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还没想通闷骚凤凰为什么别扭着,又出了桩不大不小的事。
这日清晨,桑芷醒来便一直没瞅见小呆龙,小呆龙现在混熟了地皮,偶尔也会孩童心性,贪玩出去摸个鱼摘个花什么的,是以起初小狐狸也没放在心上。待中午办完公务回来,依旧没见到小呆龙,这才有些慌了神。
小笨蛋虽然孩童心性,但每日到了饭点绝对会乖乖落家,乖乖等着开饭,可怎么今日却没了踪影?桑芷越想越不对劲,这才和契乐四处寻找,偏偏翻遍了小呆龙往日去的地方,都没见人影。
桑芷心一横,跺脚便去清梧居求助,却不曾想看到了浚束和小呆龙对峙的景象——
原来,这大半个月闷骚凤凰都对桑芷不理不睬,加之土地神事务繁忙,小狐狸还要抽空出来照顾小呆龙,又累又乏下,桑芷总有些闷闷不乐。每日经过清梧居,桑芷总要徘徊一番才能下定决心离开。
她觉得,留下小呆龙这个决定没错,浚束为此和他闹别扭委实小气自私,可一面,桑芷又总觉得没了闷骚凤凰捣乱斗嘴的日子怪怪的,呃~~好像有些空虚?
如此这般,小狐狸无事时便常常蹙眉出神,或者望天叹气。终有一日,傻呆呆小金龙察觉,和桃树精一起回土地庙时,指着旁边的小草屋问:“这是哪里?”
桃树精诧异,想不到小呆龙也会对桑芷以外的事情感兴趣,“清梧居啊。”
小金龙慢条斯理又问:“为什么每次桑芷走到这都要叹气?”
面对如此高难度的问题,桃树精沉吟一番才摸着下巴道:“呃~~这么和你说吧,这屋子里住了个对你家桑芷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可现在这个很重要的人却在生桑芷姑奶奶的气。小姑娘面薄,又不肯去道歉,所以就变成今天这样了。”
小呆龙似懂非懂点头,很重要的人?怪不得桑芷不开心,既然她面子薄不愿去道歉,自己代她去给这个很重要的人道歉,总可以吧?于是翌日,小呆龙就摸着门进了清梧居,于是,杯具发生了……
彼时浚束正看着公文,忽觉外面传来响动便已知不速之客前来,却依旧怡然自得地看自己的东西,待来人进了前厅才沉声道:“既然来了,就不要鬼鬼祟祟。”
音落,屏障外果然闪出人影。
浚束搁下公文,眸子低低沉沉端倪来人,冷哼:“怎么,还是憋不住要行动了?”话毕,眼神煞时犀利,语气也冷下三分,“说罢,你来平乐镇到底目的何在!”
这边小呆龙闻言依旧傻呆呆,挠了挠头表示听不懂浚束在讲什么,正欲启齿就又被浚束打断道:“此处只有你我,又何必再装?”
“…………”小呆龙不说话,望天继续表示不解。
浚束把玩手中玉指,“或者,我换个说法。你千里迢迢来平乐镇,可是有什么打紧的事,螭吻?”
听“螭吻”二字,小呆终有了些反映,怔了怔似乎想起什么地亮了眸子,结巴重复:“螭……吻……”
浚束笑意阑珊:“别告诉我你真傻了,本凤君不信。”话毕,微喝一声水袖已欺上前,小呆龙骇了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上两步,避开了袭击。
浚束嗤鼻,周围已蓄气暗黑戾气,“不是傻了吗?傻了怎么还会躲?”
小呆龙踉跄,动物的天性告诉他这个“很重要的人”不是什么善茬,此时此刻道歉神马的都是浮云,重要的是,跑!
念及此,小呆龙回身便往清梧居外面奔去,出了大门还来不及看清景象便觉眼前一晃,“很重要的人”已端立眼前。
浚束厉声:“螭吻,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说,为何你们龙族要来平乐镇,最近翠屏山附近蠢蠢欲动的魔族又是怎么回事?”
小呆龙见浚束挡去去路,知道今日逃不掉,独有背水一战。想到这个,胸口不知为何竟烧得炽热,五脏六腑似都被这把火点燃,虽烫却不灼,欲发泄偏偏找不到出口。
小呆龙难熬地捂住胸口,眼见浚束欺身上前的瞬间大喝一声滚到一旁,再起身周围已如浚束般蓄气真气。
浚束笑嗔:“不错,这才像个样子——”话说到一半,浚束正盘算着要怎样揭穿螭吻的老底,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叱喝声:
“浚——束——”
甫一回头,来不及看清眼前事物,浚束只听布帛撕裂的声音,以及钝物刺入胸膛的声音,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痛。忍不住呻吟出口,闷骚凤凰捂着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胸口,艰难抬头,就见桑芷满脸愤然地盯着自己:
“你个混蛋!居然欺负小呆龙!”
