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

邵鸿远一直看着祁香贝的背影, 直到她拐弯看不见了, 才返回武装部。

先转到水房洗手, 出来碰到蔡焕松,“哎,这么快就完事了, 走,一起吃饭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舅家连晚饭都不管吗?”邵鸿远推门拿出饭盒关门, 跟着他一起走, 蔡焕松舅家表弟结婚, 这两天请假去帮忙,本以为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管饭是管饭,可条件限制, 我这有地方吃饭的就不添麻烦了,紧着远道的亲戚吧。”蔡焕松把饭盒递给师傅, 还特特嘱咐多给来两块肉。

等两个人坐定, 蔡焕松就开始大口吃饭, 那架势跟饿了一天差不多。

“午饭也没管吧?”跟他相比,邵鸿远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蔡焕松强咽下嘴里的饭, 喝了口汤才缓过来,“吃得早, 路上我就饿了。”

又紧扒拉几口饭压下去, 才缓解了饥饿,“刚才我可看见了,你跟祁同志在路边说话, 本来想叫你的,都没好意思打扰。”

“还挺有眼色哈。”

邵鸿远假意称赞,其实怎么样,不用看他的表情,蔡焕松也明白,“你跟我透个底,你俩是不是在处对象?先别急着回答,好好想想。”

邵鸿远放下筷子,很无奈,“你老揪着这个问题干什么?”

“我吃饱撑的总揪着,之前我那是打趣你,现在是有正经的事,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蔡焕松一大份饭菜全进去了,一抹嘴,等着邵鸿远回答。

邵鸿远拿筷子插饭盒里的饭,一下又一下,刚才他下意识想回答不是,被蔡焕松强调好好想想慎重考虑,不知道怎么的,这两个字就在嘴边盘旋,吐出口有点勉强,干脆先避开说别的,“你能有什么正经事?”

“这话说的,谁还没点正经事,快说。”

“我先听听你所谓的正经事。”

“这么说吧,你俩要是处对象,这事就跟你有关,要不是,这事跟你无关,明白吧。”

邵鸿远听完话立马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有人想给祁香贝说媒,因着他们两个人经常接触,人家怕他俩在搞对象说媒尴尬,遂找了蔡焕松了解情况来了,“哪家小子?什么家庭?干什么的?”

“这么急切地想知道对方的情况,就是变相承认承认你俩在处对象了。”邵鸿远还挺得意,让你小子死鸭子嘴硬总否定,真赶上事还不是露出形迹。

邵鸿远轻哼一声,“处不处我都得问,她爸妈让我多照看着点,她三哥也托我多照顾她,都涉及终身大事了,我当然要过问一下,说来听听。”

“真该放把镜子到你跟前,让你瞧瞧自己的嘴脸,就差把醋瓶子挂脸上了。”蔡焕松没好气地说,“我也不瞒你,祁同志还真让人瞄上了,芳林县巴掌大的地方,到处都是亲戚串亲戚,婚礼饭局上,我碰见了广播站的石兰英,她知道我在武装部工作就跟我套近乎,说她想给夫家堂弟说媒,见你几次找过祁同志还送她回家,不知道是不是处对象,她怕祁同志脸皮薄就没敢直接问,想让我帮着打听你俩的事。”

邵鸿远马上出声,“石兰英我知道,她夫家堂弟是谁?你认识吗?”

“说起来我还真认识,就是广播站的技术员赵祥龙,你来之前咱们这里通讯设备出故障,还找他来协助维修呢,技术过硬,挺老实本分的人,对了,他也住宿舍,跟祁同志是朝夕相处,近水楼台呀。”

听着这话,邵鸿远嘴里咀嚼的动作越来越慢,广播站的,也住宿舍,要是日久那个啥,想想怎么堵得慌,饭都有点咽不下去,赶紧端起汤喝口顺顺,完事揉揉胸口,稍稍好点。

“你怎么了?”蔡焕松问。

邵鸿远若无其事地夹了口菜,“没事,饭干,有点噎得慌。”

“哦!!”上扬得很厉害,里面讽刺的意味扑面而来,“你说我怎么跟人家回复好呢?说你俩处对象呢,还是没处对象呢?”

“你说呢?”邵鸿远反问蔡焕松一句,内心里也反问自己一句,这关系到底怎么说,说在处对象,那是骗人的,要说没有,给别人机会接近祁香贝,他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嗓子又有点噎得慌。

见着邵鸿远连吃好几口饭都一个表现,喝汤揉胸口,蔡焕松趴在桌子上闷笑不已,这还不算,手还跟着捶桌子。

邵鸿远也知道自己情绪不对,干脆盖上饭盒不吃了。

“就吃这么点。”

“我不太饿。”

“那我就跟人家说你俩没处对象,就是她家里人托你多照顾而已。”

“如果你走得出去这道门的话。”

邵鸿远脸上明明带着笑,可蔡焕松就觉得周围的温度下降了不少,他缩缩肩膀,捂着脑门,没发烧,再瞧外面,落日余晖几不可见,天暗了,是该凉了,拿起饭盒就往外走,“那个,我穿得有点少,这两天也没睡好,先回寝室休息了,对了,我这两天工作也拉下不少,没工夫出去,啊,就这样。”

