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114

电话亭, 祁香贝拨通前进大队的电话, 过年的时候给家里打电话拜年后, 到现在还没打过。

这次通电话,一为报喜,还想问问二哥祁向南买了哪天的火车票,到时候好去车站接人。

电话通了,祁香贝说了自己找的人, 那边呀的一声,说了句“等着”,就挂了。

计算着时间, 感觉差不多了,她再次拿起话筒拨电话,刚响一声,那边就接起来了,“香贝, 我是妈。”

“妈, 您这段时间过得好吗?”祁香贝殷切地问。

姚常玉哽了一下,才说:“挺好的。”

声音里的疲惫,呼吸的不平稳都逃不过祁香贝的耳朵,手一下子握紧了话筒, “妈,您是不是有事不想让我知道,故意说挺好,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您可不能瞒着我。”

“没有。”

姚常玉立马反驳, 企图打消祁香贝的顾虑,可惜她反应太快,反而让祁香贝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内情。

“您现在不说,等过几天来我这里,还不是得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妈,有事您就告诉我吧。”祁香贝进一步劝说。

姚常玉拿开点话筒,抽抽鼻子,抹掉脸上的泪水,才重新说话,“妮儿,妈以后怕是不能去你那里了,你大哥出事了,妈得照顾他。”

“大哥出事了?”祁香贝扭头看看不远处陪着团团玩耍的邵鸿远。

年前他回来的时候说过不少老家的情况,改革开放,家乡的经济发展迅猛,各家各户的生活都好了不少,尤其是像二哥那样脑子灵活的人,都能进军县城,身家不少。

大哥虽然不像二哥那样有能力有魄力,也算踏实能干,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祁志国毕业后分配工作到了县城,据说要到水利局工作,大嫂田水妮尾巴都翘起来了。

这才不过一个月多点的时间,事情怎么就反转到大哥需要妈照顾的情况呢?

“妈,大哥出什么事了?您照顾大哥,大嫂呢?她怎么不照顾?”

祁香贝的问话让老太太的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流,嘴唇喏喏说不出话,她心里疼呀,平日里再说大儿子这里做得不对,那里有点瑕疵,可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是第一个孩子,气过了就原谅了,再加上这几年聚少离多,以前的矛盾慢慢淡化不少,这冷不丁成这样,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妈,大哥出啥事了?您倒是说呀。”

祁香贝听不见母亲姚常玉的声音,越发着急。

姚常玉抬起袖子擦掉眼泪,要说话,话筒突然被抢走,一看,是祁向南听到消息过来。

“香贝,我是二哥。”

祁香贝一听,赶紧追问母亲姚常玉的情况,又问祁向东的问题。

祁向南深吸一口气,调整下情绪,“妈你放心,有我照顾,好着呢,大哥的事,你问妈不得扎她心,我也不在电话里说了,旁边都有人,我不想让人家多听一遍,说实话,我已经让桃子写信给你了,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看信吧。”

说的这些话,闹得祁香贝心里七上八下,二哥祁向南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不想当别人面重复事情的经过,既然这样,她就等着信来吧。

又说了几句话,安慰了老太太,叮嘱二哥祁向南要好好照顾老太太,缺了少了什么就找她,祁香贝才挂掉电话,放下话筒才想起来没说她怀孕的事,想想,还是看完信再说吧。

她脚步沉重地走到邵鸿远父子身边,脸上已经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邵鸿远看在眼里,赶紧到她身边,“咋了?”

“妈说大哥出事了,我问出的啥事,她跟二哥都没说,二哥已经写信来解释事情经过,还有,妈以后不能来了,要照顾大哥。”祁香贝突然有点想哭,她勉强忍住。

“哟,大哥的事恐怕挺严重,什么时候写的信?要不我去邮局看看,信要是到了我赶紧拿回来。”

祁香贝自然巴不得,让他快去,自己领着团团回家。

“团团是男子汉,照顾好妈妈。”说着,邵鸿远搂了一下祁香贝,“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家去吧。”

祁香贝回到家也是坐立不安,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等邵鸿远回来。

良久,邵鸿远推门进来,张口就说:“信还没到。”

没办法,只能干等着。

经过一晚上的煎熬后,转天,邵鸿远从邮局拿到了信,递到祁香贝手里。

祁香贝顾不得做到一半的饭,拆开信一目十行看了起来,信里说得很详细,等看完后,两个人面面相觑,这都什么事呀。

信里开头一下子拉回了四年前,当时祁春燕怀孕,不满张有年的态度,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张有年上门给接了回去,同时去的还有祁春梅,说是照顾祁春燕去。

来年,祁春燕在医院艰难生子,祁香贝虽然在长春,也是知道的,当时还作为长辈让二哥祁向南帮着随了礼。

可能因为母体吃药太多,孩子先天不足,身子骨弱,出生后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这都三岁多了,说话还不利索,小小个头看上去就跟两岁差不多。

