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画出外采风一个月,拍了许多照片回来, 她闷在工作室三天, 将照片整理, 修图,选出几张给程钰,作为下期杂志的素材。
顾天北也几乎整天整天待在剧组拍戏, 两人同在A市, 却总碰不上面。
好在心里是满的。
这天晚上, 年画难得早睡了一次。刚洗完澡躺下, 顾天北的电话就进来了。
他还在候场等戏。
夜里的剧组依旧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一般。
他的声音混杂在一团喧闹之中,被杂音冲淡听不清楚, 年画将听筒声音调到最大, 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说话, 结果没聊几句,他又被喊去对台词。
年画听着耳边电话断掉的嘟嘟声, 有些悻悻然, 本来正在追的剧也索然无味了,索性关掉视频打开微博消磨时间。
自从粉丝暴涨之后,每日里的私信也多了起来, 她看不过来, 干脆直接放弃。
将最近堆积的评论草草翻阅一遍, 时间已经滑过半个小时。她打了个哈欠, 手指停顿间点住一条评论——
一只麋璐的包纸君:【门神大大, 你真沉得住气,竟然到现在还没关注顾天北,估计这是万千少女的美梦碰壁最惨的一次,好好奇大大长什么样子。】
顾天北的女人,自然不会差。
年画哼哼着退出评论,顺手找到顾天北的微博,点击关注。
操作完毕,顾天北的微信恰巧发来,“早点睡,晚安。”
年画给他回复一个狗头的晚安表情包,抬手关了台灯。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会,无奈地发现睡得太早,有些失眠,挠了挠头,将ipad捞过来,找电影看。
最后找了一部微有些灵异的悬疑电影,整场全是黑漆漆诡异的画风,她窝在床上,越看头皮越紧,本就清醒的脑袋更加清明起来。
电影结束,屏幕一团漆黑,她左顾右盼,疑神疑鬼得打开床头壁灯。
害怕。年画有些丢脸地承认。
她咬着下唇,踌躇了会,向顾天北发去视频邀请。
本以为他不是在拍戏就是已经睡了,肯定不会接,没想到没几秒那边就接通了。
周围光线昏昏暗暗,他已经回去的保姆车上。
“怎么还不睡?”
顾天北低声轻柔的问询惹得车上大超和方锐不约而同将视线投过来,探究的目光在道德的审视下略过他手机又不甘心再绕回去,正要偷偷瞄一眼屏幕的时候,顾天北微侧了侧身,将屏幕完完全全挡住。
无奈他又戴着耳机,完全听不到对面的声音,两个人谁也没探到丝毫底细,互相使了个眼色,失望得很。
这边还一无所知的年画瞪大了眼镜去看他侧脸,“你身后那是什么?座椅吗,你在车上?”
“恩,”他点头,“在回去的路上。你怎么还不睡?”
前一秒还生龙活虎的小姑娘立即鼓着脸颊,可怜巴巴地将被子向胸前悟了捂,说:“我怕。”
委委屈屈的声音,撒娇似的。
手机画面晃了晃,顾天北似乎又调整了下坐姿,他的轮廓消失在屏幕中,很快,又出现,眼睛专注得盯着镜头,更显明亮,声音也更轻了一分,有刻意压低,“要不要,”他清了清嗓子,“……我去陪你?
“……”
年画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就点了头,等视频断开,理智回弦,才猛然掀开被子跳下床去。
看看手机屏幕,已经显示快凌晨一点了,怎么办,难道今晚要让他住在这里?
另一边,顾天北收起手机,对司机说报了一个陌生的地址。
从他接通视频起就竖起耳朵密切关注的方锐和大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轻声咳了咳,顾天北闲适地靠上椅背,头向窗边靠了靠,闭目养神呢。
俨然没有丝毫想要解释的意思。
方锐张了张嘴,看着那快速晃过的路灯在他稍显疲态的眉眼间扫过,打下一个又一个迅速破灭的光圈,深吸口气,忍了!
