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家说的这么多话,只这一句说到了陈教授心坎上。
言秉初抬头,只见对面陈教授不说话,和蔼的看着自己,略有深意。
“大家太客气了。”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秉初你也是太谦虚了,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教授,我们这些老东西可都羡慕着呢!”
“听秉初这话,是不是心有所属了?”还是女老师心细,从一句话一个表情都能找到蛛丝马迹,不知道该说细心还是八卦。
言秉初只笑笑不作答。
“原来是这样啊!秉初你做什么事都这么不声不响的,哪天结婚了我们都不知道!”众人只当言秉初是默认了,随即都一人一句的说着。
“结婚了一定请大家喝酒。”
言秉初顺着话就接了下来,能避免麻烦的误会他是不想解释的,可能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不会再关心他的终身大事了。
很好。
注意到陈教授微微露出些遗憾,大家也都出声劝慰着。
虽然今天这些同事漂亮话讲的有些多,不过是因为陈教授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不可避免。平日里大家都很好相处。
一顿饭就在其乐融融中结束了。
言秉初开车穿梭在城市的车水马龙中,自己也浓缩成繁华夜景中的一道光影。
看着电梯一层一层的跳到17,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不管她是什么身份,自己回家之后至少不是一个人。
当然,他不是害怕寂寞冷清,只是两个人的温暖谁又能拒绝。
言秉初回到家,却是一片黑暗。
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是电视却开着,演绎着没有观众的舞台剧,显得单薄的空气更加寂静。
他觉得有些不对,打开客厅的灯把电视关了,然后走向自己的房间,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打开灯却发现偌大的床上只有一床被子,这更印证了他心里的那点不安。
因为这几天她从来都是在他的房间睡觉。
随即,言秉初走向隔壁,灯被打开的瞬间,目光掠过床,只见她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躺的笔直,被子盖的也很整齐。
整齐的有些太过。
他走过去俯身轻轻地晃晃她,没有醒。
言秉初眉头紧皱,余光却在无意间掠过床头的柜子时,发现上面安静的放着一个小药瓶,他的心瞬间被提起来。
停下来正在晃着她的动作,言秉初拿起桌子上的药瓶,等看清楚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之后,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
打开,发现里面只剩下寥寥几粒。
一瓶的安眠药,只剩下几粒。
他看向安静躺在床上的她,看了许久,只是眼眸所散发出来的目光,从不安变得愈发的平静。
言秉初站在床前,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儿,过了片刻,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或勇气,他把手指慢慢的伸向她的鼻间。
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好像演成了一部漫长的电影。
手指缓缓靠近,只是床上的人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回来了。”
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音量,让他的手指顿住。
她的模样映在言秉初的眼睛里,面色苍白如纸,眼睛充斥着红色的血丝,看着自己的眼神有气无力,如果眼神是有形的,那此刻她的目光一定是断断续续,连不成一条直线。
短暂的停滞后,言秉初并没有停下动作,只是改变了轨迹,他的手覆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想死?”
李尔落这才稍微清醒,发觉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一汪水,平静、淡薄。
仿佛自己只要说出“是”,他就会收紧手指,把她溺死在这潭静水。
“不想。”
李尔落是真的不想死,她只是想睡觉。但是这两个字显然并没有让这个男人信服,古井无波的眼眸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我只是想睡觉,睡不着。”
不是女生撒娇的语气,只是淡淡的陈述着,但言秉初却从中听到了极大的委屈。
李尔落伸出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拨开言秉初覆在她颈间的手,没有放开,只是拽着他顺势把他整个人拉在了床上。
“抱抱我。”
言秉初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有些发烫。
轻轻的抱着她,尽管他的怀抱还带着冬夜的寒气,却仍然把她整个脑袋放在自己胸口,凭借感受她孱弱的呼吸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和在纽约的那次不一样,那次他是一个好人,而她只是个路人,但是现在,两个人相处了这么多天,言秉初刚刚真的觉得自己要失去什么。
那种愤怒到苍白无力的失去。
“我睡了。”李尔落此刻觉得很安心,低声呢喃着。
只要别让她独自一人,她就不会失控。
“不能睡。”言秉初从自己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下床把她抱起,动作迅速不失温柔。
“去哪?”