因为孩子,张有年跟祁春燕的关系一度变得不好,张有年开始是觉得这孩子克他,不吉利。

等改革后,他趁着东风,利用原来的关系,摇身一变,成了第一批富起来的人里典型的代表,说是身家比二哥祁向南还多,更是看不上这个病病殃殃的儿子,别说继承家业,就是平安长大都费劲,就让祁春燕给再生一个。

祁春燕不想吗?她比张有年还想,尤其是张有年从低谷爬上来以后,她更有一份紧迫感,可惜,任凭她找遍大夫,得到的结果都是没办法,她头脑还算清楚,没去尝试那些偏方,就算这样,生孩子加上吃药,身材已经走样。

慢慢地,张有年的目光就开始往别处飘忽,而这时候,祁春梅已经长大,含苞待放,她一直以祁春燕作为生活蓝本,在找不到合适对象的时候,又见姐夫的目光总是侵蚀着她,在一天祁春燕上夜班没回来,两个人天雷地火滚在一起。

从此,年轻的身体让张有年欲罢不能,祁春梅开始还心有愧疚,时间久了,她反而心安理得,觉得是自己把姐夫留在了家里,连痕迹都不藏了。

祁春燕刚知道的时候简直是五雷轰顶,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丈夫跟妹妹搞在了一起,哭过,闹过,打过,除了自己受伤,人家两个人我行我素,一点不在乎,她也不敢对外宣扬,就这么忍着。

可所有积压的情绪在过年走娘家的时候全部爆发出来,原来祁春梅怀孕了,张有年异想天开想把孩子生下来,就跟祁春燕商量让她假装怀孕,到时候这孩子就当她生的。

祁春燕怎么可能同意,搞在一起她忍了,搞出个孩子,要是儿子,那把她的孩子置于何地。

三个人就在祁向东家里大肆吵闹,不可避免的祁向东和田水妮就知道了。

田水妮一听,只是惊讶一下没有愤怒,她没有谴责张有年,也没有数落祁春梅,反而站在张有年的立场劝祁春燕不要声张,默默认下了事,免得夫妻离心。

田水妮为了巴结有本事的女婿,大女儿也不顾了,反正生孩子的也是自己闺女,生下的都是亲外孙,没差。

祁春燕直接气得仰倒,转头寻求祁志国的支持。

祁志国不想蹚浑水,没应声,带着老婆孩子走丈母娘家去了。

祁保国就更别说,一个刚上高中的娃子能帮上啥忙。

就在祁春燕要绝望的时候,祁向东出声了,他把张有年臭骂一顿,娶了他一个闺女,还想霸占另一个闺女,美的他,更是责怪祁春梅,不着四六,跟姐夫勾搭在一起,有没有在乎过大姐的感受,从小祁春燕最疼她。

最后把炮火对准了田水妮,说她为了钱啥都能干出来,孩子没学好都是因为她没教育好。

一连串的话说出口,惊讶的是其他人,尤其是田水妮,怎么可能接受祁向东的指控,嗷地一声扑上去就抓,喊着嚷着骂骂咧咧。

祁向东不知道是心疼祁春燕掩眉垂泪的样子,还是被田水妮的骂声刺激到了,试试霍霍跟田水妮对抗,回手了,别人还没怎么着,他们两口子搅成一团。

也没两分钟,不知道怎的,祁向东脚下被拌了一下,顿时摔倒在地,啊地一声惨叫紧跟着盘桓在前进大队的上空。

田水妮开始没当回事,以为祁向东故意卖惨,等看到地上的血才知道真受伤了。

赶紧上前扶他起来,根本扶不动,原来祁向东摔倒的时候后背对着种地的耙子,耙齿穿过衣服钉在后背上,这耙子是祁向东一早拿出来磨好为春耕准备的,耙齿朝下,也不知道谁给翻过来了。

现场的人都傻了,正好祁向南跟牛宝栓在附近谈事,听见惨叫跑过去看,赶紧找车把祁向东送到县医院。

送医及时,命是保住了,可耙齿伤到神经,祁向东腰身以下感受不到任何知觉,医生判定治愈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只能瘫痪在床。

祁向东差点疯了,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而姚常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天都要塌下来了,祁向东才四十多岁,本来身体极好,如今却落到如此下场,气得她拿起笤帚就要去打田水妮。

田水妮对别人再算计,可对祁向东还是真心的,害他成这个样子,一下子头发白了不少,在医院端屎端尿受骂一点没有厌烦和反抗,姚常玉举起的笤帚压了几次都没打下来。

祁香贝打电话的时候,祁向东刚从医院转到家没两天,一直都是田水妮在照顾,姚常玉不放心,经常过去看看。

久病床前无孝子,对妻子也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姚常玉怎么可能再来长春,她要守着祁向东,不能让田水妮给慢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