所措,指尖攥紧良久才伸脖子问:“你、你说什么?”
闷骚凤凰咳嗽声,别过脸道:“没什么。”
闻言,小狐狸心底空落落忽然没了方向,颓废垂头桑芷还有些不甘心——怎么会没什么,刚才明明听见闷骚凤凰说得,他说……怎么可以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不行!”叫出声,桑芷亟亟地跳到浚束面前,气呼呼地跺脚摇头:“你明明说了,我刚才听得清清楚楚,你说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是不是……”桑芷湛着澄清的眸子,凝视浚束有片刻的失神,嘴里依旧喃喃:“是不是……”
“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几个字还没说出口,闷骚凤凰已经咬牙沉声:“是!”
似乎受了桑芷的鼓励,浚束双手用力禁锢住小狐狸的肩膀,言辞铮铮:“我是蠢,自作自受!明明是诓你来平乐镇,想要折磨我欺负你报仇,可你这么蠢这么笨,老是闯祸惹麻烦,而我比你更蠢更笨,居然一次次救你帮你,到后来竟然渐渐发展到……我喜欢你。”
“喜欢你”三个字说得很轻很快,但就是这样,也足以让桑芷圆目惊瞪,张大嘴巴不知所措了。上一刻,自己还那么想确定闷骚凤凰说了什么,可真到对方表白心意,她却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了。吞了吞口水,桑芷手足无措地看向浚束,对方的脸就近在咫尺,他的手还放在自己肩上,这么用力,这么安心。
这种时候,到底该怎么反映,说什么做什么才是最好的?最合适的?霎时,从未经历过情爱的桑芷彻底错乱了,脑子里转来转去都是“闷骚凤凰居然喜欢我”这句话,可兜兜转转回到原点,桑芷却又突然念起某件事情,抖了抖唇,已然启齿。
“可是……可是我和阿离有婚约啊……”
实然,小狐狸说这话,只是思绪万千之下在毫无任何情绪地陈述事实,或者说,只是在闷骚凤凰喜欢自己这个既惊又喜的事实面前寻求意见,“你喜欢我很好,可是我有婚约,怎么办?”
但于浚束听到耳里,却绝对是一盆冰水由头泼到脚,渗进心里的凉。和阿离有婚约,也就是说,小狐狸已经在他和螭吻两人之中有了抉择?电闪雷鸣间,浚束眼底的失望伤痛一闪而过,随即脸上浮起和明骚哥哥一般玩世不恭的笑:
“很好。”
桑芷眨眼,“什么很好。”
浚束放开桑芷,退后一步笑称:“刚才的表现很好。”
“什么意思?”桑芷蹙眉,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闷骚凤凰你笑什么?”
浚束咬牙,脸上却依旧端着笑,“土地神守则第一卷第七条,土地神在岗期间不得谈婚论嫁,更不得擅离职守谈情说爱,你刚才的表现很好。”
晴——天——霹——雳——
顷刻,桑芷说不出到底怎么了,只觉胸口闷疼,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在心底炸开了。闷骚凤凰什么意思?刚才是考验?和兔子小仙一样,他在用美人计测试自己?看她会不会上钩?配不配做土地神?所以,刚才不过都是在演戏,从头到尾,是他和无良哥哥配合着在……耍自己?
桑芷背脊僵硬,眼眶已微微湿润,鼻子泛酸,心底更是酸涩一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闷骚凤凰逗自己耍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偏偏就这次这么难过这么难熬?好过分……真的好过分……
小狐狸眨了眨眼,眼泪已落下来,浚束看在眼底,已全然乱了方寸。他刚才死撑着一口气要挽回面子,本以为这样说,小狐狸必像往常般无所谓,跳起来和他打闹,可没曾想——
闷骚凤凰脸色煞白,平时的聪明才智全用不上了,只瑟着嗓子嘟囔:“桑芷……”伸了手,想要去抹掉小狐狸脸上的泪珠,可还未触及到对方,浚束便见眼前一晃。
啪!
清脆而响亮,浚束撇着头只觉右脸火辣,这边桑芷却已经泣不成声:“浚束你个王八蛋!!”说罢,便朝外跑去。此时此刻,桑芷什么也不想想,什么都不想说,只知道离开这里!马上这里!
由顶端跌落下来的疼痛感和失落感侵袭全身,让桑芷已丧失了理智,完全忘记了山洞结界的事情,倒是钉在原地的浚束先一步想起,在小狐狸被结界伤及弹回前一秒,抓住了对方。
桑芷却不领情地一把推开浚束,在结界一尺前停下,眼神淡漠:“浚束,不要让我更讨厌你。”
不要让我更讨厌你更讨厌你,更……
单单一个“更”字,让面前千军万马都不曾退缩的凤君大人溃不成兵,顿在原地再不向前地手成拳。不要让我更讨厌你,呵!果然在桑芷你心里,就…那么讨厌我吗?也对,我诓你下凡,害你起早贪黑,害你和我签下血契,害你……你怎么不恨我厌我?怎么还会奢望你对我有好感?
