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这个抉择不好下。---”郭柔凝只能实话实说。

苏庭点点头:“很多年之后我才偶尔得知,一个月我妈妈暴瘦将近三十斤,她出国之后,同我爸的感情自然而然的淡了下来,那时候网络电话等都不太发达,沟通交流变得非常困难,后来我妈妈在那边遇到了一名志同道合的外国人,我爸爸这边也遇到知己,他们和平分手,顺利离婚。”

“而且他们对我还是很好的,除了小时候必须上寄宿学校外,他们都有尽力的补偿我,我妈妈每年都会送我这些珠宝饰品,她后找的男友是一名珠宝商,我爸爸更是把很多公司股份给我分红,让我躺在家里赚钱。”苏庭调侃道:“简称躺钱。”

郭柔凝失笑,苏庭这心态是真好,可就算给再多的钱,对于苏庭来说,从小就没有家这恐怕依旧是个伤痛。猛然间,郭柔凝想起上次喝茶,苏庭说过放假了没地方去,是啊,父母都有了新家,他要去哪里呢?

“你很不容易。”郭柔凝心疼了,是真的心疼,心疼到有些心悸。

听出郭柔凝声音里的心疼,苏庭开始偏离话题,虽然恋爱攻略说适当的示弱卖惨有助于加深对方的感情,可苏庭觉得,他宁可不要这样加深来的感情,郭柔凝心疼,他心痛。

“还好,其实我爸妈也不容易,我爸给了我那么多股份,云姨是不高兴的,两个人差点儿因为此事离婚,说起来云姨更不容易。”苏庭很体谅这位后妈。

“云姨?”

“我爸后娶的妻子,很好的一个人,我爸原本是公务员,后来辞职下海经商,云姨与他共同创下的这份家业,如果没有我,这些都应该是我弟弟苏浩的,因为有我,莫名被分走了那些财产。”

然而作为既得利益者,苏庭不能指责他父亲,即使他不想要这些财产,可当初苏父给苏庭财产的时候苏庭才上初中,那会儿的苏庭懂得还不太多,财产转让的时候他根本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爸爸给东西,他拿着就是,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确实是理所当然,站在苏庭和苏父的角度这没错,苏父给的也不是全部的家业,而是一半家业的一半,毕竟家业里面有云姨一半,苏父无权分配,他也没那么厚的脸皮。

苏父把自己的家业一半儿给了苏庭,另一半他给苏浩留着,非常公正的分配方式,至少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很公正,在苏庭的角度来看,也很公正。

可在云姨和苏浩的角度来看,这是非常糟糕的,苏父的家业全是云姨和他一起奋斗出来的,在那之前,苏父根本没什么资产,那些家业明明应该全是苏浩的,这种理由也不是说不通。

清官难断家务事,便是如此。

“后妈难当。”郭柔凝评价:“难怪网上说上辈子杀人全家,这辈子做人后妈。”

“是啊,云姨挺不容易的,她和我爸那么深的感情都差点儿离婚,后来我爸哄了好久才好,然后我也大了,懂事了,就不再让我爸继续给我股份。”苏庭满脸的小得意:“不过我运气好,以前那会儿我爸给我的东西全部都增值。”

郭柔凝笑得勉强:“那你运气是真的不错”说完这句,郭柔凝喝了一口甜汤转移话题:“我前些时同小万聊天,他说你高中成绩很好。”

“那是,我当年可是学霸,A大和B大都可以保送。”成功转移话题,苏庭很乐,放下筷子,他吃饱了。

“可你读的是奉天刑警学院。”郭柔凝平静的指出这一事实。

苏庭垂眸瞬间没有声音,房间陷入一片沉静。

成绩很好,能够保送最好的大学,公大自然也不在话下,如果想当警察,为什么不选择公大,而是选择了一个二流的刑警学校?

因为公大在京都,因为他爸爸的新家在京都,所以最终他选择了奉天刑警学校,优异的成绩让他可以到华夏的一线城市去工作,他选择了申城,依旧不是有着人脉的京都。

郭柔凝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苏庭没有家,从小就没有家。

突如而来的情感喷薄而出,压住了一贯占上风的理智,郭柔凝冲口而出:“我给你一个家。”

苏庭猛然抬头,定定的看着郭柔凝。

脸颊爆红,看天看地,郭柔凝的眼睛就是不敢同苏庭对上,她刚刚——有点儿冲动,这话说的有点儿歧义。

身体已经被人抱住,紧紧的,原来是苏庭悄然从他自己的位置来到郭柔凝的身边:“好啊,不能反悔。”

郭柔凝抽了抽嘴角,为什么联系上下文这句话也很有歧义?心中腹诽却伸出双手,抱住苏庭的腰背,将脸埋在苏庭的前胸,一如既往的行动比思想诚实。---

看不到郭柔凝的脸,原本还有些底气不足的苏庭顿时眉开眼笑:“你求婚了,我答应了,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郭柔凝抬起头,仰头看向苏庭:“先不说我什么时候求婚了,最重要的是求婚不都是男人求婚么?”

