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苏庭收拾好自己之后立刻开车离开影视城所在的城市，括弧重点，他开的不是那辆引人注目的幻影，而是一辆此地市局给准备的警车，将警车开到某个无人地点之后，苏庭从这里下来，换了另外一辆车子——当初和郭柔凝一起开去市局的那辆车，不引人注意的那种。
苏庭原本的计划是今天约见郭柔凝，明天回市局处理工作，结果思来想去，他们两个人没有一个特别好的见面点，约在外面根本没必要，万一苏庭被拍，反而又出问题，最后苏庭无奈的发现，他还不如约人到市局——他的办公室。
郭柔凝在申城，苏庭还没到回市局，郭柔凝先到了，小白直接将人截留在大办公室，大家伙儿纷纷问进程。
“师父师父，现在进行到哪里了？有没有什么消息？”
“没有，我只负责投资。”郭柔凝摊手：“消息什么的我没有，也没有人会同我说这些，进程方便主要还是要问你们队长。”
“队长？”小万漫不经心的问：“队长现在是演员，主要任务还是要适应这个，努力拍戏吧。”
“这个倒是不用。”郭柔凝摆摆手：“他也没想红，我投资的电视剧电影什么的随便给他安排个角色就可以了，用不着太走心的。”
“啊。”小万脸上有一抹恍然：“对了，当初师父说是要包养队长的，现在队长拍戏确实不愁？”
“这样一来，队长就可以专心致志的查案了，是个好主意。”孙宏东给予肯定。
“是啊。”那琦有着不解：“不过娱乐圈这种包养到底怎么操作？给资源就行了？”
“你傻了吧？如果是那样外人肯定能看出猫腻，起码的伪装还是要的。”孙宏东义正言辞。
郭柔凝微微眯起眼睛，这个动作来自于苏庭，长期混在一起的两个人，有时候会下意识的学对方的小习惯，这大概就是最初版本的夫妻像来源，现在，郭柔凝就被苏庭影响了面部小表情。
“伪装？那伪装哪方面？怎么伪装？”小万满脸好奇。
小白凑过来开始叭叭：“还能伪装哪方面，包养么，虽然是这个名字，但是实际上看起来应该类似于谈恋爱，比如约会什么的……”
“不。”郭柔凝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慢悠悠的扫视四周。
小白眨巴着眼睛在卖萌，小万操纵着电脑看起来漫不经心，实际上全部精力都在自己这边，大森林，孙宏东，那琦，金玉良缘也都差不多的姿态，看起来在做着手底下的事儿，实际上根本就是在合力给自己挖坑。
郭柔凝笑眯眯的说：“包养很容易的，我只要买车买房给卡消费就可以了，别的不用管。”想套话，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所有人顿时满脸失望，约会同居什么的真的没有嘛？说好的瓜呢，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你们在说什么？”苏庭从外面进来。
“哇！队长，你回来啦？”小白夸张的大叫一声。
“队长，你好像变帅了哎。”金良嗖的一下凑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苏庭。
“好像是比以前更顺眼了，人也没变啊，怪了。”玉缘拄着下巴，一脸迷茫。
“刚刚再说队长你在娱乐圈适应的怎么样？要不要学习表演什么的？”郝俊生一脸的好奇宝宝样子。
“要啊，还要面对镜头，糟糕的体验。”苏庭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整个人都舒展开来，在外面他一直绷着，回到市局，他才能彻底放松。
“刚师父说她有投资，队长你随便挑角色就可以。”小万埋首电脑中，声音有点儿慢悠悠的，话说的相当不走心。
小白连连点头：“对啊对啊，有师父砸钱么，日子应该好过的吧。”
“想想那些演员，看起来真的光鲜亮丽，演员好像也不错。”
“不错的毛线，有多少是被包养的？他们那包养能跟队长和大师之间一样么？日子肯定不好过。”
“啊？队长，别人的包养都什么样儿的？”
“肯定要讨巧卖乖什么的吧”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
苏庭挑了挑眉毛，冷不丁的插言道：“包养么，伏小做低是必须，顺带谈个恋爱，约个会什么的。”
“对对对……”小白急不可耐的说：“那队长，你和师父有约……”小白颤巍巍的回头，正对上苏庭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嗷——”小白瞬间怂了，直接钻到桌子底下。