“医院。”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李尔落说的很是肯定,但是言秉初却丝毫不理会,给她裹好羽绒服,抱起她就准备出门。
“我真的没事。”李尔落挣扎了一下,大晚上她不想折腾他,而且她自己知道,是真的没事。
但是言秉初却被她的反抗激怒了,一拳砸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将单薄的她逼在他的身体与墙之间。
李尔落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了,却没有害怕。
只是一瞬间,她低下头,把眼中即将外露的情绪藏起来。
她那么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担心,对她这么一个陌生人。上一次,这一次,还有住在他家里,她无时不刻都在麻烦他。
他真的不欠她什么。
不欠她。
跟他回家,只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就算不是眼前的男人,也会是其他人,所以她不想介入他的生活,不想了解他的工作他的生活他的一切信息。
甚至,她现在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但是此时此刻,她想谢谢他,真心的。
李尔落抬起头,轻轻踮起脚尖,纤细的手臂抓住他的肩膀,一个轻轻的吻落在言秉初的嘴角。
不是嘴唇。
无关性,无关爱。
“我们去医院。”如果能让他放心,李尔落愿意去。
只是言秉初却被她抬头那刻呈现在自己面前红红的眼眶拉回了思绪,觉得有些懊悔,一定是自己吓到了她。
“对不起。”他温热的手指轻抚她的脸庞。
李尔落轻轻摇头,怕一出声就控制不住,只是心里暗嘲着,最近情绪还真是不容易控制。
言秉初再次给她整理一下衣服,把羽绒服最上面的扣子扣好,围上自己的围巾,就拉着她出门。
尽管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抱歉,但是去医院却不能退让。
路上,言秉初开车不快不慢,慢了怕她出事,开的快了怕她吃不消,不过看她现在的状况应该真的没什么大问题。
“今天吃了多少。”言秉初不经意间出声,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显得很安静。
“不知道。”
对这个答案言秉初很不满意,沉思了几秒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国那天。”
“为什么吃。”明明是疑问句,但是所有的疑问句从言秉初口中说出来都变成了陈述。
那种淡淡的、所有的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的云淡风轻。
只是此刻,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由他十几年的习惯操控着,失控什么的一次就够了。
“睡不着。”
言秉初好像明白了她这几天晚上为什么去他房间睡,而且看样子他这款安眠药效果还不错。
“为什么关心我。”他看起来不像这样热心的人,尽管温柔实则寡淡。
“因为你是我救的,想死之前先问问我。”没有起伏的语调却有些锋利,真的不像他。
“我不想死。”
“那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你把自己折腾成现在这幅样子他能看见吗?”
这可能是他们相处以来言秉初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李尔落却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她也想,但是那么多年的爱情,十几年二十年的感情,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忘掉的,它需要一个过程,一个挫骨扬灰、抽筋噬骨的过程。
之后一路无言。
医院很快到了,这个时间言秉初直接带她到急诊,然后对医生说明相关情况,去做检查。
做身体检查倒也快,只是结果要等一会儿,李尔落和言秉初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着。
“冷不冷?”
“不冷。”
李尔落里面穿着睡衣,出来的着急,言秉初只是在外面给她套了件羽绒服。
言秉初把她的手放进自己外衣口袋里,大手紧握小手,很温暖。
一会儿结果出来了。
“不需要洗胃,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以后不能再吃这种药物来缓解失眠,这存在一定的副作用。”医生严肃的说到。
“真的没事吗?她这几天吃的量不少。”
“这个不用担心,这些量她应该是分开吃的,而且这都是因人体质而异的,不过年轻人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按时吃饭,要不然不久就会得胃病的。”医生十分和蔼,苦口婆心的劝诫着。
言秉初都不用再问她就知道她没吃晚饭,真诚的谢过医生,没在外面逗留就开车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章里涉及到生病医生之类的都是虚构,我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