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祭灶官, 到这天, 各个学校都已经放假, 祁香贝和邵大仁彻底清闲下来,没事就到医院陪着米月红, 外面快过年热闹, 医院里也不显冷情。
这不, 祁香贝从市场挑来几个大苹果, 红扑扑的,特别喜庆, 给米月红看过之后,拿出来一个削过皮再吃。
“大妹子,你这整天有人陪,好吃好喝不断, 我们看个病受罪,我看你来医院享福来了。”隔壁床住着的胡大娘艳羡地看着祁香贝手里的苹果,看着就好吃。
米月红乐呵呵笑着,“哪有,要有可能, 谁愿意来医院呀,在家多好, 比这儿可享福。”
接过一片苹果,让祁香贝切一块给隔壁大娘,祁香贝自然照做。
胡大娘捏着苹果笑开脸, “我挨着你住,沾你光了。”
可不是,每次家里给米月红送来好吃的,都会送点让她尝尝,胡大娘也识趣,仅有拿得出手的也跟米月红分享,倒不让人反感。
米月红咬了一口,香甜多汁,真不错,“这有啥,苹果挺甜,尝尝。”
“哟,妈,您吃苹果这香呀,看来儿子买对了,一整箱苹果。”邵泽元推门进来,把手里的箱子放到病床底下,回头招招手。
一看,招进来的是刘珊珊,米月红的脸吧嗒掉下来了,“你来看我,还带着销售经理呀,干啥?跟我谈买卖?我可不买你家的电视电冰箱。”
邵泽元满脸赔笑,看角落有把凳子,搬过来坐到床头,“妈,看您说的,您哪用买,招呼一声就行,这不年底销货多,我忙得脚打后脑勺,来看您的少,所以,安排刘经理多过来,伺候伺候您,给您端茶倒水、捶肩揉腿都行。”
米月红觉得嗓子痒痒,把苹果放在饭盒盖子上,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我这伺候的都是家人,你爸,儿子、儿媳妇,兄弟、兄弟媳妇儿,刘经理算什么?在咱家能排上个儿吗?你让她来,把甜甜放在什么位置?别给我来这些虚的,大夫说为了保险起见,这个年我得在医院过了,你年前忙,过年总不忙吧。”
邵泽元看看缩在角落,锁手低头的刘珊珊,眼里闪过心疼,“妈,甜甜这段时间会比我还忙,而且照顾可心也牵扯精力,只怕不能过来照顾您,刘经理照顾人挺有经验的,您放心,一定伺候您服服帖帖。”
“大妹子,你这儿子想得周到,自己和媳妇儿来不了,还特意找人来伺候你,比我那俩秃小子强多了,”胡大娘说这话拍了下大腿,“说曹操曹操到,大毛,你咋才来。”
被叫大毛的是胡大娘的大儿子,“妈,我忙完活儿就过来了,走,我扶着您去走走,今天还没走吧。”
胡大娘扶着儿子的胳膊下床,“没人来,我走个球,你也不怕我摔着了。”
路过米月红床铺的时候还说,“大妹子,要不一起遛遛?”
“不了,我还是躺着比较好。”米月红拒绝了,等他们出门,指使刘珊珊把门关上,一看就是有话说,不想让别人听见。
祁香贝举着刚啃一口的苹果站起来,“妈,我去外面走走,您跟二哥说说话。”
“就坐着,外面乌突突的,有啥好看?”米月红拉着祁香贝,让她坐回原来的位置。
“那个谁,刘珊珊是吧,你也别在旮旯里缩着了,过来。”
刘珊珊打眼看向邵泽元,见他点头,才走到病床前。
米月红上下打量她,“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可不是这种小家子样,大大方方有说有笑,勾搭得我闺女跟着一起又买又卖,想来那时候你就存着心思,想破坏我儿子的家庭吧。”
“咳咳咳,”祁香贝被嘴里的苹果呛住了,米月红伸手抚着她后背,给她顺气。
祁香贝甜甜一笑,“谢谢妈。”
“慢点吃,床下面还有一箱呢。”米月红说话和颜悦色,就好像刚才的刻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邵泽元闷着头,一个劲地搓脸,之前他想跟爸妈坦白,张不开嘴,等下定决心说出来的时候,又是老舅大婚,只能再等等,谁知道老娘又生病住院,日复一日,啥时候是个头。
眼见着要过年,甄甜甜昨天特意找他,提了不会再来医院,更不可能春节期间来家里团聚,让他瞅着时机把俩人的事情说了。
医生已经特别嘱咐,不能让老太太生气,这好不容易病情控制住了,要真因为他的事情出什么意外,邵泽元觉得,他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想了一晚上,才想出来这个办法,借口让刘珊珊来医院伺候,多接触接触,或许后面他说的时候接受起来容易一些。
只是他忘了,可老太太没忘,之前他俩之间的亲密举动一直在心底存着呢,就算邵泽元跟甄甜甜的别扭关系也都看在眼底,不说不代表没有想法,就是存着希望俩人能走下去,现在甄甜甜不来伺候,刘珊珊却来了,还有啥不明白的,这是儿媳妇真要换人了呀。
