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脏辫吓唬初俏原本是想隔山震虎,让傅执明白他们不是闹着玩的,没想到这厮还是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大爷样,看他们跟看能一脚踩死的蚂蚁似的。
小脏辫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除了路过的零星几人之外,傅执应该没有其他援手。
那他凭什么还敢这么嚣张!?
一心想要干掉傅执扬名的小脏辫顿时恶向胆边生,刚想冲傅执动手,可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心底又总是犯怵。
小脏辫瞥见初俏的校服,让身边金毛把初俏带过来。
初俏当然是拔腿就跑,但她那体重摆在那里,没跑两步就被人跟拎小鸡一样抓回来架着。
“今天我就让你们学校的学生亲眼看着,你是怎么被我们三中的人打得跪地求饶的!”
初俏无辜被抓,原本觉得可能小黑这边也有错,一听这是三中学生来找茬,顿时觉得自己和小黑是一条战线,都是被无辜波及的良民。
她就说嘛,小黑今天早上还好心给她校牌,怎么可能是无恶不作的不良少年?
小脏辫这外强中干的样子都要把傅执逗笑了,他刚要起身再刺他几句,忽然心脏处又开始刺痛起来。
……艹。
这他妈,究竟是,为什么?
傅执凛冽目光扫过,定格在了一边弱小可怜又懊悔的初俏身上,
难以忍受的刺痛感越发强烈,傅执一扫刚才的散漫,眉间戾气深深,手里打火机直接朝那个架着初俏的金毛扔过去。
金属打火机重重砸在金毛的脑门上,声响听着像要把人颅骨敲碎。
在场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傅执一把拉过初俏,抬腿就把被砸懵的金毛从楼梯上踢了下去,一套动作又快又狠,一看就是拳脚有真功夫,和这些虚张声势的小混混完全不一样。
可怜金毛一个小喽啰,滚了好几级台阶才稳住,捂着屁股就嗷嗷叫了起来。
初俏全然没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她的视线被少年全数占据,周遭萦绕着的,是混杂着薄荷香料的淡淡烟草味。
漂亮的下颌弧线被灯光勾勒分明,他黑沉沉的眼里倒映着她惊惶无措的双眸。
傅执紧紧攥着初俏的手腕。
“怎么回事?”
为什么每次替她解除危机之后,他心脏处的疼痛也会跟着消失?
这疼痛是不是跟她有关系?
初俏茫然地眨眨眼。
“……你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吗?”初俏按傅执的字面意思理解,“我也不知道,这些人太可恶了,我们报警吧!”
初俏一本正经地提议。
女孩皮肤极白,和过于圆润的身形不同,那双眼眸漂亮得瞬间点亮了她整个人的神采,纯净又清亮,像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样天真懵懂。
这不合常理,但却有着一种能直视人心的力量。
傅执审视半响,见初俏这呆头呆脑的傻劲并不是装出来的,松开了手。
他不想再看见她了,见她那双可怜巴巴的鹿眼,他心里烦得要命。
“这里没你的事了,走吧。”
初俏听了这话又想歪了。
看看,这是什么耿直的同学爱,面对坏人勇敢地让她先走,自己一个人留下来断后。
傅执怕被初俏缠上,毕竟也不是没有过先例,还心想她要是再不走就骂人了。
然而初俏显然不按套路出牌。
“好的同学你坚持住我先找地方躲着等我安全了马上给你报警!”
傅执看着话都还没说完已经拔腿跑出老远的初俏:……
*
跑出老远的初俏气都没喘匀,就拉着公园保安原路返回去找傅执。
然而等初俏回去,除了地上几个被揍得七零八落的中二少年之外,再没见其他人的身影,几个保安倒很有正义感,说什么都要扭送这几个误入歧途的少年去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初俏还给人作证:
“……警察叔叔,就是他们欺负我们一中的学生!我另一个同学还不知道被他们抓到哪里去了!”
值班警察看着这几个鼻青脸肿的不良少年,怎么看也看不出他们是欺负人的一方。
几个中二少年看着初俏一脸欲言又止,不过出于某些“道上规矩”,他们也没报出傅执的名字。
主要还是,这事儿说出去也太他娘丢人了。
值班警察见这种小混混见多了,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偏偏初俏认准了就是这些人欺负她和傅执,还倔强地昂着头,等着警察叔叔给她伸张正义。
警察见她一副好学生模样,也没多解释,问了两句就放初俏回去。
第二天一早到学校,初俏和同桌叶飒说起了回家路上遇到聚众斗殴的事。
“你胆子可真大啊,这种事你都敢掺和,不要命啦?”一米七的黑肤美人对于初俏的勇气有些讶然,“那个人肯定也是个社会哥,你可别被他骗了。”
听叶飒说小黑的坏话,初俏下意识反驳。
“不是的,他还让我先走呢,挺讲义气的啊。”
叶飒一语道破:“……他让你走难道不是嫌你妨碍了他打架吗?”
