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宋体收拾好下楼来到餐厅,面瘫兄弟已经坐在餐桌前了,她走近,桌子上的白粥白的几乎要和大理石餐桌融为一体。
嗯,很没有食欲。
“书铭,你是要出家吗?”站在桌子前,宋体连坐下的欲望都没有。
“早上你还想吃什么?”他不觉得早上喝粥有什么不对。
“我想吃肉,我是吃肉的!”宋体宣泄着自己对肉的渴望。
“早餐要清淡。”书铭语调平静。
而这寡言少语的模样落在宋体眼中,她真想把他撕碎了!
来到书铭身前,宋体抓起他的手臂拽到楼梯下放着电子秤的角落,走路带起一阵风。
“不准欺负哥哥!”书维连忙跳下椅子,跟在两人身后。
宋体没理他,自顾自的拉着书铭。
“小茜阿姨走的时候我还一百斤,你看看,现在都已经掉到95了!我是165厘米不是155厘米,你知道我们瘦子增肥多难吗?”
耳边是她聒噪的声音,然而书铭却觉得那声音有些飘远,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手臂上那抹稍纵即逝的触感,不想回神。
“看到没有?”不满他的沉默,宋体声音扬了一度。
电子秤上的数字一直亮着,47.5kg,对于她的身高确实是极瘦了,书铭的目光落在她的腿上,很细,手臂也是一样的骨感。
“嗯,晚上出去吃。”书铭知道自己做菜能力有限,这几天两个人应该是馋坏了。
“我也要去!”有了前车之鉴,书维生怕他们把自己丢在家里。
“好,所以现在都去把粥喝了。”书铭说。
吃过早餐,宋体回房间收拾了一点东西,和季然约好时间地点,背着书包准备去搭地铁,然而在她路过客厅的时候,却被小面瘫叫住了。
“这个帮我给季然哥哥。”书维将一支白色的马蹄莲伸到宋体面前。
宋体望着眼前的白色花瓣,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上周和季然出去玩晚上回家的时候,书维买的一束。
当时他说他喜欢花,要养在房间。
心中有些微微的触动,宋体微笑着摸了摸书维的头:“乖,今天记得跟季然哥哥打个电话。”
书维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这么温柔的笨蛋他有些不习惯。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楼梯转角处书铭的眼中,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才缓缓下楼,坐在沙发上书维旁边。
“他们要去哪?”书铭视线落在茶几上,问得好似漫不经心。
书维声音很轻:“今天是季然哥哥爸妈的忌日。”
书铭眼眸微震,转头望着书维:“忌日?”
“嗯,”书维轻轻点了点头,脑袋低垂着,“季然哥哥的爸妈去年出车祸,都去世了,他现在一个人住。”
上次他们两个人的话,书维全听清了,只是悄悄藏在了心里。
望向窗外的眼眸黑亮,仿佛深潭古井,书铭沉默着,久久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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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公墓的方向恰好路过季然的家,宋体在那里等到季然,两个人一起往公墓走。
“书维让我带给你的。”宋体将花递给季然。
季然笑了:“谢谢。”
不同往日的浅色衣服,季然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没有丝毫繁琐的点缀,同样的黑色裤子,为往日的清隽添了几分冷硬。
两人进入公墓后又走了几分钟,最后停在一块石碑前,碑上的男女幸福的依偎着,永远定格在了天地间。
季然的父母是合葬。
将花放在碑前,宋体把书包里准备好的香烛和素酒拿出来摆好,相比较她和书维,季然倒更像是来和爸妈简单聊天的,除了他自己,什么也没带。
宋体将香烛点燃:“点燃之后,叔叔阿姨就能听到你说话了。”
“是吗?”季然面上依旧是浅淡的笑容。
“嗯,我爸说的。”
话音刚落,宋体的眼睫低垂,眸光黯淡了几分。
这是宋秩告诉她的,然而,没有人能告诉季然。
“爸妈,这是我的朋友,宋体。”两个人席地而坐,季然微笑的向爸妈介绍着宋体。
“叔叔阿姨好。”宋体坐在季然旁边。
沉默了片刻,季然好听的声音缓缓流淌在空气中。
“我现在挺好的,可以照顾好自己,学校里有很好的朋友,成绩也很稳定……”
他的声音仿佛从山涧留下的泉水,清凉舒缓,很舒服,宋体面庞始终带着一抹淡笑,只是渐渐的,他声音中夹杂的不易察觉的哽咽和颤抖,让她忍不住指甲深陷在肉里。
“我现在住在你们的卧室,王叔人很好,家里也不用请阿姨,我学会了自己做饭,很好吃的,老师都…很照顾我,高考的时候,准备听妈妈的,报考……”
声音中隐藏的痛楚让宋体揪心,她将手臂搭在季然肩膀上,侧身猛的将他拉近怀里:“别说了。”
宋体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仿佛是游走在漫长黑暗冰冷中的第一丝温暖,季然终于抑制不住,闷在心脏的酸涩全部融化在了这个怀抱里,他额头轻轻放在她的肩膀,紧紧抱住她,声音发颤:“我想他们,很想。”
一切语言都是无力的,宋体紧紧的抱着他,无声的想给他些什么。
没关系,我还在。
没有电影中的阴云沉沉大雨滂沱,夏日的天空永远都很晴朗,将少年的悲痛映衬的那么澄澈,难以愈合。
时间静静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季然平静下来,宋体问:“家里的亲戚都没有来往吗?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季然说:“我爸妈都不是本地的,老家离得远,家里老人也都不在了,亲戚之间来往的比较少。”
“不来往也好,省的跟你争财产。”宋体安慰人的水平实在有限,“你爸爸生意上的朋友呢?”