“现在是新社会,讲究的是男女平等,求婚不再是男人的权利。”苏庭说得一本正经,理直气壮,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融不开的笑意。

“我没有求婚。”郭柔凝矢口否认,开始耍赖。

“你有。”苏庭非常冷静的找出证据:“求婚标配是花,你送过。”

……

“还是九十九朵玫瑰,不就是长长久久的意思么?”苏庭越说越顺:“何况你刚刚说要给我一个家,组成家庭的方式不就是结婚么?”

随即苏庭大惊失色的看着郭柔凝说:“还是你想非法同/居?”

一个没忍住,郭柔凝彻底被逗笑,把脸贴在苏庭肚子那里,笑得肩膀耸动:“成吧,你赢了。”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将碗筷撤下,然后开车回申城,从影视城到申城开车大概三个多小时,苏庭和郭柔凝都会开车,两个人轮流开绝对累不到。

这一次郭柔凝终于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苏庭心里美滋滋。

刚入申城苏庭就接到了老乔的电话:“苏队,朱信诚到了。你办公室的标牌我也都收了。”

“行,我现在刚入申城,让他在我办公室等我。”苏庭的声音里带着冷意。

“好。”乔其明好奇:“我说苏队,你怎么突然找他?”

苏庭呵呵冷笑:“突然找他?他把我坑了。”

“呃。”乔其明哆嗦了一下:“那你现在……”

“以势压人。”苏庭扫了一眼开车的郭柔凝,眉眼弯弯,现在他特别感谢过去的自己,工作就很拼,拼到这个位置,不用白不用。

乔其明吧嗒吧嗒滋味儿,作为一名已经成家且女儿都有了的人,乔其明感觉到了同以往不同的感受:“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打算公报私仇呢?”

“我是那种人么?”苏庭义正言辞:“我这都是为了公事,为了公事,公事!”

“行行行,你为了公事。”乔其明表示,我信你才有鬼。

“挂了。”苏庭表示很心累。

乔其明挂断电话之后立刻通知大厅那边的接待员,让人先到他的办公室。

朱信诚得了消息,立刻动身奔着乔其明的办公室而去,从接到乔其明的电话他就开始琢磨乔其明找他的原因,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苏庭。

苏庭是警察他是知道的,郭柔凝会周易他也是知道的,苏庭在综艺上的表现以朱信诚的智商,用膝盖想都能想到,那绝对是郭柔凝在背后捉刀的结果。

一开始他是打算对此事三缄其口的,毕竟苏庭突然跑去娱乐圈想也知道八成是去查案,只可惜后续的发展让他很不是滋味,所以才在苏庭爆红之后英制片探口风的时候不经意的把郭柔凝才是易学大师这件事说出去。

事情的走向与他想的一样,英制片他们果然懂了,知道苏庭不是大师,立刻按照原计划给郭柔凝送人,所以今天找他来,想必市局是想嘱咐他嘴巴严谨一些。

对此,朱信诚并不怎么着急,他是疯了才会同人说苏庭是警察,往小了说顶多被警告,往大了那就是干预办案,搞不好要负法律责任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说这个严重的事儿,他透露苏庭不是大师,也不过就是给他添点堵而已。

“乔队。”乔其明的办公室门没关,朱信诚依旧象征性的敲了两下然后才迈步进来打招呼。

“朱总。”乔其明站起身,笑着说:“今儿不是我找你,是我的同事,他出门办事了,一会儿能回来,我先带你到他办公室。”

“好的。”朱信诚稳稳的。

跟着乔其明从缉毒组奔着刑侦组去,路上,朱信诚问:“乔队,是您哪位同事?”除了苏庭根本不做第二人想,朱信诚明知故问。

“等你见到人就知道了。”乔其明敷衍了一句,将人带到之后直接离开。

朱信诚坐在苏庭的办公室简单的打量了一下环境,就是个标配的办公室,没有什么特别,或者说从苏庭的办公室看不出什么。背靠在沙发,朱信诚闭目养神,既然对方让等着那就等着呗,民不与官争,别管是多大的官,他都会给面子的。

