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很快恢复正常，她立马招呼道：“两位请进。”
不经意间，苏玖一抬头看了眼店名。
九州酸菜鱼。
这名字还挺大气。
两人走进店里，苏玖一淡定地看着店内环境。
店内装修采用简约的近现代风格，黑白作为主色，各种调皮的卡通形象装饰在各个角落。
苏玖一一边走一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店里的环境，直到坐下，她才稍稍将目光收回来。
“这是我们店里的菜单，您请过目。”服务员从旁边拿出一本大大的宣传册子递给苏玖一，顺便还从隔壁桌拿了一本给齐绮。
齐绮接过菜单，很随意地看了一眼，随后瞬间怔住。
册子上，每一盘菜的价格都标注的特别清楚，甚至有很多价格像是在刻意强调，数字大到可以一下子抓住读者的目光。
而给齐绮留足印象的是里面除了小菜，每一盘鱼肉价格都达到了100+。
什么好人家一顿普通的午餐吃100块钱啊！
宰客呢吧！
虽说100元钱对于已经工作的打工人来说并不算多，可是她们还只是学生。家里给的生活费本就不高，再花100块钱吃一顿鱼，太不值当得了。
尤其，她们两点还有一节课，根本没有过多的时间慢慢欣赏这天价鱼肉。
齐绮用菜单挡住自己半张脸，在服务员看不到的地方，她小声和苏玖一说：“要不我们还是走吧，太贵了。”
“也不算太贵，”苏玖一不在意地说，“味道好就行。”
许是尝过了太多美食，苏玖一对吃的一向没什么要求，能勉强垫饱肚子就行。可是一旦遇到美食链顶端的厨师，抑制不住想要尝一口的冲动。
“万一不好吃呢，”齐绮催促，“走啦。”
“我请客，你急啥，”说着，苏玖一将自己手里的菜单递还给服务员，“招牌吧。”
服务员说：“好的，请稍等。”
“等一下。”苏玖一冷不丁地叫住她。
“请问还有什么要求吗？”
“鱼肉用黑鱼或者巴沙鱼，不要用草鱼。”苏玖一要求说，“我不喜欢挑刺。”
服务员讪讪地笑了下，说：“我们店里一直都是用巴沙鱼的，您可以看一下菜单，菜单正面都写着——我们只用巴沙鱼配酸菜。”
“是吗？”苏玖一没有在菜单上留恋一眼，她伸手指了指与自己隔了一条道儿的隔壁桌，以及前面的几桌，“那他们怎么吃的都是草鱼？”
“小姐，我想你搞错了，我们店里从来不用草鱼做菜。”
见服务员不打算承认，苏玖一分析说：“巴沙鱼，鲶鱼的一种，作为食用鱼，肉质上除了其本身自带的一股淡淡土腥味外，并无任何缺点。肉质细嫩软滑，无骨无刺，而且对比于刺多的草鱼，巴沙鱼的土腥味更轻一些，如果厨师技术到位，巴沙鱼的土腥味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再就是黑鱼。”苏玖一顿了一秒重新组织好语言，说，“酸菜鱼产自川渝，口味辛辣，而当地，多数人都选用黑鱼作为原料鱼。除了脊柱上主刺，其他地方几乎没有，而且其肉质细嫩，不易散碎。”
“这一切功劳都要归功于黑鱼身上自带着的粘液，它们保证着每一块儿鱼肉都保有这一特点。”
苏玖一示意了一眼隔壁桌，继续分析，“可是你看他吐在桌子上的刺，这显然不符合巴沙鱼无刺的特性，可以率先排除。再看吐刺的数量和频率，已经完全超越正常黑鱼所拥有的鱼刺的数值了。”
苏玖一顿了一秒，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们的主厨是巴沙鱼、草鱼不分，还是说你们故意用草鱼来欺骗顾客。”
“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呀。”服务员坚定地说，“厨师说我们家都是巴沙鱼啊。”
“我没有搞错。”苏玖一坚定地说。
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懂鱼。
苏玖一坚定地回答，直接把服务员和齐绮说懵了。
面前人是个行家。
服务员深知这一点，可是她不知道她是来砸场子的，还是故意挑事的，她不敢怠慢，说了句稍等以后，便快步离开了。
齐绮半响才回过神，她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玖一，你这是行走的百度百科吧，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多熟悉就好了。”
多熟悉？
哪有这么简单？
很多人金鱼和锦鲤都可能傻傻分不清，怎么可能多熟悉就能随口将每条鱼的特性讲出来啊。
而且，还说着这么专业。
把她一个业余的都整懵了！
齐绮摇摇头：“啧啧，之前也是，凭借着气味，你就判断出来那盘米饭好不好吃。你是神仙吧，你说你对饭菜都这么敏感了，怎么成绩还在班里垫底啊。学自媒体相关的专业，对你来说真的是屈材了？”
说着，齐绮像是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说：“不对啊，明明开学的时候你的成绩还是班里第一的，还当学生代表在校长旁边发过言，怎么过了一个月，你突然成倒数了？还会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鱼的常识。”
