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从走廊照射进来的明亮光线望去,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安若立马又低下头。
怎么是他?!真见鬼!
那天从乐器行落荒而逃后,安若一直过得提心吊胆,但琴行经理一直没再联系过她,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本以为风头已经过去,未曾想会在这里遇见当事人。安若不着痕迹地退到灯光暗淡的角落,随时准备撤退。
言锡长腿一跨走到房间中央,扫视一圈后并没发现好友的身影,脸色渐沉,冷声问道:
“叶骁人呢?”
“锡哥你来啦!我哥他醉得厉害,就先让人送他回去了。”叶巧曼见久等的主角终于登场,立即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
看到房间里一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言锡已经感到不对劲,瞥到沙发上叶骁的手机后,他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中计了。
收到叶骁发来的求救信息时他就起了疑心,叶骁饮酒一向克制,怎么会喝到烂醉还叫自己来接。
但之后一直联系不上他,言锡即便有所怀疑还是放心不下,这才驱车来找人。
“既然他已经回去了,那我先走了。”明知叶巧曼在撒谎,言锡并没有选择当场拆穿她。
见言锡转身就要走,叶巧曼飞扑上去,双手紧紧环抱住他,挡住了去路。
“哎,锡哥哥,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一次,而且今天是我生日,你不陪我喝一杯吗?”
闻言言锡迟疑了一下,印象中叶巧曼的生日似乎确实是在十月,但感受到她用力将胸脯紧贴住自己后,他有些不耐地皱起眉心,只想尽快从这里脱身。
“生日快乐,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下次我让叶骁带给你。”
“你竟然连人家的生日都忘记了,我真得好伤心喔,我想要的生日礼物就是你陪我喝杯酒,好不好嘛?锡哥哥!”
“我开了车,不能喝酒。”
“我们也开车来的呀,一会一起叫代驾不就好了嘛!”
拉住言锡已经挣脱开的双手,叶巧曼暗暗朝卷发女子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会意,领着其余姐妹一拥而上将他围住,也顺势堵住了大门。
本想趁言锡没注意到自己时离开的安若,被一群人挤退到沙发一角。
“抱歉,可以先让我出……”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卷发女子狠狠瞪了一眼。
见安若乖乖闭嘴,卷发女回过头加入到众姐妹对言锡的施压大战中。
“锡哥,你和巧曼从小一起长大,怎么说也是青梅竹马却连她的生日都不记得,有点过分了吧!”
“可不是嘛,巧曼只是想和你喝杯酒你都不愿意,也太不给我们寿星面子了吧?”
“这位帅哥既然来了都不愿意坐下喝一杯,是看不起巧曼还是看不起我们呀?”
一群女人七嘴八舌地帮着叶巧曼说话,就是不让言锡离开。
被她们的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头疼,言锡知道自己今天大抵是「在劫难逃」,若是再拒绝就是真不给叶巧曼面子了。
扒拉掉缠绕在自己身上如同八爪鱼似的手臂,言锡长腿一跨,坐到了沙发的正中央。
“喝一杯我就走。”抬手松了松衬衣领口,他对身前的叶巧曼说道。
见言锡终于妥协,众人也不再围堵在门口,纷纷坐回沙发上。叶巧曼内心狂喜正想按铃叫人来点酒,就看到刚走到门边的安若,出声叫住了她。
“嘿,服务员,点单。”
打算溜之大吉的安若只能无奈转身走回桌旁,这一次她无处可躲,整个人被头顶吊灯投射出的浅黄色光晕所笼罩,房间里所有人都能将她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几位想点什么酒。”
安若只觉得等待的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是煎熬。
“锡哥哥喝什么?”叶巧曼拿过酒单递给言锡,趁机坐到他旁边。
“一杯SG威士忌加冰,谢谢。有存酒。”言锡并没有看酒单,而是掏出一张会员黑卡递给安若。
“好的。”安若强装镇定地接过卡片,手指却在微微发颤。
“锡哥哥,我也想要一杯你的酒,我还从来没喝过威士忌。”
“这酒对你来说太烈了。”
“我就想尝尝是什么味道嘛,你不给我点我一会就喝你的。”叶巧曼知道言锡有洁癖,绝不会让别人和他共用一个杯子。
果然言锡不再劝阻,让安若又加了一杯酒。
见他并无异常地看了自己一眼,便低头继续同叶巧曼说话,安若悬吊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威士忌太烈,你只能喝一杯。”
“知道啦,我最听锡哥哥的话了。”
走出包厢,将屋内的说话声关在门后。安若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回到吧台取出言锡的存酒,倒好两杯正准备端走,转身却看到叶巧曼朝自己走来。
“我来就好,不用麻烦你了。”叶巧曼不由分说地上前从她手里抢过酒杯便走。
从没遇到过主动来取酒的客人,安若一时有些好奇,视线追随着叶巧曼离去的背影,只见她在楼梯口停了下来,左右张望一番后,将一粒白色药丸放进了其中一杯酒里。
“Ann,9号桌的龙舌兰日出调好了。”
“好的。”
调酒师的声音拉回了安若的注意力。等她再回过头时,叶巧曼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上方。
安若犹豫着要不要去给那个倒霉的男人提个醒,但转念一想万一别人其实是两情相悦,那自己岂不是多管闲事,于是作罢。
时间一晃而过,在安若的忙碌中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
她换好衣服去洗手间卸完妆出来,就与一个高壮的人影撞了个满怀,还没抬头看清是谁,先闻到一阵沁鼻的木质香味。
抬头一看竟然是倒霉男主角,而他看向自己的眼神略有些迷离,安若本能地向后退去,言锡却反将身体靠向她,把她压在了墙边。
那人微微低头,有些炽热的呼吸喷在她耳边,烫人的体温一看就不正常,安若想起叶巧曼之前放入酒中的白色药丸。
(这家伙不会被下了迷药吧?)
