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次和无数次?沈葭听罢,嗔恼地瞪他一眼。
司徒衍好像没接收到她的恼意,侧过脸,闲然地挑起一块黄桃。
沈葭又是用脚轻轻地踢了他一下。
司徒衍感受到桌底下的动静,掀了眼帘,睨她一眼。
他的视线再垂下,目光在黄桃扫了几圈,“朕觉得今天这黄桃口味不错,就让人将黄桃送到朕的宫里来。”
沈葭:“……”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司徒闻乐歪过脑袋,听得一脸迷茫。
“没什么。”沈葭匆忙地别过头,“皇帝哥哥大概是真的很喜欢吃黄桃吧。”
司徒闻乐倒也没有多想,又是转过头,一心搁放在姚太傅的身上,不断地挑了书籍上的问题,向姚太傅询问。
司徒闻乐看起来很是紧张不安,一双手的姿势摆来摆去,也没找到心仪的姿势,似乎觉得怎么摆,都不好看。
但姚太傅对她的态度很恭敬,没有多余的私人感情在里面。
看得出来,他是只是将司徒闻乐当成公主罢了。
司徒闻乐一头热,试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姚太傅多余的话语,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的风光不错,我们去骑马吧。”
司徒衍却是睇她一眼,一本正经地说:“不行,你现在还不能进行这种游乐活动。”
司徒闻乐不满地撅起了嘴。
这时,沈葭却是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我也想骑马。”
说话间,她的小眼神在司徒衍身上转来转去,看得司徒衍的笑容一僵。
司徒衍端正了身姿,揉揉眉心。
须臾,他慢悠悠地道:“朕和姚太傅还有要事需要商量,你们两个待在这里,也挺碍事,去骑马罢了。”
沈葭:“……”
司徒闻乐:“……”
她怎么感觉,自己这位皇兄待她们两个好像有双重标准,但是,他不是很讨厌沈葭的吗?
“两位长公主殿下先去骑马好了,我和陛下确实要商量有关先帝的一些问题。”姚太傅也是轻笑道。
国师还被关押在天牢里,等待秋后处决。姚太傅毕竟曾经当过帝师,有关先帝的死因,以及先帝在位时期留下来的一些问题,司徒衍确实想要跟姚太傅商量这些事。
不管如何,司徒闻乐觉得自己的目的还是达到了,也不管他们了。
她素来在司徒衍面前也是任性惯了,此刻,说话也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葭葭,我们走,不要理他们。”
沈葭默默地跟上司徒闻乐的脚步。
临走前,她却听司徒衍嘱咐一声:“岛上的马性子烈,你们当心些。若是乏了,就早些回去歇着罢。”
沈葭微愣。
无论司徒衍是对谁说的,她的心里都溢出暖暖的感觉。
两位姑娘都是着素服,妆容和首饰亦是清淡,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成为岛上的一道风景线。
她们走在前头,沿着湖岸,溜达了一圈,随侍的宫婢们低着头,跟在她们身后,
来自湖面的清风吹打在她们的衣裙上,吹得裙摆翩飞。
岛上的小动物们看到她们,都是活泼地跑动起来。
而司徒闻乐的心情不大好。
沈葭看出她的心思,想了想,问道:“你可是在为姚太傅而伤神?”
