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这段时间在热热闹闹办祁春燕的婚礼,祁香贝在干什么呢?
初期可能是灵魂和身体刚刚碰撞,还在磨合,祁香贝间歇性地浑身疲软没劲,有的时候正吃着饭就拿不起来筷子,要不就是膝盖突然一软跪在地上,更可怕的是,早上醒过来就像蒙了头盔一样,她要隔着厚厚的膜才能跟外界接触,直到两三个小时才被解放出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七天,直到第八天早上醒来,神清气爽,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祁香贝暗想,可能是过了头七,原身消散在天地间,或者去了一个别人不知道的空间,她的灵魂和身体才真正融合在一起,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神合一吧。
后来呢,反正大家都防着她,干脆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外面冷飕飕的也不好受,别看她内里是东北人,身体可结结实实是当地人,不抗冻,呆在屋里好歹还暖和点。
趁着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首先熟悉这具身体,身上有没有胎记,有没有痦子,有没有伤疤,都要观察仔细,好在上上下下看了一溜够,除了左手臂上有个椭圆形的胎记,脚下有块伤疤,其他地方光溜溜啥也没有,那块伤疤还是小时候下地让玉米碴子扎到留下来的呢。
当然,后背她是看不见的,这也不表示没办法呀,借口后背痒让母亲姚常玉给挠挠,就问痒痒是不是因为后背长疙瘩了,连带着顺口问后背上有没别的啥,母亲一句后背白白净净啥也没有让她放了心。
最让她高兴的是,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个子居然比前世要高些,前世自己一米六,现在一米六七差不多,在祁家高高瘦瘦的人群里不显,可这是她前世梦寐以求的高度,无形中空气都比别人吸的清新。
硬件琢磨完了,开始反复研究原身的记忆,务必化为己用,学说话,张口闭口河南音,嗓子好了,发音已经无限接近原身了,甚至在看到桌子上的教材时,还模仿原身的字迹写字。
她发现两个人还真有不少相通之处,比如生活饮食爱好,比如嗅觉灵敏,比如写字的比划习惯。
当然也有很多不同之处,不过原身被家里宠得有点像没长大的孩子,慢慢经事涨经验,做些改变,也符合成长规律不是。
何况这个时代的人生活方式简单,没见过用过的太多,有了新事物,怎么反应就看她自己的了。
她已经知道原身刚刚高中毕业,让她窃喜的是原身保留了高中所有的课本和资料,因为她有个习惯,不喜欢被人动她的东西,就算用过的,宁愿压在箱底也不给侄子侄女用,很自私,却着实方便了她这个后来人。
如今是73年年底,要想改变命运,最大的机会就是77年的高考,这是那些穿越重生到这个年代的人都认可的,祁香贝也深以为然。
可还有四年的空档,要真跟着父母土里刨食挣工分,祁香贝怕做不来,两个人谁也没跟土地打过交道,尤其是现在的她,怕连哪是麦子哪是野草都分辨不清。
要说找工作,那可能比种地还难,就她知道,队上有五个高中生,除了队长和书记家的孩子找了老师的工作,算她在内三个人都在家里呢,那两个是男生,下了学就跟着家里一起忙活,只有祁香贝,不想干农活,梦想找个轻省的工作,要是能去县上就更好了。
这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可再不切实际,如今祁香贝也想试试,最好找一个离家远点可以住宿的,既防备她不小心漏了马脚,也为她的变化做出顺理成章的解释。
心意已定,祁春燕也嫁人十来天了,她开始在自家周围走动观察环境,要过年了,在小说里看到的忙碌景象都展现在她面前,好一副生机勃勃现象图。
不过只在冷风里挺了一会儿,就缩缩手脚回屋去了,身上的棉衣还是单薄了些,要真正活动还是年后比较好,就是昨天初一拜年,祁香贝也只是人来的时候露个面,其他时间都窝在床上盖着被子看书呢。
今天一早,祁香贝醒了赖在床上不愿意起,大嫂田水妮扯着嗓子喊的话她都听在耳朵里,多炫耀的口气呀,要按着以前的脾气,早点着出去干仗了,现在,也就那么回事,何况老妈几句话就把大嫂的气焰压回去了。
拿出来捂温乎的衣裤,一狠心离开温暖的被窝,哆哆嗦嗦快速穿好,随即翘腿上床又盖上被子,被子里还有不少热乎气,物尽其用吧。
要跟现代,她可不会这么早起,如今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更别说什么娱乐活动了,晚上油灯还得省着点用,能干嘛?洗洗早点睡吧,导致了早上鸡一打鸣自发睁眼,想睡个懒觉都睡不着,也是醉了。
从桌子上拿起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头,头发太长,只能拢到胸前慢慢梳,把那些搅在一起的结节推开,才算利索。
她真是想不通,这么难梳的头发原身留着干啥,这些天她也看到了村里的女孩们,剪成齐耳短发的不在少数,梳辫子的也不少,可养到腰部以下的还真没有,她这是蝎子粑粑头一份,难道原身追求的就是这份与众不同?
