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婷被抓了这个事情,真的是很难让人联想得到,这不像苏雨婷的风格啊?她那么聪明那么小心的一个人,怎么会被抓的?
“听说是去了牛棚那边,当场被执法队和巡逻队的人抓到,连申冤的机会也没有。”苏建民津津乐道地说,“听说是被人举报的,但具体谁举报的不知道。”
苏晚晚想起了来县城之前,程骁跟她说的话,曾经看到苏雨婷看到她去了牛棚,说有可能会盯着她然后举报。她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是程骁举报的。
这事,她能够问他吗?晚晚在心里想。
“苏早早真的被抓起来了?”晩晩有点儿不敢置信呢。
苏建民说:“听说苏早早并没有被惩罚,因为她还小,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谁能够想到她会有心?但是大房那边可就要遭殃了。”
晩晩觉得也是,苏雨婷再怎样,一个小孩子又懂什么?谁又能够想到她其实灵魂已经重生了?小孩子这样,谁的过错?自然就是大人呗,可以想象得出来,大房那边可有的罪受了。
大伯苏大力的腿还没有好,缺钱加没有好的医术,腿伤又严重,听说现在还躺在床上。一家人,就靠着刘招娣一个人在那里挺着。
上房那两口子,还住在大房那里,但也没见他们拿出多少钱来。二老有没有钱,不清楚,不过家里的粮食目前还是由上房那边出的。
二房和三房给的粮食,如今养活着大房。她爹不会去说,但是三叔会不会去说就不一定了。
听说三叔在县城混得还不错,最近在追一个女青年,具体什么情况,晩晩打听得也不清楚。只是听爹提过一嘴,后面就没再去打听。
晩晩知道,按照书中的描写,三房不会过得很差。
大房那边的情况,却真的有点儿让人琢磨不定,晩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雨婷的原因,才变得那么倒霉的。
按理说,苏雨婷重生了,应该会知道很多事情,按书中描写,她应该会利用重生来达到她的机缘与目的啊?
目前也没发现她怎么成功过,反而因为她的先知,倒是给大房那边造成了一些麻烦。
晩晩摸着下巴,听到苏雨婷的这些遭遇,心里有一阵的爽快。原身过得那么惨,这一切都能够慢慢地回报过去吗?
心里又奇怪,现在不是在书里吗?苏雨婷也重生了,天道怎么没倾向苏雨婷呢?百思不得其解。
又一想,书里的剧情是从六岁苏雨婷重生之后开始的,现在她提前重生了,剧情可能真的还没有展开。或许,以后会变?
苏雨婷会开始利用重生,抢夺她的机缘,到底怎么抢呢?
晩晩好奇,同时又防备着,不管这样,她都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过好自己的人生。
至于苏雨婷,不来招惹她最好,如果来招惹她,那也就别怪她了。
“晩晩,你看着大房那边的好戏吧。”建民有点儿幸灾乐祸。
不要怪他对大房的厌恶,老宅那边做事太过分,不说上房的老太太做的那些儿骚事,就说苏早早当初推了晩晩那一下,他可是记恨着呢。
他很想去对付大房,可恨了他还小,如今听到大房那边的遭遇,他又如何能够不高兴?