司徒闻乐不说话,算是默认。
“你觉得姚太傅对我有没有那种意思?”过了一会,她才轻轻地问,声音里皆是无可奈何的语气。
如此不自信的表现,太不像过去的七公主了。
沈葭觉得,让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变得伤春悲秋的感情,都算不得好感情。而且,司徒闻乐在姚太傅面前还很有包袱,一直都是端着的架势。
“我感觉,你如果打定主意,要单纯地靠行为拿下姚太傅会很累。只要你想,你让皇兄为你指婚也不是难事。只不过,姚太傅若是被迫娶了你,他也会对你有意见。你往后肯定会伤心。”
“连你都看出来了。”司徒闻乐再次叹息,露出本不该属于她的愁容,“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沈葭的心一颤,顿时觉得自己面对这个问题时,也有点心虚。
“如果对方待我一心一意,我也会一心一意地回报他。”沈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还有一种情况,如果我很喜欢一人,但面对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我也会选择不说出口。”
这个时代的普遍观念是,男子在有正妻的时候,还能拥有多位妾室。这对于她来说,并不能接受。她还是更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
若是没办法实现,她宁愿选择感情深埋在心底。
其它东西可以不在乎,但是,心,一定要守住。
司徒闻乐轻吐了口气,以轻松的口吻说道:“那你大可以放心。除了皇帝哥哥之外,你现在嫁给谁都属于下嫁。要是你不喜欢,你的夫君想必也不敢随意纳妾。”
“可皇帝哥哥就不一样了,他需要平衡朝堂势力,皇后和其他嫔妃都是要经过慎重考量的。我听母后说,她已经为皇兄物色了皇后和妃嫔的人选,等孝期一过,就让皇帝哥哥充实后宫。”司徒闻乐也不觉沈葭和司徒衍会有什么纠葛,索性也放开了说。
沈葭的心咯噔一下,小手亦是在慢慢地攥紧。
她迟疑了一瞬,才挤出僵硬的笑容,回道:“你说的没错。”
两人聊着,秋叶悄悄地过来。
到了沈葭面前,秋叶为难地看着她,像是有话要说。
“闻乐,你先去马厩吧,我马上就去。”
沈葭跟司徒闻乐说完,就随秋叶走到一边。
“公主,上回,在衮州行刺我们的刺客身份已经被查到了。”秋叶压低了声音道。
沈葭微蹙双眉,“是什么人?”
秋叶犹豫了一会,才道:“为首的,就是容国皇子姬煜。”
沈葭的眸光一凝,倒抽了一口凉气。
果然如此。
她当时在太极殿见到姬煜时,就感觉他有些眼熟。
姬煜在衮州行刺司徒衍后,又带了容国使团来晋国。其目的究竟是什么?
沈葭的心渐渐地沉下,心神不宁地来到了马厩。
司徒闻乐正在选马,见了沈葭,忙是招手,示意沈葭过去。
成排的骏马仰着脑袋,等待她们挑选。
沈葭想着秋叶说的话,没什么心情看马。
不多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行人。
一转过头,沈葭就见到容国皇子姬煜带着他的人走了过来。
这些日子,司徒衍忙着先帝发丧和登基的事宜,没有时间去招待容国使者,就让其他重臣陪同容国使者到处转转。
“两位长公主殿下,好巧。”姬煜对沈葭和司徒闻乐报以一笑。
他身边还跟着容国的小棋手和神箭手。
“诶,是你啊。”司徒闻乐和神箭头比过箭,一眼就认出了人,兴高采烈地跑上去。
神箭手恭敬地朝她行了礼,尊称一声“闻乐长公主殿下。”
司徒闻乐指了指沈葭,笑道:“你的骑术怎么样?我们两个人,正好缺人陪我们骑马。”
“会一点。”神箭手依然是客客气气。
姬煜双手负于身后,淡然地笑着:“我也随两位长公主殿下一道骑马如何?”
“好啊好啊。”司徒闻乐转过头,拉过沈葭的胳膊。
“好啊。”沈葭意味深长地看着姬煜,大方地应下。
司徒闻乐为自己选了一匹小白驹。她一甩马鞭,小白驹便欢快地跑到前头去了。
神箭手见状,快马加鞭追了上去。
沈葭正牵了匹马出来,见到身边的姬煜,她的眼里泛起诡谲的波光。
“殿下,我不喜骑马,你随我一同到湖心泛舟如何?”
