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认得你。”司徒衍的凤眸微眯,性感沙哑的声线里,弥漫着笃定的意味,似乎不容她再逃避。
沈葭将金针收好。
她捂面纱的指尖轻颤,愈发得提心吊胆,压根不敢回过头,与他对视。
沉默了一瞬后,待心跳稍微平息下来,她才道:“陛下,你认错人了。奴婢只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与陛下之间有云泥之别,怎么会在过去与陛下又所交集,既然没有交集,陛下又怎么会记得奴婢。”
“哦,没有交集。”司徒衍的笑意澹澹,也没有说破,反而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没关系,想来,朕的确是认错了。”
“既然如此,那奴婢先告退。”说罢,沈葭即是匆匆起身。
然而,司徒衍虽看似懒散,但搁放在她胳膊上的手收紧了力道。沈葭才刚走了两步,就发现被他拽着,根本走不开。
“且慢。”司徒衍徐徐开口。
他再用了些力,就将她扯了回来。
沈葭一不下心,就跌倒在床榻上。
再一抬眼,她就见高大的身影笼罩而下,男人已是悬宕在她身上。
司徒衍的头发未拢起,如瀑般垂落在一侧,扫过她的面颊。漆黑的发,映衬着他白皙的面色和潋滟的凤眸,更是为他添了几分邪肆。
冰凉的手指落在沈葭的眉眼上,一点点地滑过。他在她轻轻地呵气,“你还没告诉朕,你深更半夜地潜入朕的寝殿,意欲何为?”
沈葭颤抖着眼睫,将视线搁放到侧面床幔的暗纹上,尽量不让他观察到自己慌乱的眼神。
“奴婢听说,陛下夜间难以入眠。所以,奴婢才敢大着胆子,来为陛下助眠。”她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起来,“奴婢只是听了民间的秘方,想着,若是能歪打正着,将陛下治好了。那奴婢就能得到封赏,这辈子就能高枕无忧。”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心虚。沈葭眸里的水波晃动得更厉害。
司徒衍听罢,凤眸一挑,若有所悟。
他将她的小脸掰过来,让她不得不对上他的目光。
一片漆黑中,女子的杏眸如星辰般明亮,里头淌着清澈的湖水,似是映着月辉,清纯至极,看得人欲罢不能。
他就保持着姿态,盯着她的双眸,似笑非笑,“原来,你是觊觎朕的美色?”
沈葭简直无言以对。
她心道,难道司徒衍还真是看上了她这个“相似的女人”了?
可早在临走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这种结果。何况,身为一个皇帝,身边没有女人是不可能的。在将来,他还会有三宫六院。
沈葭的心里渗入苦涩的滋味,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眸里又覆上一层雾气,不让她的眸光更为晶莹。
她想动也动不了,只能咬住唇,怨怼地看他。
司徒衍自然觉察到她的眼神。
他寻思着,这小丫头估摸着已经恨死他了。
他已经给过她很多次机会。
她既然回来了,他即是不想再放过她。
可在他睁开眼的时候,她依然不肯承认。
若是不心狠点,让她主动承认,她怕是又要如她所说的那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既是如此,那朕现在就可以成全你。”喑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司徒衍再添了把火候。
薄唇贴着她的耳垂,他缓声道:“今夜,你若是能服侍得朕满意。从明日开始,朕就会封你为妃。你会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男女混合的气息交缠,烫得惊人。沈葭本是面红耳热,但一听这话,心中更是酸涩。
原来,听他在“其他女人”面前说这些,她会这般难受。
沈葭的面颊上感受到凉意,心底也如汨入一捧冷水,令她遍体生寒。
下一瞬,仿佛又有一阵凉风袭过,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沈葭低下头,发现衣襟被扯开。
似是不愿意看她的脸,司徒衍没有扯动她的面纱,而是直接从她的衣裙着手。
“陛下,请你不要这样……”她无力地念道,忙是抬手护住衣襟,声音细弱,如同在低泣。
而司徒衍未曾罢手。
好似她挣扎得越猛,他越是兴奋。
到后来,沈葭实在忍耐不住,才呢喃道:“皇帝哥哥,我求你不要。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至少,不要让她亲身体会到,他会跟其他女人做那种事。
司徒衍微怔。
他的视线往上探去,就见到她眼里泛滥着泪花,是一副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很是可怜。
“小骗子,你要是早说,朕何苦至此。”他的眼角荡开愉悦的笑意,指腹揩过她的眼尾,沾了点泪。
继而,司徒衍再将指腹放至唇边,慢慢地品味着她的泪。
沈葭顿时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诓她。
“皇帝哥哥是怎么认出我的?”
司徒衍的眸色暗暗,诚实地说道:“你的身体很懂朕。”
沈葭由此话,联想到那日在浴殿的情形。
敢情他是那个时候就已认出她,只是没戳破?