自信满满的初俏顿时一脸震惊。
原、原来是这样吗?
冷静一想,昨天早上小黑对傅斯年的态度,还有三中来找茬却被打趴的不良少年……
这好像确实挺不良啊。
可惜他看上去真的好像她小时候养的德国黑背,连头发都像,初俏眼巴巴地看了好几眼,想摸一摸的心蠢蠢欲动了好久,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摸。
最终初俏还是决定,下次再碰上只把校牌还给他就行,别的话什么都不说了。
初俏瞥了眼过道一旁的空位。
窗外阳光映在干净整洁的桌面上,连桌椅的位置都和昨日没有一丝区别。
初俏的注意力转移得飞快,随口地问叶飒:“……那个不可说真的都不来上学的吗?”
叶飒没抬头,随口道:“偶尔来,看他心情的。”
哇。
初俏第一次听说上不上学还能看心情的。
不可说大佬,牛逼。
*
“……傅、傅执。”
偏僻空旷的旧篮球场上,女孩鼓足勇气,大着胆子独自一人走向傅执。
一中人工湖旁边的旧篮球场,是一中学生心知肚明的禁区。
原本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抽烟逃课时会跑去这附近,但从傅执去年入学开始,这个地方就渐渐成了一中不良少年的聚集地。
能到这里来找傅执,这粉发箍女孩胆子也够大了。
其余少年吹着口哨也不阻拦,隔得不远不近,一脸习以为常,写满了“又来了”“这月第几个了”,或者是“卧槽这个长得还可以啊”“没用的执哥多看一眼我跟你姓”等等。
躺在树荫光斑下的少年半睁着眼,紧皱的眉头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看着就跟亲切温和没有半点关系。
“有事?”
连语气也硬得跟块石头一样。
粉发箍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傅执时,心跳还是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
但她紧张之余,心里又因自己姣好的容貌有几分自信。
“……上周……在槐花路那家烧烤店,你帮我赶走隔壁职高那几个混混,我一直想当面谢谢你……”
一旁的程越夸张地拿手肘捅了捅蒋一鸣:“什么烧烤店?执哥啥时候还会英雄救美??”
“我没记错的话,这妹子说的职高混混,该不会是大黄那几个朋友吧。”
“……那这妹子也是挺能脑补的了。”
傅执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完全不想了解她是怎么产生了这样离奇的误会。
他定定地看了粉发箍两秒,缓缓启唇:
“……你谁?”
粉发箍女孩隐隐带着自信的笑容瞬间凝固。
身后少年中,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叫林蕊!我跟你一个初中,现在还在一个班好不好!”
傅执连任课老师都没认全,哪儿来的功夫认同班同学。
但想了想,傅执忽然反问。
“你,听没听过初俏这个名字?”
刚刚还愤怒质问的林蕊被傅执问懵,半天才磕磕巴巴答:
“认、认识啊,不也是,我们班的吗……”
没想到随口一问都能找着人,还是一个班的,傅执有点意外地挑眉。
——然后就起身越过林蕊走了。
林蕊还没来得及思考初俏是谁,就发现傅执将她忽视得彻底。
被留在原地的她窘迫又难堪,但她也是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公主,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傅执!”
她在背后喊他的名字,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知道你跟他们说的不一样,他们不了解你,中考的时候你是全省状元,你根本就不是那种不学无术只知道逞凶斗狠的混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我只是不想看着你自甘堕落……”
话没说完,傅执倏然转身,一个篮球沉声砸在她前方,然后迅速弹起,眨眼就到了她眼前——
弹飞的篮球擦几乎是擦着她耳边飞过。
要是再重一点,再偏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林蕊脸上血色尽褪,所有朦胧好感被这篮球一砸,砸得灰飞烟灭,一瞬间只剩下了对暴力的极度畏惧,生不出任何少女心。
……太可怕了……
那些传闻……果然是真的……
“变成什么样子?”
夏日微风轻轻扬起少年短发。
然而他眼中深邃灰暗的阴霾,却无法被日光照亮。
“老子就这个样子。”
傅执双手插兜,笑得疏懒张狂。
但他的眼底却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