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跑过来的是谁?正是下午要找的何永洁。
祁香贝从窗户里往外看, 正好能看清医院入口的人来过往, 本来就是无意, 可没一会儿,何永洁急匆匆的身影就进入了她的视线。
难道何永洁有家人生病送到医院?看那匆匆的步伐就知道, 是得到消息赶过来的。
要是她家里真有事发生,那今天恐怕就不是交毛衣的好时机,祁香贝虽然觉得可惜, 也不能在人家着急上火的时候硬去交涉。
在她犹豫要不要去跟何永洁打个招呼的时候,有门转动的声音,祁香贝转头一看,三哥祁向西回来了, 随即眼睛微睁, 他身后跟着的可不就是何永洁,瞬间,她想明白了事情原由。
“这就是我妹, 她想的办法救了孩子。”
祁向西还在那儿介绍呢,何永洁已经越过他握住祁香贝的手, “想不到是你救了我外甥, 我姐说要不是你急救,孩子就危险了,谢谢!谢谢!”
“没事,谁看见都会去救的。”祁香贝装作做了一件小事的样子,尽量不露出心怯来,那时候她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人命关天呀。
祁向西眼神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香贝,你认识何同志?”
“认识,我今天来就是要找她的。”祁香贝指指装着毛衣的包袱。
祁向西恍然大悟,这可真是太巧合了。
何永洁眼里自然没放过祁香贝的动作,心里了然,“你今天是来送毛衣的吧。”
“是呀,”这本来就是事实,祁香贝自然不会否认,“你说下午在家,我哥就带我先吃饭去,谁想遇到孩子的事。”
“那正好,去我家吧,总要让我招待杯茶谢谢你们!”何永洁大方地邀请兄妹俩。
“不用,不用,照顾孩子是最重要的,我明天再找你吧。” 祁香贝连连摆手。
这个态度彻底取悦了何永洁,何永洁拉着她就往外走,“我外甥没事,全身上下检查过了,除了气管有些肿需要消炎外,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影响,医生特别说是急救及时,要不然孩子大脑会受到伤害,我姐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要是出事,她可就活不了了,这么重要的理由还不能让你们去我家喝杯茶吗?再说,我还想看看毛衣织得怎么样呢。”
祁香贝看了一眼祁向西,见他点头,才回应,“好吧,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了。”
祁向西把其他东西交给邵鸿远保管,拎着毛衣包袱跟在两位女士后面往外走。
何永洁的姐姐抱着孩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孩子抽泣着,小脸上还带着憋气过后的晦涩感觉。
“姐,我居然认识轩轩的救命恩人,她就是给我织毛衣的祁香贝。”何永洁紧走几步,接过轩轩抱着,让自家姐姐歇下手。
“我叫何安琪,”何永洁的姐姐搂了一下祁香贝,“真是没办法用语言来表达我的谢意,总之,谢谢你。”
“你不用客气,”祁香贝被搂着还有点羞涩,“今天我听到最多的就是谢谢,这都能认识,说明大家有缘分,就不要谢来谢去了。”
“你真会说话。”孩子没事,何安琪提着的心总算放进肚子里,现在都有心情说笑了。
“姐,先回家吧,轩轩这么支棱着也不舒服,回家能睡会儿。”何永洁心疼小外甥,受了惊吓,整个人都萎靡不振,哪有平时的活泼样,“正好两辆自行车,还是麻烦祁同志带着我姐,我来托香贝吧。”
就这样,何永洁托着祁香贝在前面带路,祁向西跟随,没多久,就停在她们家门口。
何永洁掏出钥匙开门,等到了客厅,招呼一声随便坐,就跟着何安琪去安置孩子。
祁香贝坐到沙发上,祁向西反而绕着厅里转了一圈,最后站在一幅字画前面欣赏。
“喝杯茶吃点水果吧。”何永洁一手端茶,一手端水果放到茶几上。
兄妹俩谢过,都端起水润润喉咙。
等放下水杯,祁香贝忙从包袱里拿出来毛衣,想着速战速决,尽量不过多打扰她们,“何同志,你看这是毛衣,看还满意吗?”她站起来,打开毛衣,让何永洁看全景。
“真漂亮,比那个谁在省城买的还好,小洁,你去换上,再配上新买的裤子和小皮鞋,绝对好看。”何安琪从里屋转出来,首先发言了。
何永洁在看到毛衣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样式不落俗套,领口袖口设计独特,加上胸前的点缀,确实心仪,她没动,反而转向何安琪,“姐,你怎么出来了,轩轩会害怕的。”
“轩轩沾着枕头就睡着了,没事,有客人在我总窝在房里太不礼貌了。”何安琪确实觉得失礼,关键还在于孩子确定没事,她才有心情招待人。
既然姐姐这么说,何永洁也没纠结,笑着接过毛衣,进卧室换衣服。
祁向西见状,装着对院子里的植被有兴趣,出去盯着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花叶子不错眼。
祁香贝低头浅笑,她三哥真有眼力价。
几分钟的功夫,何永洁低着头出来了,手里还摆弄着毛衣下摆,“姐,你看怎么样?”
