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大任和米月红假期结束前两天就回部队去了, 岁数在那里, 回去怎么也得修整一天再上班。
祁香贝和邵鸿远按部就班上课,没课的时候, 指定回家来,陪着姚常玉聊聊天远近走走, 慢慢适应这里的环境。
祁向南自打来到这里, 就跟掉进米缸里的小老鼠一样,一早出门,不到晚饭见不着踪影,每次回来都拎着大包小包。
“二哥,你忙活什么呢?”祁香贝进了书房,见祁向南在写字。
祁向南停住笔, 检查一下没错才开口,“嗨,还不是队上的人知道我去天津,来长春, 都让我帮忙带东西嘛, 我都记着账, 省得漏了或忘了。”
“哦,我说你哪来的钱买那么多东西, ”祁香贝翻检地上的包,花样还真不少,在县城是难得一见,“都是人家让带的?”
祁向南挑挑眉, 脸上笑开了花,“这里面也有我带着的私货,以我这些年积攒的经验,挑了些紧俏货,到县城绝对不愁卖,怎么的,这一趟也得把俩孩子一年的学费给挣出来。”
“二哥还真有经济头脑,不过要小心。”邵鸿远走进来搭话。
祁向南一拍大腿,“放心,做这些,我向来谨慎。”
祁香贝是知道未来走向的,不用一两年,所谓投机倒把就会成了历史,国家将鼓励经济发展,到时候像二哥这样会钻营的人绝对会抓住机会,成为第一批富起来的人,生活不会太发愁。
祁向南还不知道祁香贝已经预料到他未来的生活状况,现在他还在暗搓搓想着明天去哪里转转,再淘换些货物,他手里还闲置二十块钱没花出去呢。
等上火车的时候,祁向南背后绑着一个装化肥用的大袋子,双手拎着两个大包袱,兴致满满往家回了。
就剩下一家四口,生活模式变成常态,母亲姚常玉就是白天照顾团团,也不用她老人家做饭,他们两口子轮着做,都没时间的时候就在食堂打饭回去。
晚上团团跟着他们睡觉,哄他的同时还要复习预习背诵功课,痛苦并快乐着。
祁香贝的班上有二十四个学生,十个男生十四个女生,只有她没有住校,不上课的时候也不经常在学校逗留。
她跟那些住校的女同学们,关系处得不远不近,没有像她们因为朝夕相处成为闺蜜,也没有因为点生活中的摩擦导致不往来。
要说关系最好的就是他们班的班长孙艳,因为两个人凑巧坐同桌,课上课下有不少互动,了解得相对多些。
至于跟男生,仅限于课堂上的交集,祁香贝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在路上见到会相互打招呼,再多就没有了。
男生们对她也有点敬而远之的感觉,祁香贝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已婚的身份。
上课第一天,邵鸿远就来宣誓主权,喊她回家看孩子,声音大得教室里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祁香贝在回家的路上埋怨邵鸿远小心眼,她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还怕被人惦记?
邵鸿远可不这么想,看看她们班的女生,未婚的都是小丫头样,漂亮是有,可还没开窍,像是青涩的杏子,还不太吸引人,已婚的两个都是知青,在地里风吹日晒,皮肤粗糙显老不说,身子骨还粗壮,哪像他媳妇儿,白白净净的脸庞可以跟月光比皎洁,娇娇柔柔,韵味十足,总能勾搭男人的眼神,他可不就得看得紧点。
祁香贝听了他的说法,嘴角弯弯,就算后来好几次邵鸿远抱着团团来接她,都欣然接受。
更让她心甜的是,面临同学,邵鸿远都大大方方介绍她的身份,还经常主动拉她去参加他们班上的活动,一点不给她烦心的机会。
这天,祁香贝照常心情爽朗,掐着点提前十分钟进了教室。
刚坐下,还没掏出来课本,班长兼同桌孙艳捅捅她,“香贝,你知道吗?学校广播站要招广播员,你以前做过,正好去试试,多好的机会。”
“我也听说了,不过实在没时间也没精力,我们家团团这几天摇摇摆摆学走路,我妈一个人摆弄他挺累,我下课就得回家,哪有时间做广播呀。”
这段时间,学校恢复组建各种社团,祁香贝一个也没参加,她觉得如今当务之急除了搞好学习,就是照顾好家里一老一小,其他都可以靠边站。
“哎,太可惜了。”孙艳转着手里的笔,摇头叹气。
别看他们班参加社团的人不少,在里面可都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在外人看来,他们这届中文系的学生除了动动笔杆子,其他的真拿不出手。