“我爸以前的秘书王叔,逢年过节总让我去他家,但我很少去,王叔人很好,有空经常来看我爸妈,”季然面色平缓,“其他人,渐渐地也都不联系了。”
宋体点了点头,生意上本来就是利益为重,酒肉朋友也就这样了。
两个人一直从上午坐到下午四点多,或安静的坐着,或随意的聊天,终于在两人饿的胃有些难受的时候,准备离开。
“叔叔阿姨,我虽然成绩不好,但人还是不错的,季然是我朋友,以后我会替你们照顾他,你们在天上也要过的幸福,今天就这样,等有空再来看你们。”
临走,宋体和他们道了个别。
而这些话落在季然耳边,仿佛暖流包裹了整颗心脏,他忍住上前抱住她的冲动,声音真诚:“宋体,谢谢。”
“客气什么,随叫随到。”宋体将拳头轻轻碰了碰他的心口。
而这轻轻的一下,季然觉得好像砸在了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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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我做饭给你吃。”地铁上,季然将宋体的包放到自己腿上。
“你还会做饭?”宋体望着这张俊俏的脸蛋,不太像。
“一年时间,学会不少东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季然没有太多的悲伤,仿佛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好,跟你讲我现在是极度饥饿,做的不好吃我会打人的。”宋体的声音有气无力,她相信现在站到秤上可能会90斤。
“下手轻点。”季然笑了笑。
季然家在16楼,算是市中心了,虽然比不得书铭家的大别野,但这地段相当值钱。
进门换上拖鞋,房子里十分干净整齐,鞋柜里叔叔阿姨的鞋都还在,茶几上一家三口的茶杯也在,包括沙发后墙壁上的照片,仿佛一家人从来没有离开。
但过几分钟,这温馨的假象就像墙皮一样扑扑簌簌的剥落,透露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清冷寂寥。
“啧啧啧,真富有。”宋体将那种情绪压下去。
拿出几块巧克力和面包放在茶几上,季然说:“你先吃点,我去做饭。”
从公墓出来搭地铁又去超市买菜,现在已经快六点了,宋体吃了点东西,有丝困意,渐渐的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天色已经变暗,客厅开着暖黄色的灯光,季然从厨房出来就看到这幅画面,安静的温暖。
心脏某处好像被填满。
凝视着她安静的睡颜,季然将毯子轻轻搭在她身上,但宋体睡眠很浅,还是睁开了惺忪的双眼。
“你再睡会儿。”季然说。
“饭好了么?”
“嗯,好了。”
“吃饭吧。”宋体确实饿了。
咖喱鸡块,日本豆腐,紫菜蛋花汤,宋体挨个尝了尝,忍不住赞叹:“好吃!比书铭做的好吃一百倍。”
季然轻笑,而仿佛受到感应似的,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联系人,书维。
“喂,季然哥哥。”
“嗯我在,谢谢你今天的花。”季然说。
“不客气,你吃饭了吗?”书维问。
“正在吃,怎么了?”季然问。
“没事,笨蛋跟你在一起吗?”书维问。
“谁?”季然显然是对这个称呼不敏感。
“笨……宋体姐姐跟你在一起吗?”书维迅速改口。
“我们在吃饭,要让她接电话吗?”季然问。
我们在吃饭,五个字清晰的通过开着免提的手机,传入饥肠辘辘在沙发上等着某人回来一起出去吃晚餐的面瘫兄弟耳中。
“不用了,你好好吃饭,我过几天去找你玩。”
电话挂断,书铭阴沉的脸色感染的声音也非常低:“走,我们出去吃。”
“好哒!”不用和笨蛋一起,书维高兴的能蹦起来。
书铭带着书维去吃了烤肉,书维烤肉,他烤青菜吃水果,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
然而两个小时后回到家,她竟然还没有回来。
已经九点多了!
没有犹豫的拿出手机,书铭翻开联系人……才发现,他们两个现在都没有联系方式,电话号码也好,聊天工具也好,都没有。
而就在此时,书维的手机响了。
联系人,笨蛋。
“干嘛!”书维很不客气。
能让书维这种语气的,只能是她了,书铭将手机拿过来。
“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宋体说。
书铭深吸一口气,如果没记错的话,书维说季然是一个人住,他声音微冷:“不行。”
宋体眉毛微挑,对这熟悉的声音有些意外,但还是坚持:“今天,我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
这个理由,书铭无法拒绝。
声音放软了一些,他说:“地址发过来。”
“季然人很好,又不是人贩子,不用担心。”宋体以为他担心她的安全,心里蔓延出一股别样的滋味。
“发过来。”
宋体无奈,将地址告诉了他,然后说:“我明天上午就回去,早点睡吧,挂了。”
电话挂断,书铭心中默念了一遍刚刚的地址,将手机还给书维,嘴角上挑:“现在想不想去找季然哥哥?”
“想!”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