苏庭气乐了，扫了所有人一眼：“给我挖坑呢？”
所有人：乖巧.jpg
“行吧，去会议室开会。”苏庭懒得搭理他们，面对郭柔凝的时候，态度立刻好很多：“你也来吧。”
到了会议室，苏庭立刻开始诉说自己的发现：“我在剧组发现，洗/钱的状况很严重。”
大森林和小万立刻开始记录，其余人纷纷对视一眼，这哪里是开会，分明是队长给他们开小灶呢。
“根据上面给我的一些资料以及我最近剧组的观察，我发现最开始他们做这件事，多是以都市剧为底，都市剧里面可以有很多水份，尤其是着装方面，可以省下很多钱，投资五百万，服装都让演员穿自己的，包括一些配饰都是廉价的，这样一个二十集剧，二百万就能搞定，甚至更少。”
“这水头儿也不算太大。”郝俊生中肯的点评，因为一旦涉及洗/钱，那就绝对不是几百万的事儿。
“对，不过以前那会儿钱没那么多，这种方法还是能应付的，但是随着这几年国家的高速发展，资本累积越来越多，这种一次几百万的方法已经不能满足犯罪份子，他们换了一种方法。”
苏庭在屏幕写下一个字母A，然后说：“这个是犯罪份子，他们已经投资影视，但是已经不是都市剧，现在真正烧钱的是玄幻剧，并且在一部剧里面可以洗两次。”
“两次？”孙宏东等都非常惊讶。
“对，两次。”苏庭继续说：“首先，成立一个特效公司B，A投资玄幻剧肯定是需要特效的，这时候请B来做特效，花费巨资请来的那种，而B只要做五毛特效就可以了，用不了多少钱，可这个巨资就成了B公司的合法收入。”
“类似于皮包公司。”孙宏东点评。
“就是皮包公司。”苏庭摇摇头：“这是一种方式，然而还有第二种。”
“第二种？”第一种方式很好理解，第二种是什么？
“流量。”不接触这一行，苏庭也是懵逼的，但是现在他接触了一点儿之后凭借他聪明的头脑，很快推敲出了里面的问题。
“先说演员，演员注重的演戏，能力，整体来说是他的问题，也可以说是一个人的问题，明星，明星则不同，需要化妆师，造型师等等，这就是一个团队，不过这个团队的中心是明星自己。”苏庭张开手又握住：“流量，流量也是一个团队，然而这个团队与明星的不太一样，团队的规模更大了，除了化妆师，造型师传统的之外，还需要水军，粉头等等……”
“这里面的根本区别就是，流量团队的核心不是流量本身，核心是团队，炒作的团队。流量类似于批量生产的明星，他们中有很多是实力不够的人。”
“可这种要怎么洗/钱？”小万皱眉，这个操作好像挺难的。
“流量的身价，很多时候炒作出来的，身价根本不值一提，A投资剧，剧请人来拍，请谁呢？请A旗下或者说A包装出来的流量来演，这时候就可以把片酬往高了报。”
“左手倒右手。”第一次接触娱乐圈这种案子，郝俊生他们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这就是左手倒右手，但是这个钱却成了实打实的合法收入。”苏庭最后做总结：“这些手段□□是知道的，因此他们已经开始想办法调查，以及拿出了一些相应的处理方法，比如限制片酬，都是一些明面的手段。”
“队长你现在就是暗处的么？”孙宏东摇摇头，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社会在发展，时代在变迁，这犯罪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对，我现在主要查的就是投资人，投资人的钱是哪里来的，毕竟这里面真真假假，不好分辨。”苏庭说不好分辨，人却是轻松的。
“这么轻松？”郭柔凝略惊讶。
“嗯，我只要找出投资人的漏洞，或者说只要找出嫌疑人即可，不需要深入调查。”苏庭一笑：“这种只要在剧组多混一段儿时间，多观察一下总会有迹可循的，不难。”
郭柔凝沉默，她觉得苏庭的不难可能与别人的不难可能有着本质差别，不，不是可能，而是就是，看其余人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
“比如说我现在剧组的隔壁剧组，也是玄幻剧，号称投资两个亿，然而请演员花了一个亿，特效花了六千万，真正拍戏用的大概也就两千万，妥妥的，洗/钱没跑了。”
