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我爱你 (五)

北京时间22点整, A市得月广场步行街, 灯光璀璨,音乐婉转, 一个高瘦的男生拎着一只漂亮的纸袋,穿越长长的步行街,径直朝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走去。

他微耷着头, 像一根被热水浸烫过的豆芽。

五月的天气已显闷燥,由于是周五,即使已经十点钟, 步行街依旧熙熙攘攘, 人满为患,不时有人擦着他身边走过去, 男生抹一把额角渗出的密汗, 心里碎碎念着吐槽。

也不知道他们家艺人被谁灌了**药,一个从不爱吃甜食的人竟然在收工后绕路半个小时来这里买一碗芒果炒酸奶,只是因为步行街尽头的那家炒酸奶正宗。

除去几百米远的路程,天知道他只是排队就排了近20分钟, 又急又热身边又吵,惹得他流了一身的汗,后背都湿了。得, 现在买回来了,还要再绕路给人送过去。

他一定要找机会看看这位凭空而出、一举拿下他们家清心寡欲的国民偶像的小妖精的庐山真面目。

当然, 前提是他家偶像不再藏着掖着不舍得给人看。

终于走到车前, 他开门, 哼哼着将自己一米九几的超长身体塞进副驾驶。

车门关上,他回头,扬起手中的纸袋冲身后人示意,“北哥,买到了。”

顾天北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微微坐正了些,“辛苦了,放空调口下吹着,化了就没法吃了。”

大超没吭声,默默地将冷气开大了些,把小碗对着冷气口放好,对着窗外微叹口气。

感觉吃了好大一碗狗粮。

……

大超在一路昏昏沉沉、漫无边际的猜想中听到后门打开的声音,这才发现已经到了那小妖精家路口,他连忙下车,绕过车尾把炒酸奶给顾天北送上。

“要不要我送你上去?”大超尽量压制住自己的一脸谄媚,表现地像一个专业的助理。

顾天北的眸光在他脸上掠过,移向他身后那已经关了一半灯的楼层,眼中笑意渐渐涌上来,“不用了。”

大超摸摸头,对着他已然走远的背影吼一嗓子,“那我在路边等你。”

没有回应,那抹清隽身影已经消失在小区水泥路转角。

大超讪讪地收回手,目光在周围梭巡一圈,叹气——事业正是上升期,女友粉绕起来能绕A市一圈,这要被拍到了可咋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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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忧愁,有人欢喜,此刻年画正敷着面膜悠闲地在沙发上翘着脚。

顾天北一出电梯,映入眼帘的就是为自己保留的灯光与开了一条缝的门,他抿唇,两片唇齐齐弯上去,推门进去。

“哎呦呦呦,终于来了。”

年画撕了面膜光着脚扑腾扑腾跑过去,径直扑向正弯腰换鞋的人……的手边,抢过那一个纸袋。

她迫不及待打开:“想了一晚上了。”

顾天北关门,抱臂靠在玄关边上,静静地垂眸看她。

多亏了车上的冷气,酸奶并没怎么化,他搓了搓冰凉的手臂,看她捏起一片酸奶扔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但又冰的整张脸都扭成一个苦瓜。

他伸手捏走她手里的酸奶盒子,不由分说往厨房走,身后还在与冰酸奶做抗争的小姑娘拔腿就追上去,挂在他身上前后左右地伏击。

“顾天北,你还给我!”

顾天北仗着身高优势将酸奶举到头顶,躲过她一蹦一跳的抢夺,又毫不犹豫把小碗地塞进冰箱冷冻层里,回头,年画已经气鼓鼓地在冰箱旁叉起了腰。

趁他不备,她又要去开冰箱。

顾天北一手按住冰箱门,失笑:“怎么从小到大还是那么爱吃冰的?”

以前就是,大冬天的还问他借钱买冰淇淋。

“我选择,我喜欢,管得着吗你?”