老太太竟然还说晩晩灾星,他看苏早早才是那个灾星呢。两人出生到现在,他们二房那是越过越好,大房那边可没见他们怎么被福星光顾呢。
他们就认为,晩晩就是家里的小福星。自从她出生之后,家里慢慢的就过好了。哪怕大家都不说,心里也有数。
不只他们家,李书记家不也是越来越好?还有姥爷家,姨家。
这事,他们自然是不想说出去,说了被有心人惦记了怎么办?来个举报什么的,好事也变成坏事了。
苏建民虽然还小,但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呢。
“大房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晩晩又问。
苏建民说:“除了大伯的腿断了,还有苏早早惹得那些事情引得大房受了惩罚之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事情。”
苏晩晩听了,点点头,也就没有再问。
至于关于苏雨婷的事情,她还真的是不太关心,只要知道她过得不好,那就行了。
……
苏晩晩不想知道苏雨婷的事情,但是她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由着建兵和建民两个人的嘴,源源不断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因为苏雨婷的原因,大房受到了牵连,最后在运老山叔和大明伯的运作下,倒是没有被评上黑类分子,但也被执法队相关人员给予了禁足在下河村的举动,不许大房那些人离开下河村四处活动。听说是怕大房那边真的是什么跟黑类分子有什么联系的人,这可不是小事。
晩晩不明白为什么老山叔要去帮助大房那边,帮他们脱罪。后来一想,又理解了。
两位干部,那是下河村的父母官,如果下河村出了问题,那就是他们两个管理不周,对他们的政绩来说,那是非常有影响的。
而且这种影响,还不是一点点小影响,而是非常大的影响。而且对下河村其他的村民也有影响,万一办个事情什么的,那都得不了好。特别是对于下河村那些出外工作的人,特别是跟大房有关系的人,比如苏勤,比如苏成才,那都是非常大影响的。说不定,以后考评,或是升职,都可能就会被阻挠。
更不要说对建国建兵建民的伤害了,说不定建国就直接从学校被赶出来了,建兵建民还在农村上学,伤害小点。
这让晩晩想起了前世的时候在资料中看到的一份报道,就有类似的情况呢。听说那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什么都不懂,在墙上乱写乱画,他并不知道这样会出事。当时就在墙上打了一个“打倒”二字,他并不知道在离着他很远的地方,墙上写了某位伟人的名字。
这一下子,就捅了马蜂窝了,他们一家都被打成了不好的成分,直接就被拉出去了。
后来改革开放之后,这样的事情被平反了,帽子也摘了,小男孩后来的上学还有工作情况当然没有受到影响,但是在当时真的受尽了苦难。
还是别被大房连累吧,没有被定性为黑类分子这样不好的成分。
时间过了几个月,随后晩晩又听说了,苏雨婷在四岁那年,上了村小学。
一时之间在下河村引起了轰动,都说她是天上的仙女下凡,那么小的年纪就已经上学了,而且听说当时她就想要跳级的,但因为她的年龄太小了,校长并没有答应。
晩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笑了一声,苏雨婷这是唯恐大家不知道她聪明呢?那么小的年纪去上学,是天才的同时,难道不容易被人怀疑吗?
再想想自己,也想要上学,但是她觉得,还是正常些吧,免得被人注意了,在这种敏感的时代,还是小心点为好呢。
过分聪明,并不是什么好事。太高调的结果,就可能翻船。
一切还是以二房的平安为主,稳步着来,太快了,谁的眼睛不盯着?一举一动,可能都在别人的眼里看着呢,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苏早早去上学,爷奶会答应?”她可是记得,老太太一直说,女孩子并不需要上学,都是费钱的,以后又没什么用。
怎么就让苏雨婷上学了呢?
又一想,老太太一直都特别的疼爱着苏雨婷,又怎么可能会不答应呢?
在老太太的心里,那可就是福星的表现呢,多聪明啊,一般的孩子做得到吗?
这次是建兵回答她的:“奶怎么可能会不答应?苏早早那可是出口成章,没有什么能够难得倒她的。不管是校长,还是老师,那可是就像捡到宝似的。奶可高兴了,一直都说苏早早是个小才女,不但是个小福星,才学还高,以后家里还会再出一个女秀才。”
晚晚听得目瞪口呆,老太太还真的这样认为?还女秀才?可能吗?
“真的,奶一直都夸着苏早早呢,说她是老苏家飞出来的金凤凰,以后可是要嫁当官的,以后老苏家可就指望着她了。”
苏建民说:“还老苏家的金凤凰呢,我怎么没见到,反而见到大房因为她倒霉透了。”嗤了一声,“会读书就是金凤凰了?那我们哥仨不是个个都是金凤凰了?还有建宏哥,现在可是在公社中学上学呢。”
……
时光匆匆,夏去冬来,已经过去了半年。
那个有关于几家单位联合起来的子弟小学的事情,似乎又没有声响了。
苏勤去打听过,都说上面有考量,需要再研究研究。
运输队里的那些正式职工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也都感觉这事可能要泡汤了。
很快就又过去了一年,就在大家以为这事永远也不可能再有的时候,听说这个工作又被重新提了起来。
在县大会上,很多人都发布了自己的意见,各家单位联合的这个干部子弟学校非常的需要,城里目前就两个小学,东南西北有多少家庭,又有多少的孩子。很多时候,学校都出现了人满为患的情况。这个干部子弟学校那是势在必行,必须要建立。
这事各位干部开始了商讨,又计划。
这事传到运输队时候,方案已经被定下来了。城南和城北各建立一所干部子弟小学,必须要各单位正式工的子女才能够入学。
但这里面却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要夫妻双方户口全部在县城的,才能够家中所有孩子都能够入读小学。如果夫妻只有一方有城镇户口的,一家名额只有一个。
这消息传到了运输队,职工们顿时炸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很多家庭都是娶的乡下妻子或是有乡下的丈夫,而家中却不只有一个孩子。
一个名额,具体给谁呢?
