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来临, 邵鸿远反应迅速, 弃了回去的路,向侧边跑去, 在他的印象里就近有一个大石台探出来, 下面正好可以作为避雨的地方。
等两个人跑到石台下面,衣服已经被打湿,整个贴在身上, 邵鸿远自动站在风口方向, 背对着祁香贝。
祁香贝正想掏手帕擦掉脸上的水,邵鸿远从背后递过来一个, “擦擦吧。”
“我有, ”祁香贝刚回答完, 才想起来没背包, 手绢在包里放着呢,遂接过去,“谢谢。”
擦了脸和头发, 祁香贝开始拧衣服裤子上的水, 隐隐听见邵鸿远说话, 雨太大, 听不真切,她站起来, 提高嗓音,“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我说手绢用完了就还给我吧。”邵鸿远觉得刚才的声音有些小,也大着嗓门说。
祁香贝有些无语, 一块手绢而已,值当这么着急要回去吗?她又不是不还,等等,这手绢怎么这么眼熟,刚才净顾着擦雨水,摊开仔细一看,角落里有个贝字,这不就是她的手绢吗?想起来了,手帕曾经送给邵鸿远擦汗,他一直没还,好呀,拿着她的手绢做人情还抠成这样,“我看过了,这是我的手绢,不还,我收回了。”
邵鸿远后退几步,离祁香贝近些,“这块手绢对我很重要,请务必还给我。”
祁香贝再次打开手绢,认认真真研究了一下那个贝字,没错,就是自己用针绣上去的,因为不专业,字体歪歪扭扭,只此一家,绝无分号,“我的手绢对你很重要?你确定没搞错?”
“绝对没搞错,”邵鸿远后背挺直,透过衣服都能感觉到脊背上的力量,“这块手绢的主人是我心仪的对象,我对她心有向往,可不知道她的心意,所以这手绢你得还我,我还想借着手绢跟她拉近距离呢。”
“那个,你,你,没拿错手绢吧。”祁香贝听着这话有些不知所措,要照着他的话,自己是手绢的主人,推论出来就是邵鸿远对自己有意,怎么可能?这也太玄幻了。
“我就只有这一块手绢,绝不会拿错。”邵鸿远斩钉截铁地说。
祁香贝手里攥着手绢,靠在后面的石头上,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邵鸿远微微侧过身,余光扫过祁香贝,见她呆若木鸡的样子,看来冲击不小,“算了,手绢你想要回去就拿着吧。”
祁香贝咬了下嘴唇,狠狠瞪了他一眼,就知道邵鸿远闲着没事拿自己寻开心,赶紧把手绢塞到口袋里,想着下次再有事绝不借任何东西给他。
邵鸿远的视线一直没离开祁香贝,自然没错过她瞪眼的动作,也看见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才悠悠开口说:“不管以前这手绢的主人是谁,反正如今是从我手里出去的,尺素如残雪,结成双鲤鱼,传情之物,你接受了手绢,就是接受我,同意做我的对象了。”
祁香贝猛一抬头,这是什么强盗逻辑,“你想得美,我的手绢,在我手里,谁能证明这是从你手里出去的?”
邵鸿远伸手指指上面,也不说话。
祁香贝顺着往上看,大石台?它能干什么?正疑惑呢,只听见轰隆隆一声响,雷声震动,把她吓得一哆嗦,这才明白邵鸿远指的是天空。
“你故事看多了吧,自然现象而已,真当打雷能咋地。”祁香贝摸摸发凉的脖颈,绝不承认刚才她真有点心虚。
邵鸿远眼睛带笑,“不能咋地,是你自己想多了,我就是提醒你要打雷了。”
“邵鸿远,你就知道拿我寻开心,我有多想不开能答应做你的对象?”祁香贝蹲下来,抱着膝盖,尽量缩成一团,这样还暖和点。
邵鸿远走过去蹲到祁香贝跟前,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看进去一样。
祁香贝还想往后挪挪,可后面就抵着石头,已经没路可退了,“你,你离我远点,我,我有点害怕。”
“我又吃不了你,你害怕什么?”
邵鸿远不退反进,两个人的膝盖都要碰上了,祁香贝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量,轰地一下,她觉得自己的脸红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你做我的对象。”
“哪有你这样的?硬压着要人家做你的对象,也不考虑人家的感受,跟土匪强盗差不多,讲不讲道理?”
“这种事情哪有道理可讲,真要有,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那,那处对象也得建立在相互了解彼此有感情的基础上。”
“我坚决同意你的观点,这两个条件咱都满足呀,你看,咱俩认识半年多,你了解我吧,我也了解你,至于感情,从刚才到现在你都没有坚定地说不跟我处对象,为什么?你想过没有?”
