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香贝为了让大家相信木炭对猪拉稀有效果,特别编了一个莫须有的猪场来说明缘由。
不过,队长牛大根也不是你说啥他就信啥,更何况关乎几头猪这样的重要财产,他需要有人佐证,而屋子里李医生就是那个最适合的人。
其他人也都把目光投向李医生,大有只要他肯定,马上冲出去实施的架势。
李医生揪着胡子,眯着眼睛开始想,在大家打算再次询问的时候,他开口了,“可能会有作用,在土方里,有百草霜,也就是锅底灰,治疗止血、止泻,锅底灰是啥,也是炭呢,它能止泻,木炭治拉稀也不稀奇,不是说猪都抢着吃吗?咱弄点放到猪跟前,看它吃不吃,反正就算没效果,吃点也坏不了事。”
有这句话垫底就行,牛大根立马站起来往外走,祁山和李医生他们也都拥着出了屋子,没到一分钟,里面就剩下祁香贝,百无聊赖地看着忽闪忽闪的油灯。
外面传来队长牛大根的吆喝声,有别人的应和声,反正就是再到各家走走,弄点木炭过来,敲成小块儿来喂猪。
可能有人提出异议,嚷嚷着说会把猪吃坏的,被牛大根压了下来,让他们快点执行。
祁香贝听着有人往远处走了,这时候,父亲祁山领着大哥祁向东和二哥祁向南进了屋,“香贝,你大哥二哥回家拿木炭去,你跟着他们回去吧。”
“哦,”祁香贝赶紧从床上下来,歪歪着往外走。
祁向南扶住她,“要我看,还不如我跟大哥背着香贝回去,是费点力气,快呀。”
“没啥问题,咱俩轮流背,不费劲。”祁向东先弯下腰让祁香贝上去。
看着面前的脊背,祁香贝有点不知所措,还有几分抗拒,上午刚跟祁春燕和祁志国闹过矛盾打破脸皮,晚上就让大哥祁向东背,她咋这么不情愿呢,会不会明天就被说要不是我爸,你连家都回不了,“我现在不疼了,还是走回去吧。”
祁山脸色有些黑,不过从他来到猪舍脸上就没放晴过,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没有,反正声音有点低沉,“行了,老大,你回家拿木炭,老二你扶着香贝慢慢回家。”
祁向东直起腰,侧身的时候瞄了祁香贝好几眼,嘴角微动,没说什么,楞头走了。
祁向南眼珠子转了好几圈,从父亲到大哥再到小妹看了个遍,心里纳闷,这是咋了?早上还没啥呢,难道白天有事情发生?
他这一走神,就没听见祁山的说话声,被祁山一巴掌拍在肩上,“想啥呢,赶紧回去,告诉你妈我今天不回去了,让她先歇着吧。”
祁香贝有点担心,父亲祁山岁数不小,大冬天熬夜太伤身体了,“爸,有这么多人盯着,您还是回家休息的好。”
“说啥胡话呢,大家都在,我这正当的兽医去休息,没得道理。”祁山摆摆手,让他们回去,他又去里面观看猪的状态了。
“走吧,”祁向南扶着祁香贝慢慢地走,一会儿提醒她有坑,一会儿提醒她有凸起,要不就一脚把她前面的大石子踢开,一路都尽到一个哥哥的责任。
“香贝呀,你跟大哥闹别扭了?”祁向南没忍住问出了口,他跟大哥年长香贝这么多,她出生的时候自己在外面上工,大哥更别说,都结婚有了孩子,是亲兄妹没错,可有了小家自己的娃,哪有精力在意她那么多,因为年龄差太多说话都有点别扭,爸妈偏袒香贝他们也知道,孩子们有点意见是难免,发发牢骚就过去了,没啥大矛盾的,以前香贝眼高头顶对他们这俩哥哥也没咋放在眼里,一家人嘛,磕磕绊绊再所难免,还能真有啥深仇大恨?
祁香贝推开祁向南,跳着脚走了几步才停下来,“我今天跟春燕吵架了。”
黑暗里,就听见二哥祁向南啧啧啧的咂嘴声,“你俩又吵架了?天生对头,从小没消停的时候,我猜是燕子挑的头,她肯定不甘心你抢亲的事,不过那次真是你不对,人家浓情蜜意你掺乎什么,就你这模样,你这个头,还怕嫁不出去?”
“就你知道的多,”祁香贝还不让祁向南扶,一瘸一瘸地往前走。
祁向南紧跟在她旁边,防止她摔倒,“要以前,我可不会说这话,我是看你这段时间理性成熟了不少,才跟你说的,要不哪次跟你说话不是被你噎得嗝喽嗝喽的,也就你是我妹,你要是我闺女,大耳刮子早就上手了。”
“你还想打我?家暴,懒得理你。”祁香贝一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自顾自走着,也不说话。
走了一段距离,旁边又传来祁向南的声音,“你跟春燕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为了啥,还迁怒到大哥头上?”
