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推开门之前,言秉初眼前还浮现着她回房间时的脸,黑发半遮着没什么表情,而现在已然换了另一幅。

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被她演绎的入骨三分,而言秉初也只微笑,绅士温暖的不带一丝邪气,“如果你是指阳台的那件红色内衣,那还真是有点刺激。”

果然,李尔落戏谑的神情呆滞了几秒,“你妈妈看见了?”

言秉初点了点头。

“抱歉。”

李尔落坐直了身体,对着仍旧倚在门边的言秉初流露出几分歉意。

“没事。”看着她有些认真的神色,言秉初倒觉得有些无力招架,“饿吗?”

经他这么一说李尔落还真的觉得有些饿了,一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这一上午过得还真是快。

不过,目前李尔落还没有被馋虫附体,“你妈妈那边,不会有事?”

虽然她表现的极淡,但是言秉初看出她是真的担心,也稍微解释,“不会的,我妈不插手我的事。”

言秉初很了解他的父母亲,在他没有决定告诉他们之前,他们两个绝对不会擅自做出一些事。

这就是他的家庭,温暖的同时给予彼此最大的尊重。

李尔落会意的点头,淡淡抬起眼眸,“饿了。”

还真是恰到好处的歉意,言秉初无奈的摇摇头,“出去吃?”

“不去。”

没有一丝犹豫,极轻的语调却透露着斩钉截铁。

言秉初眼眸微缩,心中对她的答案抽茧剥丝,她这是在逃避,逃避感情,逃避所有人,为自己创造一个隔绝外界的壳,然后缩进去。

而自己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可以没有顾忌的藏在这里。

虽然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嚣张,但是更多的时候却是无所谓,毫无生机,没有力气,这也是为什么她和他回家、睡在他床上的原因。

“订外卖吧。”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李尔落这才出声。

“吃什么?”

“香的辣的。”

听着她毫无参考价值的答案,言秉初觉得没有必要再问她,索性回到沙发上自己选一些。辣的是肯定不能订的,她身体才刚好,还很虚弱。

……

人面桃花。

“老板,这是……言先生的订单。”

好稀奇哦~

江西哲正在问前台一些事,就听到前台的女工作人员一副不敢确认的语气,“真是稀罕呀!拿回来我看看。”

人面桃花生意挺好的,所以从来不送外卖,但是像言秉初这样的关系,江西哲是给了他无数特权的,无论是生活还是心理上。

毕竟自己开的店,好朋友想吃点东西还吃不着,那开它还有个什么意思!

而言秉初也怕他难做,毕竟去那里吃饭的人也多少都是有头有脸的,所以他从来没订过。

“他一个人怎么吃这么多?还都是药膳。”江西哲自己嘀咕着。

人面桃花除了精致的中式菜肴还有一个特色招牌就是药膳,这年头,有钱人最害怕自己身体出什么毛病,养生调理这些都是日常不可或缺的。

所以那时候开店也没少麻烦言秉初的父亲。

“可能是生病了吧。”前台的女孩儿适时的回答自己的老板。

“行,去做吧。”江西哲说。

“好的。”前台立即把订单信息发给后厨,不得不说,这套流程是相当成熟的。

而这边,江西哲已经开始打电话慰问自己的盾牌了,“你这是生病了?”

“没有。”言秉初还真没想到就订这一次,还真给他碰上了。

“那你吃什么药膳?还吃那么多。”江西哲有些莫名其妙。

“吃那么多没给你钱吗?”言秉初在沙发上继续面不改色的和他胡诌,“年龄大了,得注重保养。”

而江西哲听见这句话恨不得吐一口老血,“道长,您注意身体,好好修炼,我一会儿给您送过去。”

江西哲这么殷勤,却让言秉初皱了皱眉头,看着坐在一旁的李尔落,而听筒里恰巧传来一个女声。

“老板,您一会儿好像得回一趟家。”

“哦,我竟然给忘了,”又对着听筒和言秉初说到,“初初,我一会儿不过去了,让店里的人给你送过去,我妈一个朋友今天去我家做客,让我回去一趟。”

“你忙你的,能让我吃上饭就行。”言秉初说。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李尔落和言秉初在沙发上继续翻着书,只不过李尔落坐的很规矩。