一路开车到市局,苏庭眼睛转了转:“你一路开车也累了,要不先去宿舍休息?我也先回宿舍换身衣服。”

“也好。”郭柔凝没反对。

苏庭有自己的宿舍,郭柔凝曾经在市局住过,那间宿舍也就给她留了下来,如今去那里休息一下也好。

郭柔凝只是想休息一下,苏庭则是非常利落的换了一身衣服,换上了他不经常穿的警服,包括能够彰显身份的肩章一个都不落。

出门的时候苏庭还很心机的看了一眼郭柔凝居住的宿舍门,确定门关的严严实实的,这才脚步一转,奔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一路上市局的人看到苏庭的时候各个长大了嘴巴,满脸活见鬼的表情,连招呼都忘了打,等人走过去后纷纷开始八卦。

“今天有领导来视察?”

“没有。”

“有大会议?”

“都什么时间了怎么可能开大会?”

“那苏队这是抽的哪门子的风?”

“管他呢,别管是抽的哪门子风,我倒是宁愿苏队天天抽风,起码养眼。”

“这倒是,话说现在苏队还在热搜上挂着呢,哈哈哈……”

市局的人都纷纷猜测苏庭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抽的哪门子风,苏庭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进入走廊,远远就看到自己的办公室的门开着。显然,朱信诚这是在避嫌。

“咳。”进门之前假咳一声提醒屋中人自己到了,苏庭迈步进屋:“朱总,抱歉,让你久等,我回来晚了。”

听到假咳声朱信诚就已经睁开眼,听到脚步声朱信诚则是站起身,看到苏庭进门的那一刹那,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苏庭竟然穿的是白衬衫,特么的白衬衫,不是蓝衬衫。

在华夏能穿白衬衫的警察可不多,朱信诚的眼睛又扫向的肩膀上的肩章,瞳孔紧缩,银色的橄榄叶旁是一颗四角星花。

市局的中央空调尽职尽责的吹着,朱信诚的额头鼻尖前胸后背却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整个人宛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他知道苏庭是市局里面的领导,但他以为苏庭只是个小领导,毕竟苏庭的年纪摆在那里,现在只觉得脸疼,万万没想想到苏庭身份这么高,身居高位。想要碾死他绝对轻而易举。

“朱总,请坐。”苏庭说的话很客气,关上门之后他就大马金刀的坐在自己专属的椅子上,气势彻底放开,无形的压力瞬间充斥在整间办公室中。

朱信诚身上的汗越来越多,尴尬的看着苏庭,心中却更加不忿,原本以为郭柔凝同其他女人不一样,自己颇有本事,就会不爱钱权,现在看来,呵呵!对自己就爱理不理,同苏庭认识不久就勾搭在一起,苏庭有什么?有权啊!所以不管有没有本事,女人都是一路货色。

苏庭让座之后没有继续说话,任凭朱信诚在那里坐着,他则是慢条斯理的开始沏茶,一步一步,悠闲惬意。

朱信诚开始还在心中腹诽郭柔凝,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朱信诚如坐针毡。身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后背的衬衫很快被汗水湿透。

眼睛偷偷的扫向苏庭,发现他依旧气定神闲,毫无开口的架势,朱信诚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苏警官,您找我来什么事儿?”下意识的,朱信诚用了您这个字。

装糊涂?呵!苏庭不动声色:“没什么大事儿。”将自己泡好的茶叶给倒了一杯推到桌子边上,扬了扬下巴:“朱总尝尝。”

请人喝茶不说把茶杯送到客人手中,反而让客人自己站起身去拿,可朱信诚能怎么样?以苏庭的身份他随便同经侦那边打个招呼,朱信诚就吃不了兜着走。

站起身将一次性茶杯拿在手中,温热的被子有些烫人,一直烫到朱信诚的心里,僵硬着身体重新坐在沙发上,憋气道:“多谢。”

轻抿了一下自己泡的茶叶,苏庭喟叹一声:“还是市局舒服。”

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能不舒服么?朱信诚在心中腹诽,嘴上却说:“娱乐圈确实乱了些。”