“帮我个忙,之前摔坏我琴的事就一笔勾销。”
该死,果然还是被他认出来了,安若在心里懊恼不已。
“什么忙?”
“带我从员工通道离开。”
言锡身体大半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安若只好将他的一只手搭在肩上,吃力地搀扶着他往后门走去,不过幸运的是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任何人。
推开后门,安若好不容易将人带了出来。
时间已过午夜,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细雨,气温下降得厉害,让安若不禁打了个冷颤。
“已经出来了,要不要帮你打个车。”安若打算好人做到底。
“不用,你带我去街对面的M酒店。”
“你想带我去开房?你把我当什么了?”听到言锡的回答安若连忙用力推开他,后悔自己的好心。
言锡失去重心没站稳,歪倒在一旁的台阶上。
“那是我家的酒店,你只需要送我过去,我朋友会来接我。”他慢慢撑起发软的身体,有气无力地对安若解释道。
“咳,你说清楚嘛。”
知道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安若有些不好意思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见言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赶紧过去扶住他。
不过,他竟然说对面那家五星级酒店是他家开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安若半信半疑地瞄了言锡一眼,往马路边走去。
五分钟后,M酒店前台。
“晚上好,两位,有什么能帮您的?”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年轻的金发男子。
“开一间客房,麻烦快点。”
将言锡给她的金卡递给金发男子,安若催促道。
叶巧曼下的药剂量不轻,药效已经完全发作,言锡此刻已是强撑,半个身体都靠在了安若身上。
“原来是言先生,这就给您准备私人套房,请稍等。”金发服务生看到金卡愣了一瞬,立刻殷勤地说道。
在等待前台服务生开房的过程中,安若只觉得自己再一次经历着一段备受煎熬的时间,她现在只想赶快把言锡送到房间然后走人。
前台服务生一边操作流程,一边不时抬眼打量着两人,见言锡姿势暧昧地倚在安若肩上,一副酒醉的模样,自然而然误会了两人的关系,看向安若的眼神一副了然状。
安若很想对他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但又觉得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最后憋红了脸也没说出一个字。
经过一个世纪般漫长的等待,金发男子递给安若一张房卡。
“私人套房在18层,右侧的直属电梯能直达。祝两位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安若没有理会前台经理满是暗示性的眼神,快速接过房卡,带着言锡往电梯处走去。
很快,电梯停在十八层,这一层很特别,只有三间套房,安若无需耗时辨认便看到了与房卡对应的房门。
(难道这真是他家酒店?)
站在私人套房门口,她暗自腹诽,犹豫着要不要将人送进去,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一路上身旁的男人没再说过话,安若侧过头看向他,见男人眉心微蹙半闭着双眼,脸颊浮起红晕,看起来十分难受。
大概是站得有些久了,言锡瘦削的身子又往下滑了几寸,若不是自己支撑着,这人会立刻躺倒在地上吧。这么看来他应该没有余力对自己做什么了,思量再三,最终安若咬了咬下唇,打开房门将言锡扶了进去。
房间内只有门廊的灯自动亮了,墙壁上也没看到其他灯的开关,安若只能借着略显昏暗的光线朝卧房方向走去,好不容易快到床边了,她突然被脚下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两人重重地摔到床上。
倒下时二人的额头磕到一起,撞得她眼冒金星,而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却毫无反应,安若伸手想推开他,却发现这人死沉死沉的一点都推不动。
“喂!你快起来!”见他依旧一动不动,安若一边拍打言锡的肩膀一边用力挣扎,试图从他身下钻出来。
忽然男人发出一声闷哼,喘气声越发粗重。
“别动……”言锡嗓音喑哑,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为什……”安若话问到一半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停止了挣扎。
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安若感受到某一处正发生着明显的变化后,便如石化了般不敢再动。
“你……”安若开始害怕起来,声音隐隐发颤。
“别动,让我这样呆五分钟就好……”说完言锡将头埋在安若颈边不再出声。
安若死死咬住嘴唇,忍住想哭的冲动,告诉自己如果他五分钟后没有起来就算拼命也要逃出去。
好在言锡果真没再有其他动作,趴在她身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安若觉得这是今晚她第三次度过的煎熬时刻。
忽然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僵局,她像受惊的兔子,立刻睁开紧闭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