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见,她瘦了。
比起以往,又多了一丝沉静一丝稳重。
他捏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
他不需要她的成长。
是他亏欠了她,才让本该保持活泼天性的她,日益被这样打磨。
而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妥协,她的坚持令所有人束手无策。
他又何其有幸。
成静眸子暗沉,眼前的少女抬手甄了一杯酒,低头饮了一小口,随即抬眼,目光在席上扫过。
她从众人脸上一一看过,似乎在寻找什么,成静好整以暇地看着,看着她找到他时,眸子微亮,随即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来,水眸的光盈得满满的。
她委屈得很,可以从容面对一切,可当她瞧见他时,压抑的感情忽然止不住,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
一边,许净安顺着谢映棠的目光,看到了成静。
她眸子微闪,心底暗嘲。
本来,她不应来这宴会。
不过,外祖母想到她应嫁人了,便与皇后说了,破例带她入宫,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好儿郎。
谢映棠再喜欢成静又如何?谁会答应?
当初口口声声威胁她不许打听成大人,她偏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是如何抢走成大人。
许净安心生一计,便决定待回府,就与外祖母亲自开口。
想必,大家都乐见其成。
有三郎坐在身边,谢映棠饶是再思念成静,也不敢盯着看许久,只能端端正正地跪坐着,喝茶吃菜,安静得与世无争。
却不知,谢映舒早已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疲惫至极,厌烦至极,瞧着成静,眉眼冰凉,却又无能为力。
他哪里愿意做那恶人呢?
对成静撂再多的狠话,终究还是顾忌着妹妹,万一当真是上天促成的美好姻缘,他又怎么忍心让妹妹再也不开心?
长姊便是例子。
年少嫁入东宫为太子妃,如今贵为皇后,人人看她母仪天下,不知后宫佳丽三千,她又有多少无奈辛酸?
皇后无嫡子,众臣已暗中非议多年。
这期间多少苦,他这个做弟弟的,也都看在眼里。
宴会一直进行到晚上,其间有人离席又归,皇帝端坐在上首,屡屡与众武将说笑,也不责怪他们礼节不周。
陛下态度如此清晰,那些一开始有些拘谨的武将纷纷放开了动作,开始大口喝酒吃肉,肆无忌惮地大笑。
皇后见这势头,便借由困乏,提前回宫,将这宴会留给男儿们。
而在场命妇贵女们见状,也陆续退下。
谢映棠陪着长姊,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许净安见她去了,便也跟着起身,身影从席上一晃而过。
赵王端着酒杯坐在下首,眯了眯眼,忽然对成静扬眉笑道:“翁主身边那小娘子,也是谢家的?”
成静顺着看去,忽然笑了,“是谢太傅的外孙女许氏。”
赵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句,对成静挑挑眉梢,“看来这谢族上下,你都熟悉得很呐?”
成静淡淡道:“略知一二。”
他的目光从谢映棠的身影上收回,便专注地看着面前的觥筹交错。
酒憨餍足,忽然有一个男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举杯对皇帝道:“陛、陛下,末将征战一十三载,都不记得受过多少刀子,没想到竟有入宫来,见到陛下的一日。”
皇帝轻笑一声,“爱卿为国出生入死,朕得之有幸。”
那男子摸摸脑袋,“嘿嘿”一笑,摇摇晃晃地走到殿中来,因为身影不稳,那酒水也频频被洒了出来。
另一边的世族子弟们纷纷皱眉。
有人淡淡笑道:“这位将军真性情,只是陛下跟前,如何可以这般随性?将军还是坐回去罢。”
那男子皱了皱浓眉,忽然怒道:“陛下都没说什么,凭什么你让俺坐回去俺就要坐回去?你他娘的是谁啊?”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面色微变。
有人立刻起身,将那男子拉了回来,打着圆场笑道:“魏将军喝多了。”
魏凛一把挥开他的手,不悦道:“老子没醉,现在还可以再战个几场!等那胡人打过来,你他娘的还不是要老子上?”
此话一出,劝他那人立刻僵住了,蓦地单膝跪地,“陛下恕罪!”
皇帝眯了眯眼。
殿中一时安静下来。
赵王都不料敢有人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不敬,当下都有些傻眼了。
而成静端着酒杯,笑意渐沉。
他就知道,让这群武将与世族子弟同殿饮酒,必有一方率先发难。
积怨已久,这些骁勇的武将,适合疆场,饮酒之后更是不拘小节,哪里会顾忌场合?
那率先出声的士族子弟心底暗笑。
果真是没见过台面的东西,鄙陋不堪,看他现在还能如何下台?
他起身,抬手对皇帝拜道:“陛下!魏将军御前失仪,按礼应拖出去。”
魏凛一听,忽然伸手拽住他一领子,怒道:“你说什么?你个小白脸,要把俺拖出去?”
眼见御前场面失控,殿中侍卫忽然一拥而上,将两人强硬地拉开,魏凛一边推攘着侍卫,一边喊着“你们想干什么”,在场众人表情越发难堪,都暗暗觑着陛下的脸色。
喝醉酒之人何止一位,一见同袍战友又被那些目中无人的世族欺负,有人也起身,指着对面席嚷嚷道:“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两方见势不妙,酒劲一旦上头,便纷纷起身开始干架起来。
皇帝神色彻底冷了。
他蓦地起身,怒道:“全都给朕拿下!”
那些侍卫登时有了底气,一拥而上,将那些武将一把按倒在地,麻利地捆了起来。
皇帝冷冷一笑,“实在是好得很,一个个当朕是空气?”
宋匀喝酒不多,便是防着此事,此刻连忙跪下,请罪道:“陛下恕罪!他们初次得见天颜,兴奋之下喝多了,因而御前失仪,轻陛下恕罪!”