苏勤家里也遇到了这样的难题。
建兵已经考了初中,到了县里上学,建民却还在下河村上学呢,晩晩也该上学了。
晩晩已经快六岁了呢,如果想读书也可以再读了。
当这个难题被摆开的时候,苏勤心里纠结死了。到底是给女儿读,还是给儿子读呢?
“让妹妹读。”建民毫不犹豫地说。
他再过半年,就该小学毕业了,到时候可以直接考到县初中,没必再到县里上学的,浪费掉一个名额。
晩晩却摇头:“不,给小哥读。我没那么快上学,留着名额不是浪费了?”
“晩晩,你不想现在上学吗?”苏勤诧异,“大房家的苏早早可是在去年就上了学。”
晩晩说:“我打算等到六岁之后再说,六岁或是七岁再上学,不想太早了。正好到那个时候,小哥就小学毕业了,我正好可以接上。”
她真的不想那么早上学,她还想要享受一下童年呢,一旦上学了,就可能会有许多的压力,无形的压力,她并不想让自己太累。她不管什么时候上学都行,八岁上学都没事,小学的知识根本不需要她多加去学习,都装在肚子里呢。到时候跳个级就行了。
“真的不想上学?”苏勤又问了一声。
本来他是决定让晚晚上学的,在他心里觉得,建民反正快要小学毕业了,来不来县城上最后半年,都已经没有任何的问题了。但晚晚不一样,晚晚她确实该上学了。哪怕晚晚说不需要,他想到的也就是晚晚怕哥哥伤心,这才把这个宝贵的名额让出来的。
在心里,他还是向着闺女的。
儿子皮糙肉厚的,吃点儿苦没什么。女儿娇娇软软的,他就想要给她更多更好的一切。
他就只有这么一个闺女。
陆思华看着他们父子几个在那里讨论着,她一直都没有插上嘴。等到他们讨论的差不多了,她说:“就算你想让建民来子弟小学上学,就这半年,老师也不会同意,而且对建民的学习没有好处只有坏处。他都在下河村村小学适应了,突然转学过来,肯定适应不了,考砸了怎么办?难道是想让他留一级?”
苏勤讪讪地,没有说话。
苏建国捂着嘴笑,有时候娘发火的样子,也蛮可爱的。
他其实是希望娘能够厉害一点,如果以前也那么厉害,就不用被老宅那边欺负了。
可惜娘一直都太软了,才造成了后来一直被老宅那边压制的局面。
后面如果不是爹强制着要分家,或许也没有现在二房的幸福日子吧?
估计还在爷奶的管制下生活呢,爹不会有自己的主意,娘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地可以随便说话,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分了家,才有了现在二房的全部好日子。
“我就只是想问问建民的意见而已,怕他有想法。”苏勤说话的声音轻了几分。
建民听在耳内,说:“爹,你直接把上学的名额给妹妹,我都不会难过。我就想要晚晚能够提前去上学呢。大房那边的苏早早去年就上了学,现在可得意着呢,整天被人吹捧,我听着都一肚子的气。我妹妹比她更聪明,上学了,成绩肯定比她好,让她得意。”
建民毕竟比建国他们小多了,脾气本来就大。
他最看不得的就是苏早早在他面前嚣张,一直认为自己的妹妹才是最棒的。
控妹得不行,谁都不能说晚晚的不好。
苏勤说:“我这不一开始不知道嘛,现在知道了。那行,咱们就决定了,把这个名额给晚晚,晚晚想要什么时候去上学,那就什么时候去上学。”
这个决定一定下来,苏勤顿时就觉得心里畅快多了。
本来还担心儿子有什么想法呢,还想努力去说通儿子,现在儿子自动让出来,而且这些现实的问题,确实不是让不让的问题了。
很快,他就去干部处登记了这个事情,把名额给小女儿的事情说了,把晚晚的大名苏芸熹登记在了本子上。
“老苏,你真的想把这个名额给自己的女儿,不给儿子?”登记处的干事好奇地问他。
苏勤说:“对,我和媳妇都决定了,把这个名额给我们家晚晚。”
干事说:“你这次决定了,再给你儿子可就不行了哦。一户家庭只能有一个名额,中途不得换名字,我可给你说清楚了。”
苏勤愣了下:“中途不能换?”
