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倾诉, 辛悦才慢慢驱散了胸中块垒, 恢复了日常积极向上清明的神色。
“难得清闲逛个街,谁知道遇见这个人渣, 真是扫兴, 还让你陪着我饿肚子。”
祁香贝笑笑,她其实无所谓,“没事,我早上吃得多, 没那么饿, 那家子应该走了, 要不咱还回去接着吃饺子。”
“走吧, 为了他放弃午饭更不值当。”这一路折腾,辛悦真是饿了, 何况两个人难得奢侈一把,点了最贵的饺子,不吃多浪费。
为了以防万一, 祁香贝先悄悄从门边观察了下,已经基本过饭点,里面就坐了两位大爷, 吸溜着面条。
售货员还是挺好心的,先前把她们的饺子先匀给别人吃了,看见他们回来又让厨房煮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端出来一大盘子。
祁香贝举着筷子,咬了口饺子, 真香。
“香贝,你怎么跟他们认识的?”辛悦这时候才想起来刚才那个小孩子先跟祁香贝打的招呼。
祁香贝就知道她会想起来问,“来的火车上正好跟他们坐对面,我本来觉得那个孩子好像在哪里见过,是那个女人提了你的名字,我才反应过来他跟爱国很像。”
“你,你那时候是什么想法?”听完这些话,辛悦很在乎她当时的看法。
祁香贝放下筷子,舔舔嘴唇,“我以为林光平是爱国的亲生父亲,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让他知道爱国的存在,听你说知道是叔叔,虽然人品不咋地,不过,不管真相是什么,也不管那个人的角色是什么,我都只会拥护三哥跟你的婚姻,除非你们两个表态说要分开。”
“怎么可能?我们好不容易相遇相守,成为彼此的幸福,不可能分开的。”
辛悦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得很甜,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选择生下孩子对得起跟林中平的感情,选择跟祁向西在一起是这几年相濡以沫渗透在骨子里的想法,太深刻,隔不开,丢不掉。
祁香贝深信,只要他们两口子心在一起,生活就是一片大晴天。
就像她跟邵鸿远,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磨难心酸,可平平淡淡,相依相守,融入彼此,也是人生的真谛呀。
怎么办,她有点想他们爷俩了,也不知道鸿远能不能搞定那个臭小子,说不定焦头烂额、抓耳挠腮呢。
“要不咱俩回去吧!”
祁香贝跟辛悦不约而同说出了这句话,完后一脸讶然,相视而笑。
晃悠着打包好的饺子,祁香贝挎着辛悦的胳膊,两个人漫步而行。
“说好的悠闲逛街呢,就这么夭折了。”祁香贝不无感慨。
辛悦看着远方清冷的建筑,灰蒙蒙的天,都不觉得凉,“没办法,谁让咱们都是眷恋温暖的人呢,家,爱人,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和人,我心向往。”
“我心向往,说得我充满了力量,我想把这种感觉述之以文字,写给那些想家念家的人看。”
祁香贝还在那里发表感言,突然被辛悦拉着快步跑,她已经看见班车上坐了不少人,再不快点,就要等下一辆了。
气喘吁吁坐在座位上,还没等呼吸匀称,又上来几个人,车子坐满,引擎启动,看着下面滞留的三两个人,两个人拍胸脯庆幸。
她们进了部队在半路分开了,各回各家,谁也没客气邀请对方到家里坐坐,都知道见人心切。
邵鸿远看见祁香贝的时候表情明显错愕了一下,随即笑开了,他就知道,媳妇儿肯定没那么狠心,把他们爷俩丢在家里一整天。
“吃过饭了吗?要没有我做去。”赶紧上来献殷勤,媳妇儿惦记他,他也得关心媳妇儿不是。
祁香贝晃晃手里的饺子,“吃了,饺子,就你们爷俩在家?”