大概等了不到一个小时门铃就响了。

言秉初不用想也知道江西哲又给他特殊宠爱了,要不然不会这么快,毕竟光路上都得花二十多分钟。

言秉初提着一个雕着暗纹的木盒子进来,非常精致,不得不说,江西哲对这家店真的付出了很多心血。

他把饭菜一样一样摆在餐桌上,而李尔落闻着香味也过来了,还十分懂事的去厨房拿了碗。

“年龄大了,注意养生。”颇有些调侃的意味,李尔落看着这些菜,虽然看不出来是药膳,但是也能看得出比较清淡,很有营养。

而她心里也十分清楚他这么做多半是为了自己。

她不傻。

眼前的何首乌骨鸡汤,以及叫不上名的鱼,闻着都特别鲜,李尔落却下不了筷子,只夹着面前的莲藕和木耳。

“不吃肉?”言秉初并没有特别留意她,只不过她筷子活动的范围真的很局限。

“也不是”,李尔落想了想,感觉解释起来挺费劲的,“就是像鸡肉鱼肉,不吃煮的。”

“吃炸的,糖醋的?”

“嗯。”李尔落点点头。

“为什么?”按照言秉初的性格一般还真不会问出这三个字,但是她这个偏好确实足够独特新颖。

“嗯……确定现在说吗?”

“嗯。”

她这么说不是更勾人了吗?

“就是吃的时候会想起它们的尸体。”

言秉初夹了块鸡肉,送到嘴边的动作顿住,又缓缓的放回去了。

李尔落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有些想笑,但是看在他对她这么好的份上,李尔落有些不忍心,“抱歉。”

言秉初手无奈的扶着额,“煮的牛肉吃吗?”

“吃。”

“你这是什么特殊的嗜好?”

“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想到那里就不想吃了。”李尔落觉得自己解释不清楚,不过还补充了一句,“不是觉得残忍,就是单纯觉得恶心。”

对于她的行为和解释,言秉初自己理解为,就像女生天生对昆虫和动物的不喜欢,“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难养吗?”

“我很好养的。”李尔落乖巧JPG。

言秉初笑笑不说话,只是这顿饭下来筷子却再也没有动过鸡肉和鱼肉。

下午的时间,言秉初自己在书房处理了一些事情,从电脑上移开视线发现已经六点钟了。

沙发上看电视的李尔落,看着穿着整齐的言秉初出现在自己面前,藏蓝色拼接花灰的套头毛衣极具英伦风,加上浅蓝色衬衫的搭配,休闲裤完美的呈现出修长的双腿。

他是一个很讲究的男人,从第一眼看见他李尔落就知道。

“约会?”李尔落只扫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同事生日,晚饭你自己叫外卖。”言秉初说。

李尔落缓缓的点点头,“好。”

他唇角的笑落在别人眼里总是那么温和,其实李尔落还想问一句女同事?

不是吃醋嫉妒这些充满爱的情愫,只是单纯的占有欲。

另一方面,如果他有喜欢的人,她不愿意做第三者和绊脚石。

况且,她还嫌脏呢。

言秉初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心思,穿上外套就出门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李尔落觉得房间里安静极了,尽管电视里的声音源源不断的向外扩散,只不过这样的声音让一个人的房间更显得空荡寂静。

而一些刻意深埋的感情也要不受控制的向外滋长。

李尔落有些害怕,从沙发上下来,棉拖都没顾得上穿就急匆匆的走向她原来的房间。

打开抽屉,白色瓶子里的安眠药还有挺多,除了第一晚吃了好几粒她再也没碰过,这几晚和他一起睡倒也睡得安稳。

她的手有些抖,倒出几粒已经数不清楚了,只是拿起水杯就一饮而尽。

李尔落觉得安眠药似乎真的可以抑制她心中即将疯长的草,药咽进肚子里的那一刻她才觉得安心。

她身体笔直的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合上眼睛——

却睡不着。

……

“咱们院可真是难得聚的这么齐!陈教授,这可真是托您的福!”王老师迎合着,而他口中的陈教授就是今天的寿星。

还真没错,是位女同事。

不过已经快六十多岁了,学校返聘的老师,在言秉初刚到这所高校,陈教授对他照顾不少,算得上是他的良师,要不然言秉初很少来这样的饭局。

很多人都讲着漂亮话,“陈教授的儿女都是人中龙凤呀!哪像我们家那个。”

一位老师又马上接话,“是呀,陈教授的小女儿在哥伦比亚大学读的金融博士,这马上就要毕业了吧!”

“是啊,明年就要毕业了。”陈教授一片清明,对众人的奉承她心中有数。

“儿女养这么大都不容易,只盼着结了婚能有个好归宿,做父母的也省心。”

“陈教授的小女儿28岁了吧!这倒和咱们秉初郎才女貌啊!大家说是不是?”

听着众人纷纷应和,言秉初还不知道这把无名火怎么烧到了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