“是的,中途不能换,名额一旦定下就不能改了,这是对夫妻只有一记城镇户口的限制。如果中途可以换,那一个毕业了,换另一个上,那还有其他家的孩子什么事?现在学校里生源火爆,能有一个名额就已经不错了。”
苏勤在心里说了一声“幸好”,幸好他们已经把问题解决了,也商量出结果了。
如果真的让建民最后一学期在子弟学校上学,那以后他上了初中之后,那就没晚晚什么事情了。晚晚也不能就着建民的名额上学了,就只能回到下河村去上学了。
这他怎么能够放心呢?到时候晚晚被人欺负了怎么办?那么远,想帮都帮不了呢。
他暗暗地拍了拍胸口,还险啊。
回到家里,他把这件事情跟家人说了一下,大家都齐声说:“确实够险的。”
建民说:“我当时如果自私一点,要把这个上学的机会抢过来,是不是就把晚晚的机会给抢了,晚晚只能回乡下了?”也做了一个跟苏勤一样的动作,拍了拍胸口,“幸好我不是个自私的哥哥,咱兄妹相亲相爱。”
晚晚也愣怔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一个人上了学,另一个人却不能接上?不是一个名额吗?哥哥上完了学,她接上,不就是始终着一个名额上学吗?
原来是登记了名字之后,中途就不能换人了。
这个操作真的是,让人有点儿无法理解。
不过这也不关他们家的事情了,他们都已经决定了,也把她的大名给登记上了。
三哥马上就要小学毕业上初中了。
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程骁跟三哥一个班的,三哥上了初中,程骁也该来了。
突然就有点儿激动了起来。
她都有一年多没有见到程骁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是不是长得比以前更高更壮了?程骁已经有十三岁了,已经半大小伙了。
还有猎豹,很想念,可惜她现在去不了下河村。
……
在她想着程骁的时候,程骁也在同时想着晚晚呢。
算算时间,晚晚已经快六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晚晚是不是该上学了?
应该已经上学了吧?也没有问建民,具体什么情况。
他也想自己去了解。
老宅那边的苏雨婷都已经上学一年了,听说还要往上跳级,都不明白,她哪里来的勇气跳级的?
“程骁哥哥!”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苏雨婷俏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程骁眉间已经紧锁,觉得这个苏雨婷有点儿奇怪。
他都已经表达出了他的想法了,他并不想看到她,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是会忘记他曾经一次次拒绝。好了伤疤忘了疼,下一次又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来。
赶都赶不走。
他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转身打算从另一条往家的方向走。
“程骁哥哥!”苏雨婷又喊,心里又气又恼。
这个程骁真的是让人又气又爱,她都这样下面子一次又一次地去讨好,他怎么都跟没看到似的?
有她对他那么好的人吗?
她想要跑上去,跟着他走,就听到程骁说:“别跟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要怎样个不客气?”苏雨婷笑吟吟地问着,眉眼弯弯,跟晚晚很像的脸上,全是笑意。
程骁却莫来由地一阵厌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苏雨婷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讨厌。
这种讨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都不需要他专门在脸上摆出那种厌恶的表情,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冷寒意,就已经袭上了苏雨婷,让她浑身发抖。
好冰啊。
程骁甩开了苏雨婷的跟踪,人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走过,并没有马上回自己家里。他猜这个苏雨婷应该会去他家里堵他,他又往另一个方向去了。那个方向是石老他们经常干活的地方,他去看过了,并没有人看着他们。
半道上,他就遇上了萧长征。
萧长征扛着一个锄头,从另一边过来。
两人就这么碰上了。
萧长征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四周,见并没有什么人,拉起他的手就往一处地方奔了过去。
“萧老,你这是做什么?”程骁将他的手甩开了,摸了摸手腕,有点儿生疼。
萧长征说:“你最近可有好好地练习我教你的步伐?”