“对呀,我好不容易搞定这臭小子,哄睡了,这可比工作一天都累。”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在祁香贝坐下来的时候给她捏捏肩膀,拎着那么多东西回来,肯定累了。
祁香贝扭扭脖子,看着团团的睡颜,享受丈夫的贴心,挺美,“我给你买了衣服,你试试呗。”
邵鸿远没动地,手上不停,直到香贝双肩的肌肉彻底放松下来,才拿了衣服试。
照了照镜子,邵鸿远臭美了几下,“哎,这人长得好,穿什么衣服都精神。”
“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祁香贝笑话他自恋,可当邵鸿远转过来她看见的时候,不由伸出大拇指,赞了一个字,帅。
“鸿远,在吗?”外面大嫂乔巧的声音传过来。
祁香贝出来一看,大嫂拎着菜篮子回来,赶紧伸手帮忙。
“你都回来了,正好,有你的信,在篮子里。”乔巧放下篮子,去倒水喝,外面干冷得很,嗓子不舒服。
祁香贝谢过乔巧,把篮子里地菜掏出来摆在厨房,拿着信进了屋。
挺厚的信封,打开一看,是信中有信,不少,里面有春桃的,秦叔航的,还有两家杂志社的,她最后一次投稿把地址改到家里,怕寄到县里收不到。
“有春桃的信,快看看,家里有事没?”邵鸿远靠过来跟她一起看。
祁香贝忙打开,快速浏览一遍,“没事,妈挺好,好呀,这个桃子,看,我已经被南开大学金融系录取,年后将动身去天津,爸爸送我。桃子总算收到通知书,不用偷偷哭鼻子了,还有二哥这次可算如愿了,他早想去外面走走没理由,送闺女上大学,队长肯定开介绍信,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要这样,年后不如让二哥送妈去长春,到时候住几天逛逛。”邵鸿远建议。
祁香贝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也省了邵鸿远的奔波,给二哥报销路费,他更乐意,“肯定行,我回信的时候写上。”
邵鸿远撕开秦叔航的信,一目十行看完,“也是好消息,秦叔已经被接到前进大队,李医生给做了身体检查,除了有点哮喘,其他没啥大毛病,叔航这些年挣的钱都用在秦叔身上,也算花得其所。”
“身体好最重要,以后都是好日子。”祁香贝又打开杂志社的信,一个是给她寄稿费,另一个说要开专栏,立意在讨论高考对生活民众的影响,知道她考上大学,约稿来了,还让她开学前一定寄回去几篇,急急急。
她弹弹信纸,“这个老张,就知道见缝插针,哪次都不拉下,过年也不让人过清闲了,以后有机会一定得见见他,看看是个啥人。”
邵鸿远一笑,他知道,这就是那个问男人也生孩子的编辑,从措辞上来看,年纪应该不会大,强装出来的稳重,也亏得香贝整天老张,老张地叫。
再说,香贝也不是真抱怨,肯定会如约寄稿的,“这简直是给你送钱的,除了你自己,身边还有两个大学生,这就能成三个稿子,多好。”
“我知道,老张肯定也是想到这个才约稿的。”
祁香贝叠好信纸收拾好,还想整理下采买的东西,转头正好看见团团睁开眼睛。
团团也看见了祁香贝,哇地一声哭了,好像在问妈妈这么长时间去哪儿了,也不管团团,哭得那叫一个委屈。
祁香贝心里苏苏的,抱起他亲了两口,给擦了泪水,连声安慰几句。
团团在妈妈的怀抱里,感受着她的温柔,慢慢停止了哭泣,这才发现自己饿了,嘴里吮吸着乳汁,小手还抓着妈妈的前襟,好像这样妈妈就不会跑了一样。
邵鸿远捏捏团团的小脚指头,被他蹬了出去,“跟我在家,就像被你抛弃了一样,下次可让我们爷俩跟着你去吧。”
“好呀,到时候咱们全家出动,让团团也多见识见识。”祁香贝欣然同意,要不然,她在外面逛得也不踏实,总有牵挂,何必自己找罪受。
总之,写写文字看看娃,吃吃喝喝聊聊天,年前的几天挺自在,过年的日子更悠闲。
可大年初四,这种清闲的日子被两个人的来访打破了。
邵茹云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她的婆婆李桐雨,人家是来跟米月红商量甄甜甜跟邵泽元的婚事。
祁香贝帮着倒水的时候听了一耳朵,说是两家都是军人,离得又这么近,家里人难得齐全,不如出了年就把婚事办了,这样甄甜甜上大学也能安心学习。
她从来没去认真打听过甄甜甜的事,这时候才知道她也考上了大学,不过说实话学渣重生一世真不见得变成学霸,甄甜甜考试的成绩一般,报了离家最近的学校,还是学习服装设计的,看来她要把自己的特长发扬光大了。
添丁进口是好事,放开之前的纠结,米月红自然不会有异议。
两个妈翻了台历,选了益婚嫁的日子,正好是初十,有这几天正好布置。
这个决定一出,最高兴的就是邵泽元,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会儿跟着米月红去试衣服,一会儿跟着乔巧去食堂订菜谱,要不就是陪着甄甜甜去送请帖,总不停下来。
祁香贝的任务就是看好团团,包些红枣花生糖之类的,还有就是帮着婆婆写他们的请帖。
时间转眼到了初十,邵泽元和甄甜甜的婚礼就在部队食堂办的,来人里一水都穿着军装,现场相当有部队特色,比之民间的婚礼多了几分庄严。
晚上,邵泽元的屋里此起彼伏的欢叫声不绝入耳,单薄的木门挡都挡不住,听着也是花样百出。
九点多钟了,早该入睡的团团还挺精神,睁着大眼睛等着下次哄笑,他跟着手舞足蹈应和呢。
祁香贝挡在床边,防止他滚到床下面,时不时抱抱他,柔声细语劝他睡觉。
邵鸿远趴在床尾假寐,今天他跟大哥邵致和挡酒,酒精刺激下脑子还挺清醒,可确实累了,不想动,听着他们娘俩做拉锯游戏,看谁抗得过谁。
不知道什么时候闹洞房停了,他们一家三口最后真挺不住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觉前,祁香贝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再也不用担心甄甜甜的闺女哪一天跟团团有个啥了,堂兄妹,直接隔绝了所有可能。
转天一早,祁香贝在厨房看见洗漱的甄甜甜还恍惚了一下,再没有比现在更清晰地认识到她跟甄甜甜成了妯娌,生活在了一个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