因为她不是原来的苏玖一啊。
苏玖一没有说实话，反而轻描淡写地说：“可能我和直播命里相克吧。”
“对，直播！”齐绮听到了什么关键词，立刻提高了警惕，她冲着苏玖一招招手，像是在示意着什么。
齐绮跳跃的思维，苏玖一有些跟不上，她疑惑地问：“干嘛？”
“手机直播啊，”齐绮说，“我们好不容易来一次这么高档的餐厅，不用来直播多可惜啊。”
一提到直播，苏玖一就感觉头疼。
“可以不直播吗？”
“不行。”
得到坚决否定的回答，苏玖一不情愿地将手机递给齐绮。
齐绮接过手机，自夸说：“你看我对你多好啊，这么好的机会儿，我都不自己直播，特地把它让你。”
“是啊。”苏玖一提不起任何兴致，她敷衍地说。
“你不知道上一次，我的直播间直接炸了，粉丝数蹭蹭往上涨，我还以为我看到希望了呢，结果这半个月我又掉了不少粉丝。”
话到一半，齐绮见苏玖一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她问：“你怎么蔫了？刚才你解释什么什么鱼的时候，兴致可高了。”
苏玖一不情愿地说：“我可以换专业吗？”
直播，她真的是一天都搞不下去。
齐绮扯出一个虚假的微笑：“可以，每个学期，有三个转系名额，你可以申请。”
“名额这么紧缺，不会需要达到什么目标吧。”苏玖一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你猜对了，”齐绮说，“班里前三名可以转，其中地中海老师的课，占很大比重。”
苏玖一瘫倒在桌子上：“杀了我吧。”
之前原身记忆告诉过她，班里前几名才可以转系，她还不信。
现在可不由得她不信了。
“拿出你刚才讲解黑鱼和巴沙鱼的气势来啊，不可以输。”顺道，齐绮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苏玖一耍起无赖，她捂着耳朵反驳：“我没讲解过，不是我。”
“就是你就是你。”齐绮说。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就……”齐绮话到一半突然愣住，半响后，她快速拍打着苏玖一的肩膀，像是让她做起来听自己讲话，“玖一玖一，我想到了。”
苏玖一微微从胳膊肘里探出一双眼睛，问：“你想到什么了？”
“我想到你的直播类型了！”齐绮激动地说。
“什么直播类型？”苏玖一问。
“探店主播啊。”
苏玖一：“那是干什么的？”
怕苏玖一这位不怎么接触网络的“古人”不懂，齐绮想了一会儿，说：“就是去各大饭店里直播，评价各盘菜质量怎么样的主播。主要内容，就是说这盘菜好吃的话，好吃在哪里，不好吃的话，不好吃在哪里，应该如何改进。”
“哦。”苏玖一说。
那确实挺适合她的。
她之前是御膳房尚膳正的时候，每天被她批评的小御厨们不在少数，如果说她评菜天下第二，没人敢天下第一。
毕竟给天子做饭，一旦将不好的菜肴端上去，前脚刚上完菜，估计后脚脑袋就搬家了。
可是，评菜这种事儿，终究是揭人家的短处，总不好拿在明面上说。否则与那些美食鉴赏家有啥区别？
苏玖一感觉一阵头疼。
可是再可是，她除了这一项可以当直播的技能外，她还会其他的吗？
难不成真让她买个锅铲在宿舍里做饭啊。
上次被宿管追了三条街的模样，她还记忆犹新呢。
齐绮的话，让纠结半天的苏玖一还是决定试一试那个自己最看不起的职业。
毕竟，批评别人和顺利帮自己脱离苦海，本就是不在一个档次的选择项。
苏玖一起身拿出手机，快速打开直播界面，
可能是刚直播几分钟，直播间没有人，冷清的厉害。
苏玖一懒得对着空屏幕发呆，她将手机杵在调料盒旁边，随后便漫无目的地在店里乱看。
偶尔被平台分了些流量，零零散散进来几个人，因为不知道苏玖一是直播做什么的，看个几秒钟就离开了。
【直播是做什么的啊。】
过了许久，一个小发言出现了。
凑巧，苏玖一余光瞄到屏幕上的评论区飘起来一个弹幕，她俯身，向手机的方向凑了凑。
她的脸瞬间显现在了屏幕中央。
苏玖一实在貌美，皮肤白皙，眉骨立体，脸部轮廓流畅又极具娃态，圆润饱满的杏眼上方留着两根细窄平顺的天生平眉，整个人第一眼看过去，便觉得是个温柔且充满稚气的美人胚子。
即使脸在屏幕中瞬间放大，也没有任何崩坏的现象。
苏玖一看清楚问题后，回答：“探店的。”
后，又担心对面的人不懂，她用从齐绮那里刚学到的名词，解释：“就是到一家店里，评价一下这家店好不好吃的主播。”
对面留言的观众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惊呼了下，将刚才的问题抛之脑后。
顺便开起了玩笑。
【哇哦，主播好漂亮，有男朋友没？】
苏玖一面无表情的回复：“谢谢。”
有男朋友没？
谢谢。
毫无关联的两句话，瞬间让直播间的气氛凉了下去。
直播间内唯一的观众：“……”
没用几秒钟，直播间人数也从1变成了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