程骁说:“没有,最近我挺忙的,要毕业了,马上就要考试了,我没有太多的时间。”
“但你却有时间跟着老石,跟他学着医术呢。”萧长征抗议,心里不太舒服。
程骁说:“石老是我的师傅。”
“那我也是你的武术师傅。”
程骁说:“建兵才是你的徒弟,我不是。”
“那我也可以收你为徒的,只要你答应。”萧长征心里很吃味。
程骁和建兵都是他看上的,最后建兵同意了拜他为师,但就是这个程骁怎么也不愿意同意,越想越生气呢。
程骁说:“我有一个师傅就够了,不需要再有一个师傅。萧老,你真的不用这么较真的。”
萧长征说:“你是不知道,我其实最想教是我的儿子,可惜我儿子没有学到我的本事,他跟你一样,非常的倔,不管我怎么说,他都有一大堆的理由等着我。到最后,我实在是不想再跟他争辩了,就由着他去了。”
“我一直认为他不是块当兵的料,没想到他趁着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地去报了名,等到我知道,他已经要出发了。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放着他离开,如果当时我拦一下,或许就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他也不会死在我前头。或许,这一切都是命吧,他都没有给我留下……”声音哽咽住了。
程骁沉默了,萧老的这些故事,他都已经听了不下百次了。每次遇到他,萧老准会说一遍,他都会背了。
哪怕他再烦着萧老的这种祥林嫂似的诉说,他都没有打断他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内心深处,他还是亲近着这位老人的。
他看不得他伤心。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愿意跟着他学武的原因,因为程骁并不想萧老伤心。
每次看到达到目的之后,萧老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的时候,他竟然会有一种该死的高兴?
真是见鬼了。
但下一次,又会重复。
他不想再重复这个,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拒绝。
但是——
他看到了萧老那满头的白发,就这两年,萧老头上的白发又严重了,差不多都快全白了。
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哪怕村委那边还是很关照着牛棚三位老人,有时候拉出去批的时候也就是个做个样子。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还是让老人苍老了许多。
他不忍看着呢。
“你还是嫌弃我了啊,我不如老石那样,能够教你真本事,医术对你有很大的帮助,哪怕现在要打击着中医。我教的武术又有什么用,除了强身健体之外,就打架的时候有点儿用处,其他时候似乎用处不大,你不喜欢我也可以理解。”
说这话的时候,萧长征的声线被压得很低很低,甚至他还从萧老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颤抖,这是哭了?
程骁铁石般的心,在这个时候却有点儿软化。
他在心里叹了一声,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扔下这个老人,一去了之。
“好了,你别难过了,我都有在学的,只不过都是抽出时间在学的。”见萧老抬起了头看向他,他说,“真的,我不骗你。你不信,可以考考我,我可以接受考验的。虽然我没有正式拜你为师,但你教我的东西,我都很用心地在学着呢,并没有放弃。”
萧长征的脸色终于好了许多,他就说程骁这孩子表面看似似乎心很硬,其实心软着呢。
只不过对他绝对不能以硬对硬,一定要用软去化他的硬。
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所以他说不拜师,他也没有二话。
“以后你就叫我爷爷好不好?”萧长征说。
程骁说:“我有自己的爷爷,你也不是我的爷爷。”
萧长征急了:“我没有抢你亲爷爷的位置,我就是想……想听一声爷爷而已。”
“你不是有孙女吗?”程骁说,“你孙女叫得你还不够吗?