这要是出个广播员,还能广播系里同学写的稿子,全校同学都能听见,这是多光荣的事呀,可她总不能强行要求祁香贝不顾家庭去广播站吧。
坐在孙艳正前方的刘珊珊扭过头,斜了眼祁香贝,嘴巴撇得老高,“班长,你就是纯良,听风是风,听雨是雨,从来不去调查真伪,祁香贝说自己做过广播员你还真信,我估计她就是给自己脸上贴层金,要真是县里的广播员,何必辞职苦哈哈地参加高考,这毕业了找的工作还不定能有广播员好呢,她傻呀。”
孙艳听了这话没吭声,先去看祁香贝的反应,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她就低着头在练习册上抄写东西,似乎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你别这么说,香贝要说大话以后总有拆穿的时候,何必,她肯定做过。”孙艳还是愿意相信祁香贝的话。
刘珊珊对孙艳的态度不以为然,翻了个白眼,转回去,噼里啪啦翻书看。
祁香贝不是没听见她俩的对话,只是懒得跟刘珊珊矫情。
这位刘同学刚开学那天聊得挺好,两个人都是已婚生过孩子,共同话题挺多,可在知道她没住宿舍对象还是本校大学生的时候,脸色变得很难看,从那之后跟她说话办事总是带着刺,久而久之祁香贝就懒得搭理了。
反正她就见过刘珊珊的闺女,白天待在学校办的幼儿园里,晚上一起住宿舍,半个学期下来,孩子爸爸还没露过面。
祁香贝私以为刘珊珊在下乡的时候跟当地人结婚,恢复高考考出来,可对象就在当地,她是羡慕嫉妒了。
本以为这事谈过就完,祁香贝完全没放在心上,可没几天,她居然收到了广播站去面试的通知书,见了鬼了,向来参加社团都是本着自愿去的,哪有强迫人的时候,搞得还挺正式给个书面的文件。
一问才知道,是有人帮她报了名,还美其名曰是她想报,没好意思,人家是出于好意帮忙的,经过一番描述,这位“好心人”浮出水面,可不就是刘珊珊。
他们班下午有课,祁香贝特意早到在教室等着,见刘珊珊进来,把通知书直接拍到她桌子上,“刘珊珊,几个意思?”
“啥意思?我哪知道?”刘珊珊左看右看,就是不往前看。
祁香贝把通知书往前推推,恨不得贴在她脸上,“说起来你比我还年长两三岁,居然做出来这么幼稚的事情来,干什么?我跟班长说话的时候你耳朵伸得挺长,我说得不够明白吗?我要真想报名,用得着你越俎代庖吗?”
孙艳在旁边拿过通知书,扫了一眼,诧异地盯着刘珊珊,“刘同学,刘大姐,你真是坏心办坏事,这去不去是香贝的自由,你掺乎啥?”
刘珊珊被她们两个针对,有点心慌,看看周围的同学,咽口唾沫,豁地站起来,“我也是为了全班同学好,班长不也感叹,要是有人能在广播站,以后咱们班同学写了好稿子,就方便做宣传吗?祁香贝做过广播员,对她来说应聘不难,举手之劳的事,她都不乐意干,一点班级荣誉感都没有。”
孙艳没想到刘珊珊把她平时说的话当做自己做事的理由,再看真有同学点头,当即火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这个做班长的都没有强求,你干啥手伸得那么长,那以后班长你来当得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当就我当。”刘珊珊头一仰,顺坡下驴,就势接过话茬。
祁香贝对她的厚脸皮有了新的认识,不免哼了几声,“你想当也得全班人同意,老师认可才行,你当这是你家呀,随便当。我跟广播站的站长说明情况了,人家通情达理知道我的难处,没有勉强,正好我路过篮球社,看见人家在招新,正好觉得刘同学非常合适,冒昧替你做了主,都不用面试,过两天直接报道就行。”
说完,祁香贝重新掏出来一张纸放在桌子上。
“打篮球,你埋汰我呢?”刘珊珊想当气愤,她是说过擅长打篮球,可那是当小姑娘的时候,如今她都快三十了,哪还跳得动呀。
“怎么是埋汰呢?这也是给刘同学表现的机会,你这一米七多的个头可不能浪费呀,而且你不是说你是高手吗?要是你打比赛赢了,人家也不会说咱中文系都是书呆子,一点运动细胞都没有,咱班上摆脱运动弱项的名声,可就全靠你了。”
祁香贝不无讽刺地盯着刘珊珊,看她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