苏庭没吭声。

朱信诚咬咬牙开始下保证:“苏警官这次去娱乐圈是查案吧?我绝对不会乱说的。”先开口说这件事,就表示他在低头。

苏庭瞬间通体舒畅,昨天的愤怒彻底消失,态度变得更加的漫不经心:“我相信朱总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苏警官放心,我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的。”朱信诚继续暗中磨牙,脸上继续赔笑说:“关于郭顾问出身易学大家这件事纯粹是意外,英制片的表姐和表姐夫是我的朋友,她们本身就知道郭顾问会风水,所以再聊到风水的时候我不小心说到了这个。”

当然,他绝对不是不小心,而是很有心的拐到这个话题。这一点苏庭和他都是心知肚明。

“这个没什么,我本身就不会这个,所有人早晚都会知道的。”早晚两个字苏庭咬的格外重。

朱信诚一个哆嗦。

从市局的大厅走出来那一刻,阳光照耀在身上,朱信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深深的吸了口气,朱信诚大步离开,仿佛后面有厉鬼追赶一样。

苏*厉鬼*庭表示现在神清气爽。

郭柔凝完全不知道苏庭对朱信诚的威吓,好吧,就算知道了,她也会置之不理,朱信诚这个人,从来就没让她放在心上过。

她现在躺在床上脑子飞速的转动着,开始分析手里现在有的线索。

易酉是谁依旧没露面,芮枫同易酉应该是有关系的,起码也是认识,并且芮枫很可能会诡术,那么周澜呢,周澜充当什么样的角色呢?

还有易酉,他的目的是什么,为钱?不太对,从过往的风水局不难看出这个人还是有真本事的,一个有真本事的人不可能缺钱,或者就算他为钱,那么用风水做局即可,何必铤而走险继续干贩卖人口和贩毒的勾当呢?惹来警察追缴实在犯不上。

那么易酉的目的是什么?国外那个窝点之所以需要大量的钱财完全是因为进行恐/怖活动,可易酉现在已经脱离了那个组织,他不夹着尾巴做人继续这样蹦跶,目的何在?

猜不出来,郭柔凝重新拿了一张纸,开始反推,一个人需要大量的钱财,那么他是要做什么呢?或者说钱能干什么?

钱能做的事情很多,天下间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事情都能用钱解决这没错儿,可如果只是吃喝玩乐的享受,应该用不到易酉这样去赚钱,所以说易酉想干的东西肯定很费钱,需要大量的、大量的钱财。

来信息的声音猛然响起,把陷入沉思的郭柔凝吓一跳,回过神来郭柔凝拿起手机看信息,是林教授给她发的信息。

林教授:尸骨的骨龄出来了,二十岁左右,可以确定,墓中的皇帝就是唐殇帝。

猜测成真,郭柔凝回了个好,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起身从宿舍中离开,去了市局大楼直接奔到苏庭的办公室。

进门就看到苏庭这一身警服,郭柔凝再次被惊艳到,愣愣的看着苏庭一时间忘了自己要做的事儿。

原本就神清气爽的苏庭这会儿更是开心到爆表,整个人眉眼弯弯,眼睛越发的波光潋滟。

“有事吗?”苏庭微微仰头看向郭柔凝,脸上有点儿红。郭柔凝的眼神太露骨,看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啊?呃!”郭柔凝终于回神,然后醒悟过来自己竟然看苏庭看到傻愣,好丢脸,强压下心中的羞耻感,郭柔凝若无其事的坐到沙发上:“林教授来了消息,墓主人的身份确定了,是唐殇帝。”

“李重茂?”

“是啊,那个倒霉皇帝。”想起在这个沙发上发生过什么事儿,郭柔凝浑身不自在,自认为不动声色的站起身,然后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说:“如果是李重茂,那么他应该不喜欢女人,尤其是年长的女人,如果没有韦玄贞,安乐公主,甚至后来的太平公主,也许他就不会死。”

看到郭柔凝的动作,苏庭的思维也瞬间跑偏,热气上涌,他没点破郭柔凝的举动而是顺着话题说:“小女孩应该还是不讨厌的吧。”

“嗯。”郭柔凝坐在椅子上后,加速的心跳终于恢复正常,乱七八糟的想法远去,只留下叹气:“也是可怜,生在帝王家,生前也是荣华富贵,一朝被废,最后落得个被囚于困龙局的下场,偏偏困龙局的宝穴都没占到,被歹人占了墓穴,自己被压在陪葬室下上千年。”

李重茂这一生,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够让人唏嘘的。

苏庭也跟着叹息,纷乱的思绪收回来,专注到正事上面。

“也不知道当初造这个墓干嘛,劳民伤财,却是这样的结果。”苏庭还是那个苏庭,他首先想到的是劳民伤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