“队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说起这个，苏庭脸上露出一抹得意：“我们剧组的道具人员和我说的，有次我给大家加餐，听他说能在这个剧组真开心，然后我就顺着他的话说，他说隔壁剧组因为钱都给了演员和特效，所以没钱，餐饭很差。”
“这种也有可能是真的为了拍戏，别的地方省吃俭用呢？”金良不太明白。
“不会。”苏庭笃定的说：“我在的剧组导演是真的拍戏，要求非常严格，然而隔壁剧组的要求非常松散，主演经常迟到，配角也经常找理由不来，那氛围一看就知道是混日子的。”
“这个你怎么知道的？”郭柔凝很好奇，一般这种事谁也不会到处嚷嚷的。
“是一位清洁人员告诉我的，她说我们这边剧组纪律性好，做清洁工作只要定点做就好，很容易，她的朋友负责隔壁剧组就不是了，那些演员经常制造麻烦。”
……
哦！
成吧，郭柔凝闭嘴，她现在不想继续了解下去，虽然她十分好奇，短短一个月多点儿的时间苏庭是怎么同保洁阿姨都能混到聊八卦的程度？
还是那句话，没点本事真的玩不转申城的市局。
孙宏东他们都见怪不怪，苏庭就有这个本事，融入一个复杂的环境不需要多久，然后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很可靠，不会乱传话，然后同他下意识的聊八卦，然后就是各种情报到手！
“行了，我要说的就这些，小万和大森林，你们两个把资料整理一下，写个报告发给上面看，散会。”苏庭说完，直接站起身。
“好的，队长。”小万和大森林满口答应。
苏庭同郭柔凝一起奔着他的办公室走，等郭柔凝进了门，苏庭冷笑一声，郭柔凝就看苏庭猛然拉开她刚刚虚浮关上的门。
……
门外——小白和金玉良缘他们跌成一团，苏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
“嗷——”几个人摸爬滚打，撒腿就跑。
郭柔凝木着脸坐在那里开始反省，自己要不要换一座城市住，这就是市局的精英？呦呵，申城吃枣药丸。
将门关严，顺便锁死，苏庭一点儿缝隙也不给手下那群人留，这才转回身坐下，满脸严肃的说：“有件事我要同你说一下。”
“什么事？”看苏庭靠谱的样子后，郭柔凝将刚刚的药丸两个字甩出脑袋。
“昨晚是欢送会你知道的。”苏庭看郭柔凝点头后继续说：“明月在同我说话的时候，突然站立不稳，向我扑过来。”
郭柔凝挑眉，向苏庭扑过去？那个人不知道苏庭是谁的人？
“我转身扶住她的时候发现我胸前微微闪了一下。”
“闪？”郭柔凝一愣。
“嗯。”苏庭点点头，从脖颈中拉出一条细线，细线的最下面坠着一个小福袋，小福袋看起来相当的粗糙，一看就是廉价地摊货。
“这是……”郭柔凝觉得有些眼熟：“弟妹画的符？”
“嗯。”苏庭点点头：“是她送给我的护身符。”
“你的意思是你在扶到明月的时候，护身符亮了？对吧？”
“对。”苏庭点点头。
“如果是这样，那明月有可能中了诡术，所以才突然脚步不稳的。不过问题应该不大，诡术害人，限制非常多，一般都需要被害者配合才行。”郭柔凝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眼睛在苏庭身上扫射。
？？？苏庭一脸迷茫，你啥意思？
“你说明月向你扑过来，她能中诡术，显然，她心里就有这个想法，如果被害者不同意或者没有想法，诡术是不会成功的。”郭柔凝本想调侃苏庭一句桃花不错，结果这话怎么都说不出来，心里头好像还有点儿不舒服？难道自己得了心脏病？不能够吧！
这大概就是另类的心有灵犀吧。
苏庭微微张开嘴，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记忆中明月除了同他搭了两场戏之外，并没有说什么过多的话，这事儿绝对不能认下。
身体比脑子反应的更快，苏庭立刻说：“也许是凑巧，明月后来去医院检查，她低血糖。”然后苏庭立刻转移话题：“这是一件事，还有另外一件事，那个顶替翟星的芮枫，打算坑我。”
“坑你？”
“他和我有一场对手戏，椅子碎开的那种，应该是他买通了道具工作人员，原本只是碎成四瓣的椅子变成了四分五裂，正常情况下这种碎的太过的椅子免得误伤人是需要两个镜头拼在一起的。”
“所以对方是打算让你受伤？”
“嗯，估计只是想给我添点堵，给我个下马威。”即使被椅子碎片打在身上，正常也就是疼一下，受伤都不会。所以对方应该只是给下马威。
“可惜下马威没成，才有了晚上的事儿。”郭柔凝立刻推敲出事情的原委。
苏庭赶紧把话题带回来：“问题的关键是他为什么要针对我，论理，我们两个人之间是没有利益冲突的，他给我添堵没必要，多此一举。”