祁香贝的脸越来越热,她跟邵鸿远相处好像是自然而然走近的,她有苦水会倒给他,有喜悦想着跟他分享,都没想过男女有别不合适,或许她是真有些小心思吧,可要不要挑明了说,还说要处对象,就不知道给女生留点面子,遂顾左右而言他,“雨好像小点了。”
邵鸿远笑笑,眼光越来越亮,他就知道,祁香贝不可能对他一点感觉没有,只是他不提她没意识,要是自己再不主动出击,有别人插进来,两个人真有可能就错过了,“等雨停了,我牵着你的手回去,行吗?”
“我,我还没有考虑好呢。”
“那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
“五分钟?考虑好这么大的事情?”
“战场上,三十秒可以决定胜负,一分钟就能决定生死,五分钟考虑好终身大事,没问题,我相信你。”
“你离我这么近,我没办法思考。”
“错,我离你近才能让你好好感受咱们的气场,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祁香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下巴枕在膝盖上,眼睛眨呀眨地,睫毛闪动,映在邵鸿远眼里,他又觉得翩翩蝴蝶飞舞,心里痒痒的。
淅淅沥沥的雨声,风吹树叶的萧声,手表秒针滴滴答答的转动声,心跳的砰砰声,交织在一起,称得两个人的呼吸都轻了。
“嗯。”
邵鸿远精神一震,蝶影消散,“嗯是什么意思?我拿不准。”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认真考虑了一下,觉得你还是不错的,那就先处处看吧。”
话音刚落,祁香贝觉得嘴唇如蜻蜓点水一样被碰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邵鸿远已经离开了。
“流氓。”
邵鸿远好心情地哈哈大笑,“流氓可不这样,为了不落个假名声,那就来个流氓式的接触吧。”
祁香贝赶紧站起来,躲过邵鸿远扑过来的姿势,“你别过来呀,再过来我喊人了。”
“喊呀,喊呀,看看这大雨的山上,有没有勇士来救你。”
祁香贝尖叫躲着,不过巴掌大的地方,刚转了一圈就被邵鸿远抓住,从后面环住了她,“别跑了,本来衣服就湿了,风吹着,再着凉了。”
“你放开我,我不跑。”祁香贝想掰开他的手,可就跟钳子一样,卡得那么紧,他前胸还紧贴自己的后背,热乎乎的,让人躁得慌。
邵鸿远双臂箍得更紧了,鼻息呼在祁香贝的脖子上,祁香贝痒痒,来回躲着,蹭来蹭去他就有些心猿意马,“别蹭了,再蹭后果自负。”
祁香贝后背一僵,再不敢动,过了一会儿,她慢慢放松,紧紧靠在邵鸿远胸膛上,暖情温情就在这水帘笼罩的石台下聚拢了开来。
这里心火升腾,情意绵绵,可在祁家宅子里,老两口可没这闲情逸致,从大雨下来,姚常玉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灼地等待着。
雨稍稍变小又加大了声势,根本没法迈出脚,“这天儿咋回事?下个没完没了,香贝在山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个背雨的地方。”
祁山点燃第三根烟,眉头紧蹙,“有小邵跟着,不会有啥事,你就别走来走去了,晃得我头晕。”
“要不咱披着雨衣去找找吧,万一……”姚常玉绞着双手,坐立不安。
“万一咱俩谁摔了一跤,没找到香贝,先给孩子添点麻烦。”祁山有自知之明,就他们这老胳膊老腿,山都上不去,要是闺女一个人,他肯定也担心得不行,不用老婆子说早就招呼人去找了,这不是有小邵跟着嘛,他当兵的出身,别的不说,保护个香贝还是没问题的,他有信心。
“那让老二去找找?”姚常玉又提了个方案。
祁山走到窗户边往外看,云彩薄了,雨也变小了,原来昏暗的天地渐渐明亮起来,“雨快停了,老二,披个雨衣去接应下,看他们回来没。”
“好嘞。”祁向南披着雨衣,脑袋上顶着个编织袋窝成的帽子,离开了家。
走过一段泥泞的路,祁向南总算来到山脚下,雨彻底停了,他一把掀开帽子,正好看见半山腰下来两个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祁香贝和邵鸿远。
两个人在雨小的时候就从石台下出来往回赶,山上树多,借着它们的方便,顺利下了山。
“二哥,你怎么在这儿?”祁香贝发现祁向南,赶紧把手从邵鸿远手里抽出来。
祁向南看见了,一点没过心,他觉得下山滑不溜丢的,不拉着容易摔倒,很轻易就自动说服了自己,“爸妈不放心,让我来接应你们,快回去吧。”
家里,老两口等祁向南出去就忙活开了,烧水切姜准备姜汤。
等三个人进门,老两口的心算放到肚子里,端了姜汤他们喝,“看看这衣服都湿了,快喝,驱驱寒,衣服我都放好了,喝完回屋换衣服捂着被子发汗,可不能感冒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谢谢妈。”“谢谢大娘。”
喝完姜汤,祁香贝和邵鸿远对视一眼,眉目传情也不为过,各自回屋换衣服去了,姚常玉去放碗没看见,祁山可看得清楚,心里不由打了一个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