年画又变成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螃蟹。

“太晚了,吃这么冰明天会肚子痛。”

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年画无法反驳,只是愤怒地瞪他。

顾天北揉了揉她因挣扎抗争而乱成一团的头发,一缕一缕帮她顺好,低柔的语气在她耳边,轻轻的像是诱哄:“快杀青了,我这几天都要在剧组拍戏,没时间过来,到时候你痛经,可没有人帮你煮红糖水。”

“……”小螃蟹熟了。

熟了的小螃蟹无理不饶人,开始追究责任:“知道我会肚子痛为什么还要答应帮我带炒酸奶?”

买了又不让吃这不是恶性诱惑吗?良心真的不会痛?

顾天北伸出手臂把闹脾气的小姑娘揽进怀里,叹着气:“你想要的,我当然要给。不是给你吃过一口了吗,解解馋就算了。”

年画脑袋在他怀里磨蹭两下,用力吸着鼻端独属于他的清冽味道,不甘心地哼哼着。

“好了,乖,”顾天北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背,眼中像盛了一整个银河的星星,“等下还要去见程田导演讨论新电影的事,快让我好好抱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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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9日晚上十一点,顾天北在A市拍摄三个月的新戏杀青,当天晚上十一点半,程田导演发博确认,确定由顾天北出演他蛰伏两年的新作《迷醉之城》。

当晚,顾天北结束杀青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回到酒店洗漱完毕已经一点钟,他正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忽然微信一阵响动。

是年画发来的视频邀请。

顾天北看了看时间,无奈叹气,真是个夜猫子。

视频接通,小姑娘戴着白色的耳机靠在墙边看他,两只咕噜噜的大眼睛透着股怏怏的气息。

顾不上尚自滴水的头发,顾天北将毛巾随手搁在一旁,在沙发上坐下来。

“怎么不开心?”

小姑娘失望地瘪起嘴,冲他眨眨眼,“本来都定了明天要去参加我哥的520 Faing,程钰临时抛给我个活儿,自己跑去逍遥自在了。”

“那你接了?”

“不接能怎么办?好歹我也是个合伙人,工作室也有我一小部分。”她将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划着她那一丢丢的小部分。

顾天北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凝眸看了她半晌,正色道:“如果实在不想去就推掉,不要委屈自己。”

“怎么可能说推就推,我要为自己的工作负责任呐。”

屏幕上,顾天北漆黑的短发在灯光下闪着润泽的光,有水滴顺着发梢不断滴下,顺着他的脖子滚到喉结上,他置若罔闻,眼睛只专注地看着屏幕。

性/感地让人忍不住感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以前那个横行霸道、任性妄为、一不开心就想跷课,夏天傍晚躲在小巷子里抽烟的小女孩竟会也收起一身肆意,明白了即使不开心不情愿也要承担的责任。

而这个蜕变的过程,他生生错过了。

他低低开口,“你长大了。”

“那当然,”年画得意地对他一扬下巴,语气是一贯的娇纵,“我向来只在你面前任性。”

他神情一顿,面目变得愈发温柔,“为什么?”

年画望着天花板想啊想,又怎么能说的清楚,“谁知道,大概这就是缘分。”

这世界上每天有不计其数的人在出生,每天有不计其数的人在死亡,每天有不计其数的人在流浪,每天有不计其数的人在归家,而我遇到你,就是这不计其数中亿万分之一的缘分。

只是一霎那的心血来潮,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甚至偏离一秒钟的时刻,我们也许都不是这样的相遇。

可命运偏偏让我在那一秒钟遇到你,只一眼,至此你与旁人皆不同。

……

一滴水酝酿许久,在发梢晃来晃去,“澎”一下落到顾天北的鼻尖上,他手指顺着笔挺的鼻梁向上一抹,随意拨弄着额前短发,一双眼睛愈发明亮动人,“程钰扔给你个怎样的烫手山芋?”

“明晚的南风慈善盛典,帮徐欲晓拍照。”

顾天北拨头发的手指一顿,弯了弯唇角,“很晚了,快去睡觉小懒虫。”

年画被他那句低沉带着笑意的小懒虫撩拨地心头一麻,什么情绪都消失无踪了。

眼前只剩他帅气地让人想就地推倒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