刘珊珊迈步走近了些,不再低着头,“阿姨,我知道现在说什么,您都觉得是我破坏了泽元和甄甜甜的感情,可有些事情,自己控制不了,我跟泽元也是阴差阳错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珊珊,你说什么呢?”还没等别人说话,邵泽元先站起来制止刘珊珊。
刘珊珊苦笑一声,“泽元,你没看出来吗?阿姨已经猜到了。”
“那个,妈,我,那个,啥,”邵泽元颓然坐下,嘴里磕磕巴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米月红一巴掌拍到邵泽元的脸上,就听见啪地一声,连个印记都没有,她有点下不去手,也是得病之后,双手都使不上力气。
邵泽元捧着米月红的手,还给揉揉,“妈,您千万别生气,气大伤身,再把手伤着了。”
米月红用力把手抽出来,怎么也动不了,就这样让他揉着,哼几声扭头不看他。
“妈,我跟甜甜结婚那会儿,我俩都是真心想走下去的,就算她去上大学,我两头跑也很有动力,后来到一起了,我们把事业当成家,都想往好的地方奔,可惜,她心气高,总想往天上飞,我想心气高,没那本事,只能在地上跑,那就把事业一分为二,各做各的,这倒好,一个家分两半,想聚首,中间隔着多高的距离呢,它摸不着,可就是存在。”
“我没资格怨谁,我犯错了,当时就算是意外,也是事实,甜甜她接受不了,我也认,就这样平和地分开挺好的,还留着亲人的情分。”
不自觉眼泪掉下来,米月红抹去,还抽抽鼻子,“现在想想,前段时间我跟你爸去看你们,你们是演戏呢,我就说嘛,再厉害,厨房里的盘子不能每次都摆得分毫不差吧,我还当你们忙,慢慢就好了,看来,真好不了了,你说说,日子咋过成这样,以后我跟你爸要想回部队看看,可咋面对你甄叔、李婶子。”
“妈,前些天送我姐跟姐夫去火车站的时候,我跟甜甜已经挑明了,也取得了姐夫的原谅。”
“那有什么用,最后可怜的还不是我那个小孙女。”米月红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就是心疼邵可心,
“妈,我跟甜甜对可心的疼爱不会变的。”邵泽元额头抵在米月红手心,掩饰自己的情绪。
邵可心初出生的时候,他多少嫌弃是个闺女,并没有特别上心,现在想来这可能也是甄甜甜跟他几次闹腾的原因,这几个月他突然变得特别想念,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疼她。
刘珊珊自动走到邵泽元身后,“阿姨,我也有闺女,明白泽元的心,以后我也会好好对待她的。”
“但愿吧。”米月红心气不高,再好也没亲妈好,“行了,也别跟我这儿腻乎了,当年你跟甜甜的事情我反对过,后来是你爸劝我,我才认可,现在呢,你都三十多的人了,凡事自己做主就行,不过有一点,跟甜甜去趟甄家,把缘由情景讲个清楚明白,有始有终,别当告诉你姐夫就了事。”
“我会的,妈,那我留下珊珊陪您吧,在您或者别人看来她可能是个坏女人,可我知道,她是个苦命的女人,也是适合我的女人。”
邵泽元说“别人”的时候,眼睛特意瞟向了祁香贝。
祁香贝气结,多明显呀,这“别人”指的就是她呗,咔吧咬了一口苹果大声嚼着,这噼里啪啦的声音差点让米月红笑出声,捂嘴咳嗽两声才算压下去,心里有了主意。
“既然你执意这样,那好吧。”
邵泽元很惊喜,留下刘珊珊先回公司了。
邵鸿远很惊吓,下班过来看见刘珊珊,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二哥也太不地道了,妈还住着院呢,就这么明晃晃带着人过来,也不怕妈火冒头上,尤其香贝跟他讲了那个不阴不阳的眼神,他更气。
到家之后,邵鸿远忍不住跟邵大仁念叨,这才知道,邵泽元在老爹面前打过前站,老娘跟前是第二站了。
老爹怎么说的,“我跟你妈心里其实有预感,我看甜甜也没啥怨念,分开就分开吧,强压着牛喝水也不行呀,日子是你二哥过,我们又不能陪着一辈子。”
当问及为啥邵泽元去说的时候老爹不陪着,回答还是有点可气,“我要在你二哥更难过关。”
合着老头站在邵泽元这边,邵鸿远就咽不下这口气,凭啥呀,大家都小心翼翼伺候着,二哥倒好,暗搓搓把身边人推出来,达到他换媳妇的目的。
眼睛一转,邵鸿远计上心来,找到米司孟,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米司孟压着手指咔吧咔吧直响,啥也别说,邵泽元肯定是倒霉了,转天上班的时候,压着帽子,带着口罩遮遮掩掩才进的公司。
而刘珊珊其实也不好过,他们以为打打感情牌老太太真能气顺了,那也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