郭柔凝眯起眼睛，确实如此，单纯看苏庭不顺眼那不理会或者用言语刺两句也就算了，买通道具组下手这是剧组的大忌，没有仇怨不值得去做。
“周澜？”苏庭和郭柔凝几乎是异口同声。
苏庭的脸瞬间晴转多云，深呼吸，深呼吸，苏庭很快平复下心情，转动着手中的笔脑子转的飞快：“如果说芮枫跟着的人是周澜，那么他确实有可能针对我，可这里面还有个问题。”
“对，在明面上，你是我的人。”郭柔凝一顿，这话说的，有点儿心跳加速呢。
“没错儿。”苏庭立刻接口：“我是你的人，那么依旧同芮枫没有利益冲突，他这样做还是没有必要的，除非……”
“除非就是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但是周澜手段更高，全部都让他得逞，以至于芮枫认为你和我早晚会向周澜妥协，最终你会威胁到他，所以先给你来个下马威。”
苏庭点点头，认可郭柔凝的说辞：“雷耀说兰仪跟了周澜，但是翟星背后的人是谁很多人都不知道，现在看来，周澜明处暗处不少人。”
“嗯。”郭柔凝心中有一丝怒气：“看来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这边呢？有没有什么发现？”
“发现有，可是没用，从手法中我能看得出来易酉是一个很骄傲自负的人，这种人适合正面怼，但是现在连个人都没有，怎么怼？”郭柔凝对此一筹莫展。
苏庭沉默。
周澜，周澜，郭柔凝现在也没心思怼易酉，她现在想的都是周澜，这个周澜怎么他都是个眼中钉。她非得让对方好看不可。
“咦，不对。”郭柔凝眼睛一亮：“我这一次接触到人，易酉摆的风水局也用了鼎，一个风水师用何种吉祥物来化解风水问题，是有习惯的。”
苏庭的眼睛也是一亮：“翟星的卧室中有鼎，你的意思是给翟星那个水晶鼎的是易酉？”
“有可能，不过就算不是易酉本人，他们之间也许有某种联系，比如说同门师兄弟之类的。”郭柔凝进一步解释：“比如我和元德关系好，我们布置风水局的手段就相似，甚至于解卦的思路都是相似的。”
“如果是这样，那说明周澜同易酉说不定有某些联系。”
“有道理，他们也许是同伙儿，周澜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时候易酉用诡术帮忙料理。”郭柔凝觉得这个思路很对。
“如果是这样，那也就能理解芮枫了，有诡术的帮忙，芮枫才会认为你我最终必然妥协。”事情豁然开朗，苏庭顿时摩拳擦掌打算反击。
“周澜那边怎么进行下一步我们不知道。”郭柔凝笑得像个小恶魔：“但是我们可以从芮枫那里下手。”
“没错，”苏庭连连点头：“芮枫有周澜一定成功的认知，为什么？还有昨晚明月的不对劲儿，这说明周澜也会一点诡术，最少也是知情者，我们开始对付他，他若是急了，说不准就会去求易酉，我们就可以顺着这条线向下查。”
“对。”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本以为事情僵在那里，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去钓鱼，没想到鱼儿自己露头了，还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儿么？
“要怎么对付他呢，我现在已经脱离剧组了。”苏庭有些犯愁。
“这个容易。芮枫既然是个演员，那肯定是想红的，我们抢他的资源。”郭柔凝微微眯起眼睛：“抢资源无非就是看谁砸钱多，抢了芮枫的资源也是给周澜下马威，一举两得，多好。”
“嗯，就这么办。”苏庭顿时喜滋滋，至于刚进娱乐圈一定不能红的问题早已抛之脑后。
“芮枫下一部戏是什么，你知道吗？”
“具体的我不知道，不过有次他们聊天我听到一耳朵，应该也是廉导朋友的戏，制片人是肖红，导演是肖青。”
“哦。”郭柔凝迅速在脑子里划拉一下，结果——没印象，好吧，她对娱乐圈完全不熟悉。不过：“也是什么意思？”
“廉导给我介绍了一个试镜，就是肖家姐弟的戏，几天之后去试镜，芮枫也去试镜。”
“缺投资？”这是郭柔凝唯一想到的。
“大概吧。”苏庭有些迷茫，原本他没关心这个。想了想，苏庭拿出手机：“我问问雷哥，他的消息还算灵通。”
“嗯。”郭柔凝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