“那不一样。”萧长征说,见他脸色不好,急忙又说,“我是渴望能有一个孙子的,叫我一声爷爷。你就叫我爷爷吧,爷爷又不是非得亲孙子才能够叫的。”
程骁在心里翻着白眼呢,这个萧老真的很多事呢。
他那么想听别人叫爷爷,那个苏雨婷不就总会往牛棚跑?后来被举报了,差点就被抓了起来,这会已经不往牛棚跑了。但是以她的热情程度,萧老要真的想让人爷爷,直接改口就行。
但是他却知道,萧老并不喜欢那个苏雨婷。
从苏雨婷被执法队的人抓了之后,牛棚那三位老人没有一个站出来替她说话就可以看出来了。
“我就知道,像我这样的砸老头,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不叫就不叫吧,唉。”萧长征叹息着说。
程骁的嘴角角力地抽动了几下。
“我又没说我不叫。”
萧长征眼睛一亮:“真的?”随后又有点儿泄气,“你肯定是在安慰我的,我知道像我们这样被下放的人,是没有资格被关心的。爷爷这个称呼多么重要啊,你怎么可能会不害怕那些执法队呢。能够跟着我学武就很好了,我不强求的。”又长叹了一声,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了。
“萧爷爷。”程骁受不了他那样子,最后实在拗不过,就叫了一声。
萧本来亮着的眼睛微微地暗了下来,他说:“干吗要加个“萧”字呢?
“你不是我亲爷爷,自然要加个萧了。”程骁很认真地说。
虽然他也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爷爷,但是这个位置永远是要留给自己的亲爷爷的,旁人自然是不能占有的。
但实在是看这个萧老太可怜了,他又不忍心拒绝他,就叫了“萧爷爷”。
萧长征说:“萧爷爷就萧爷爷吧,总比萧老好听点。”
心里不禁感叹,要是程骁是他的亲孙子该多好啊,那就可以直接叫爷爷了。
可惜啊,他儿子没有结婚更没有对象,哪来的孙子呢?这只不过是他的一种奢望而已。
程骁并不知道萧老的内心世界,就算知道了,也最多就是感叹一下,不会作其他感想。
……
1974年九月,晚晚六岁了,这一年,她终于决定上学了。
本来她还是决定等到七岁再说的,但熬不住家人的劝说,最后决定提前去上学了。
六岁的晚晚,已经比同龄人高出了一截。
她一直都在等着程骁过来县城上学,却一直都没有等到。
好久之后,才从建民的口中得知了真相,程骁被留了下来。
他考上了县中学,但是最后他却没有上。听说是被那边的校长给截下来的,说程骁家没有县城的户口,那么他就不能上。最后这个名额留给了另一个学生,听说这个学生是校长家的亲戚,一个父母也没有城镇户口的孩子。
等到晚晚知道这事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
建民一直都不敢告诉她真相,怕她难过。
她怎么可能不难过?一直问小哥,他都不跟她说实话呢。
“怎么会这样?那些人怎么那么坏呢?抢了程骁哥哥的名额。”晚晚气得都快要哭了。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时代最容易有抢占名额的事情发生,没想到就这样发生在了她的眼前。
程骁明明就考上了,竟然被特权给霸占了。
太过分了!
建民说:“程骁去了区中学,听说是那边的校长亲自把他接过去的。”
晚晚还是很生气,虽然区中学接受了程骁,但是他本来就应该来县城上学的,就因为那个校长,就把这个名额给抢了。
她不服气,咽不下这口气。
“还能怎样?不服气也没有用,人家是校长,想让谁上学就让谁上学。人家想把这个名额给他自己的亲戚,我们又能够说什么呢?”建民叹了一声。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征,有特权,那就比什么都好。
程骁的运气确实不怎么样,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就被抢了。
“其实,程骁跟我说,他去区中学也好,至少那边校长答应他三年所有的学费都免费,来县中学上学,他得付学费。程家的条件,付不起学费。”
晚晚说:“不是这么说的,程骁哥哥付不起学费是一回事,但是被人这样强抢了名额,又是另外一回事。”用力地咬了咬嘴唇,“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这口气,又能够怎样呢?难道还能够把这个校长给弄了?”建民叹道。
晚晚说:“对,我就是想这么干。”
“难道你是想去找李书记吗?”建民说着,眼睛倒是一亮。
李书记现在已经是县委副书记了,已经不再是劳动局的局长了。
又重新可以叫他李书记了,虽然他的书记是个副的。
晚晚说:“我确实有这么想过,但是不能就这样直白的找上去,得找个机会。”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助长这种风气。
不管是不是为了程骁,她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恶习发生。
……
很快,就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那个小男孩的故事,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