“今天春燕假装送我百雀羚面霜,推攘之间她把面霜扔到地上却诬陷是我干的,这还不算,春燕和志国说我能生活得这么好,是大哥大嫂的功劳,人家还连带了二哥你们一家,我想着还是别麻烦大哥了,省得回去又被他们说嘴,瞧瞧,路都不会走了,都得背着。”祁香贝很冷静地说明了情况,到底心里气不顺,最后两句用的是祁志国说话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冷嘲热讽。
祁向南听了,也不知道该发表什么意见了,这事要说起因,肯定是香贝不对,不过春燕也不是省油的灯,在他看来,抢亲的事情香贝也就嘴上说说的多,要不,春燕结婚能那么顺利,以香贝的秉性脾气,还不早闹翻天了,看看她也就把自己关在屋里生闷气而已,春燕后身翻来覆去倒腾实在没意思,至于说他们哥俩养着香贝就有点过了,纯粹是不平衡香贝得到的多,他们得到的少,“他们心眼小,你听听就过,还打算割脉断亲不成?”
“这是心眼小的问题吗?这是原则性问题,反正我也跟妈说了,有爸妈做主。”祁香贝也不打算真跟祁向南争论这个事情,他家的俩大侄女不也看不惯吗?说不定跟祁春燕一样的想法。
祁向南当即也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一堆糊涂账,真要能掰扯清楚,就没有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句话了,“不让大哥背,我背着总行吧,反正已经背了一回了,也不差这点距离。”看着她走路就难受,一深一浅摇摇晃晃的,真要摔了,估计今天他不用睡觉了,他妈这关不好过呀。
祁香贝走得真是累了,腿还抻得难受,不过还是挺着骨气,咬牙忍着,都快看见自家院子了,也确实不差这点距离。
快走到门口,祁香贝就看见母亲姚常玉来回张望着,正好跟她看对眼,向前走几步上来迎她, “你大哥回来说你脚扭了,严不严重,有你大哥二哥,你咋还走回来?”
“没事,妈,”祁香贝忙说:“李医生看过了,休息两天就好。”
姚常玉还是心疼得不行,扶着祁香贝进屋坐到床上,看她的脚腕子,还好,捎带些淤青,不是那么肿, “刚才出去妈该拦着你,非得遭这一次罪。”
祁香贝安慰老太太,不让她担心,祁向南看这状态,就没敢提祁香贝疼哭的事情。
“小强今天可能是灌风了,吃过饭闹肚子疼,他妈用热水袋捂着呢,你快回去看看吧。”姚常玉推着祁向南出门,才让祁香贝靠着床头,用被子围上,“妈给你打水,就在屋里洗洗,早点睡吧。”
“谢谢妈。”祁香贝都能闻到自己声音里的甜味。
姚常玉咧嘴无声笑了一下,端来温水,协助祁香贝洗漱完毕,给她盖好被子,吹了灯,才出门。
可能是今天运动量比较大,真是疲累了,迷迷糊糊间祁香贝的眼皮睁不开了,随之陷入了梦乡。
等她再睁眼,窗户已经传来堂堂亮光,真是一夜无梦,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伸手摸摸消肿不少的脚腕,又揉了揉酸疼的小腿肚,叹了口气,希望猪舍那边有好结果,也不枉自己为此崴了脚。
强忍着冷空气,哆哆嗦嗦穿上衣服,轻抬轻放脚步,到了厅里,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妈。
没人应答,祁香贝挪动脚步推开东边的门,探头进去,发现母亲姚常玉没在,父亲祁山正睡得香,心里不仅欢喜,看来猪舍那边情况转好,要不父亲不能放心回来睡觉,只是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可见昨天晚上她是睡死过去了。
正打算到院子里看看,二嫂姚玲推门进来了,“我说听见有人喊妈呢,香贝是你醒了呀,妈被表大娘叫去了,锅里给你留了饭。”
“哎,知道了。”祁香贝点头表示明白,想起来自己还没梳头,又走回屋,“昨天听妈说小强肚子不舒服,好点了吗?”
“放了几个臭屁好了,小孩子就这样,昨天跑得没样,也不知道顾忌,”姚玲挺高兴,这还是祁香贝这个当姑姑的第一次主动问孩子好,以前小强就算哭翻房顶她可是从不关心,还嫌孩子哭声大吵到她看书,怪不得丈夫说小姑变了,看来是懂事了,既然这样,她也不吝那几句好话,“香贝,你可真厉害,那猪的病真让你拿住阵脚了,爸天没亮回的家,说猪已经不拉稀水,身上也有劲了,过两天肯定能好。”
“我这是碰巧,不值当说。”看见父亲祁山的时候祁香贝已经有心理准备,这时候在二嫂嘴里得到证实,她发现心里的喜悦又上升了几分,就算啃着剌嗓子的窝头,也吃出了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