宋让也忙请罪道:“老臣御下不力,请陛下责罚!”
皇帝面色沉沉,冷眼看着他们。
当着他的面就敢如此明目张胆无法无天,那远在边疆,上下之间又该是多分崩离析的局面?
他拂袖怒道:“把他们带下去醒酒!何时醒了,何时再带过来见朕!”他转头看了一眼成静,复又重新坐了下来。
那些闹事之人悉数被带走,大殿内寂静一片,无人再敢出声。
隔了许久,笙歌再起,在场众人却全然失了饮酒的兴致。
成静再坐了一会儿,便暂时离席。
他轻车熟路穿过御花园,渐渐远离笙歌处,宫人越来越少,而月色洒在他的腰间坠着流苏的精美玉佩上,光华流转,越发显得整个人气质非常。
他来到临近西宫的假山边,便看见无人的空地处,少女盈盈立在那处,神色惶然,四处张望着,似乎是迷路了。
他早已安排好了,让内侍寻借口引她出来,将她带到此地。
只是那人或许走得太快,反而让佳人忧心了。
成静唇角微微上扬,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少女的身子,将她的唇一把捂住。
少女身子娇软,却被他惊吓,拼命挣扎起来。
可挣扎着,忽然慢慢不动了,整个人慢慢靠在他的胸前。
他松开捂住她的唇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下颌,笑道:“怎么?知道是我?”
谢映棠一言不发,拉开他的手,默默埋进他的怀中。
手环着他的腰,愈抱愈紧。
成静轻轻叹了一声。
他回抱着她,低头抚着她的长发,就这样静静站着,等她平复漫长的思念。
谢映棠紧紧抱着他,眼眶微微发烫。
她想他。
想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浑身难耐。
如今抱紧他,方才微微觉得心安。
谢映棠紧紧阖眸,双手慢慢探上他的肩,忽然猛力一推。
成静猝不及防被她如此一推,身形一时不稳,往后踉跄数步。
后背狠狠撞上大树。
她踮起脚尖,呼吸紧促,睫毛在颤。
溶溶月光下,她的眸子泛着水光,波光流转,勾魂摄魄。
他低头看着她这一对眸子,心尖蓦地一揪。
眼底渐渐被点燃了一簇火。
她轻轻闭上眼,小脸有些红,睫毛抖得厉害,在做着最后的犹豫。
最后,她踮脚,唇瓣轻轻碰上他唇上柔软。
她的唇水润而饱满,隐隐泛着一丝少女的香甜。
她在他唇上碾磨,小心翼翼,一点点试探。
眼睛越闭越紧。
成静被她这样按在树上,看着少女这样紧张地亲着自己,又大胆又不够放肆,心底如被猫儿挠了一下。
酥痒至极。
难耐至极。
他眼底的火越燎越炙热,大掌忽然狠狠一箍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按进怀中。
她微微一顿,似乎被他鼓励,双眸轻轻睁开一条缝来。
瞅他一眼。
他的大半面孔隐匿在阴影下,只那双眼,火热而明亮,一眼便牢牢攥住她的心。
她微启唇瓣,丁香小舌飞快地往外一探,浅浅舔了他一口。
成静眼底之光登时大盛——
他霍然抬手抓紧她手腕,手臂带着她的腰肢飞快一转,她只觉眼前一晕,后背狠狠一撞,便被他死死扣在了那棵树上。
他低笑一声,声音清雅低醇。
她被他如此一笑,心底登时一麻又软,睫毛狂颤,眸底水光颤颤。他大掌拖着她的下颌,让她抬头,低头撬开她的唇齿,舌尖长驱直入。
扑面而来都是他的气息。
她秀颈轻仰,呼吸一时受阻,只感觉呼吸被他一点点掠夺过去,他的唇齿紧紧碾磨着她的,舌尖交缠,他攻城略地,她丢盔卸甲。
她身子渐软,热潮一阵一阵涌了上来,双腿微软,被他紧紧扣住。
进退不得。
混沌之间,她眼睫上下一扇,什么都没看见,只瞧见他的脸。
眉峰飞掠入鬓,双眼清寒,眸底温柔而明亮。
她忽觉心安,眼睛眨了眨,鼻尖发酸。
那么多日以来受的委屈,忽然不值一提。
她抬手,轻轻挣开他的手,然后紧紧搂住他的脖颈,更为猛烈地回应着他。
何必去管今夕何夕?
只要他在这里,她就什么都不怕。
她眼角一滴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成静抬手,以指腹慢慢为她擦去鬓边泪水,慢慢离开她的唇。
她被他揽紧身子,伏在他怀里,轻轻低喘。
他的手抚过她的长发,忽而低声道:“……我都不知,要该如何爱你才好。”
谢映棠眼角愈湿。
有他这一句,就已经足够了。
有人爱着她,她便有勇气这样坚持下去。
她蓦地伸手,再次揽住他的脖颈,又将唇凑上去。
他眸子微闪,怕她踮得累,便弯腰迎合她的吻。
这一吻,方才的猛烈难耐才收敛了许多,更加温柔而缱绻。
她鬓发微乱,低喘着,又缓缓离开他的唇,亲着他的唇角,沿着嘴角往下,到他的下巴,再到他细长白皙的颈,在他的喉结处微微流连。
她闭上眼,浑身都在颤,仿佛一切大胆的行事都成了本能。
她恨不得整个人融入他的身子里。
她红唇微启,一口含住他的喉结。
腰间手臂蓦地力道一紧。
作者有话要说:有糖了,我想看到很多的评论,你们配合吗?
我这人扛不住评论区请求,所以隔壁坑三郎的已开,喜欢的可以收一个,不定时更新。
因为那坑讲三郎,必然会涉及剧透问题,所以也不会更的很快,至少会比这个坑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