盛情难却,姬煜爽快地答应下来。
两人坐到一艘带了乌篷的船上,抬眼看着湖岸边的美景。
湖水静谧,飞鸟翔集。船只驶离岸边,逐渐到了湖中心。
姬煜见沈葭偏头一直看风景的模样,像是很好奇,“长公主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可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倒是没有的,最多也就是想不明白的事。”沈葭转回了头,嫣然地笑道:“反倒是殿下你才是深不可测。”
姬煜似是恍然大悟,“原来长公主是在质疑我?”
沈葭不再言语,眸底的温度倏然冷了几分。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并眼疾手快地将匕首架到姬煜的脖颈上。
“长公主原来是想将我引到湖中,再杀了我?但你似乎是忘了我的身份。”姬煜没有反抗,倒是在平静地分析利弊,提醒沈葭注意。
沈葭讽笑道:“殿下你似乎也忘了,你们曾在衮州做过的事,你们伤的是我晋国当今的陛下。就凭这一点,我就有足够的理由杀你。”
冰凉的匕首贴着他的脖子,似乎下一瞬,她就能轻易地夺取他的性命。
姬煜却是不慌不忙。
他的表现亦是有些坦荡,“我也不打算瞒着你。”
沈葭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顿了顿,又道:“殿下既然这般坦诚,不若将那箭上之毒的解药交出来。我们陛下若是出事了,你们容国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你威胁我没用,因为这毒没有解药。”姬煜如玉般的面容上,晕开一层笑意,“而且,你都知道了此事,你以为你们陛下不会知道吗?”
沈葭不说话,只看着他,眸里蕴了数柄冰刃。
姬煜的神情轻松,又是道:“这毒是我们太后交给我的。后日,容国的使团就要返回,你若是随我一同回去,给我当皇子妃。说不定,你能从我们太后那里找到答案。”
沈葭不屑道:“我何必那么麻烦,直接扣留你和你们使团的人,威胁你们太后,岂不是更容易?”
姬煜却给予了她一个答案,“你说的这点,你们陛下也应当考虑过。但他到现在都没动我,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沈葭回味着他说的话,半天,没有再开口。
“长公主,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了去。”姬煜悠然地将手枕到小几上,发出低低的叹息声,“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知道你是谁吗?”
“我是谁?”沈葭的心头一跳,握了匕首的手一僵,面上的笑容已是全无。
湖风吹得她的衣裙鼓鼓发胀,发丝拂过面颊,映着清冷的眸色。
晚间,夜风大作。
司徒衍忙完一整天的事务,回到寝殿,整顿了一番后,又大步前往当今太后长孙氏所居住的宫室。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在佛堂前诵经。”宫婢走在前方,为司徒衍引路。
司徒衍微一颔首,跟着宫婢前往佛龛。
走到半路的时候,他的头忽然发晕,眼前一片漆黑。
司徒衍不由得停下脚步,轻揉额头。
陪同在他身侧的内侍和侍卫不安地询问:“陛下,你怎么了?”
司徒衍只道“无事”,继续往佛堂的方向而去。
进了佛堂,他就看见长孙氏身披缟素,跪坐在佛龛前的蒲团上,转动着手心的佛珠,念诵佛经。
司徒衍的步子停留在长孙氏的身后,落下一整片的阴影,“母后,这是在为谁祈祷?是为自己么?”
长孙氏停止了转佛系的动作,徐徐睁开眼。
她没有回头,而是静静地回道:“哀家是在为你父皇超度。”
司徒衍感觉自己听到了最大的笑话,冷冷地笑了几声,“父皇薨逝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母后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若非长孙氏授意国师在丹药里做手脚,先帝也不会因为每日服用那种所谓的“长生不老”丹而早早地离世。
长孙氏叹了声气,“皇帝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跟你的生母算账的吗?”
司徒衍倒也没这心思。
先帝薄情,长孙氏偏激。他不想去管再这两个人的恩怨纠葛。
“朕是来告诉母后,等孝期过去,朕想要履行父皇离世前,给朕许下的那门婚约。”司徒衍道:“所以,母后不用再忙着为朕物色皇后和妃嫔了。”