不行,过了年一定要找个机会把头发剪了,老规矩,披肩长发,这个最好打理。
正想着呢,听见母亲姚常玉在外面喊,忙跳下来开门,这段时间接触最多的就是她老人家了,她身上慈祥宠溺的温情,粗糙的手划过皮肤留下的抚慰,让祁香贝一下子仿佛回到了现代的养母周大娘身边,她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单纯地爱过了,撒娇耍赖毫无顾忌,说些悄悄话也不害臊,感谢苍天,让她能够重新拥有。
至于父亲祁山,从记忆里知道肯定是宠着她的,可现在换了芯,在现代她可没跟父亲这个身份的男人真正相处过,自从过继给大娘,到给大娘办丧事,二十来年的时间她就过年的时候能见着父亲,每次接触不超过一星期,弄得现在跟新父亲相处都别扭得很。
祁山这段时间也觉得闺女对他不像以前近乎,开始几天生她的气,后来又防着她走极端破坏婚礼,等着一切都完事儿了,发现闺女离远了,看样子有点拉不回来的意思。
这不,刚说完燕子跟他女婿来拜年的事,闺女一句“没啥事我回去了”,溜溜扭头出了屋子。
以前她可不这样,怎么地也要在他面前逗逗趣、撒撒娇,说笑几句,哪像现在,有事说事,没事躲着连句话都说不上。
“香贝这是埋怨我,对我有意见了?”祁山眼睛追着闺女的身影,直到她关上门看不见了,才扭头问姚常玉。
姚常玉撇撇嘴,现在才想起来问,早干啥去了?前些天就跟老头子说闺女不纠结小张的事,不跟着掺和了,他倒好,还拿起架子不下来了,见着闺女不是挑着眉就是蹦个脸,闺女能给他好脸色才怪,“你说呢?”
“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强扭的瓜不甜,就算我说通了张家勉强嫁过去,受苦的还不是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祁山心里有点不得劲,闺女埋怨他,老妻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也有想法。
“道理谁不会说,这道理外面还得讲究人情呢,看看你这些天,面皮都快绷裂了,闺女想跟你亲近都得吓回去。”姚常玉朝着祁山丢了个白眼,“别瞎琢磨了,闺女这是长大了,心里开始装着事了。”
“有心事?小张的事?”祁山的心又一次提上来了。
姚常玉啪啪啪地拍了几下床铺,“你个糟老头子,这事在你心里就过不去咋地,闺女说几遍了,本来也没咋稀罕那张有年,你当谁都是老大媳妇,把他当个宝?”
“那你说闺女有心事?”
“大姑娘谁还没个心事?就非得是嫁人那档子事?”姚常玉没好气地忿了老头几句,随即转换了语气,”不过,燕子嫁人了,她这姑姑还单着,也不是个事。虽说咱两口子想多留闺女两年,可架不住队上有那碎嘴的说不好听的话,就昨个,你那侄媳妇,没个眉眼高低,当着香贝的面问她处对象的事,这是该在闺女面前说的话吗?还好闺女聪明,怼了她几句。”
姚常玉说的是昨天祁山兄弟家的侄子、侄媳妇一家来拜年,那侄媳妇是想巴结田水妮,一个劲地夸祁春燕有福气,嫁了城里人,连带着祁家一大家子都能沾沾光,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见着祁香贝在旁边,就来了句春燕在家里都能有城里人来结亲,香贝一直在县上读高中,咋没捞着个城里的对象呀,怪可惜的。
祁香贝本来还听得津津有味,这堂嫂子,夸人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撒,还没有一句重复的,真是个人才,没曾想转头给自己来了一棒子,这是压着自己垫背抬高春燕呢,“嫂子跟这儿说笑呢,处啥对象得问我爸妈,哪是我能私底下随便捞的,不过我听说城里开始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主,我这人保守没办法,侄女年轻肯定接受新思想快,听说她开学也要去县上上高中,以后嫂子你可省心了,侄女自个儿就能捞个女婿回来。”
想想当时侄媳妇那通红的面皮,姚常玉这心里就舒坦,“老头子,要不咱也张罗张罗,等两年说不定好小伙儿都让人挑走了。”
祁山寻思着老妻说得有道理,闺女的亲事是要开始张罗了,大不了先定亲,晚一年结婚也是可以的嘛。
“行,咱俩上点心,摸摸有哪些小伙子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