浚束自嘲地冷笑两声,声音沙哑:“好,我不过来,你也别去洞门,我哥的结界都有些攻击性,怕伤着你。”说罢,兀自缩在角落,蜷曲坐下再不言语。
桑芷见状,也瑟瑟地抱膝坐下。她想不清楚,两人明明在一个亲密无间的洞穴,偏偏却相隔十万八千里;明明前两日还在相拥亲吻,此刻却各怀心事。脑袋正乱糟糟浆成一团,盼望着这晚早一些结束,胸口却没由来地刺痛下,小狐狸心一惊,不自禁地用手捂住胸口,还没来得及反映,又是一下,疼痛感越发清晰,桑芷咬紧牙关,额头却已布满冷汗。
咚咚!又是两下,刺痛如刀刃刮在骨头上般难耐,桑芷再忍不住,蜷曲在倒下,呻吟出声:“啊啊~~~~”
“桑芷!”小狐狸疼得耳鸣失聪,眼前如白雾般朦胧一片,可如此境况桑芷还是在晕倒前一刻感觉到,自己跌进了某人的怀里。好暖……
桑芷短暂的晕厥后,再醒来胸口的剧痛有增无减,额头扯着筋,隐疼得犯晕。扇了扇长长的睫毛,桑芷睁眼率先印入眼帘的即是闷骚凤凰那张不冷不热的俊脸。
回忆顷刻涌入脑海,盯着石洞青苔斑斑的洞顶,桑芷难受地把头瞥向一边,这才意识到自己枕在浚束腿上,大半个人也被他拥在怀里,浑身暖烘烘的,心却说不出的凉意。
试着动了动,桑芷却在撑起身子的瞬间被浚束再次按回腿上,喝令:“别动!”
挣扎间,桑芷这才发现两人的手竟一直紧紧相握,水雾缭绕的荧光在掌间徘徊,股股暖流从掌心传出,一直流进心田,似乎……是闷骚凤凰在给自己输真气。小狐狸眼皮跳了跳,下意识地垂下眼睑,浚束是想以度真气的方式让她好过?
小狐狸心底泛起阵阵涟漪,说不出个酸辣苦甜。这闷骚凤凰一会儿对自己好得不得了,一会儿又百般戏弄玩耍,好人坏人全占尽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放开!”想到浚束刚才逗弄自己的事情,桑芷有气无力道。见状,浚束却愈发用力地握住手中柔荑,语气史无前有的温柔:
“有没有觉得好些?”
桑芷不语,只是小手不再想要摆脱对方,乖乖地躺回其怀里。可疼痛感依旧源源不断地折磨着自己,似乎浚束度给自己的仙气越多,身体就越难熬。
浚束目光轻柔,似也看出了小狐狸的难捱,看她的眸子继续蓄出水雾来,“不要担心,我已经跟浚束用千里之术联系上,他很快就过来破结界。到时候我带你回去找壁女。”
桑芷窝在闷骚凤凰怀里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闷骚凤凰,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突然告白的是你,突然说这是土地神考验的也是你,输真气、悉心照料自己的是你,使美人计、揩油捉弄的还是你……深呼口气,桑芷鼓起勇气,抬头乌溜溜地端视浚束,启齿正想说些什么,只觉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喉口腥甜,噗地竟吐出血来。
一时间,浚束大乱,干脆四掌合拢,将真气源源传给小狐狸意图抑制住痛楚,可顷刻,桑芷便适得其反地哀嚎出声,额头也已满布冷汗,气虚奄奄似乎要厥过去。浚束摸不透脉象,不敢再胡乱度真气,只得只得出言转移其注意力道:
“桑芷,再坚持一会儿,再过一会儿浚彦和契乐他们就来了。”
此时此刻桑芷疼得钻心,只觉头晕脑胀,听浚束说起来话来也是嗡嗡作响,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就要往下倒,却被浚束一把扶住,硬咬牙把她撑起来。
“桑芷,你记不记得你刚到平乐镇的时候说过什么?你说,有朝一日一定重返青丘国,带着天兵天将来找我复仇!”拽紧桑芷,浚束见她已闭眼欲睡,忽的大喝一声,“桑芷,你听见没有?!”
小狐狸被这么一咋呼,果然又有了些精神,强撑着皱眉:“好吵。”说罢,点头又欲睡过去。浚束知桑芷大抵到了忍耐的极限,却又深谙若此睡下去的恐怖火锅,咬牙心一狠,道:“桑芷,你坚持住!若……若……过了今晚我就解了你身上的封印,放你走。”
听了这话,桑芷果然一激灵,神识大清,难以置信地瞪住浚束,喃喃道:“你说什么?”
“我说,”浚束幽幽瞅桑芷一眼,终撇开眸子沉声,“我不要你这个土地神了,我放你离开平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