二十分钟后,司机在他指定的地点停了车。顾天北欠身,拉开车门准备下去,方锐在背后出声了。
刻意营造出一派和谐亲切甚至稍显油腻的语调:“谈恋爱了要向公司报备哦宝贝儿。”
顾天北回眸冲他挑了挑唇,没否认,只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直到车子重新启动,方锐也没能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将微张的嘴巴闭起。
一向清心寡欲的高岭之花,什么时候也会突然转性,谈起了恋爱?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稍微否认一下这些年来层出不穷的同性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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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天北在电梯里给年画去了电话,等电梯到达,她那刻意开着的窄窄的门缝里已经透露出柔柔的灯光。
走近几步,隐约能听见里面嗒嗒拖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一房,一人,一灯,晚上回家有人在等。这样稀松平常的温馨是他这些年来从没有感受过的。
顾天北喉头微微一紧,心里就柔软地几乎要化开。
他推开门,背对着门踱来踱去的小姑娘闯入眼帘,她穿一件暖黄色卡通睡衣,上面印满了白黄相间的嫩嫩的荷包蛋,细长的腿在睡裤的包裹下笔直好看,只露出白白一截脚踝。
听到开门声,年画小跑着过来。
“你来啦!”
小姑娘在他面前站定,仰头笑眯眯看他。
说完,就撸撸袖子,整整衣摆,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顾天北垂眸看她,手指顺着她微微淡粉的耳垂移过来,摸摸她的卷发。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害怕?”
年画自尊心作祟,不甘心承认自己看了悬疑电影胆小,咬了咬唇耍小心思,“想你了,想骗你过来。”
下一秒,就被清冽温热的男性气息抱了个满怀
年画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那胸腔中此刻为她而沉稳跳动的心跳声,什么害怕恐惧都抛之脑后了,手臂下意识收紧他腰身。
手下腰肢细而精瘦,她不自觉用手指上下抚摸几下。被轻薄的某人将嘴唇凑到她耳边,低声问,“困不困?”
年画刚想摇头,就被他拦腰抱起,“抱你去睡觉。”
年画的双腿在半空中荡着,腿弯下是他的手臂,随着他走动的动作,他的手微微调整着位置。隔着睡裤,触得她有些痒。
太过轻柔,太过宠溺的动作。
“不行不行。”
年画挣扎着几乎要跳下来,“我已经习惯了追着你跑了,你突然间这么温柔,我还是真的不太适应。”
她那纠结的神色似乎真的很难以接受这现状,揪着他的衣角小蚯蚓般在他怀里扭来扭去,顾天北忍着笑意,在她臀侧轻轻一拍。
伴随着她臀侧“啪”一声轻响,他的声音透着点无奈:“乖乖别动,我很困了。”
世界安静了,年画真的摒着呼吸任由他将自己放到床上,一动都不敢动,一张脸,羞得潮红。
什么时候她还有这样乖乖巧巧听话的时候?
年画被顾天北轻轻放在床上,她刚撑着胳膊要起,被他随即倾下的上身压住,也被他低声轻柔的询问唬住。
他眼睛一瞬不瞬地攫着她,那眼神充满男性绝对的荷尔蒙与压迫性,里面有隐隐被按住的情绪。
他在她耳边轻轻吐气,“现在可以给我了吗?”
……
年画头皮一阵发麻,眼神飘忽地四处躲避很久,才咬咬牙,轻抬了抬眼皮与他对视,一秒后,视线飞快移开。
她暗自握紧了手指,鼓起很大的勇气,点头。
看他定定地望着自己,并不做声。她颤巍巍撂下一句狠话,“只要你可以,我随时奉陪。”
表示自己没在怕的。
……
许久的静默之后。她有些撑不住,在那双无限制打量自己似乎要到天荒地老的目光的注视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来。
顾天北在她微微抖动的睫毛上方轻抿着唇,突然,低声笑了出来:“给我啊。”
这要怎么给……难道还要她自己……
年画一瞬间几乎要翻脸,刚咯咯地咬住牙齿,就听到他补充道:“小螃蟹,给我你家钥匙,我以后大概会经常过来。”
重拳压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从高空跌下的失落感,南辕北辙的尴尬感完完全全击中年画,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脸皮咔咔咔垮掉,脱落的声音
而后光脚在地板上踩出啪唧啪唧的声音,微有些气急败坏地将备用钥匙扔到他怀里。
又不能将愤怒表现地太明显,否则倒显得她很迫不及待。
她深吸口气,裹上被子翻身滚向床里侧,声音瓮瓮的:“我睡了。”
耳边传来关灯声,照在眼皮上的光线瞬间消散,整个世界沉得安静漆黑。
她心里空了一下,想问他是不是要走了,刚动了动嘴唇,指尖一麻。
顾天北就那样隔着她裹紧的小被子,微蜷着身子,从背后暖暖地拥上来,将她完整拥入怀里。
耳边是他清浅的呼吸声,他的右手从她胸前绕过,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手,包裹在手心中。
年画心中软的几乎要化开。仿佛一生仅有的温柔都用在了接下来的这句话上。
“要不要进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