恨不得小跑出去,到食堂外面做了个甩汗水的动作,“不亏是尖子部队出来的人,这气势不是盖的,嘿嘿嘿,也不是没有收获,说不定能赚顿媒人酒,也不枉我没回家就来单位。”

邵鸿远可没心思揣摩蔡焕松的心思,跟着他的步伐也出了食堂,回宿舍,只是两三分钟的延迟,愣是没再看见他。

横躺在床上,脚正好搭着桌面,邵鸿远盯着天花板发呆,跟祁香贝相处的点点滴滴就这样在眼前一幕幕划过,初见她受到惊吓还故作镇定的样子,被他压着去上工锻炼坚毅的样子,被广播站录取时兴奋转圈的样子,还有刚才生气的样子,一颦一笑都展现在他面前,记忆犹新呢。

手摸索到枕头底下,抽出一个手绢,没还回去的手绢一直被压在枕头底下,开始忘了还,后来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还,再后来就没想着还了。

他展开手绢盖在脸上,眼睛微闭,其实他自己有感觉,对祁香贝是特殊一点,不说别的,就说今天这事,以前他接触的女同志也被惹生气过,他可没想着讨好认错,保证什么下次不犯是从来没有的事,更别说还给对方机会索要补偿。

猛地抓开手绢,他呼地坐起来,莫名有些烦躁,不是烦躁自己渐渐明晰的感情,而是烦躁祁香贝明显对自己没有那种意思,这么说也不对,她对谁都没有那种意思,只能说还没有走那根筋。

可既然自己已经动了心思,不管后续两个人能走到哪一步,首先绝对不能让别人占了先。想通了这一点,心情果然舒畅了不少,邵鸿远握握拳头,打开饭盒,把剩下的饭全吃到肚子里,同时,也定下了后续的活动策略。

既然决定就开始行动,转天遂一下班,他就骑车往广播站赶,正好截上祁香贝,“打饭去呀?”

祁香贝看见他还挺惊讶,“你怎么来了?不会过了一晚上答应的就变卦了吧。”

“哪能呢,为你服务,义不容辞,怎么能变卦呢。”邵鸿远挺殷勤。

祁香贝噗呲乐了,打趣道:“你昨天吃蜜了吧,今天咋这会说话。”

“我啥时候不会说话了?”邵鸿远一副你真不了解我的样子。

“行了 ,不跟你打岔,我得赶紧去食堂,晚了好菜就没有了。”

祁香贝没想跟邵鸿远说太长时间,前面苗会计他们还等着呢。

邵鸿远也看见前面等着的两个人,那个年轻人就是赵祥龙吧,长得不咋地,看着是一副老实样,内里秉性怎么样可不知道,这世上就不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来有事找你帮忙,前面那位是姓赵吗?你们广播站的技术员,我有疑难问题请教他,帮我引荐一下呀。”

祁香贝没想到邵鸿远是有正事而来,当即答应,领着他走到赵祥龙他们跟前,“苗会计,赵工,这是我朋友邵鸿远,他有些技术问题想请教赵工,不知道方不方便。”

“苗会计好,赵工好!”邵鸿远主动上前握赵祥龙的手,“赵工,我听同事说起你,知道你在通讯设备方面很专业,我兄长跟我通信的时候念叨过他们单位有这方面的难题,所以就让香贝帮我引荐一下,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太冒昧。”

赵祥龙憨厚呵呵笑着,手还一个劲地挠着后脑勺,“我就是爱捣鼓这些东西,有问题大家一起探讨,我欢迎,欢迎。”

“那太好了,你们这是吃饭去吧,我也没吃呢,这顿我请,总听香贝说革委会食堂的伙食好,正好我也见识见识。”邵鸿远不给人家拒绝的机会,捅捅祁香贝,率先带着她在前面走。

祁香贝从邵鸿远握手开始就看不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也太主动,太热情了,“你到底来干嘛的?”

“多明显呀,向赵工请教问题来的。”邵鸿远配合祁香贝小声说。

祁香贝判断不出来他话里的真假,就觉得有点蹊跷,“什么问题需要你饭也不吃就过来问?我看你不紧不慢挺悠闲的。”

“这你还不懂呀,我请教问题,总不能俩人干巴巴坐那里说吧,边吃边聊,吃人嘴软,总不好不尽力,你说是吧。”邵鸿远解释道。

祁香贝琢磨一下,也是这个道理,就不纠结了。

到食堂,苗会计和赵祥龙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拿饭票买饭,被邵鸿远说服坐定,他招呼祁香贝跟着去买饭。

祁香贝没多想就跟着他几个窗口转悠,买够四个人的饭菜才回来。

饭桌上,赵祥龙真的做到了吃人嘴软的典范,邵鸿远有问,只要他知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个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祁香贝和苗会计对视一眼摇摇头,都没明白两个人在说什么。

从那天起,邵鸿远每天都会来找赵祥龙,有时候祁香贝在,有时候不在,可在邵鸿远嘴里,她一直都在,没出几天,在赵祥龙心里已经埋下个意识,这邵同志跟祁同志俩人处着对象呢。

而这时候,周日到了,邵鸿远骑车来接祁香贝,走之前还专门跟赵祥龙打了招呼,告诉他两个人要回家,改日再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