“你混蛋。”脸红了一片,她不由得握起小拳,捶打在他的肩上。
司徒衍则是笑得更为开怀。
沈葭又不满地抬起小腿,轻轻地踢了他的脚。
司徒衍低低地笑,欲要将人揽入怀里。
而养心殿四周的暗卫似乎听到里头的动静,不合时宜地在外面喊了一声“陛下”。
司徒衍暂时没理会,丢给他们一句“无事”。
他们又是道:“陛下,长孙大人那边,又有情况了。就在今晚,天牢中的肃王已经断气了。”
司徒衍的脸色当即冷了几分,先前还是盛满柔情的眸里,忽添几分骇然之色。
“乖乖地待在这里等朕。”他对沈葭说完,即是下榻披衣。
司徒衍命人掌灯之后,殿内的灯火倏然亮起。
落地的错银铜灯内溢出点点光辉,映照着他那年轻高大的身躯,以及那双凤眸里的凌冽寒意。
千寒入了殿,便见到一个娇小的人影在床幔内晃来晃去,到后来,那身影好似听到外头的动静,又缩了起来。
再抬头看司徒衍,千寒又见司徒衍的眉间晕染着暧昧的气息。
他登时想入非非,没想到,自己一进来,就会看到如此劲爆的画面。
陛下终于去宠爱其他女人了。
而司徒衍冷冷地睇千寒一眼,千寒又是立马收回视线,什么都不敢看。
“肃王是怎么死的?”司徒衍挑开帘幔,来到外头的桌案前坐下,询问起正事来。
“是吃了天牢的伙食后,中毒而亡。”千寒禀道:“那位给肃王送饭的狱卒,就是长孙大人的人。”
闻言,司徒衍的面上虽是依旧挂着淡然的笑,但笑不眼底,眉间的寒意已能令人清晰地感受到。
肃王是先帝与容太妃之子,自打先帝在世时期,肃王因与长孙筹政见不合,被长孙筹视为眼中钉。长孙筹构陷肃王谋反,并让先帝将肃王打入天牢。
可惜,入了天牢的肃王依旧没能逃得过长孙筹的毒手。
事实上,长孙筹也不是第一回对宗室下手了,早在先前,他就开始排除异己。针对云陇集团外的权臣,长孙筹大肆地对其势力进行瓦解,并赶尽杀绝。到如今,连肃王以及有几名驸马都惨遭祸害。
千寒见司徒衍没有说话,又是低头,喊了他一声。
司徒衍眸中的神色愈发阴鸷,半晌,他随手提起笔,在纸上誊写着什么。
待写完,他解下一块玉牌,将信笺和玉牌交给千寒,吩咐道:“你去将信交给唐国公,然后,派人前往瓦勒战场,将张国公召回京城,改由唐国公领兵。”
晋国同瓦勒部落的战役,一直是由张国公率军与其对峙。
司徒衍此举,无非是告诉大家,要收回张国公府的兵权。而唐国公则是成为最受新帝信任的人。这对云陇集团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冲击。
千寒领了信物和信笺,迅疾地出了殿门。
等他走了,司徒衍没有再回去休息。
他毫无困意,抬手揉了揉眉心后,继续翻阅着案上的册子和奏章,提笔沾墨。数个字体从他的陛下迸出,呈笔走龙蛇之态。
少顷,昏暗的灯火下,他瞥见帘幔上有一道身影在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晃过去。
“你去哪里?”他询问道。
帘幔外,沈葭正打算蹑手蹑脚地离开,听到他的话后,她柔声道:“皇帝哥哥,我回偏殿休息,就不在这边打扰你了。”
司徒衍思忖片刻,微叹道:“你去吧。”
沈葭刚走了两步,又是停下,透过帘幔的缝隙,她看到意气风发的年轻帝王独坐在金案前。
宫烛渺光下,他伏案执笔的身影清萧落寞,俊美的侧脸上阴暗交错。
她明白,这段时间以来,他应该为晋国倾注了不少心血,并没有她原以为的残暴统治。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虽然看似拥有一切,但是,他肩上所负的重担,以及多面临的威胁和困扰亦是超过旁人的想象。
沈葭愣了一瞬,又是慢慢地掀了帘幔,来到他的身边。
“皇帝哥哥,我也睡不着,不如留下来陪你吧。”沈葭细心道。
见司徒衍没说话,她就默默地站在旁边,偶尔探头,看看他都在看什么奏章。
“方才,千寒所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倏而,司徒衍别过头,直直地望向沈葭。
沈葭点点头。
司徒衍腾出手,抚过她乌黑的发顶,低喃道:“娇娇,你会一直陪在朕的身边吗?”
沈葭的心里荡起涟漪。
她抬起头,开始正视他的目光。
对上了他的视线时,她的心微颤,有些发慌。
沈葭的柔荑搭在他的手上,略略地握紧,没有开口。
司徒衍见状,面上轻笑道:“小骗子,你到现在都不肯承认,你这趟回来,就是因为放不下朕吗?”
下一瞬,沈葭倏地抬睫,没了一点心虚的样子。
她字正腔圆地回道:“谁说我不敢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