“漂亮,这一身衣服就是提气,”何安琪上前帮她整理下肩膀的褶皱,又帮她抚平毛糙的头发,“穿着舒服吗?”
何永洁配合做了各种动作,“挺舒服,都特别合适。”
“哎,穿着这毛衣倒不显你胸大。”何安琪特别看中这一点。
何永洁低头看看自己胸前鼓起的波浪,嘴就有点噘,“都是一个爹妈,为啥就差这么多呢?,多难看。”
何安琪抻抻毛衣看下纹路,“你呀,等你结婚生了孩子,就知道胸大的好处了。”
“我这件毛衣就适合何同志这样的身材,就算挺起胸膛,胸部也不太明显。”祁香贝适时上来介绍,早在见到何永洁第一面,她就注意到这姑娘胸部发育很好,可如今的年代,人们不以胸大为荣处处表现,反而觉得不好意思,恨不得藏起来,何永洁就是这样,走路的时候总想含着腰,显得人有些不大方,她设计的毛衣有点蝙蝠袖的样子,可以起到视觉遮挡的作用。
何永洁在镜子面前转了几圈,腰板挺得越来越直,“这件毛衣我很满意,我决定给你二十块钱的手工费。”
“何同志喜欢是我的荣幸,不过,你给的手工费太高,我有点愧不敢当。”祁香贝对自己的手艺有自信,但也知道何永洁给的手工费里大部分是存在感激的成分,并不是毛衣的正常价值。
何家姐妹同时轻笑出声,弄得祁香贝都不知道该绷着脸还是该跟着一起笑了。
何永洁进屋换回原来的衣服,拿着二十块钱出来,递给祁香贝,“这真是给你织毛衣的价钱,你救了我外甥,可不算在这里面,我外甥的命贵,可不是二十块钱就能表达的。”
听她这么说,祁香贝没再推辞,抬手接过钱。
毛衣交接清楚,何安琪终究放心不下儿子,告罪一声又回了里屋,厅里只剩下何永洁和祁香贝,“叫祁同志进来吧,他的茶都没怎么喝。”
祁向西在院子里待得挺自在,听着喊声轻摇手,表示不进去了。
正合祁香贝的心思,她顺意就说:“何同志,没事我们也该回去了。”
“这不行,就喝了几口茶,怎么也得留下吃顿晚饭,让我们聊表谢意。”何永洁很客气地挽留。
祁香贝摇摇头,“真不用,我们还得往家赶,太晚了爸妈会担心的。”
“那好吧,”听着这么说,何永洁就没勉强,找了个袋子把水果都装进去,非要祁香贝拎着,“今天的事我们记在心里了,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只要能帮上忙,我们一定帮。”
她是看祁家兄妹比较正派,不是那贪婪的人,才做了这个许诺。
祁向西垂下的眼睛里闪出一道亮光,状似不经意地说,“香贝,你不是要找工作吗?正好何同志住在县里,消息肯定比较灵通,要是有招工,麻烦告诉我妹一声。”后面的话是直对着何永洁说的。
何永洁心里诧异,脸上不动声色,瞄了一眼正木呆的祁香贝,还是相信了这是做哥哥的给妹妹寻求机会,不是两兄妹商量好故意在她面前打机锋,“现在厂里基本不招工,要真有,我一定告诉香贝。”
“谢谢你呀,”祁香贝反应过来赶紧表示,自始至终都没起过通过何永洁找工作的念头,总是把她放在客户的角度,还想她毛衣穿得好给自己打出口碑呢,“我也在各个工厂转过,知道没有招工,你不用刻意去打听,要是听到了能告诉我一声就很感激。”
听着祁香贝的话,何永洁笑笑当做回应,可她眼睛的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祁向西,见他古井无波如松挺拔地站在那里,看来刚才的话真是随意说的,罢了,可能是她多心了。
没啥再说的,祁向西骑上车,等香贝坐好,脚下一蹬,快速离开巷子,都走出去老远,还能看见何永洁的身影呢。
他们先去医院拿东西,路上祁香贝提了焦师傅准备了很多肉,祁向西说看见兜子就已经知道了,没关系,常有来往,不在一回,还把兜子里的红烧肉拨了不少到邵鸿远的饭盒里,让他晚上改善伙食。
又是一路快骑,直到一个大斜上坡,才放慢速度,自行车歪歪扭扭成蛇形,艰难地往上爬,祁向西脚下卖力,腰也自动弓了起来。
祁香贝趁机从车上跳下来,给自行车减负,“三哥,骑上去太费劲,推着走吧,别把人家自行车蹬坏了。”
祁向西从善如流,下了车,解开衣服扣子,半路上,已经出了一身汗,就这样,也是脸微红气不喘,正常开口说话,“你跟那个何永洁要多接触,搞好关系,你工作的事说不定就落在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