再一声闷哼,浚束直接跪倒在地,额头也疼出冷汗来,委屈得不行:她是哪一只眼睛看见自己在欺负小呆龙?神龙七子螭吻——英勇神武,法力超群,小小年纪便屡获奇功,自己哪是他的对手?如此耗费心机与其对战,也不过是要探清对方前来平乐镇,接近桑芷的原因。
自己如此处心积虑,全因为小狐狸,反过来小狐狸却为螭吻伤了自己,真是……好得很!念及此,浚束一口怨气提不上来,直接厥了过去。
再醒来,闷骚凤凰已经躺在清梧居,朦朦胧胧间就听小狐狸焦急万分的声音:“怎么样?是不是伤得很重?”
桑芷声音本就轻柔,配上这样焦急的音调显得越发清脆怜人,浚束卧在床上,意识渐渐清醒,伤口也传来阵阵剧痛,心……却没由来地泛起丝丝甜味。嗯~~看来小狐狸已明白自己的用意,也不枉本凤君日忙夜忙,连大病初愈都没好好休养就到处打探小呆龙的来历。还算你有良心,伤了我,知道心疼。
浚束嘴角微微撅起,就听璧女嗔笑:“瞧你心疼的,不就是些小伤嘛,不碍大事的,我给他再敷些药草去,几日便药到病除。”
闷骚凤凰下意识地放缓呼吸,只觉稍一用力胸口就火烧火辣般地撕扯,念及此不禁咬牙:笨女人!这个该死的璧女,我伤得这么重竟说轻伤?就是真的轻伤也该吓吓小狐狸,好让她再来伺候我十天半个月。
浚束想到这,不自觉地怔了怔,自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真如七水所言,总想这般那般的戏弄小狐狸,就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闷骚凤凰被自己这个想法骇到,正沉思就听外边桑芷又道:
“什么轻伤?你看,手臂,胸口,还有这、这,就连脸上都是伤口,璧女姐姐,会不会毁容啊?”
浚束听得蹙眉,不对啊,本凤君只伤了胸口,什么时候手臂脸颊也有伤口了?
外边七水嘟囔:“桑芷姐姐你也太大惊小怪了,不过是划了几道小口子,哪有那么厉害?我看他皮粗肉厚的,根本没事。”
“没事?”桑芷惊叫,“还说没事,你看小笨蛋吓得!”七水被骂得噤声,璧女反倒咯咯笑道:“七水你莫腹诽,小狐狸这是母爱泛滥呢~”
里边浚束越听越不对劲,正咳嗽想唤唤七水,就忽听一声音传出,顿觉惊雷乍响,脑中一片空白了。外边突然传来稚气的男身道:“桑……饿——”
小狐狸柔声细语哄道:“小呆龙饿啦?再等等哦,等药敷完,我们就回去吃饭,好不好?”
一时间,浚束拳头握紧,只觉胸口越发疼起来,冷汗顺着背脊、脖颈爬上额头,某人终于忍不住醋意,大发雷霆:原来,小狐狸心疼的不是自己,是那个装傻扮嫩的螭吻。可比上他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摔的几道小口子,重伤厥倒的自己不是更应该受到关注?更何况……小狐狸就是那个害自己受伤的罪魁祸首,对!罪魁祸首,就算不念旧情,她也该进里屋来看看自己吧?
闷骚凤凰正在里边磨牙霍霍,外边契乐也来了,一进屋便朗声道:“公主,饭做好了。”
小呆龙闻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饭!馒头!”
桑芷嗯了声,“那我们走吧。”
闷骚凤凰抿紧唇瓣,胸口闷疼,走?就这么走了?难不成,小狐狸过来只是找璧女讨药材给螭吻敷药?就没丝毫意思进来看看自己?
七水似乎与主人有心电感应,看桑芷牵着牛高马大的小呆龙走到门口,终于忍不住出声:“呃~~桑芷姐姐,你…就这么走了?”
桑芷道:“不走难道还留下来用饭?”
七水挠头:“就……不想再干点其他什么事情?”
小狐狸冷笑,“其他什么事情?哦,我倒是蛮想揍某人一顿,竟然无牙到欺负小呆龙。不过算了,本公主大人有大量,不和某些低级禽类计较。”
闷骚凤凰听得气结,七水却还在努力:“可是桑芷姐姐,我家凤君……凤君还厥在里边,你、你就不想问问他伤势如何?”
“哦”,小狐狸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声,清冷问道:“伤势如何?”
璧女答曰,“小狐狸你手法齐准,那一爪下去恰好撕裂他刚愈合的旧伤,呵呵,别人说旧伤难愈又添新伤,此刻真是骨头连肉的疼呢!”
话毕,外边霎时静默。闷骚凤凰微眯了眼,心里开出无数朵小花:小狐狸心疼了,愧疚了,终于知道本凤君比那小呆龙好上千倍万倍了……
正念念想着,浚束即听耳边传来热烈的拍掌声:“甚好,甚好!我巴不得,他疼死在床上!契乐,小呆龙,我们走!”
“…………”顷刻,闷骚凤凰心里的小白花土崩瓦解,枯萎成灾。桑——芷——你够狠!够绝情!我处处维护你,助你,你竟诅咒我疼死!!!
这边浚束咬牙切齿,那边璧女却火上浇油地唱喏开了:“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君有情妾无意啊~~~~~~~~”
闷骚凤凰捂着胸口,火冒三丈:桑芷,你好……好得很!!再一吸气,浚束眼一黑,又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